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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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府喜气洋洋,唯石中玉心思繁乱。

她不明白,慕容恪从来没给任何一个下人带来过福利,他不在的时候,大家都很自在,为什么他回来的消息会令人快乐。在她看来,这是个噩耗好不好?她很难忘记,她还有两条命攥在他手里,一是打碎了御赐的茶具,二是蛇果之约。如果她是猫,现在还剩下七条命,感觉完全不够被慕容恪算计的。

她现在只有盼望那位不靠谱、任性得近乎妖性的裕王殿下把她忘了。本来,她在他眼里就是取乐的玩物不是吗?如果他有了新玩具,就不会注意她了是不是?

然而,世事往往事与愿违,裕王殿下不但没忘记小小的石中玉,反而盯了她几个月了。用现代的观念来理解,石中玉就好像试验用的小白鼠,自己在透明的玻璃盒子里跑呀跑的,实际上所有行动全在人家的眼皮子低下。

“长天来过?和那小子一起吃过烤红薯?”慕容恪听到这话时,眉头立即皱起来,“为什么早没有回报本王?”

“殿下,属下对您讲过啊。”孙福珩感觉冤枉,“只是没说烤红薯的事。属下以为,这无关紧要。”

慕容恪哼了声。

这很有关紧要,他的新玩具偷吃了东西,他怎么可以不知道?他那位身居东宫的皇侄来他的王府,他能够理解那种心态,但石中玉与慕容长天关系亲近就是另一回事了。

“以后事无巨细,通通回报与本王。”他突然笑了,觉得多了一丝趣味,“现在传本王的命令,就说本王要回太府都了,大军开拔吧。”

以上,就是裕王觉得不再躲在幕后看戏,而是票戏出场的原因。但除了孙福珩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一事实。虽然孙福珩隐约知道多事之秋要回来了,但裕王回府,他还是很高兴的。裕王是个极其我行我素的人,他藏身太府都的市井,身边连一个侍卫也不带。偏他平时得罪了太多的人,万一有人发现他的行踪,意图不轨,就算他武功卓绝,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所以石中玉啊石中玉,牺牲你一个,幸福整个裕王的秘密近卫军,你就节哀吧。

而决定被牺牲的石中玉同学,并不知道自己的悲惨前景,她只是发愁,以后要怎么在慕容恪的眼皮子底下生存。她现在可是水局院的人,万一哪天那位老兄再放火,她就得去救,那时除非慕容恪忘了她,不然她是无法回避见面的。

几天来,她持续烦恼,晚上一直睡不好。这天半夜,她干脆起身,到小厨房做了碗酒酿圆子来吃,听说又能暖心,又能助眠的。而且,食物能慰藉心灵。

在她的张罗下,水局院的小厨房早就开张了,所以糯米粉、甜酒酿、枸杞、百合、芝麻都是现成的。又因为小茶炉长年不灭,起火煮熟也很方便。

她觉得自己手艺还不错,那酒酿的香味传出好远,闻着就勾人馋虫。为了防止被屈、康、牛三只饕餮抢食,她先把盛在青花白瓷碗里的美食端到自个儿屋里,然后又把厨房略收拾了下,这才又回去,反手还把门锁上了。

然而当她一转头,冷汗咻的一下全冒出来了。

她的酒酿圆子呢?为什么只剩下空碗了?是谁偷吃?难道到底没瞒过那三只饕餮?可是……她以为夜深了,房间里不会有外人,所以身上只穿着中衣。

最最可怕的是,晚上是放养小白兔的时间,她没有裹胸,衣服是柔软的夏布,此时顺贴在她的身上……还算不上曲线玲珑,但是男是女,一目了然。

要知道,她已经不再是鸡胸脯了啊!

第四十二章 酒后乱……摸

第一反应,就是随手把瓷碗边的一本书抢到手里,抱在胸前。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册,但却感觉有了掩盖女性特征的屏障似的。

周围很静,静到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无端放大了。再转身四顾,房间里除了她,并没有别的生物。不,等等,床帐子什么时候放下来了?

