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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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养蛊在鸡血时,阿阮每天给珍珠鸡抹的香油共有三种,每一种都并不十分名贵,但味道和谐,配到这支长香里,燃点起来颇是旖旎。
先前阿阮在赵尹衣服上熏香,他身体里的蛊虫早被激活,可阿阮的没有,所以阿阮能感应到赵尹,可赵尹却没有反应。
如今蛊虫到了赵青娥身体里,再点了这炷香,她的蛊虫便也被激活了。
咫尺相对且洞悉分毫,他们从今往后将彼此感应,再没有任何秘密。
香名相思豆,味道果然名副其实,似苦还甜,寸寸成灰。
“我总觉得……你对我心存芥蒂。”静坐了一会儿,赵尹拿手摩挲膝盖,终于说话。
“爹的五个养子里面,你和五哥最是要好。”赵青娥冷声,“他的家传暗器,居然剖心剖肺地来教你,大概没想到你会用来陷害他。”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听了他这句话,赵青娥悄无声息地笑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尹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和阿阮最初一样,感觉有一只手上来,先扼住咽喉,尔后一把扼住了心,强塞了些什么东西进去。
“你被人落了蛊。”赵青娥吐了口气,“蛊虫我见过,小小红红的一颗,的确很像相思豆,她给我种的时候,只在我手腕划了小小一道口子,那虫便钻了进去,半点儿也不疼。”
“这蛊虫的用处,就是我们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看到赵尹发愣,赵青娥就略顿了一顿,“现在我体内的蛊虫被香激活,你可以感受到我的心意,不妨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赵尹又道,看来无畏而又无耻。
“你不信。”过了一会儿,他掩住心门,“的确,你不会信。在几天之内就能稳住赵家形势,围剿赵晋,堵住所有人嘴巴的赵大小姐,自然不会信什么人间自有情痴。”
“那莫非,你自己会信?”赵青娥挑眉,才看赵尹一眼便愣住了。
在屋内并不很强的光线下,赵尹的眼角居然落下两行清泪。
赵尹也似乎意识到不对,抬袖角去擦,觉得眼睛有些刺疼,再抬手看时,袖子上已是血迹斑斑。
螖鱼的眼睛,那双温柔而多情的眼睛,在他的眼眶里似乎融化了,从中央开始泛出死灰一样的颜色,尔后迅速蔓延,烧掠过他的眼眶,流下的汁液仿佛滚烫的水银,从眼角滴落,留下一路血痕。
不过片刻,那双美丽无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死鱼眼,一双灰白色真正的死鱼眼,边缘点缀着鲜红糜烂的血肉。
赵尹可谓百忍成钢,这时候居然也没有惨叫,只是扑倒桌面一切东西后蜷在地面,双手捂眼,无声翻滚。
“带我……去找,去找柳珠,也许还有救。”未几,他终于熬受不住,伸出一只手摸索,握住了赵青娥的一只脚踝。
从始至终,赵青娥一直没说话,似乎愣住了,又似乎满怀心事,到这个时候才弯下腰来,揽住赵尹的头颈,把他轻轻抱在怀里。
“这两只相思豆,还有一个功效,就是我们当中如果有一个人死了,那么另一人血里的蛊虫,就会化成致命的毒药,顷刻流遍全身。”将下巴抵在赵尹头顶,她幽幽说话,“相思有毒,同生共死。就算你眼睛瞎了,我也会和你一生一世,一起经营好赵家。”
那语气淡淡,似乎片刻之间,就已经接受赵尹眼盲这个事实。
也或者,这根本就是她一直盼望的事实。
虎狼一般狠毒的赵尹,是不是最终会将她连皮带肉一起吞了,这便是她心里的那个芥蒂。
多好,现在他瞎了,可心计谋略仍在,他们终于对等,成为旗鼓相当的对手和伴侣。
赵尹静默了,仰起头来,在那一刻,突然感觉双眼之间的疼痛不再无法忍受。
