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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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瑕瞪大眼,沈钦讷讷地,“我……我就听到你说你还没拿到戒指……”
然后就一路狂奔出去了,后面更重要的内容完全都没上心,是吗……
……深呼吸,深呼吸……
这样的人,即使拒绝掉也绝对是没问题的,这智商根本无法和你搭配……就为了优生优育也得把他pass了……刘瑕揉着额角,连着深呼吸几十下,耐着性子把Lucy的要求转述给沈钦听,“想要这1800亿的家产,你最好仔细思量思量,和沈鸿先生好好沟通。虽然拿到证据,但没有他的配合,你要拿下你二叔恐怕还有一定的难度……”
一边说,沈钦的表情一边已告诉她答案,说实话这并不能让她感到惊奇:沈钦当然对股份没有觊觎,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钱根本就不是问题,也解决不了他的任何问题。1800亿与1800元,都约等于零。
“那……”另一个问题浮现,与之关联铺展的种种后果也在瞬间如树形铺展开来:沈钦会对此做出的反应,他会不会和今天一样,把它视为她的暗示和邀请……
虽然有种种顾虑,但刘瑕还是按不住问了,“既然不想要,你为什么不搬出月湖别墅呢?你和沈家人的种种纠纷,其实都因为你被卷进了这个漩涡,想要解决这些麻烦,搬离24号别墅,其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那个地方,你住得并不愉快,也令亲戚对你诸多忌讳——”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吞了下去,刘瑕不自觉坐直身子,怔然注视着沈钦脸上闪过的阴霾——开始轻颤的手指,下意识畏缩的双肩……这是一次小型恐慌发作的前奏,这个问题,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无法提起的那些隐秘,是他尚未康复到可以和她分享的区域。
她不再说话,转过头启动车子,平缓地上路,又拉下遮阳板,聊胜于无地为沈钦遮挡一些空间,幸运的是,现在已是夜晚,低柔的光照,不是那么强烈的刺激——
车子驶上环城高速,在一片寂静中,粗重的呼吸声,慢慢平静了下来。
“……谢谢你,刘小姐。”沈钦的声音很低。
谢什么?谢她的不追问?谢她的关心,谢她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所有未尽的言语,都被六个字传递进她心底。
刘瑕的唇微翘起来,她没答话,而是加快速度,打开车窗。
温暖潮湿的南风吹了进来,几乎掩去沈钦的细语,“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暂时,我还不能搬离祖父身边,这一次回国,我有一定要做到的事,一定要保护的人,这其中,也包括了……”
他的眼神,缠绕在刘瑕的侧脸上,幽深缱绻,尚有些许颤抖的双手,慢慢紧握成了拳。
第61章化学阉割——嘶,莫名菊紧
【如何评价D租宝办公室发生的群众性事件?
如题,这已经是最近一周内的第三起事件了,小弟也有几十万在D租宝里,买的是和当时声称禄安保险挂钩的安安宝,现在很迷茫,不知何去何从,安安宝毕竟是和保险公司挂钩的,还能翻身吗?请大神指点。
匿名用户:
匿名就不谢邀了,利益相关:D租宝用户,死GWY一枚,侥幸在大佬手下打杂,知道一点内情。
先说结论,D租宝还有没有救?个人认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奉劝所有还有钱在D租宝里的朋友,不要相信理财师的任何一句话,即使不知道内情也看得很清楚了,D租宝已经彻底完了,以下的内情,建立在这个基本结论上,不会给出任何解释,大家爱看不看。
内情1大量赃款不知所踪,疑似被大庄提现,现在专案组在迷宫一样的账簿里晕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200亿以上的赃款已经被洗出国外,不知所踪,难以追查!
内情2禄安保险的涉案高管(知情人都知道我说的是谁),已经被处理掉了,理由是吃了感冒药后大量饮酒,呵呵,多么巧合啊,刚查到他头上就被饮酒了,当时现场还有他的情妇,但GA拿她没有任何办法!据说该女背后还有更强力人物撑腰,全身而退!现在高管尸体已火化,妻子不知所踪!她公司已经报案了,家里存款全部转移,好像早有预谋。据说高管父母现在除了一套房子以外什么也没拿到,且房子还被公司扣住,现在上层极为恼火,禄安为此事商誉损失极大,调查组迟早进驻!
内情3据说这件事背后有人,和南方某大地产集团有一定关系,更多的不能再说了,只能说,内幕,大家谨慎!