石中玉理智的觉得,她应该悄悄退出去叫人。可那也意味着她女儿身的秘密有可能被更多人揭穿,还可能是同时的。但,那总比被贼谋财害命好吧?不过,这里是裕王府,普通的贼怎么进得来。就算进来了,为什么到清水寡淡的水局院来。难道是幽灵?动物?还是……

她脑子主动的、飞快的转运,可脚上的动作却轻慢,而且无意识。当她发现自己在做什么时,一切已经晚了。

她掀起了半新不旧的淡青色洒花床帐,赫然看到裕王殿下,慕容恪同学正坐在她的床上!

几乎是本能的,她轻叫一声,抱在胸前的书落在了地上。然后又是本能的,她捂住自己的嘴,感觉那叫声在黑夜中是那么突兀。

可这能怪她吗?任谁看到半夜里,自己的床上多了一个男人,而且是应该还在回京城路上的男人,就算天翻地覆、世界末日、人民全体疯狂的情况下也不应该出现的男人,都会惊吓得丧失一切自主行为能力吧?

她黑玛瑙似的眼睛对上那两道蓝灰色的纯粹邪恶目光,居然愣神了至少十几秒,完全呈石化型,不能动弹。

慕容恪半躺半卧床上,穿着通绣九莽的单丝罗长袍,朴素淡雅的山茶灰色,却在腰间系了一根五彩丝绦,坠着一块血色玉佩,立即就被衬得娇艳贵气起来,因为身高腿长,把石中玉平时里很宽敞的小床占得满满当当。

要命的是,他的头发没有束起,也没有散开,就在脑后随意的扎了下,垂下几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胸前,掩进衣领里。而他的衣领不知何时半敞开了,露出下面起伏强壮的胸肌和平滑晶莹的皮肤。那发丝的探入明明是静态的,却在观者心中活起来了似的,让人想探看头发伸展处看不到的肢体。

这什么情况?这么诱人,难道是自荐枕席?可是……反了吧?以两人的身份地位来说,做这种事的应该是她才对呀。

堂堂的七皇子,裕王殿下,据说还项着天策大将军的名号。想为她这小小的低级家丁,呃不,她已经升职为中级家丁……为她献身?

有阴谋!一定有阴谋!

石中玉混乱地想着,没提防就咽了咽口水。这证明,刀子完全被迷惑了。

“这是什么?”因为震惊而无故放大的十几秒种似乎拉长到很久,随后,慕容恪开口。

石中玉呆呆地顺着慕容恪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吓得连忙抱住双臂。

“没……没什么。”喵的那是她的小白兔好不好?但让她怎么回答。

“奇怪。”慕容恪直起了身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石中玉的前胸,令刀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想干脆把这死家伙打晕算了。

女人都有这种可爱的器官,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他那是什么眼神,也太色狼了,有这么盯着看的吗?

没想到的是,慕容恪是个行动派。他不仅看着,还伸出了手,看样子要摸摸。

石中玉连忙后退,但慕容恪手臂暴伸,动作奇快,死死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

呯的一声,天旋地转,石中玉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个什么过程,反正当她视线能聚集,就已经仰面躺倒在床上。慕容恪没有压着她,却伏在她的身侧,一只手已经拉开她的衣襟。

石中玉只感觉胸前一凉,两点失守,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她的小白兔,还没有长成就被看光了。刀子的身份,也被发现了!刀子处心积虑的掩饰了这么久,现在这么容易就……

石中玉又惊吓又绝望,再度石化,可慕容恪的反应却更奇怪。他直勾勾地盯着石中玉的胸前,神态疑惑又认真,倒不怎么色情。

照说他妻妾成群的人,不会没见过女人身体吧?可他那是什么表情?怎么像是科学家研究不明生物似的。

随后,他的一只手直接罩上她的左胸,眼神空洞的傻笑,“这么小。”

石中玉忍无可忍。

虽然知道两人地位差异巨大,虽然知道慕容恪随时能要她的命,刀子也忍不了了!她的豆腐不是这么好吃的,而且还是这么嫩的豆腐!慕容恪没经她允许就动手已经很可恶了,居然还给她嫌东嫌西?先是侮辱她的尊严,然后又打击她的自尊,太不像话了!

