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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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判冷笑:“随他去。我郭判从小到大就认识一个字,正。怕字怎么写,这辈子都学不会。”
好事者赞叹:“郭大侠真乃世间清流。”
郭判垂下半个眼皮瞥他:“清流不敢当,只是从不做那幸灾乐祸的小人。”
好事者的笑容僵在脸上,讪讪而去。
郭判望向夏侯正南一行人消失的内廊,若有所思。
这边厢裘天海揪过白浪,有点责备的意味:“你这朋友到底什么人?”
白浪也没想到惹出这些事端,颇觉得对不起师傅,但:“徒儿敢拿性命担保,谨然行事稳重身家清白,绝不会做出杀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不会让沧浪帮无辜牵连,请师傅放心!”
“师兄,好像现在已经牵连了吧。”裘洋似笑非笑。
“你少说两句风凉话!”裘天海烦躁地斥责儿子,然后冲着白浪长叹一口气,“但愿如你所言。”
那边厢万贯楼也不安稳——
兄弟甲:“楼主,您不是说春谨然是兄弟吗,那您刚刚怎么不帮他说句话?”
兄弟乙:“你耳朵聋啊,楼主两次说到一半都被人打断了!”
兄弟甲:“为何他们要打断楼主,太没礼貌了!”
兄弟乙:“那是因为……对啊楼主,为啥他们独独对你这么没有礼貌?”
祈万贯:“……”
第50章 夏侯山庄(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熊别跑(X2)、小西、卡卡佳、skwf、枕上砂(X2)、百炼成妖438、春风十里(X7)、Loseapple(X3)、流星麻麻、胖马啊喂、我爱雷君凡、陌上花似锦、ywl4461、鲸大猫、胖猫的地雷!感谢鱼鱼、优兰朵的手榴弹! 感谢负水的地雷+手榴弹套装!
就在外厅的祈楼主向弟兄们努力解释不礼貌和帮派江湖地位之间绝对没有必然联系时,里屋的春谨然已经同夏侯正南来到聂双的房间。
因在第一时间派人把守,除了聂双的尸体被放到了床上,房间里其余地方都还维持着最初的模样。
满目狼藉。
这是春谨然对房间的第一印象。
桌椅倾倒,烛台打翻,幔帐被扯,书籍散落,只一眼,便不难想象此处曾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打斗。
“定尘师父,您看一下烛台掉落的地方,好像有血迹。”春谨然站在门口遥望,隐约觉得那处有红色。
定尘闻言走过去,片刻后,冲他摇摇头:“是红烛倒翻时滴落的蜡油。”
“哦……”春谨然有些失望。
定尘却被他扒着门框的模样逗乐了:“春施主,您何不进来自己查看。”
春谨然当然想,可看看身旁防贼似的林巧星姑娘,又委屈地摇摇头:“算了,我看着你们查就好。”
定尘哑然失笑,转向同样站在门口的林巧星:“林姑娘,你既已经来了,相信没有人会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若春施主真能破案,却因为不必要的顾忌,反倒让凶手逍遥法外,岂不得不偿失。”
林巧星皱眉,眼里闪过挣扎,但最后还是哼了一声:“我又没说他不能进去。”
“那就谢谢林姑娘喽。”话没说完,春谨然两只脚都已经迈了进去,在机会面前,春少侠向来是迅速捕捉派。
这样一来,站在门口不动的只剩下夏侯正南和林巧星,前者丝毫没有动的意思,他能带路,已经是给了玄妙派天大的面子,难道还要他这把一百多岁的骨头查案?后者则是不想踏入这里,因为怕再见师姐,再度落泪。事实上,光是站在这门口,已经让她眼圈重新泛红。所以她强迫自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春谨然身上,密切注意这家伙的一举一动,容不得半点可疑。
春谨然跟着定尘仔仔细细查看了屋内翻倒的家具器皿,都是寻常物件,并没有什么发现。唯独从桌案打落的那方砚台,让春谨然多看了几眼。
只见砚台所落之处,亦是书籍散落之处,浓烈的墨汁将落在最上面的书籍染黑了一大片,一只沾着墨的狼毫落在距离书籍两尺远的地方,笔尖的墨水已干,只留下漆黑的颜色。
“春施主,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身旁的定尘感觉到了他不同寻常的沉默。
“小师父,你看看这砚台,这墨迹,这笔,可能想到什么?”春谨然问。
定尘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聂姑娘在遭遇歹人的时候,正在写字?”
春谨然没有回答他,而是以极快地速度蹲下来,开始在那书籍纸堆里翻找。
定尘也蹲下帮忙,不过还是多说了句:“春施主不要抱太大希望,若聂姑娘所写的东西与凶手有关,那十有**,也要被凶手拿走了。”
道理春谨然也明白,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要试试。
一时间,屋内只有哗啦啦的翻纸声。
“春施主,你看是不是这个。”定尘不知何时找到一枚纸笺。
春谨然连忙取过看,纸笺已被扯去一部分,如今剩下的部分上面只写着两句话——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
定尘凑过来看:“这该是一阙词。”
春谨然:“是的,而且是一阙伤怀男女之情的词。”
定尘:“男女之情?可聂双姑娘……”
“本该一盏青灯伴古佛的。”春谨然说着,目光幽幽飘向远方。
半炷香后,所有散落的书籍纸张都被一一翻过,第二枚纸笺也悄然出现。
不同于之前,这枚纸笺完整无缺,只不过上面所写的不再是词,而是一首诗——自幼孤苦无人怜,一心只奉玄妙庵,文墨几笔寄恩师,又得福寿又得禅。
“苦一师太若看见这个,怕是又要伤心难过了。”定尘轻轻叹息。
春谨然起身,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将两枚纸笺递给林巧星:“林姑娘,这可是你师姐的笔迹?”