至于事态发展,在此给出私人预测:D租宝各地资产肯定会被查封,但银行团会是最优先赔退对象,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没办法,广大投资人血本无归!庄家拿走大量盈利,继续人生赢家,外逃的负责人经过整容,改头换面,要么享受大笔分红,要么继续回国开始下一个新任务,反正,人傻钱多,大量心理测试的结果表明,穷人的钱是永远骗不完的!未来两年内,互联网金融骗局必将此起彼伏,受害者社会阶层会一再下切,直到骗到能骗的最后一分钱!】“……真有这么可怕啊?D租宝都闹这么大乐,这种人还能继续骗?”午餐间隙,张暖捧着手机喃喃自语,把屏幕亮给刘瑕看,“刘姐,你看,你们刚办的那个案子上知乎了——现在的人,在网络上什么都敢说,就不怕被查水表?”
自从她从刘瑕那里挖出了不少沈彦祖的事迹,张暖现在的信息安全意识是空前高涨,俨然已是小行家,“就算匿名了,也查得到的吧,警方上门,网站不可能不交出他的真正ID的,案子还没结,机密敢外泄?这不是在作死吗?尤其这还是公务员,一听就是打入队伍内部的节奏,他会不知道内部纪律吗,怎么如此自作死——”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意识到不对了,愣了一下,“啊——这不会是……钓鱼贴吧……”
挺机灵的,刘瑕笑笑,没有正面回复,张暖看看她的表情,多少也明白了,“啊,知道暴力机器如此流氓,我也就放心了……那,刘姐,你觉得帖子里的预测准吗?”
她一边观察刘瑕的表情一边修改说辞,“这个钓鱼贴的内容,不会就是你编写的吧?”
刘瑕只是笑,不说话,张暖伸伸舌头,摊开手示意投降,她才开口,“知道敏感就少问两句吧,接下来这段时间,还是少碰P2P为妙。”
“啊,真的啊?”张暖的关切,果然是因为自己和这件事息息相关,“不可能所有P2P都是庞氏骗局吧,那些背靠大公司的平台,总不可能也是假的吧?”
“和公司捆绑的,保险系数当然会高点,但之后骗穷人钱的山寨P2P也不会因为D租宝而销声匿迹,这也不仅仅是钓鱼贴里光为了耸人听闻的看法。”刘瑕摇摇头,“越穷的人,越看重收益率,也越容易被推广期的蝇头小惠笼络,无视风险地投入大笔存款,这可以说是破窗效应的一种,用俗语解释就更简单,‘破罐子破摔’。越缺钱的人,越沉迷于用小钱赢到大利的幻想,这是迫切的渴望驱动下的自我催眠。再者,他们也缺乏足够的时间去了解最新的财经动向,很难付出学习知识的时间成本——你可以轻易地推导出这一点,越穷的人越天真,越穷的人越容易被骗,结合媒体传递往乡镇的滞后程度,一个相同的骗局,经过社会阶层的传递,由上到下反复行骗是很正常的现象……”
看到张暖眼里转动着的小算盘,她叹口气,停了嘴,张暖嘿嘿笑,“刘姐,怎么不说了?”
“你这不都已经被P2P理财的高收益那点蝇头小惠给笼络住了吗,”刘瑕没好气,“我还说什么?”
“嘿嘿嘿嘿。”张暖谄笑着直搓手,“我就是那愚昧的99%嘛,看知乎都是先看一句话结论的——哎,刘姐,说起来,沈彦祖先生是不是也有关注这方面的消息——毕竟和网络有关嘛,他那么年少有为、紧跟潮流,又高、又帅、又有钱……”
她一边说,一边直看自己的手机,一句话拉开十万里的距离,断了好几次才说完,“……肯定能筛选出特别靠谱的平台——哎,怪了……”
“干什么。”刘瑕问,其实心里多少早猜到答案。
“沈先生居然没夸我哎……”张暖把手机翻来覆去地看,“连一个红包都没有,这可不像他啊……”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刘瑕仍有几分扶额,“所以,你最近提到她的次数陡增,基本每天都要在我面前见缝插针地夸他,其实是在刷红包对吗?”