“那是因为它们还没觉醒!”她大叫一声,弓起双腿,一个窝心脚,就把慕容恪踹到了地上。皇子又如何?她不能允许他摧残幼苗,何况还是她的!

石中玉腾地弹起身,手忙脚乱的把衣服掩上。到空上时候,她才发觉半边身子都麻了,正是从左胸处直接传来,那是最接近心脏的地方。

“士可杀,不可辱!”

慌乱中,她一把抓起枕头,打算自卫。关于被性骚扰,关于身份的暴露,关于努力活了这么久,最终还要躲不过悲惨的命运,这时候像一团乱麻似的,突然一古脑塞进她脑子里,像一丛乱草,堵塞了她的思考能力。

然而慕容恪却没有反应,根本的、完全的、彻底的没有反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石中玉很聪明,刀子不上当。慕容恪这混蛋惯会骗人,以捉弄人为乐的,他一定是装死,她骗刀子过去,然后就地咔嚓咔嚓!正是豆蔻的年纪,刀子宁死也不会让人辣手摧花!

可是……他怎么还不动?以他那不容人冒犯的脾气,不可能忍这么久吧?

“殿下……七殿下。”石中玉试探着轻叫,又往前挪了两三寸。

慕容恪仍然不动。

“您再不起来,我可喊人了啊。”石中玉又说了句,并向前蹭出半尺的距离。

慕容恪继续不动。

石中玉咬咬牙,干脆上前一大步,用脚尖踢踢慕容恪的肋骨。这种程度的侮辱,他一定容忍不了了。踢完,石中玉迅速后撤退,但是,慕容恪还是没动。

到这个时候,石中玉重新害怕起来。

裕王,不是……死了吧?

细想起来,他是有点不对劲儿的,平时的眼神多丰富啊。可刚才,好像魂不附体似的,很呆板僵硬,而且他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也很奇怪!在这种情况下,她一脚正中他的心窝……如果他在外面中了毒什么的,本来就虚弱……现在由她这一脚结果了他……好多小说中都是这样……那她岂不是要承担所有罪行?

可是如果他受了重伤,又怎么会跑到她房间欺侮她?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殿下!七殿下!,您怎么啦?”想到这儿,她立即扑过去,跪倒在地,还把慕容恪的头抱在膝盖上,一通猛摇。

慕容恪无声无息。

石中玉脑筋转得飞快,她想到慕容恪到她这儿来有没有别人知情。想到了七七四十九种掩埋办法。碎尸、石灰、沉湖……她床下持是青砖铺的,想撬起来似乎很难。她甚至想到了恐怖的把尸体砌在墙里,戚长发就是这么做的,府里还有个叫戚长贵的……

她快疯了……可就在这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甜酒酿的味道……

这发现让刀子镇定了些,俯下头,先是把耳朵贴在慕容恪的胸口上。嗯,心跳稳定有力。再凑近慕容恪的唇边闻闻。果然有酒味、甜味、香味……大着胆子以指尖沾沾慕容恪的唇角,有点黏黏的,原来是他吃了那碗酒酿圆子啊。

但是,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水局院里,不会是属狗的,闻着食物的香味来的吧?可她也没下迷药、毒药与其他作料,他为什么晕倒?

现在,又要怎么办?

“小玉,你没事吧?”正不知怎么办才好,门外突然传来屈忽昀的询问声。屈忽昀就住在她的隔壁,刚才她太紧张了,忘记控制音量,肯定让人听到动静。

这种状态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自己已经焦头烂额了,如果再连累了身边的人,可怎么得了?于是她拼命压抑着声音,一定要听起来很睡意、很慵懒,“啊,我没事啊。”

“我听到你大叫,还有咚的一声响。”屈忽昀疑惑地又问,情不自禁向房门走了几步。

“那个……我做了噩梦,从床上掉下来了。”石中玉连忙道:“你别进来啊,太丢人了。快走快走!”

屈忽昀听他这么说,不禁失笑。而两人这番隔窗对话,也令其他醒在黑暗中的人放了心。

可是哄走屈忽昀,石中玉又犯了愁。

人家酒后乱性,慕容恪酒后乱……摸。只是,他只是吃了一碗酒酿圆子呀,难道,他来之前就大醉了?如果之前就醉了,他醒后会不会记得刚才看到的某些事实?如果他不记得,就说明她仍然有机会继续隐瞒下去是不是?

