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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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左心情极好。

他富有天下,各色的珠宝珍玩,以及名人字画,没什么能真正打动他的。不过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被人这么哄着、供着、万民为他的出生而欢庆,是个人就会觉得开心的。

萧左再怎么自以为是,也到底还是个人,并不像他自己想象的那样真的是天之子,更没有超脱了人类的种族。

“臣尤肖恭祝吾皇万岁万万岁。”愉快的思绪被打断,往下看,正是掌管水军的淮南侯。

不过,萧左并没有因为被打断思绪而恼怒,反而更加开心。还有什么比一个权臣无比顺服地跪伏在自己脚下,诚惶诚恐、倾力讨好,更能让他深刻体会到权利的美妙滋味。为了那巅峰的权利,他不惜血流成河,不惜屠戳血缘之亲,不惜杀掉自己喜爱的女人……

每当午夜梦回,他冷汗淋漓的醒来,也曾后悔,也曾希望过去的事都可以重来,可以有另一种选择。可是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直到……他看到洪公公打开礼盒。

蟠龙人首龙身四錾罂!

萧左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高贵且高高之上的完美表情近乎崩溃。好在他城府够深,屁股死死钉在那把千辛万苦得来的龙椅上,死死克制着没有当场跳起来。但,他的格外注目、他微微前欠的身子,还是引起了群臣的注意。

能站在朝堂上的,哪一个不会察言观色?他们面面相觑,无声的以眼神交流:皇上这勉强算失态吧?能让皇上失态的生辰礼,到底是什么?淮南侯若得了圣心,又不知得到什么好处!

瞬间,偌大的殿堂诡异的寂静了,落针可闻。群臣妒忌都有之,羡慕者有之,观望者、猜测之更是有之。

而皇上没出声。尤肖就不敢动。他知道自己进献的是什么,预料到皇上会高兴,但……惊喜会不会太大?怎么看起来像惊吓。别人或者还看不真切,可他离得最近,明显感觉到皇上的眼珠子都要掉在礼盒里了。呼吸明显停顿了片刻。鼻翼翕张,像是压抑着激动。

他不敢直接抬头,只偷瞄。好半天。就见萧左露出了貌似很欣慰的笑意,“此生辰礼,甚合朕意,朕很是喜欢。淮南侯,好!”

“皇上能喜欢,心情愉悦,龙体康健,就是我大赵之福,亦是天下之福。”尤肖一个头磕在地上。按理说。他应该狂喜才对,毕竟讨了皇上的喜欢,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心中升起恐惧之意。

因为只有他才能看到,皇上虽然笑着。可那笑容却冰冷异常,有隐约杀意隐含其中。可为什么会这样?他进献了皇上的心头好,却惹来杀身之祸!拍马屁,结果拍到马脚上这事,他也见过不少。但……为什么皇上看他像看一个死人?这这这,说不通啊!

萧左却不理会尤肖心中七上八下的想头,而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探身、伸手,拿出那件前燕宫廷名瓷,显得兴致勃勃,迈步走下丹墀,对群臣道,“这件瓷器,朕有一件,一直想凑齐一双,可惜未能如愿。可见,就算贵为天子,就算富有四海,也有不能如意的时候。”他似是很感叹,而且一边说,一边在群臣中慢慢踱步,展示着那件令“龙心大悦”的宝贝,引来无数配合性的惊叹。

群臣都羡慕尤肖,摸到了皇上的心弦,在太平时期,这往往比立个大功还能得到圣眷。

然而就在此时,也不知萧左是脚下绊了一下,还是手滑了,总之那只索求多年而不得的名瓷,突然脱龙手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哗啦啦的脆,落地,粉碎,毁成瓷渣子。

惊呼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脸都白了,惊得不仅说不出话,甚至连反应也没有。萧左好像也是,但他却恢复得最快,脸上挂上一丝苦笑,“世事,果然瞬息万变,没有人能掌握的。”

“皇上息怒,此乃天兆吉祥。”某马屁大臣很快回神儿,一撩官袍下摆,跪了下来,“今日是皇上圣诞,实为岁岁(碎碎)平安之意!”