“对啊对啊,”张暖忽闪着眼,坦然地说,“既然刘姐你意志坚定,不可能被我动摇,我刷个几十块当零花也蛮好的嘛——”
她纳闷地按了几下手机,“奇怪了,只要我在你面前说他的好话,几秒内沈先生的红包就过来了,再晚也不会超过五分钟的,都会给我发红包的……刘姐,沈先生会不会是病了啊?”
“这……他应该在忙别的事吧。”刘瑕怔了下,“或者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
戳了张暖一下,看到小姑娘冲她伸舌头卖萌,刘瑕也没怎么怪责她:张暖做事有分寸是一,二来,沈钦和外界能多交流,毕竟是好事……
她又看了张暖一眼,忽然有些不肯定,自己的底线,是否因为沈钦正在变低,而张暖又是不是看出了她的这点动摇,才敢于这么明目张胆地收受‘职务贿赂’?她能在前台做这么久,和自己还算交好,这份机灵劲儿的确是一点不欠……
“还是快吃吧,小算盘收一收,别打了。”她摇头苦笑,没有为了掩饰什么,反而迁怒张暖——这是典型的自欺欺人。“想让沈钦给你筛选P2P平台,还不如和景云多联系,他做这行的,对金融诈骗最敏感,问他错不了的——再不吃,下个案主都要上门了。”
张暖吐吐舌头,赶快收起手机努力扒饭,刘瑕撑着下巴看看她,心不在焉地摸出手机来把玩,有意无意,也点开了和沈钦的对话窗口。
从昨晚到现在,他也有十几个小时,没找她了啊。
平时被他骚扰惯了,耳边忽然安静下来,的确……有那么点小小的不习惯啊……
在输入窗里,几个字被无意识地按了出来,叫出表情,刘瑕的眼神流连在那可怜兮兮的发抖皮卡丘身上,就仿佛看到了主人的脸。
想到自己搜索‘无语表情包下载’时的心情,她笑了笑,手指盘旋犹豫,但终究还是按下了删除键:既然已经打算等D租宝结束后,就和沈钦说明一切,那么……她的耳边,迟早会重新安静下来的,还是……别把自己宠坏来得好。
门铃叮当响,一个浏海覆面,拱肩缩背的宅男走了进来,她的咨询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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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你看起来好像有点烦心事。”
刘瑕观察着,给春梦先生递上一杯水——已经进了办公室,但春梦先生却还没和往常一样,别浏海、摘眼镜,而是恍惚地坐在沙发上,盯着她身后的墙面发呆。
“啊——噢!”春梦先生回过神,整个人跳了一下,“我——嗯——我——”
他邪魅的容颜上,不协调地露出犹豫挣扎的神色,“我……”
刘瑕的视线,和他一起,落到了被他紧揪着的背包带上,她伸出手,“介意我看看吗?”
桃花薄唇微张,开合几下,终究一语未发,李先生把背包递过去,刘瑕从里头掏出了几个小药瓶,“氟他安、甲地孕酮……李先生,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我……”丹凤眼内风暴欲来,即使无意也是那么勾魂,李先生的长指爬梳过微乱头发,“我……我不知道,刘老师,但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上周回家以后,我按照你的建议,和老婆公开谈了一次,把我一直以来的烦恼都给她坦白了。但没想到,没想到我老婆的回应居然是……她其实不介意我在外面找发泄管道,只要保证健康,还有对家庭忠心就可以了。”
“她说她绝对相信我对她的感情,她也很爱我,看到我这样,她也很痛苦,但是她也真的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这些年来她已经受够了每天都花这么多时间来处理这方面的问题,如果要让她每天再把时间翻倍,她会受不了的。她也不想和我分开,她说她经常都在考虑离婚,觉得这个阴影掩盖了所有婚姻的乐趣……”
“她说……她以前就有过这种念头,”这种话,并不是很好启齿,李先生也说得磕磕绊绊,“只是觉得我这个长相,就算要找炮友也难,找小姐她又不愿意,怕脏,现在倒是好了……这样她也能放心生小孩,不然她一直都不敢要孩子,就怕在孕期我憋得太厉害,闹出事情来……”
做心理咨询的,日常就是和极品打交道,刘瑕表情不变,点了点头,眼神落到手机上——她并没有关机。
手机安安静静,一点没有震动,看起来,沈钦的确不在电脑旁边,不然,即使不吐槽妻子的‘神逻辑’,这么个深情种马预备役,甚至已经打动了大老婆,拿到了‘杀人许可’,和她共处一室……
刘瑕重新望向这位言情小说兼新任种马小说(都市后宫系列)男主角,她惯常很少会对咨询者的表现产生情绪反应,但这一次,她确确实实,有一点同情。
“这样的进展,恐怕你很难接受吧,李先生,”她轻声说,“帮助你对抗的因素,又减少了一条,现在,这场战争真的就只有自己去打了——你和自己的战争……你和你太太说过吗,你之所以极为排斥对外寻找渠道的想法,是因为你的成长经历,让你非常排斥自己变成父亲一样的人吗?”
