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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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山风卷着汤池上空的水汽在宫殿群里四处游荡,宫人的发丝、衣袖总是微微濡湿。浑身都黏黏的,沉沉的,像是双足浸在泥潭里,一点一点,往下沉去。
晃眼间,似乎又见冰天雪地,火树银花。年轻的男子立于人海中,面孔俊美如画,朝她露出高傲而挑衅的笑意。
丹菲一阵恍惚。她也确实许久没有再见过崔景钰那样无忧无虑、嚣张傲慢的笑了。
如今的他纵使笑着,眼眸里也带着凝重的思绪,眉间总缠绕着解不开的愁绪。他稳重了,孤傲依旧,跋扈却变成了冷漠疏离。他像是一头离了群的孤狼,身负着寻找新宿地的命运,在山林里流浪。独自奔波,独自舔伤。
但他很快就不孤单了。他将会成亲,会有爱他的妻。他们会离开长安这个深渊,远走高飞而去。
或许是看懂了丹菲脸上的失落和羡慕,段义云凝视丹菲优美清秀的侧脸,低声道:“阿菲,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你也不会是孤单一人。”
丹菲轻轻颤了一下,心中一暖,抬头朝他望去。
段义云注视着她,轻声道:“我上次同你提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啊……”丹菲明白过来,浑身都热了。
“我并不是在催促你。”段义云这个铁血战场上拼杀下来的武将,果敢决断,如今像个稚嫩的少年一样局促起来。他英俊的面孔微微涨红,双手不安地交握着,唯独凝视着丹菲的目光炽热而坚定,如白日绚丽阳光。
丹菲觉得自己坦白在这目光下,所有行踪心迹都无法遮掩。她慌张,下意识想逃,却在内心深处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绝无可能会伤害自己,心又安定了下来,坦然面对这一切。
段义云朝丹菲走近了一小步,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温柔道:“你如果还没想好,我就再继续等。我等得起。当初征战沙场,九死一生之际,我总忍不住想到你。我那时候想,我若是没能再见你一面就死了,定不会瞑目吧……”
这话如一股温暖泉水涌入心田,滋润四肢百骸,霎时冲走了先前萦绕不散的愁绪。丹菲鼻子发酸。
这是她当初偷偷爱慕的男人,死而复生而来,回到了她的身边。他如自己当年暗中期盼的那样,竟然也爱慕着她。这简直就是美梦成真,像是上天给她的弥补吗?
弥补什么呢?
“我一直都想成个家。”段义云轻声道,“经历了家破人亡,又身负着血海深仇,让我更加觉得茕茕孑立,需要有人陪伴在身边,支持我继续走下去。如今政局如湍流,我置身其中,更有一种身不由己的彷徨。我想有一个家,一个会在窗口点亮一盏灯,等我回来的家。每当我想到此时,我都会想到你。我也只会想到你。”
丹菲嘴唇颤抖了一下,眼眶发热,视线开始模糊。
“阿菲,”段义云握住了她的手,“你就是那个我想与之成家,共度一生的女人。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们会很幸福的。你要相信我。”
丹菲视线朦胧,缓缓地点了点头。她的嗓音沙哑,仿佛刚痛哭过一场,“我知道。我一直……都信你。”
段义云朝她笑得温柔,充满宠溺和爱护,也充满了志在必得的意气。
他们不再是当初那个高门之子和寒门之女。他不用再有所顾忌,不用压抑自己的感情。这会是一桩再完美不过的天赐良缘。
再也没有什么事,能隔在他们之间!
直到段义云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另一边,丹菲脸颊都还是滚烫的。她深呼吸,抹去了眼角的湿润,摸着脸颊不禁一笑。
阿娘在世时,常对她说,人生在世,大多数事都是不如意的。所以一件事能有个六七分好,就该知足了。
也许她如今对段义云的情谊不再像当年那么炽热而无畏,但是他对她依旧是极其特殊的存在。段义云是无法被取代的。他比六七分要好上许多,足有八九分呢。
所以,丹菲才会对段义云说:“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绕了一大圈,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最后还是你。”
***宫中美貌女官有几个追求者并不稀奇,但是被正经求婚者却是寥寥无几。运气好的女官,不是放回原籍嫁个乡绅,就是给官员做妾,极少有好运能做诰命夫人的。
只是最近圣上身子不好,宫中一片愁云,连韦皇后都不再出宫玩乐了。段义云同丹菲私下商量,都觉得现在不是求韦皇后放人的好时机。两人约定了暂时保密,只等圣人病情有了气色再计划。
只是段义云终于可以迎娶心上人,这喜悦若不同人分享一下,就怕捂在心里捂得变味了。他从九成宫回来,直奔临淄郡王府,得了通报就直奔进屋,兴奋地宣布道:
“我要成亲了!阿菲答应嫁我了!”