“吾皇万岁万万岁,佑我大赵岁岁平安。”又有大臣跟风拍马。

接着,大殿下呼拉拉跪倒一片,显得满满当当。每个人口中,都说着类似的讨喜话儿。

“是吗?原来朕损失一件瓷器,却换来大好的兆头。”萧左哈哈大笑,“值得,真值得!洪长志,回头把碎瓷收拢好了,就埋在朕寝宫的墙根儿底下。朕要时时想念着它,心里才能安稳哪。”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又似含意很深。

接着,萧左大步走回丹墀上的龙座,看似很愉快,“朕今天很高兴,都起来吧。尤肖……”

“臣在。”尤肖没敢起来,而是膝行两步,再重重磕了个头。

“御宴后,你到朕的御书房来一趟。你进献的宝物深得朕心,朕要奖励于你。”萧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听不出喜怒。

“为皇上分忧乃是臣下的本分,当不得皇上奖励。”尤肖伏地上,喉咙发堵,声音发闷。

“奖惩分明,才是为君者的风度。”萧左笑嘻嘻的,好像在开玩笑,说出的话却重,“你只管来,难道还想抗旨不尊不成?”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尤肖哪里还敢再多废话?而此时,大臣中那几个精明的,若还没看出情形不对,那才真是笨蛋到家,死不足惜了。

皇上真的是因为喜欢那蟠龙人首龙身四錾罂才耗费这么大的力气寻找吗?话说,皇上喜欢这物件的事,似乎没有人听皇上亲口说过。一切的消息,都是从宫里传出的。难保,不是在皇上授意之下,底下人故意散播,就为了引群臣上当。这种事,皇上不是没做过,放饵钓鱼,正是皇上爱用的手段。看似香甜的饵料吞下肚。包管你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行事,真的很失天家的气度,但又有谁敢说什么呢?夺位,削蕃,平乱。可算是一招鲜。吃遍天。只是从前,没有会想到一件瓷器、一个玩物也会被皇上利用,会引来什么大麻烦。

脑筋灵活又有眼色的权臣们都心里打鼓。何况身为当事者的尤肖?这个时候,他无比后悔要掐尖拔上,要寻什么最讨皇上喜欢的生辰礼。若是随便弄点富贵如意的东西,纵然入不得皇上的眼,可也不会有大碍。所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就是这个意思?

身为武将,他有对危险和死亡的本能感知。若说之前只是感觉和猜测,那么现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这瓷器不是皇上所爱,而是他的逆鳞!

为什么会这样,一件古董又能有什么特殊意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倒霉了!

因为,当他发现事情不对时。不敢观察皇上,却仔细留意了洪公公的脸色。

洪长志虽然只是个副总管,但因为惟一的大总管病重多年,却还留着职位,养在宫中。这阉人实际上是皇上跟前的第一心腹人儿。皇上的心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不过,此人嘴严如蚌,甭管你有多高的权位,或者给出多重的贿赂,他也绝不会泄露与皇上有关的半个字。或者,这也是他得皇上重用和深深信任的原因。

而当皇上拿起那前燕名瓷,尤肖清清楚楚的看到,洪公公的脸色变了,而且绝不是高兴的样子。后来,皇上“无意”间摔了这难得的宝贝,洪公公整个人都抖了抖,险得没坐在地上。

看到这样的洪长志,尤肖的脊背立即被冷汗浸透!他闯了大祸,摊上大事了。这事大到连一向处惊不变的洪长志也控制不住神色,可见关乎身家性命!所以,他立即决定,若皇上问起什么,他绝不会贪功,绝对实话实说。

御宴丰盛,但没几个人吃得安然舒服,尤肖更是如坐针毡,好似脖子上架了几百几千把明晃晃的钢刀,身上的衣服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好不容易挨到御宴结束,他紧张的跪在御书案前,不敢抬头看向那位九五之尊。

“怎么出这么多的汗?”头顶上,萧左的声音传来,很关切的样子,“洪长志,还不给淮南侯打扇?”

