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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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不肯走:“你表弟他好些天没有音讯了,我夜里总是做恶梦,你要抓紧去找她,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
“我知道了。她不是很快就要正式敕封为乡君了吗?我会上门去恭贺,一定会找机会和她说。”田均好说歹说总算把田氏哄走了,独自在书房里坐了许久才起身去寻东西。既然想和安怡摊牌谈判,想要勾起旧情,那就一定要找一件合适的礼物。
张欣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时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田均姑侄二人给剥皮抽筋,一时又忿恨激昂,巴不得立刻在人前将安怡的真面目给撕虏开来,让安怡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越想越清醒,越清醒越恼火,越恼火越睡不着,正烦躁得不得了时,门轻响了一声,田均蹑手蹑脚地进来了。张欣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田均站在床前轻轻喊了她两声,张欣只是不理,就想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田均静静地在床前站了许久,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妆台前,就着墙角的羊角宫灯轻轻翻找起来,张欣睁开眼,冷冰冰地看着他的背影,但田均也只是翻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张欣以为他发现她了,便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又等了片刻,田均突然走过来脱了衣服在她身边躺下,静悄悄地睡着了。张欣一动也不敢动,默默地一直数到两百,才翻过身看着田均轻轻推了他一下。
田均咂巴了两下嘴。
“均郎,均郎?”张欣刻意放柔了声音,小心地喊着他,田均却睡得死沉。
张欣又耐心地等了约有一炷香才悄悄起了身,先将田均的脱下来的衣裳挨着搜了一遍,见什么都没有,不由失望极了。又去看妆台,妆台上的东西当然也没少什么,可是她觉得她藏在暗格里的那只匣子已经不安全了。
那只匣子里本来装着的都是属于安九的珍贵珠宝,以及那一叠面额不小,却因为没有印章而不能支取,相当于鸡肋一样存在的票据。张欣觉得这应该是属于她的,她那么辛苦地设计,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才弄走了安九,这些当然应该属于她。田均只能看看,没有支用的权力。他已经生了二心,这是不用多说的,所以她一定不能让这只匣子落到他手里。张欣小心翼翼地把那只匣子从妆台的暗隔里取了出来,再放入衣柜下的另一个暗隔里锁好并藏好钥匙。
田均眯着眼,隔着床帐的缝隙,将她的举止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微微笑了,他若不这么来一回,还真不知道她把东西藏在哪里。不过是因为看她经常在妆台旁盘桓消磨,便猜一猜而已,还真给他猜着了。
张欣藏好东西,再次走到床前盯着田均看了半晌,确信他熟睡无疑才转身走出去,唤了桂嬷嬷来低声吩咐:“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那封信找出来。多半是藏在书房里了,他喜欢在书里夹藏东西,还会把要紧的东西藏在花瓶里,实在不行,也可以去搜搜佟姨娘那里。”
桂嬷嬷应了,趁着田均熟睡在里间,立即就抓紧时间去办。
张欣一夜无眠,在灯下斜倚着熏笼枯坐了一夜。她想起了初次见到安九和田均时的情景。
正文 第422章 我要她立刻就死
那一天春光明媚,暖风卷杂着梨花的清香一阵一阵地扑打过来,就连发梢都给染透了花香似的馥郁芬芳。她和家中姐妹踏春出游,人人欢欣鼓舞,她却只是个未出嫁便已守寡的可怜女子,就连站在人群里看看热闹都好像是错。
然后她看到了神仙眷侣一样的安九,安九穿着件云雾一般的象牙白绣淡绿梨花的衣裙,持着一管价值不菲的碧玉笛,站在梨花树下美若仙子。安九的身边还站着田均,那时候他们新婚不久,田均看向安九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充满了宠溺和欢喜。当时就有姐妹说,他们真相配。