昏黄的屋子里,暗香流动,他有一种错觉,又似乎回到了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他是个卑微的乞丐,被领进赵府时,七岁的赵青娥穿了一件嫩黄色的衫子,正站在一棵树下,仰头看上面的橘子。
他并不夜盲。如果告诉赵青娥,当柳珠手持尖刀,剜下他本来完好的一双眼睛时,他最后看到的就是这张树下的侧脸,不知她会不会嗤之以鼻。
她不会信,便连他自己也不会信,这龌龊的世界和横流的欲望,早已把他们变成了一对肮脏的狗男女。
“一生一世,我们的日子,还有很长。”
他听到赵青娥说话,感觉到她的心坚硬如铁,这一生一世,便好像一把锐利薄长的刀,她要握着它,收割她想要的一切。
相思如豆,寸寸成灰。在这味杂香里,赵尹觉得讽刺,眼窝渗着鲜血,从心肺里透出一股寒凉,长而凄厉地冷笑起来。
半个月过后,赵青娥依照约定,给苏沫送来了酬金——那对雌雄黄金剑。
苏沫躺在藤椅上面,淡定地将两把剑拔出来,要阿阮把那纯金镶玉的剑鞘处理掉,出去换成现银。
“赵尹这种货色,而且眼睛还瞎了,一双死鱼眼。她居然还真的和他成婚,还付你酬金,好稀奇。”阿阮把剑鞘拿在手心,撇嘴表示不解。
“我给了她一个知根知底,而且可以控制的帮手。”苏沫轻轻摇着蒲扇,“你不明白,赵姑娘想要的,其实从来不是她的三哥。”
阿阮有些明白,又好像不明白,歪着头,还想说些什么,门外木牌却突然笃笃被敲了两声。
有个人穿着黑衣,大晴的天打着一把大黑伞站在门口,眉眼没法看清,只露出两片绯色的唇,轻声慢语地说:“老板,我要买香。”
苏沫的神色这时居然少见地微变了变。
“白如雪。他就是我的仇家,之前我没打过的那个。”未几,苏沫朝向阿阮,淡淡地道。
琉璃瓦
文/吴沉水
一、易主
公侯府大堂倒塌的时候,莫林只来得及趁乱摸了一块琉璃瓦残片。
那琉璃瓦有竹青的底子,衬着油绿剪边,阳光下一照,便好似春日下碧绿深潭边攒了些过冬的水草,又宛若妇人头顶的珠翠旁添了孔雀花钿。
想当年,偌大的京城找不出第二个王公贵族家的房顶上盖有这样的瓦片。不单颜色亮,还因胚底比别的瓦来得轻透,弧度也较别的弯,一大片铺上屋顶,望过去鳞次栉比,宛若碧涛叠浪。
据言,老公侯有日喝醉了酒,瞧着那一片绿汪汪的屋顶与杯中物无异,大笑之下,赐名“兰醑”。这名字美则美矣,然鲜有人用,京中匠人们仍愿唤它的诨名“郡主兰”,因这种瓦片造出来就是为了贺老公侯弄瓦之喜。
斗转星移间,多少年过去了,朝堂政局朝夕更迭,昔日王孙,今朝流民,一道圣旨下来,曾位极人臣的老公侯被除爵下狱,府内财物尽数抄没归公。公侯一脉的门生故吏树倒猢狲散,那亭台楼阁、画舫舟船俱做了野狐窝乌鸦巢。
莫林原以为物是人非,这琉璃瓦好歹能比人挨得住岁月。哪知道此间新主人乃一介武夫,平生最看不得公侯人家这等溢于言表的富丽堂皇,一声令下,整座大堂都被推倒铲平。
覆巢之下无完卵,更何况区区几片瓦哉?
琉璃瓦,琉璃瓦,可不就是合了“流离”二字?与流离相伴的,通常还有颠沛,还有骨肉分离,还有种种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楚。
这样的东西,好看归好看,只是若无点儿皇家气派做底子,真是谁家用了谁家晦气。
莫林捡琉璃瓦那日原本艳阳高照,临到婴儿臂粗的绳索绕着堂上梁柱要拉倒时,忽自西北方刮来一阵大风,登时云厚蔽天,几不可见日。众人纷纷变了脸色,有胆小的匠人连声高喊:“老侯爷显灵了……”
众人皆惊慌失措,唯独莫林迎风而立,嗤之以鼻。她心中暗道:这宅子中的怨气果然日久年深,只是再怨又如何?真个有本事就该化作厉鬼,血刃仇家方大快人心。化作一阵风又有何用?那新主子若真有几分魄力,该倒塌的,还是会倒塌。
她尚未寻思完,果真听见一声洪钟般的喝令:“何人胆敢在此散布谣言,扰乱军心?”
这一声喝中气太足,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莫林循着那声望去,只见一排亲兵侍卫簇拥着一个男子快步赶来。大冷天的,这男子却只着单衣,且不过是件粗布单衣,他身量高大,莫林只瞧见一个背影,却有些疑惑,心道:“这人怕不是公侯府新主人的管事?”
那男子随之斥道:“青天白日哪来的鬼?还不快快动手,若再胡言乱语,延误工期,休怪爷的刀剑无情!”