沈钦不在,她就没有说得太详细——可惜了,这本来是她预想中的铺垫——李先生的好相貌,当然有所传承,他的父亲也和他一样,天生自带荷尔蒙,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李先生的道德操守,或者说,他并没有李先生那样强劲的意志力。
“说了。”李先生把脸埋进双手里,过了一会才瓮声瓮气地说道,“我说你对我太有信心了,我一直抵御到现在,就是不想变成我爸那样的失败者,我怕我开了个头就收不住了。她说我不会的,她相信我,我和我爸是不一样的人……她觉得我们还是能克服这个问题走下去的,现在夫妻很多都玩得很开……我和她根本说不通,索性就……”
两个人的眼神,重新回到了那两个白色的小药罐上,刘瑕的睫毛垂了下来。
“李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的药,但你应该知道,这种药物,不是完全没副作用的,事实上,副作用会相当明显,很难不被发现——副乳、声音变得尖细、恶心、肝功能减退……”
“所以我还没下定决心。”李先生的手动了下,像是想要抓头,又忍住了,他直直地看着刘瑕,万千星辉凝聚的双眼写满绝望,声音黯哑,“刘老师,这真的是我最后的办法了,但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对不起我老婆——”
刘瑕嘘出一口气。
“李先生,”她同情地看李先生,放轻了声音,“我们很多次讨论过这个问题——你对自己这种高涨性欲的排斥,本质上并不是你担忧对不起你妻子……事实上,它更是……”
“我对父亲的对抗,”李先生低声说道,“我把成长过程中的阴影,投射到了自己的生活里……”
“对,你不想要变成你父亲,重演你父亲对家庭的伤害,你对自己的所有谴责,都是当年对父亲情结的体现。”刘瑕轻声说,“但更重要的是,它也是你对自我的对抗和否定。一直以来,你浓重的羞耻感、对这件事避之唯恐不及,如卫道士般的道德观,都是一种‘本性自愧’的表现,你羞于承认,真正的你,就是有如此强烈的需求,你的咨询目标,一直是解决掉你的这个‘问题’,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里。但……我也很多次和你解释过,李先生,这世界,并没有所谓的‘正常’。”
“一个天生下肢萎缩的婴儿,应该为自己感到羞愧吗?一个因为慕残癖,清醒自愿地为自己做了截肢手术的成年人呢?他应该羞愧吗?我们来到这世上时,基因就已经为大部分命运做了安排,在一无所知、最为孱弱的婴幼儿时期,纯粹的几率做了第二次纠正,在那以后,每个人都活动在自己固定的轨迹上,想要凭借自我的意志改变,那是千难万难……就像是你的太太,她这荒谬的建议,该受到谴责吗?她会为自己感到羞愧吗?”
“在我看来,虽然也许她尚未意识到这点,但你太太的态度,要比你更为勇敢,她已经承认了你的真实,接受了你的真实,并努力在为你们的真实做出协调,希望你们能重新建立一段和谐的关系,她是个天然的咨询师,已经了悟了咨询师最重要的指导原则——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心理问题,都是不治之症,永无治愈的可能,‘患者’能做的,只有协调出最好的状态,以期带病生存。”
并不是每一次咨询都会勾动她的回忆,但这一次是例外,也许是因为李先生,也许是因为她自己近来动荡的心情,刘瑕的眼神,不知不觉地越过了李先生的肩膀,她对着素雅墙面前悄然茕立的小女孩轻声地说,“这也许听起来很让人沮丧,就像个无可奈何的临终关怀计划,但……”
那小女孩衣衫褴褛,头发被扯得蓬乱,脸上的淤肿青青紫紫,唇畔犹带一痕血丝,但她看不出沮丧,没有一点惧怕,双眼雪一样冷亮,隔着漫长时空,不动声色地望着刘瑕,像是听不到她的声音,又像是对她的每一句话,都早已了然于心。
“但……每个人的一生,其实都只是一次漫长的死亡,”短暂的晃神后,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李先生,“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和解呢?”