田均那时候和现在不太一样,他少有才名,容貌出众,品行也是经常被人称颂的,但不知什么原因,他只能做个名士而不能于仕途上有任何建树。她那时候也还年轻,想法和看法和现在不太一样。
她只记得当时她的心就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过一样的千疮百孔,她和安九本来是一样的,都是出身名门,少有才名,容貌出众。安九比她更出众,因为安九是安归德最宠爱的孙女。而她的未婚夫,同样也是一个有名的青年才俊,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和她悄悄见面,每次见面也说不上两句话,但他眼里满满的笑意和温柔就像要溢出来似的,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在即将娶她过门之际因为安归德的缘故死了。
安归德倒了霉,安九也该跟着倒霉才是,凭什么还是过得这样的风光自在?安九明明有那样一个不堪的母亲,却仍然能在别人的小心呵护下过得如此灿烂,又富足又自在。
这时候安九发现了她,热情地和她打招呼,田均也很是和气友善地朝她笑了笑。她记得,当时田均笑得可真好看啊,站在梨花树下就如芝兰玉树一样的,于是她觉得安九更加面目可憎。安归德已经倒了,而她的父亲正冉冉升起,她也不必再和从前一样的过得艰难辛苦,她应该比安九过得更好才是。
她觉得,如果再给田均一次机会,田均应该选她才是,安九已经不能给田均想要的仕途前程,她却能;安九貌美如花,她亦不差;安九才华出众,她也苦练十余载;她不比安九差半点。
她开始有意和安九接近交好,有意无意地利用一切机会在田均面前卖弄才学风情,终于她如愿以偿地在他眼睛里看到了惊艳和欣赏,还有年轻男人特有的野心勃勃。在她有意无意地引导下,他终于顺利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完胜安九,可是还不够,她要风风光光,不要躲躲藏藏,安九这块绊脚石必须要搬开,而且要搬得干净利落。
她本可以让安九一次就死透,可是她舍不得,她想要看到安九痛苦呼号,卑微低贱如蝼蚁,她要安九后悔生在这世上,后悔与她为敌。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在仰望着安九,一直饱受痛苦地忍受着人们将她和安九做对比,然后再把她踩到最底下去。于是她找到牛四,精心策划了那一次行动。
其实她是真心喜欢田均的,也是真心想要和他好好过一辈子的,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呢?是从安怡再次出现开始,就一切都不再受控制,田均纵不承认,其实旧情难忘。难道说她这一辈子都斗不过安九么?张欣眼里有泪,她很快就擦去了,不管怎么样,她的人生已经深陷泥潭,她既然爬不出来,那别人也别想干净轻松,就一起深陷泥潭吧。
天边亮起一丝鱼肚白,桂嬷嬷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望着她神色沉重地轻轻摇了摇头:“都找过了,找不到,大爷昨晚也没去找过佟姨娘,更没有让人给佟姨娘送过东西。”
也就是说,不可能在佟姨娘那里,到底藏在哪里了呢?张欣看向里间,田均仍然睡得死沉,她心里不可遏制地生出一股愤怒来,催着桂嬷嬷赶紧出门。
桂嬷嬷直奔尚书府而去,等了差不过一个时辰才见着了张夫人阮氏,阮氏这些日子过得不太轻松,先是不许以往最得她欢心的长媳杨氏到前头来伺候,更夺了杨氏的管家之权,不许杨氏出门亮相。饶是如此,她还是生怕杨家的事牵连到自家,担忧得半宿半宿的睡不着觉,对于女儿的不懂事有点不耐烦。
寻常的小事也就罢了,竟然要长子夺了安悯的性命再栽赃陷害,如若牵扯出来可怎么好?总不能一家子人跟着陪进去。阮氏垂着眼道:“如今家里是多事之秋,大奶奶又病得见不了人,大爷忙里忙外的喘不过气来,让你们奶奶且忍一忍。姓安的小贱人要猖狂风光就让她猖狂风光这几日,等我们腾出手来再慢慢收拾她,急不得。”
阮氏向来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桂嬷嬷深知不能逆转,只得回去禀告了张欣。张欣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当初为了巴结上司,假装有情有义,也为了博得对方家族的好感就让自己守望门寡。如果不是因为她守了望门寡,也不至于就和安九、田均纠缠在一起毁尽此生,如今却嫌她不够懂事,要她忍?她倒是想忍,但安怡能等吗?
