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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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虹桥旁,正有一名穿着书生青衫的少年在不安地在原地来回走动。他生得眉清目秀,虽无半点女相,可五官真比女子还要美貌几分。
一辆油布小车缓缓停在桥头,小丫头在车前招呼,少年匆匆过去。车内佳人半撩着帘子,和情人懦懦低语。
啧啧。这静山好生不守妇道。都已经定了婚事,还私下见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阮韶更是胆大包天,连他中山王的未婚妻都敢调戏!
“殿下,要不要过去?”侍从问。
刘琸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
那头,一只柔荑从车里伸出来,将一方粉红的丝巾递到了阮韶手里。阮韶接过,珍重地手进怀中。帘子又放下,牛车又缓缓驶走了。
阮韶目送牛车远去,忽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压力。他不慌不忙地转身,对上刘琸不怀好意的笑脸。
“王子殿下好生让小王开眼界。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招,竟然能得到大庸第一美人的青睐,定了亲了都不甘心,还巴巴地过来和你私下相见,送定情信物。王子也真薄情,美人送你丝帕,你怎么也该回赠个香囊才是。”
阮韶冷眼瞥他,道:“我不知道中山王说的谁。那位姑娘不过是我的一位红颜知己,王爷您恐怕认错人了。”
“那就叫人追上去看看,是不是熟人,不就清楚了?”
阮韶脸色一白,“你……你简直无理取闹。”
刘琸见他没了招,又是一贯无能的模样,更是高兴,道:“就算是红颜知己吧。殿下方才如此不舍,怎么不干脆把姑娘娶回府里去?莫非对方是有夫之妇?”
“真是满脑子男盗女娼。”阮韶气道,“我不和你这下流之人多说。”
刘琸扬声道:“对了,提前告诉你,我就要迎娶静山郡主为王妃了。”
阮韶猛地站住,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刘琸得意道:“圣旨明日就颁发,三月后大婚。到时候,韶兄可一定要来喝一杯喜酒。话说,王子殿下今年也有十六,也该娶妻了。我这就回去和母后说说,让她为你留意一下。”
“用,用不着!”阮韶说,“我身份尴尬,毫无前途,哪个女子嫁了我,都要陪着我吃苦。就不用你和皇后操心了。”
可刘琸显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殿下真是客气。放心,必找一位温柔贤惠的美人,才配得上你的风采。”
等到刘琸走远了。桥边一个高挑挺拔的少年才走到了阮韶身边。
“你都听到了?”阮韶问?
欧阳臻点了点头,“你打算怎么办?”
“顺其自然吧。”阮韶俊秀的脸上浮着一丝苦笑,“总是这么身不由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成亲就成亲吧,不过多了一个女人监视我们罢了。刘琸自己也没把成亲当回事,不然也不会等到郡主走了才跳出来。只是可惜了郡主……”
“阿韶……”欧阳臻脸上似有不忍,“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我总要成亲的。”阮韶说,“不过你放心,我尽我所有,都会护住你。”
两人携手回到马车边,欧阳臻送阮韶上车。阮韶伸手拉住了他。欧阳臻犹豫片刻,放下车帘。阮韶靠进他怀里,微微松了口气。
“真累。有时候真想就这么和你逃走,在乡间做两个农夫,也好过在这里煎熬。”
欧阳臻抱住他,低头吻上他的唇。阮韶仰头,婉转相就,唇舌厮磨。
两人越吻越激烈,顺势倒在车里,纠缠抚摸。阮韶动了情,低声不住呼唤着阿臻。欧阳臻把手伸进了他下袍中。
良久,两人长长出了一口气,情.欲渐渐平息。欧阳臻扯了丝帕,擦去两人手上的白浊。
阮韶才发泄完,双颊红润,嘴唇红肿,浑身酥软地闭着眼靠在他怀里,没注意到欧阳臻用的帕子,正是静山郡主方才送的那张。
欧阳臻为他拢好衣服,这才出去驾车。牛车沿着湖畔前行,弄脏了的帕子被随手丢弃在地上,随即又被车轮碾压进了春泥之中。
阮韶到底是越国王子,他的婚事还是需要自己的父亲做主。建德帝便给越国国王去了公函,商议此事。就在给中山王指婚的圣旨发出大概一个月后,越国君的回复也抵达了京都。书信中,一面对大庸歌功颂德,一面要儿子听从安排。
于是,建德帝再次做了一回媒,将许氏指婚给了越王子韶。
这样一来,阮韶和刘琸倒是成了连襟。因为许氏是江静山姑母之女,两人为表姐妹。
阮韶站在院子里,看着下人将一箱箱送往许家的聘礼抬出去。整个王子府的人都在为婚事忙碌,而只有他闲在一旁,无所事事,仿佛这场婚事和他无关欧阳臻走过来,如往常一般,轻柔地牵起他的手。阮韶乖乖地跟着他离开了嘈杂的院子。
寂静的书阁里,角落的小房间内,欧阳臻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抱住阮韶,低头吻上他柔软微凉的嘴唇。阮韶慢慢闭上眼,婉转地回应他。
两人吻着,倒在了榻上。阮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衣服已经褪了大半,而欧阳臻眼里是一片让他心惊的情.欲。
他下意识瑟缩,欧阳臻扣住了他的肩。
“把你给我吧,阿韶!我想要你!”