屋中正在低声议事的两人停了下来。李隆基惊讶地抬头朝他看过来。
段义云激动地在搓手转圈,“她终于答应了!我想年一过就把她接出宫!我要给她请诰命……”
坐在李隆基对面的男子缓缓侧过身来,露出一张苍白英俊的面孔。
“景钰!”段义云大步走过去,跪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我正想寻你呢。阿菲如今还顶着阿江的名字,我想帮她恢复本名,想和你商量一下怎么办的好?”
崔景钰面无表情,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又似太过震惊。他喉结滑动,双眸黑如子夜,倒映着段义云狂喜的面容。
“你有什么打算?”崔景钰冷静道,“你打算怎么将她弄出宫?”
“近来圣人身子不适,我同阿菲都觉得现在不是求皇后的时候。”段义云道,“我在朔方大战时,曾救过张将军一次。他直言欠我一个人情,将来一定要还。我想请张老将军为我提亲保媒。圣人必然会准的。”
“这倒是个好法子。”李隆基点头,“景钰你觉得呢?”
崔景钰低垂眼帘,不见喜悦,也不显愤怒,淡淡道:“若能如此甚好。张老将军保媒,圣人赐婚,倒是不委屈阿菲。若是能以她本名出嫁,才更是圆满完美。”
“这是当然。”一想到自己要迎娶“段宁江”,段义云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事急从权,如今暂且只有如此了。将来定会给她恢复本名。”
“恭喜!”李隆基笑道,“曹娘子乃是难得的佳妇。云郎你真是好运气。”
段义云喜笑颜开,又对崔景钰道:“既然阿菲还顶着阿江的名字,我想在她出宫后,将她安置在崔家,由崔家出嫁。届时还要让景钰你背她出门子呢!”
崔景钰低头看着手中酒杯,琥珀色的酒液荡着涟漪。他一笑,将酒一饮而尽。
“那是自然!”
崔郎离京
天色阴沉,头顶布满沉甸甸的铅色的云,寒冷刺骨的北风呜呜嚎叫着,从屋脊上刮过,在庭院中央回旋卷动,扬起一团碎雪。
这场雪一直下到入夜才停,风卷残云,露出一轮圆月。月光照得大地一片晶莹玉白,人间霎时变得好似天庭一般。
如此良辰美景,却有人无心去欣赏。
崔景钰将裘衣脱下丢在一边,直挺挺地跪在雪地里,身影好似一尊雕塑。余风将残雪垂落在他发顶、肩上,月光雪色的映衬下,他面容苍白惨淡,嘴唇发青,双目却是于平静无波之中透露出一股利刃般的决绝之意。
崔公坐在软融融的堂内,却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儿子在外面跪着,他亦坐立不安。孔家待客有礼,热茶温酒,各色点心一应俱全。越是如此,他越是尴尬惭愧,无地自容。
儿女都是债呀。崔公在心里反复叹着,再次朝孔伯父拱手行礼。
“某养儿不教,养出这样一个忤逆不孝之子,实在愧疚难当。府上待犬子素来亲厚,偏偏这孽畜不知怎么迷了心窍。我们夫妇俩已将他拘了月余,打也打过,罚也罚过,他依旧不改心意。四郎这孩子从小乖巧听话,还是头一次提要求。为人父母的,实在是……是在是……”
孔伯父面色铁青,努力维持着气度,却是气得手不住发抖。
退亲?崔家突然上门,居然张口就要退亲?
婚期都定了,孔华珍的嫁妆都整理完毕,连嫁衣都试过了,就等崔家把人迎过去了。结果他们竟然要退亲。
孔伯父怒火滔天,强忍着咆哮,粗声道:“某也素来敬仰崔公,然四郎这郎子,我们家并不是一开始就满意的。崔四郎同韦氏一党走得近就罢了,还同安乐公主纠缠不清,风流名声在京城里可响亮了。我们家可曾指责过?还不是依照婚约,将女儿嫁给你们?如今你崔家要退亲,必得给我说出个缘由来!”
“惭愧呀。”崔父掩面叹息,“犬子任由公打骂就是。”
孔华珍在后面听着,整个人怔怔的,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孔伯母心疼地搂着她,连声道:“你心里要难受,就哭出来。伯父伯母为你做主,绝不让崔家的人欺负你!”
孔华珍身子晃了晃,喃喃道:“他果真不爱我,所以才要退亲……”
“胡说什么?”孔伯母道,“什么爱不爱的?婚姻大事,当有父母做主,哪里能由儿女自己任性?依我说,就让你伯父将崔四郎好生打一顿,打消了他那些荒唐念头。”
孔华珍摇了摇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伯母您不懂。此事,勉强不来的。他亲口说过,不爱我的。”
“恩爱是一起过日子过出来的。此时不爱,日子过久了自然会好起来。”孔伯母劝道,“你别胡思乱想。且有你伯父为你撑腰呢。”
外面,孔伯父也是越发恼怒,话说不了几句,就气得直喘气。崔公见状,没法给孔家一个交代,只得亲自抄起一条马鞭走了出去,朝着崔景钰狠狠抽了几下。
崔景钰丝毫不躲闪,反而俯身以额触地,任由鞭子落在背脊上。
“孽子!瞧你任性而为,做的什么事?”崔公怒骂。
孔华珍在里面听着啪啪鞭子响,犹如抽到自己身上一般。崔景钰不爱她,她却早就对崔景钰情根深种,哪里忍受他受苦。她哗地站起来,推开孔伯母和婢女,提着裙子冲了出去。
“崔公住手!不要打了!”