敢在将军府里称爷的,恐怕除了将军本人,再无其他。莫林瞧了一会儿却暗自嗤笑,心忖这点儿小事都要亲力亲为,这将军到底是贫寒出身,不懂高门宅院自有高门宅院的规矩,这立威便是立了,也落了下乘。
众匠人唯唯诺诺,不敢多言,只是你看我我看你,迟迟未有一人上前拽那绳索。那将军当众人还是怕幽冥之事,“刷”地一下拔出佩剑,哂笑道:“怕他个鸟!今日这屋是拆定了,敢挡者杀无赦!别说区区厉鬼,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照拆不误!”
他回头瞥了一眼身边的亲兵,用剑一指,下令道:“拆!”
众亲兵一哄而上,拉住绳索用力往外拽,匠人们此刻也不好干站着,纷纷上前从旁协力,就这么蛮力拉拽,不出一顿饭的工夫,轰隆巨响中,老公侯府的大堂分崩离析。
直到这一刻,目睹了整个倒塌过程,莫林才像一颗心安回肚子里。她叹了口气,将手从棉袄袖口里抽出来,趁着众人退散,一派乱哄哄之际,上前摸了块琉璃瓦碎片掖在袖里,低头急急走开。
二、入府
莫林是个厨娘。
她非将军府家生子,也非这府里签了卖身契的丫环婆子。她是个自由身,家在城东帽儿胡同口,父亲开了个豆腐作坊,母亲早逝,余下姐妹二人。妹妹自小订下娃娃亲,前年远嫁,随夫家去了开封。
老父去岁得了风寒,却怕治病花钱,拖至痰症方肯点头请大夫。莫林急得没法,将嫁妆中唯一值钱的金钗当了,寻医问药,终究还是晚了,老父急喘数日,熬不到开春就撒手人寰。
临去时,老父拉着莫林的手,指着她的嫁妆匣子,扯着破风箱似的嗓子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莫林知道他的心思,把脖子一横说:“您只管放心,有我在,这匣子早晚会有再装满的那一天。”
她信誓旦旦,哄得老父闭了眼。
丧事办完,她给老父烧纸时却道:“爹爹,您别怪我,填满嫁妆匣子这话原是我哄您玩的。天下乌鸦一般黑,这男子啊,就没个重情重义的,夫妻这等事,大难临头各自飞算是好的了,最恨的是那处心积虑没安好心的,您又何苦逼我进那火坑?还不若一个人逍遥快活,来去自如。”
也不知是不是她爹地下有知,听了女儿这等混账话冒了火,烧纸钱的盆里忽地一个火星燎上来,险些烧了她的眉毛。
莫林唬得一跳,随即却笑了,索性一屁股坐下来,也不怕脏了她的孝服。她一边给盆里添纸钱,一边絮絮叨叨:“您甭急,跟您说个正事。您这一去,屋里没了男人,头七一过,定有人上门来惦记咱们的豆腐坊。故趁着您病重那会儿,我就把店给抵了。我上哪儿去?嘿,我给自己找了个好活呢,饿不死,别愁了啊!”
她手上一顿,也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幽深,眉间似喜还愁,轻声说:“爹爹,我这一去,横竖心里有数,你甭劝我,也莫忧心,我如今万事不求,只求日后地下得见,你打我时,好歹下手轻些……”
她猛地掩住口,拍拍屁股站起来,借着盆里的火打开那个梳妆匣子,里头只有两根头绳、两朵旧绢花、一根歪歪曲曲的木钗,此外再无值钱之物。莫林拿起木钗,贴着匣子底部撬了,从里头掏出一张纸来,上头写着几行字,虽墨迹陈旧,却仍见笔力遒劲。莫林凑近火边再看了看,闭眼低低念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随手将纸丢进火盆,火光一下亮了,照得她姣好的面容明灭不定。
老父的头七一过,莫林只身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悄悄地从角门进了将军府,当起了这里的一名厨娘。
没几日,她便偷偷溜去前院,目睹了大堂被拆的整个过程。然后,她为自己藏起了一片琉璃瓦残片。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把这块残片拿出来反复摩挲,将它摸到温润如玉。兴致来了,她也会对着这块琉璃瓦哼唱两句不成调的小曲儿,只是每每到了悠扬处,她便总会戛然而止。
她常想:“都道人世错迕,世事无常,可若非亲身经历,又怎知这错迕无常竟会到这般田地?就连这琉璃瓦,若只看手中这一小块残片,却又如何知晓它当日连成片时的壮观?”