两人情意相通已久,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日里帮对方抒解过无数次,可都没有做到最后。
阮韶并没有犹豫很长时间。他主动伸出手,抽去了欧阳臻的腰带,随即,便被压进了软垫之中。
滚烫的吻如雨落下,身体被一寸寸打开。疼,疼得他眼前泛着白光,但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阿臻的激动与快乐。阿臻需要他,阿臻在他这里得到了极乐。那么这便够了。
他知道阿臻留不住他,他也留不住阿臻。他们将来迟早都会分开。可是他会永远记住此时此刻的疼痛和满足。这是两个孩子在狼窝中相依为命长大才有的独一无二的感情。
事毕时,两人都大汗淋漓,欧阳臻是因为畅快,阮韶则是因为疼痛。
欧阳臻轻柔地吻着青梅竹马的情人咬破了的嘴唇,舔舐着血珠,品尝着身下少年的滋味。他要深深记住这个味道,而血和阮韶的柔顺,又激发了他少年人本就旺盛的情.欲。
“来吧。”阮韶忍着疼,又将身体打开,“我也想记住你。”
事后,阮韶在床上躺了两天,刚能下床,越国特使就匆匆来访,带来一个噩耗。
越国君中风不治,已于四天前驾崩。
刘琸看着宦官带着建帝的口谕出宫,又看着越国王子韶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进宫面圣。刘琸和太子都列席旁听。只见建德帝有气无力地表示了对老越国君故世的悼念之情,然后说道,越国新君乃是韶王子的二哥,且已上国书,要弟弟好生在大庸读书,不必挂念祖国。
建德帝问,王子可还执意想回国奔丧?
阮韶脸色发白,哆嗦着道:“臣听从陛下和皇兄安排。”
出了大殿,刘琸把阮韶拦下,很是快意地瞅着他笑,“你真自不量力,竟然想着趁这机会回国?你父亲兄长既然已经牺牲了你来做质子,就不会再去牺牲别人。况且你在外多年,在国内毫无根基,回去又能做什么?和你皇兄争夺皇位?”
阮韶悲愤地望着他,怒道:“王爷从未去国离乡,怎么会理解一个人想回到故乡的心情?在你看来,一切若不为色,就是为名利。可在我这里,世间还存着其他诸多单纯真善的感情!”
刘琸脸色微变,沉默良久,才冷笑道:“不论你存着什么感情,我都劝你收收心。很快就要成亲立妃,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你娘子身上吧。”
越王子的婚事如期举行,喜庆不够,但是场面还是摆足了的。阮韶如木偶一般和新妇拜过天地,被双双送入洞房。
洞房里,揭了盖头,新王妃虽然不及静山郡主那么出色,倒也清秀白净。就是一双眼睛,活力四射,咕噜噜转,把丈夫上下打量了个遍。
阮韶看着她,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饿了不?”
“还好。”新娘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啃了一半的大馒头,“上花轿前奶娘塞给我的,你要吃点不?”