孔华珍泪水涟涟地扑出来,一把将崔景钰抱住。崔父急忙收了鞭子,大口喘气。
“孔娘子,休要再偏袒这孽子。他可是要辜负你了。”
孔华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要问清楚。钰郎,你同我说,你是讨厌我了吗?”
崔景钰抬起头来,面色苍白如纸,虚弱一笑,“珍娘是好女儿。是我不配。”
孔华珍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泣不成声,“我不明白。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是。”崔景钰摇头,缓缓抬起手,俊美削瘦的面孔带着温柔和煦的笑。他摸了摸孔华珍的头,“你没有错。是我错了。只是,我不想改正这个错。”
孔华珍茫然不解。可是她却是能从崔景钰宛如黑夜一般的眼中看出他前所未有的坚定决心。就像一个长久的担忧终于变成了现实,她所适从,明明知道强求不了,却又怎么都舍不得。她只有紧紧抓着崔景钰的手,伤心大哭。
“罢了,珍娘,休要再管他!”孔伯父气道,“此事错在崔家。我们孔家女难道还会愁嫁不成?退了这门亲,伯父再为你寻一如意郎君!”
崔景钰苦笑着,俯身朝他叩首,“这一切都是晚辈的错,任君责罚。”
孔伯父粗声道:“罚了你,你也不会回心转意,倒显得我们孔家得理不饶人一般。阿珍,何必再同他纠缠?他心志不在此,强迫也无用。这亲不结也罢。只是此事是你们崔家不厚道,断不能因为你的任性,累得我家女孩名声受损的。”
“公说的是。”崔景钰声音清冷稳重,透露着铿锵决绝之意,“此事如何对外公布,全听孔家说了算,我们不敢置喙半句。”
孔华珍被婢女扶着站起来。她怔怔地望着崔景钰,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那个娘子,你很爱她?”
所有人都一愣。
崔景钰抬起头望着她,面孔被满地晶莹白雪一衬,越发显得俊美如画。孔华珍心痛如绞,暗道,如此美好的一个男子,终究还是不属于她的。她爱他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纵使有婚约有如何。他肯违背婚约,名声扫地,就只为了能和另外一个女子在一起。
崔景钰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弯了弯,道:“是的,我很爱她。”
孔华珍似乎听到心破碎的声音,身子不禁晃了晃。
她还是不甘心,又问:“你会娶她吗?”
崔景钰的笑意加深了,说不清是愉悦还是悲伤,目光始终那么平和,仿佛已看透了一切。
“不。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孔华珍惊愕地瞪大了眼。她有片刻的迷糊,然后猛然明白了过来。
他爱她,爱得纯粹而义无反顾。得不到她,那他宁愿谁都不要!
孔华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败得一塌涂地。
“珍娘,”崔景钰朝她拱手,深深拜下,“是我对不住你。只是你且一定要相信,这个决定,对你我都好。能给你幸福的人,不是我。”
孔华珍长叹一声,闭上双目,两行泪顺着脸颊滴下,落在雪地里,瞬间化作了晶莹冰珠。
崔孔两家婚事终于作罢。孔家也丝毫便宜也不占,次日就将彩礼低调地退了回来。孔家事后冷静了下来,同崔家商量好,等到崔景钰离京之后,孔家也将孔华珍送回山东老家,再公布退亲之事。崔家只有万事都应下。
崔景钰了却了此事,调令也已经下来了,果真是去泉州做知州。这算是平级外放,论起来,权力还削弱不少,于是不少人当他失了宠,幸灾乐祸者不少。
宫婢们议论纷纷,大都替他惋惜。丹菲知道崔景钰必然又会摆出那一副矜持高傲、荣辱不惊的模样,不禁一笑。
大雪纷纷扬扬之中,帝后长住在了温泉宫。
一夜大雪,压得树枝低垂。山谷里要比外面温暖不少,因为水气蒸腾,树梢上挂满了冰凌,晶莹剔透。溪水冒着热气欢快地流淌,水边灌木葱绿,有宫中豢养的小鹿在溪边汲水,一点都不怕生人。
丹菲刚换值下来,正往寝舍走去。一只小鹿不知怎么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蹦蹦跳跳,舍不得走。
丹菲闻了闻衣袖,方才一直在煮果茶,身上染了果香。小鹿这是追着她讨吃食呢。
“怎么办?”丹菲把手一摊,“我这里也没有吃的呀。”
小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丹菲心软,无奈笑道:“你去泉边,那里有宫婢会给你吃的。”
小鹿依旧懵懵懂懂地望着她,小尾巴欢快地摇着。丹菲啼笑皆非。
忽而一声清亮的口哨声,小鹿竖起耳朵,朝一旁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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