张欣转头看向桂嬷嬷,一字一顿地道:“我等不及了。我不想再和她玩花样了,我要她立刻就死。”
桂嬷嬷有些害怕:“可是玄一真人那里还没有……”既然是恶鬼转世,寻常人又怎能轻易将安怡弄死呢?没见她每次遇到凶险的事情都能逢凶化吉么?那些想弄死她的人都没能弄死她,反倒把自己给弄死了。还有那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谢满棠的手段实在让人记忆犹新,一辈子都忘不了,桂嬷嬷打了个寒颤。
张欣冷冰冰地看着她笑:“你是最逃不掉的,不是她死,就是我们死,你要想清楚了。”
桂嬷嬷心乱如麻:“那老奴这就出门去寻牛四?”
张欣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正文 第423章 别这样
(第三更)
桂嬷嬷鬼鬼祟祟地走进从前经常和牛四会面的那家茶楼,塞给店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就被引入雅间喝茶吃点心。她没心思吃喝,只顾想着安九的事和张欣的性子,安九当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但张欣也肯定会把她抛出去不管不顾。
桂嬷嬷越想越觉得手足冰凉,惶恐不安,就连牛四推门而入都让她吓了一大跳。
牛四因为前段时间的风波,很是躲藏了一段日子,这几天才因为田均和张欣达成协议可以出来晃悠,正是轻松自在的时候,见桂嬷嬷这样神经兮兮地忍不住笑了,上前就先捏了桂嬷嬷丰满的胸脯一把,挨着她坐下来要喂她吃糕:“你这老货,有些日子没见着,你就这样不禁吓了?”
桂嬷嬷烦恼地打开他的手:“别闹!有急事正事呢!”
牛四不以为然:“又是你们奶奶想要整谁了?先说好,我这些日子因为田大爷发疯的缘故,活得和狗似的,花用大不为其说,还连生意也没做成。再要我做事可以,我底下的人不能不吃饭,我要先见到钱,还不能少。”
桂嬷嬷皱着眉头递了几张银票过去:“先用着,不够又拿。”
牛四一瞧,不由乐了:“这么大方?这事儿一定不好办吧?”
桂嬷嬷小声道:“我们奶奶想要一个人的命……”
牛四勃然变色:“你们奶奶不知道她最近风光红火得厉害吗?”
桂嬷嬷学着张欣的样子高深莫测地冷笑:“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不能容许她继续风光红火下去,不然你我都要没命了。”正要将有关安怡就是安九的事说出来,忽然间门被人从外头用力撞开,十来个彪形大汉一拥而入,为首一个不由分说就蹿上去对着牛四的胖脸上一拳砸将下去,大声骂道:“狗日的叫你勾搭我婆娘!”
牛四被砸得晕头转向,正要喊冤枉,桂嬷嬷已经吓得尖叫起来了:“你们是谁?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臭婆娘,事到临头你还敢装!”为首那个汉子冷笑一声,蒲扇似的巴掌对着桂嬷嬷的脸用力将下去,只一掌就将桂嬷嬷打得扑倒在地,摔掉两颗牙齿,满嘴的血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挣扎着爬起来捂住嘴惊恐地看着这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呜呜呜呜”的哭:“你们认错人了,我是……”
“****,我叫你再装!”那汉子再一掌,打得她又摔倒在地,两边脸颊肿得发亮,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牛四混老江湖的,看这势头知道对方今日是有备而来,断然不会轻易饶过自己了,便大喊着拼命往外跑:“救命!救命!杀人了!”话音未落,就被人抱着脚摔倒在地,接着脖颈一疼,怎么晕过去的都不知道。
桂嬷嬷骇极,身下一松,一股热流就顺着裙子流了出来,那彪形大汉嫌弃地皱了皱眉,一拳砸在她太阳穴上,桂嬷嬷连叫都没能叫出来就直接晕死过去。
从事发到结尾,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等到店家听见声响过来查看,屋里的人已经尽数走得干干净净,桌椅和茶点还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应有的位置,根本看不出发生过意外。店家还以为是客人已经走了,直到半个时辰后,牛四的长随哼着小曲儿从外头进来寻人,才知道人不见了,问了隔壁的客人才晓得出了事。
可是人已经早就走得远了,没有人知道这群突然出现的彪形大汉是从哪里来的,又长得什么样,见过的人只能大概性的说出几个不算特征的特征来,长得很高很壮,看着力气就很大,动作又快又狠。可是这样的人,京城里多得很,但凡是家里有点权势的,谁家没养上这么几个办事的人呢?