林巧星接过纸笺,刚看上两眼,泪珠儿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最后是带着哭腔说的:“嗯,是我师姐的亲笔。”
春谨然有些不忍,抬手摸摸她的头,轻声却坚定道:“我一定会抓到凶手,还你师姐一个公道!”
林巧星终于崩溃,哇地一声,豆大的泪珠儿扑簌簌往下落。
春谨然哪受得了这个,连忙拿袖子帮对方拭泪。
奈何袖口布有限,泪珠儿无断绝,简直是越擦越多,干袖几乎成了水袖,春谨然破案可以,哄人真不在行啊,正抓耳挠腮之际,小姑娘忽然攥住他的袖子,狠狠擤了一把鼻涕,然后抬起通红小脸:“你真能抓到凶手?”
春谨然迎上她的目光,丝毫没有闪躲:“能。”
姑娘的眼神慢慢坚定下来:“我信你。”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个小丫头,却让春谨然第一次在解谜或者说破案中感受到了“好奇”之外的动力,那两个字是,责任。
不过——
“乖,以后擤鼻涕用自己袖子好不好?”
“那多脏。”
“……”
两枚纸笺都是聂双的笔迹,感恩苦一师太的那张可以理解,但伤怀爱情的那张,就有意思了,而且它还被人扯走一半……踱步回到屋中央,春谨然若有所思。
“春施主,我可以继续查看了吗?”定尘打断他的思索。
春谨然叹口气,将小和尚拉到自己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抱怨:“你能不叫我春施主么……”
定尘看看林巧星,又看看他,也小声道:“我们还是不认识的好。”
春谨然明白他的顾忌,但头回被朋友冷落,还是难掩伤感,嘴不自觉就扁了起来,那叫一个可怜。
定尘:“春施主……”
春谨然:“你再这么叫,我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啥也不干!”
定尘:“你踩到上吊绳了。”
春谨然:“……”
门口的林巧星不知道夏侯正南为何忽然大笑,问之。
夏侯正南笑着摇头,说没什么,就是听见了一些有趣的事。
那头屋里春谨然已经拎起了上吊绳,仔细端详。
“这绳子原是系在上面的,救人下来的时候,被郭判郭大侠斩断了。”定尘解释道。
果然,绳子断口整齐平滑。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郭判?”
“不,是侍奉这里的奴婢。天然居的裴少侠和靳姑娘因为住得最近,听见尖叫后第一个赶来,之后便是郭判和我们。”
“那怎么割绳子的成了郭判?”
“靳姑娘受到惊吓,一时没反应过来,裴少侠……呃,不知该怎样讲……”
“是不是一直看着尸体没半点上手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
“……”
因为那货有被害妄想症!任何看起来可疑的事情他都绝对不会插手!
“算了,”现在不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尸体。”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床榻跟前。
聂双静静躺在那里,衣衫整齐,面容安详,若不是铁青到骇人的脸色和脖子上的索痕,几乎要让人以为她仍在睡着。
春谨然在心中默念一句“得罪了”,这才轻抬对方下巴,仔细观察脖颈处的绳索淤痕。果不其然,虽然淤痕大面积重叠到一起,但边缘处仍清晰可见两道痕迹。两只手掌上也有绳索摩擦的痕迹,掌心处尤为严重,此刻仍微微红肿。
除却脖颈和双手,聂双的身上再无其他明显伤痕。
“小师父,”春谨然忽然压低声音,“可否帮个忙?”
定尘侧过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帮我把聂双姑娘翻过来。”
定尘有些为难:“这样会否不妥?”
春谨然坚持:“我想看一下她颈后的索痕,这很重要。”
定尘沉默片刻,小挪两步站到了他的身边,形成二人肩并肩之势。
春谨然心领神会,之后二人合力将聂双翻成背部朝上的姿势。
从门口的角度,只能看见两个人同时弯腰,仿佛在查看尸身,却看不到床上的情形。
查看完后颈的索痕后,二人又如法炮制,将聂双恢复原样。
“如何。”定尘问。
春谨然道:“你也看见了,两道索痕,一道相交于颈后,一道没有。说明她确实先被绳索勒过,然后才吊起的。”
悲悯之情从定尘眼底浮起,良久,他一声轻叹。
相比现场,尸体所能给出的线索出乎意料的少,这让春谨然有些沮丧。如果丁若水在这里就好了,春谨然不无遗憾地想,起码可以通过尸身的温度推断大概的死亡时间,而不是现在这样,以自己的目击和婢女的尖叫为头尾,笼统地归结成后半夜。
“等等,”春谨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郭判割绳索的时候你在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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