但尤肖哪里敢领这好意,连忙道,“微臣不敢。微臣惶恐。”本能的向后缩了缩。

萧左就突然嗤地冷笑出来,“朕的大臣都是人精啊,这是看出朕不高兴来了?”

“微臣希望能搏皇上一笑,不是想让龙颜大怒。”尤肖脑筋转得快,“皇上明鉴万里,臣真想剖开臣的肚子,让皇上看看臣的赤胆忠心。”

“哦?”萧左不咸不淡的只发出一个音节。

尤肖连忙道,“微臣鲁钝,就算想破了头,也不知哪里犯了大错,求皇上指点!”

话说完,头顶上却没有声音了。诡异又可怕的死寂在御书房内蔓延,尤肖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眼看要撑不住的时候,萧左才问,“你送的生辰礼,是哪里得来?”

第五十二章皇上的黑手

“是……是臣的八女婿之物。”尤肖这时候还怕什么丢脸,脑袋都要没了,自然先保小命最重要,“微臣为皇上的生辰礼而发愁,一心想要皇上能高兴,稍解日日操劳国事之烦忧。臣的八女看在眼里,也跟着着急。正巧,她见到丈夫有这么一件东西,又怕其夫不肯割爱,就瞒着姑爷弄了来,送到微臣的手上。微臣无状,鬼迷了心窍,不仅受了此物,且拿了贵重东西都没告诉女婿一声,实在是……实在是因为一片爱君之心哪。”他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实说出来。

“你那八姑爷是哪个?”萧左问。

“神武军的两位将军之一,郭有年。”

萧左一时没想起郭有年是谁,但很快就记起来了。神武军由轮调的边军组成,郭有年从前隶属霍家军,曾是霍红莲的心腹手下。不过,他是温凝之保举进入神武军的,这说明他在对霍家军斩草除根这件事情上,是出了大力的。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那蟠龙人首龙身四錾罂?难道,这与霍红莲至死不肯吐露的秘密有关?那岂不是说,郭有年也知道那个秘密?那么,他也该死!

萧左瞳孔猛缩,这种可能似乎是一柄刀,割开了他心头的伤痕。若非为了那个秘密,他何必非要红莲去死。而他喜爱的女人已经死了,这秘密又怎么能再翻出来?

没错,他任由洪长志手上的宫人太监们放出消息,布下毒饵,说他喜欢蟠龙四錾罂,其实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未死的余孽。但他没想到。还真有啊!

“尤肖,你说的可都是真话?”萧左沉吟了片刻问。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字虚言,不敢欺瞒皇上。”尤肖叩头如蒜,生怕皇上不信。

萧左目光下掠,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重臣,眼神阴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就好像看一个必死之人。他生性多疑谨慎。他自以为能在腥风血雨中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他从不冒险,哪怕这个险非常值得冒也一样。对于威胁到他的人或事,他也绝对先下手为强,把危险掐死在摇篮的状态下。当初对红莲如此,现在他也不会改变。

所以……

“尤爱卿。你先回家去。”萧左放软了声音,“不过,朕要办一件大事。为了避嫌。你就暂时关了淮南侯府,先别出来了。”

“臣领旨,谢主隆恩。”尤肖顺从的伏首,心中却拔凉拔凉的。

那件东西果然是惹祸的根苗,只怕不仅是他,整个淮南侯府都要受牵连。皇上嘴里说得好听,避嫌闭府?明明就是软禁。他若敢不听,或者阳奉阴违,立即就会死得渣都不剩。只听皇上的语气就知道了,君臣多年。他蔫有不知皇上表面上越温和,其实心里越是暴怒的习惯?