永生堂的后院里,树上的叶子早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光秃秃的,要不是地龙将屋子里烘得暖洋洋的,安怡真要以为自己是来坐冷板凳的。她已经来了小半早上,却仍然没有见到莫天安,伺候的人照旧客气恭敬,却不复从前的亲近,每每她问起莫天安究竟要什么时候来,答案永远都是:“快了,我们公子有要事耽误了,还请小安大夫再等一等。”
既然如此,安怡就耐心地等,反正这事儿她是必须尽早了结的,昨日莫天安白等了她,那她今日就等着他。
碧绿的茶汤在白瓷茶盏里渐渐变黄变凉,外头已经飘起了午饭的香味,莫天安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安怡决定改天再来,才刚起身要去拿斗篷,莫天安就卷着一股凉风走了进来。进来也不说话,靠着门框看着她微笑。
安怡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再看莫天安两颊微红,眼睛里透着妩媚的水汽,便笑道:“喝酒了么?若是不方便,咱们改日再谈。”
莫天安沉默地看着她,不动亦不言语,安怡摇摇头,抱起斗篷打算离开。从莫天安身边经过时,莫天安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微凉地道:“你就这样急不可待?”
安怡的手迅速握成了拳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虚伪又生硬,但她还是一直保持着笑意:“不是早就说好了的?”
莫天安低下头静静地看着她,气息呼在她的脸上,和谢满棠完全不同的味道,中药的苦凉中微带着淡淡的酒香,就好像他这个人,看着洒脱风流,实际上总带着些苦凉和寂寞。如果她晚一点遇到谢满棠或是没有遇到谢满棠,会怎样?
安怡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简直不可饶恕。她可以欣赏赞美莫天安,就是不能做这样的假设,她不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哪怕就是想一想也是不应该的。不然她和田均之类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莫天安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轻轻松开手往外走:“既然来了就别那么急吧,我有东西给你看。”
安怡站在原地不敢动,她本能地觉得自己不应该跟着他走。莫天安回头讥讽一笑:“怕我吃了你?还是怕我带坏了你的名声?别这样,安怡。”
正文 第424章 梅花引
(第四更)
安怡终究是没有独自走掉,而是跟着莫天安乘车去了他的私宅。尽管他极力邀请并表示同乘一张车可以趁便协商一下合约的事,安怡还是坚持坐自己的车。
莫天安说到第三次上就不再提起,微微一笑就上了他自己的车。隔着车窗,安怡依稀可以看到红袖低眉垂眼地坐在里面,在她即将收回目光时,她恍惚瞧见车里的红袖抬起头来,用一种带着强烈厌憎的目光看着她。
安怡一凛,再看过去时,红袖已经又低了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犹如从前她每次见到红袖时一样。安怡转身上了车,车夫还是老焦,她没想过要隐瞒谢满棠什么,虽然她知道自己跟着莫天安走这一趟其实已经超出范围了。
莫天安的私宅安怡曾经来过很多次,也不算陌生,但这一次来,安怡还是觉得和从前比起来有所不同。红袖静悄悄地跟在她身后,突然道:“萧条了,是不是?”
的确是这么个意味。但安怡不能这样说,便道:“冬天里谁家的园子都差不多。”
红袖没有再说话。前方的莫天安已经在一间房子前停了下来,转过头来招呼安怡:“小安你过来。”
安怡看了眼兰嫂,兰嫂才要提步跟上,莫天安就淡淡笑道:“兰嫂还是跟着红袖一起去歇歇吧。”他虽然在笑,语气和表情却十分坚定并且不容拒绝。
人都已经来了,还端着做什么?安怡一笑,坦然跟着他步入室内。
这是间精心布置过的书房,地龙照样把屋子里烘得暖洋洋的,安怡进去没多会儿就出了一身微汗,忙着把斗篷脱掉才算好了些。莫天安却是披着那身厚重的貂皮大氅坐在摇椅里悠哉乐哉,丝毫没有热的意思。
“冷天从外头进到温暖的屋里,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把厚重的外衣脱掉,出去时再穿上,这样才不容易受凉生病。”安怡习惯性地提醒他,说完就又有些后悔了。
莫天安笑吟吟的:“从小我就体弱多病,家里的兄弟姐妹们总是让着我,忍受我的坏脾气。其实你被我骗了,我的脾气真的是很不好,比起谢满棠来还要糟糕两分。所以谢满棠有柳七和顾大雄那样的好朋友,以及很多和他交往甚欢的人,我却只有了然愿意理睬我。体弱多病脾气又糟糕,还不笨,正常人家都不敢把姑娘嫁给我,就生怕我这个短命鬼突然间就英年早逝,害得他家姑娘什么都没捞着就陪上一生。怎么都不划算,是不是?”