那时候它光彩熠熠,乍眼望去,真个是如冰似玉,碧涛生烟。
前院里富丽堂皇的大堂被夷为平地后,莫林原以为那位将军要在上面盖更巍峨开阔的堂屋。谁知不过七日,地上残垣断壁便被清理干净,随后又见匠人们铲平基座,重铺地砖,选的都是一块块厚实坚硬、全无纹样装饰的灰扑扑的石板。
莫林找人打听,方知那地方是要改成练兵场。
其后不出一月,前院便多出偌大一片空地,随后府里的兵士多了起来,一群半大小子日日五更便爬起来操练,整个府内人声鼎沸,步履划一,长枪短剑,乒零乓啷,刺杀号声,不绝于耳。
更奇的是,那将军大人每日也跟着兵士一道操练。莫林每日远远地见他腰杆挺直立于军前,都摇头嗤笑,这将军真不会做人,他如此以身作则,岂不累得手下一干人等越发连个偷懒的工夫都没有?
更何况,这些军士一操练就意味着他们很快会饿,饿了厨房就得管饭。将军府的吃食与别处不同,均是大开大合,不求新奇细腻的。天不亮厨房就得忙活起来,七八个壮男帮忙抬着采买的蔬果瓜笋、活鸡活鸭等物进来,又有十余个丫环媳妇借着灶火清油灯帮着洗菜宰鸡剐鱼,厨房里必定鸡飞狗跳,内脏羽毛遍地皆是,肮脏腥臭不得安宁。另有掌勺的五个厨娘分事焖煎炒烧炖等职,个个头顶包着蓝布巾子,一顿饭下来,汗能湿透里衣外褂。
莫林不承想厨房的活粗糙成这样,便拐弯抹角问管事的,这将军刚领了朝廷的封赏,难不成府内不用大宴宾客吗?
管事的斜睨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咱们将军大人爱兵如子,做好军士们的吃食,方是你们这些厨娘该想的。”
一句话说得莫林灰头土脸,她下来后越发用力地搅动锅铲,将大铁鼎内烧制的东西搅得稀烂,她一面挥汗如雨,一面恶狠狠地想:“该你们吃这等猪食,吃吧,吃穷你个将军府最好!”
三、同食
在这里做了两个月后,莫林便发现,厨房里有贼。
按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大厨房里出点儿偷鸡摸狗的事不足为奇。厨娘们闲下来,也爱与几个采办喝点儿酒开个赌局小赌一把。这等情形京城内的每个大宅门均免不了俗,只要不出大岔子,主家管事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然而这回的贼却有些蹊跷,因他不对旁人下手,只对莫林一人。偷的也非金银财帛,专偷莫林给自个儿留的饭。
将军府的膳食走的村野火灶一路,蒸鱼从不加火腿笋片等物,抓起来头尾一剁,遍撒葱姜,入蒸笼匣子一塞了事;卤煮通常都是混煮,鸡鸭猪鹅一汤同滚,内脏肝肠全丢进卤水中,吃起来俱是一个味;汤水不捞肥油,看上去明晃晃的一层油水,厨内诸人却个个言道如此方显富余;不仅如此,军士们还爱整鸡整鸭,不拘什么烧法,只要有整只肥鸟端上桌,众人便欢呼下箸,打仗一般风卷残云抢个干干净净,把莫林直瞧得目瞪口呆,咂嘴不语。
两个月下来,莫林只觉一呼一吸间都透着油腻,她便是有心捧场,奈何肠胃也抵挡不住。闹了几次肚子后,莫林心中暗骂这将军不愧行伍出身,阖府上下皆粗野鄙俗,她没法子,便只得偷偷摸摸地为自己单开小灶,细细熬些易食的粥水。
莫林生性好吃,于此道钻研极精,便是寻常的虾干豆腐在她手里也往往能变个花样,别出心裁。平生从未在吃这一事上苛待自己,当年便是流离颠沛,家徒四壁,她也要想方设法弄点儿东西祭祭自己的五脏庙。人一穷,食材有限,在怎么吃上便下了大工夫,哪怕一根葱、一捧榆钱,到她手中也能做出四五道讲究来。她如今在大厨房内做活,也不敢将这本事显露得太过,可在给自己做的膳食上却忍不住技痒。
这一技痒,就惹出了贼来。
府里定了规矩,厨娘们用膳在众人之前,因她们干的是力气活。除去莫林,余下四名厨娘皆为人妇,放了工,个个返家还需照料一家老小。因而莫林便趁着众人不备,于灶火旁支了小炭炉,熬点儿粥水,待大厨房内无人了再用。
也不知道是她瓦罐里煨的汤太香,还是她砂锅里熬的粥太鲜,连着数日,等她做完晚间的活,亲眼看着小丫环们洗好碗筷,又点好了食材器皿,关上库门回大厨房时,却总发现自己留在小灶上那一份膳食被人偷了个干净。待第二日问及众人,却又皆道不知,有厨娘甚至恶语相向,言道将军府的主子都菩萨心肠,从不克扣人饭食,你摆出这等不依不饶的模样,是讥讽上头假仁假义,不给底下奴才吃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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