但。他不敢多嘴求情或者分辨,因为他不知道那件生辰礼到底不妥当在哪里,皇上又要办的什么大事。此时说多就错多,倒是一动不如一静,看看情况再说。到底,皇上不能说杀他就杀他。他好歹是掌着水军的重臣。杀或者贬,总得有个缘由。但他若真闯的是大祸,要找谁求助呢?在花团锦簇的东京都,权贵们之间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凡坏了事,就没有人能伸出援手。这一点,他早看透了。

而等尤肖走后,萧左沉下脸来。洪长志站在一边,连大气儿也没敢出。因为,这是皇上自霍红莲死后,第一次脸色这般难看。

“派三批人出去。”片刻后,萧左道,“第一批盯着淮南侯府,若有任何动静,立即要禀报上来。第二批潜伏在郭有年家附近,不用露面,只围住了,许进不许出。第三批……不,你亲自去,把温凝之给朕找来,朕有事情让他做。”

“奴婢遵旨。”洪长志连忙应道,心中暗松一口气。

他可不想在这节骨眼儿上,单独面对着皇上。这一位看似仁厚,在民间也有仁君之名,实际上……啧啧,顺者昌,逆者亡,还亡得或者名正言顺、或者悄无声息,或者毫无疑点。至于宁安侯?皇上不方便出面的事,都是他去做,所以还是让他来坐蜡吧。有谁能想到呢?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权贵中的道德典范,实际上是皇上的黑手啊。

洪长志心中冷笑连连,却没耽误他麻利的把皇上布置的任务完成好。那些派出的人之所以不用圣旨调动,而是密谕给他,是因为那是他负责联络的的皇上私卫,比羽林军和贴身侍卫还要心腹,但却绝对见不得光的。

不到一个时辰,温凝之就给连夜提溜进了皇宫。而当他听了皇上的吩咐,不禁惊讶得目瞪口呆。他以为红莲死后,再也不会有那边的消息了,谁想到郭有年这样作死?

“皇上,若郭有年是知情人,自然不会把这件东西公诸于众的。”温凝之想到一个疑点。

他不想郭有年有事,倒不是因为两人有交情,而是当年他们一起做了恶,纯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郭有年倒了,他亦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那是因为,这前燕宫廷的瓷器,是郭有年的老婆偷来,送给她父亲的。”萧左道,似乎明白温凝之的心思,安慰道,“你放心,朕信任你,不会因为你和郭有年曾共事,就怀疑你是共谋。当初,他也不过是你要借的刀罢了,一切与你无关。你自管去明火执仗地审问他,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也不怕。只是你要小心,别让他张着嘴巴,四处乱说话。”

上位者都需要一个人,专门去做他不能做的事。温凝之才是最好的刀,好驾驭,外表完美无缺,可以蒙蔽顺民们。萧左对温凝之很满意,知道套上锁链的他不会反抗。所以才保他。宠他,给他所要的荣华富贵。就算养只咬人的狗,也得给足了食水不是吗?

温凝之听萧左这样说,立即放下了他那没有半点气节的心,连夜突袭郭将军府。

郭有年正做着纳青柠为妾的美梦,眼看就要入洞房,连衣服都脱干净了,整个人就被拎了起来。身上冷嗖嗖的。耳边,传来尤氏短促的惊叫。显然,尤氏才惊醒,就立即被劈晕了。

“什么人,胆敢夜闯将军府?”眼前,明晃晃全是火把。郭有年两个肩膀被人扣住,向后反拧,人也被迫得跪在地上。不过他到底是武将出身。一点火气和反抗是有的。

“皇上口谕,要本侯夜审于你。”温凝之凉凉的声音传来。

郭有年努力抬头,瞪大眼睛,好半天才看清楚自己卧房的情形。门窗大开,院子里悄无声息,说明仆人全被控制住了。屋里,有七八个人,都穿着暗卫的纯黑服饰,举着火把,脸色素得好像人人戴着同样的面具。他那不省事的老婆。身着中衣,很不雅观的晕倒在一旁。而房间内惟一的桌边。坐着曾与他狼狈为奸的宁安侯。

“温凝之,你什么意思?”郭有年怒问,才醒过来,脑筋还不太清楚。

“本侯哪有什么意思?一切全是皇上的意思。”温凝之仍然好整以暇。若论摆谱和像模像样,全大赵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郭有年怔了怔,第一反应是:害死霍大小姐的事。皇上后悔了,于是来秋后算帐。但他当初选择这么做时,就有了被事后迁怒的心理准备,于是脖子一梗道,“皇上的意思又如何?大赵国有大赵律,就算治我的罪,也得有理由。否则,不怕寒了边塞众将的心?”