见慕容恪睡得像天下间最美的死猪,石中玉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她枯坐了良久,却依然心乱如麻。而正在这时,窗户突然一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第四十三章 我是天阉的

石中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跳起来,跑到床上,拉下床帐,只留下一颗头在外。这证明在潜意识中,她对生命安全的保护,已经低于对身份揭穿危险保护。而且,她做这些行动的时候是毫不犹豫的,慕容恪的头本来垫在她腿上,由于她的举动,后脑一下磕上青砖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因为是在半夜,那响声格外巨大和突兀。

窗外的人吓了一跳,立即跃进来,上前扶起慕容恪。烛火摇曳,映照出来人的脸庞。

“孙管家?”石中玉这个意外啊。

今晚,她的房间有宝不曾,为什么这么多平时绝不会出现的人出现?

孙福珩只木讷的哦了声,就认真检视慕容恪那颗高贵的头有没有问题。可石中玉觉得根本不用看,亲爱的裕王殿下一定是脑子有病,不然为什么半夜闯到这里来?

“裕王殿下怎么了?”她决定开口询问,因为这件事她无论如何也装不了死,更装不了不知情。

“殿下……只是醉了。”孙福珩犹豫了一下说,然后又补充道,“无论什么事,殿下都能做到最好。唯独喝酒……他几乎算得上是天生残疾。”

“残疾?”石中玉忍不住反问,因为这个说法太奇怪了嘛。

但孙福珩却一脸认真,“殿下对酒类的反应很强烈,哪怕再清淡的酒,只要沾唇一滴,立即就会醉倒。就连……就连酿酒坊的酒味浓烈些,他闻到也会后神智不清。”

天哪石中玉惊讶万分。他这不叫反应强烈好不好?他这根本是酒精过敏,而且程度非常非常的严重。

“我刚才只是做了一碗酒酿圆子。”她哀叹,“知道自己不行就不要沾酒呀。”

“殿下的定力很强的。但是甜酒……”孙福珩似乎有些惭愧似地别过头去。

“我听说殿下曾经酒后调戏皇族贵女,难道……”

孙福珩点了点头,一脸苦大仇深,“是吃了一碗浸了甜酒的枣……遇到了已故皇太子的侧妃金氏……”说完,瞄了石中玉一眼。

情不自禁的,石中玉打了个寒战。

完了完了完了让她多嘴多舌,自己的脖子上又加了一把刀。

遇酒即醉,克制不了对甜酒的欲望,这算是慕容恪的弱点吧。外表强大如他,又无情得近乎残酷,似乎是让任何人也抓不到把柄的。可如果有人知道他这个大弱点,拿来利用的话,他就糟大糕了!

比方在战场上,敌人泼他一桶酒……那后果不堪设想。

又比如他的政敌,只要一给他一碗甜酒,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这种人,敌人很多的!

可孙福珩现在全告诉了她,难道说……下面要杀人灭口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没等人家威胁,她就连忙表明态度,“就算我要不利于殿下,殿下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不会这么愚蠢,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况且这还关系到国事,皇上也不会饶了我。我只想平凡的过小日子,不会惹麻烦的。”

孙福珩没说话,心里却如翻腾起惊涛骇浪。他是怎么了?这是致死也不能透露的话呀,他为什么就说出来了?难道,是因为屋里的情况实在太诡异了?

石中玉埋在床帐中不出来,只露一颗头,殿下衣衫不整……虽然他知道殿下对男色的事不喜欢,甚至说得上很厌恶,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本打算把殿下带走,现在不能了。他要原地等殿下清醒,报告他这件事。他自己革职查办,甚至掉了脑袋都没什么,总归殿下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到时候,殿下如果说要杀,他不会犹豫。但他很怀疑,殿下会不会这么做。殿下对这个新玩具的兴趣正浓哪,不然也不会大半夜跑来,只因为他知道皇太孙吃到了烤红薯,于是心血来潮的也要吃,而且必须是某人亲手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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