“我并不是建议你真的开始奉旨出轨,只是,我真诚地认为,如果你对自己的欲望没有这么羞愧,这么否定,对‘正常’的渴望不会这么深刻的话,来自潜意识的反扑,也不会那么强烈。你可以在网上寻找一些服务,也可以尝试用工具解决,但我强烈地不建议你动用药物手段。”
她的睫毛又垂了下去,“按照我个人的观点,性欲是一种复杂的需求,并不是压制雄激素这么简单。即使你让自己的阴茎丧失功能,也不意味着,你的性欲就找不到别的出口了。它的呈现方式,可能会更扭曲和险恶,不再像是春梦一样的无害……”
李先生欲言又止,眼神在药瓶上游走,又回到刘瑕身上,来回几次,“刘小姐……我……”
“你知道那种感受吗?本应该是你人生楷模的父亲,却成了摧毁你世界的恶魔,在那种扭曲的家庭里长大……”
他的声音破碎了,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崩溃,他再一次把脸埋进手中。“你恨透了他,却一天比一天长得更像他……”
刘瑕的双眼是冰凉的,她的视线,透过李先生,看向后方的墙面,“我可以体会。”
“我真的不想变成他,我为什么会是这种人的儿子?”李先生呢喃自语,“为什么基因的力量这么强大?为什么我就只能和他一样地去活?难道在命运跟前,人真的无能为力?”
他似是自问,又似是在问刘瑕,“难道我就永远都摆脱不了这条轨迹?”
刘瑕张开嘴,又合拢,她沉默地与李先生对视,见证着他眼神激烈的挣扎,一个决定正被做出,一个决心正在构建——
李先生一咬牙,他忽然伸出手,在半空顿住,犹豫片刻,又伸过来,飞快地夺走了刘瑕面前的药瓶,手指紧紧扣住,把它塞进了背包里。
“我知道了,刘老师。”他说,不敢和刘瑕对视,站起身匆匆往外遁逃。
刘瑕望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当然也并没有阻止他。倒是李先生,脚步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
“刘老师……”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语气是心虚又试探的,“我要是……”
他扬扬背包,“在过程中遇到问题了……还能来找你吗?”
刘瑕暗叹一口气,露出包容的微笑。“当然可以,遇到任何问题,你都随时可以回来和我倾诉,李先生。”
她的注视,一定包含了什么内容,传递到了李先生眼中,让他的眼睛,稍稍明亮了一点,肩膀也挺直了一些。
“谢谢你,刘小姐。”他说,那双忧郁的、勾魂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一丝烦躁以外的情绪,“你是个好人……祝你幸福。”
刘瑕牵牵唇,只是保持微笑,目送李先生坚定又轻柔地迈步出去,反手为她合拢房门。她忽然感到一丝疲倦——公孙良接受了本我的真实,而李先生选择抗争到底,但,耐人寻味的是,等着这两人的,似乎都并不是太好的结局。人类似乎真的很难在和命运的抗争中找到合适的姿势,不论是顺流而下还是奋勇拼搏,尽头总是那个永无止境的黑色漩涡。
人生至此,岂无感慨?不知不觉间,手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沈钦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屏幕上停留,【刘小姐那我睡了先晚安好期待明早起来和你道早安如果你能给我录一段早安铃声该有多好】,就像是有个沈钦,在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嚷着这句话,用气喘来掩饰提出最后这个要求的害羞。
【这都不说话,你很忙吗?】
一手撑着下巴,她迟疑良久,还是没有忍住,就像是偷吃巧克力的女孩一样,有些匆忙地按下了发送键。
沈钦可能的回应,一一在脑海中上演,她的唇瓣扬了起来,这个笑有些秘密的甜蜜,他会怎么回?激动还是装酷,表情轰炸还是无标点流?还是干脆又一次杀到办公室里?
想象中的沈钦,随着沉默的拉长一点点破灭,刘瑕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盯着屏幕,良久,点开拨号盘,拨出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电话号码。熟悉,是因为它不知什么时候被存在了快速拨号和号码簿的第一位,陌生,是因为她从来也没有拨打过它。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Sorry,Thenumberyoudial……”
很快的,机械的女声给出了回答,刘瑕唇边最后一点笑意,也随之慢慢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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