阮韶干巴巴地笑,摇头,“我知道,你这样的女子,婚事不由自己做主。我还在热孝之中,可这婚事却迫在眉睫,让你也跟着受苦了。”
“还好。”新娘还是这一句,“我在江家早住得不耐烦了,巴不得早点嫁过来。”
阮韶有点反应不过来。新娘只好解释道:“你的情况我清楚,我的情况你大概不知道。我爹妈死得早,我被外祖母接回江家。江家亲戚又多又杂,狗屁倒灶的事情层出不穷。姐妹们都是天仙,将来各个都要嫁王孙公子的。瞧,我资质最差,都能混到个越王子妃当。”
阮韶笑起来,“原来我们两个都是寄人篱下。”
“还好。”新娘啃着馒头,“不过你倒比我想象得要好看许多。很多姐妹都很羡慕我能嫁给你,因为都知道你阮韶是帝都四大美男子之一。”
阮韶没问另外三人是谁,只是说:“我们俩这亲事虽然荒唐,但既然拜过天地,你就是我的娘子。只是,如今局势动荡,我自身难保,恐怕会拖累你。我想,我们这夫妻,怕是做不长。”
新娘也点了点头,然后从另外一个袖子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砚台。
“你似乎和我想的一样,那我也不用把你打晕再逃走了。”
阮韶呆了半晌,不禁摸了摸后脑。
越国易主,在大庸为质的越王子被封了北院王。王爷带着新婚的王妃在京城很安份,成亲三日回门,小两口还带着几大车的礼物同行。
装礼物的车在京城各大道上绕了好几圈,十足地炫耀,惹得刘琸嘲笑不已。
他前阵子也成了亲,回门之礼足有十五大车,也不过低调过市。这番邦王爷到底是下里巴人,一股子穷酸劲,还不及京都附近的乡下财主。
可刘琸的讥笑之情并没有持续很久。次日就传出消息,回门的越国北院王和王妃带着几名下人失踪了。
显然是私自潜逃回越国去。
刘琸当即进宫,向建德帝请命,要亲自去追捕。太子送弟弟出行,说了一句:“其他人就罢了,阮韶最好要活着带回来。”
“就看他想不想要这条命。”刘琸策马而去。
阮韶早在回门当日就带着欧阳臻和妻子许书宁逃出京城,直奔越国边境。汹涌奔腾的越川,山崖索桥边,自由在望,可身后刘琸率领的轻骑兵也近在眼前。
刘琸勒马,高声道:“阮韶,大庸早已发国书给你皇兄,说你要回来篡位。你一踏入越国境内,等待你的,也不过是一条诛杀令。回到大庸,继续做你平安享乐的北院王,不好么?”
阮韶一把将妻子推到身后,冷声道:“宁可乱箭死于故土,也不肯在大庸土地上终老!”
欧阳臻持剑在手,和侍卫当挡下飞箭。一行人奔上索桥。
“王爷,他们就要过桥了!”副官低呼。
刘琸从士兵手里夺过一把弓箭,伸臂拉开,对准了阮韶瘦弱的后背。
一箭穿胸。
阮韶倒在地上,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欧阳臻目眦俱裂,怒吼着奔过来的身影。幸好,侍卫和书宁拦住了他,将他强行拖走。
走吧。我们本来就是要分开的。
不能让我拖累了你。
而且我留在大庸,也还能为你争取到一些时间。
欧阳臻一行过了桥,侍卫还挥剑砍断了绳索。索桥轰然垂落,欧阳臻凄厉痛苦的呼喊在山谷里回荡,而后消失。阮韶终于坠入黑色浑沌之中。
“王爷,追不?”
“虾兵蟹将,不足挂齿。”刘琸驱马来到已昏死过去的阮韶身边,低头俯视,冷笑道,“抓着正主,足矣。”
越王子府,重兵把守,士兵环卫。刘琸挥去随从,独自走进卧室中。
床上躺着一个人,枯瘦憔悴,面色如纸,透着青白的死灰之气。
“太医说本王那一箭虽然没要你的命,却伤了你心肺。往后刮风下雨,霜降落雪,你都少不了受一番病痛。”
阮韶双目无神地望着帐顶,一言不发。
刘琸冷笑,“本王有一个消息,是关于你那逃奴……不,是你那主子的。你可要听?”
阮韶涣散空洞的视线终于有了生气,把视线投向了刘琸。
刘琸却是没由来地一阵愤怒,狠狠道:“越贼好策略,竟然一开始就使了这调包计,拿你这个小官之子替换了王子。现在那真正的越王子带着他名正言顺的娘子回了越国,正雄心勃勃地打算篡位呢。至于你这个小棋子,他们估计顾念不了那么多了。”
阮韶眼神闪动了一下,依旧什么都没说。
刘琸视线落在阮韶散落在枕席上的乌黑发丝,手轻抚上去,然后一把揪住。阮韶半个身子都被拽得微微抬起,又因动着伤处,脸色越发苍白,眉头痛苦地皱着。
“原来那个欧阳臻,才是真正的皇子阮臻。那么,你是谁?”
漫长的沉默,就在刘琸觉得这个人不会回答时,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我……欧阳家……大娘发誓善待我母亲和弟妹,给妹妹指门好亲事……我来顶替殿下……”
刘琸松手,阮韶跌会床上,痛苦抽咳着,唇角溢出血丝。
“好!”刘琸转身,吩咐属下,“假扮越北院王的小奴已被本王一箭射死,真北院王若再来要人,便让他们到乱坟岗挖坟去吧。至于床上这个……阮公子……”
刘琸笑容里充满暧昧的亵玩之意,“乃是本王新收的娈宠。”
阮韶尖锐惊怒的视线扫向刘琸。
刘琸的声音傲慢而强势,“这里是住不得了。且将他安置在西郊别院吧。让郭叔去安排。”
属下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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