安怡当然不好回答“是”,安慰的话也显得太假,便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在听。
莫天安却突然不想说了,生气地发起了脾气:“你又不是我娘,用不着你用这种可怜的态度来对我。我也不是你的病人和金主了,你不用这样容忍我。”
安怡沉默片刻,抓起斗篷:“那我走了。”
“不许走!”莫天安气得脸颊通红,眼睛亮得不正常:“如果我在谢满棠之前遇上你,会怎样?”
安怡侧着头认真想了片刻,摇摇头:“估计还是不会怎样。”莫天安有个姐姐叫莫贵妃,莫贵妃生了两个皇子和一个公主,前途非常远大,莫天安还有爹有娘有一大堆兄弟姊妹,莫家的人都很有雄心壮志。他们会无休止地挑剔她,无休止地骚扰她,就算是莫天安很厉害,她和他也不是独立的人,不可能和他的家族完全断绝隔离开来。所以她肯定一早就逃开,因此还是不会怎样。
莫天安眼里的亮光渐渐淡去,那种生气任性的神情也逐渐被一种平淡漠然的神情所代替。他站起身来往里走:“小安你来,相识一场,日后恐怕再不容易见面了,我有礼物送给你。”
安怡跟着他往里走,和外间的敞亮比起来,里间更舒适更温暖,两盆早开的杜鹃在花架上开得富贵又妖娆,安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温室里精心养出来的花,比不得外头经历风雨的更天然诱人。”莫天安毫不在意地摘了一朵杜鹃递给安怡,“也只是看着好看罢了。”
安怡不好拒绝,只得将那杜鹃捏在手里,莫天安笑笑,走到高大的立柜前开了柜门,拖出一只箱子:“你过来瞧。”
大半箱子的古玩字画,钧瓷花器茶器,又有玲珑牡丹象牙盒子等物间杂其中,看上去真正让人心颤。安怡知道这些东西从哪里来,应该都是经过安悯的手,从赌桌上流向这里的。他让她私底下见这些东西是个什么意思?安怡随意在里面拨弄了两下,淡淡地道:“都是值钱东西。”然后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是啊,若是没有门道,哪怕再有钱,想要收齐这些东西也很要花点时间。”莫天安从案上拿起一只精工绣制的锦袋,缓缓将锦袋褪去,取出里面的碧玉笛:“你看这管碧玉笛,通体晶莹剔透,绿如春水,光是找到这块玉料就要花去无数的人力物力,更何论是请名家雕琢成形?想必用它奏出来的曲子一定堪比仙乐。”
安怡觉得头有点晕,她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那管碧玉笛,然后又被烫着了似地松开了手,再眼睁睁地看着那管碧玉笛跌落下去,即将摔得粉身碎骨。
“哎呀呀。”莫天安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抢在碧玉笛落地之前接住了,生气地朝她嚷嚷:“我和你有仇啊?你就见不得我有件好点的东西?”
“对不住。”安怡的声音嘶哑又难听,她简直不想多说一个字,转身就往外走。
“小安。”莫天安在她身后唤住她,慢吞吞地道:“我知道你一直想找出安九死亡的真相并替她报仇雪恨,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她的,你拿走吧。”
安怡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到让她无法拒绝。可是天下哪里有白吃的饭呢?她不敢回头,只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放不下,便只能背对着莫天安低声道:“你要多少钱?”
莫天安突然欢快地笑了起来:“谈钱就伤感情了,小安你能不能奏一曲梅花引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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