“所以,皇上要本侯来审你啊。不然直接咔嚓一刀,岂不痛快?你看,皇上是多么英明神武?”温凝之笑得儒雅中透着阴狠,其实是有些小人得志的嘴脸,“不过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居然还敢问理由么?”

“我所犯何罪?”郭有年脑筋急转,决定先配合一下,再图他法。

“我且问你,那件蟠龙人首龙身四錾罂,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郭有年一惊,不知温凝之怎么知道这件事。不过既然这样问,自然是露了形迹。在他本能中,他不想撒手这宝贝,于是道,“你怎么知道我有那个?是我家祖传的,不行吗?”

温凝之哈哈大笑,“霍家军的精英,全是孤儿出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现在来跟我说你家还有祖传?”

郭有年被噎了句,却不服气的反驳回去,“孤儿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有姓氏,自然有过家族。难道,我浪荡街头之前,不能从家中长辈那里继承点东西?”霍家军全员的身份背景已不可考,所以他才说得明目张胆。却不知,越说东西是自己的,离死罪越近。

“你能确定那宝贝是属于你的?”温凝之眯了眼睛,有意追问。

“我确定。”郭有年又朝着坟墓迈进一步。

“你可知那宝贝是什么?”

关于这一点,郭有年倒不能撒谎,于是道,“是前燕的宫廷御用名瓷,后来前燕被我大赵灭国,皇宫大火烧了很久,很多宝物全没了,但有些流落到民间。我家祖传之物,大约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第五十三章不怕闹大

温凝之冷笑问,“你可知,那宝贝是皇上一直寻找而未得的?”

郭有年灵机一动,摇了摇头道,“不知。想我一个武将外臣,品级虽高,却不上殿,又不面圣,更不与权贵文臣交往,如何得知此等机密事?”这件事不能点头,不然就会有“暗藏宝物却不进献”的嫌疑,那也算对皇上不敬。

“那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寻找那宝贝吗?”

郭有年咬着牙,仍旧“茫然”摇头。

“皇上的近臣和上等权贵中都有传言,说皇上非常喜欢此物,宫中有一件,还想再找一件出来,配成对。”温凝之忽然对郭有年很怜悯,对其他这样相信的人,譬如淮南侯尤肖也很怜悯,“其实,皇上从未说过那物是心头好,不过因着它关联到谋反大案,所以特别看重罢了。”

郭有年开始时,几乎没听明白这句话。当他懂了那字面上的意思,立即双膝一软,再不能跪得笔直,整个人都被压趴在地上。

那宝贝是皇上放的饵!可是,他明明保密着的,怎么最后是他吞掉的钩?

“什么谋反大案,左不过一件瓷器,你别诈我!”郭有年脑筋转得快,立即抓住此事的重点道,“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一定是你这小人进的谗言,故意陷害于我。我要面圣!我要向皇上申冤!”

“莫急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温凝之的脸上闪过恶意。因为他五官清俊儒雅,这表情在火光下就显得格外狰狞。

他丢了个眼色。押着郭有年的两名暗卫立即一左一右的拎起这厮,重重按坐在椅子上。同时,四只手飞舞,点了郭有年周身好几外大穴,令他完全动弹不得。之后也不管仍然昏迷的尤氏,鱼贯而出,又反带上房门,连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温凝之叹了口气。他太鄙视自己了。为什么看着别的恶人受折磨,他就无比开心呢?好像其他恶人受到惩罚,他就会觉得自己的罪孽轻一点似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何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郭有年心虚了,却硬装得很爷们儿。

“你知道十王之乱吗?”温凝之今晚特别喜欢问话。

郭有年怔住,过了片刻才觉得心惊,瞪大眼睛问,“难道此物与十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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