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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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插口道:“如此说来,想要想要制衡世族,并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情,须得日久天长,方能水滴石穿。”

贺融点点头:“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

等到何时,他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贺湛想起之前他们在洛阳查到的事,不由问:“那镇远侯那边……?”

贺融淡淡道:“他上疏请辞了。”

贺湛一愣:“父亲同意了?”

贺融颔首:“李宽说自己患有风疾,称病辞去所有官职,如今只余爵位罢了。”

贺湛叹道:“好一招以退为进!”

贺融:“我们所有的怀疑只是怀疑,他却凭着护驾之功得到了父亲的信任,如今又功成身退,不沾半点尘埃,在旁人眼里,镇远侯高风亮节,与世无争,没有证据贸然指认,反倒会令我们陷入被动难堪的境地。”

说话间,高长宁端来几碗桃汁,里面放着梅肉和桃肉,还加了蜂蜜,喝起来酸甜可口,贺湛一碗下去,精神登时为之一振。

贺融见状道:“我倒是忘了,你一路过来,忙着入宫觐见,还未吃上东西吧?”

高长宁道:“后头灶房做了些榆钱蜜饯和樱桃饆饠,我去拿过来。”

贺湛摸摸肚子,原先还没什么感觉,这一碗酸甜的桃饮下去,还真就有几分饥饿了。

高长宁很快将食物都端过来,又呈上一坛桃汁,给每人满上。

贺融接过她手中的坛子:“我来,你也坐下吧。”

高长宁一愣:“无妨,怎能让郎君动手?”

薛潭笑道:“三郎这是怜惜你,见你即将远行,想以桃饮代酒,亲自为你践行呢。”

贺湛很意外:“高娘子要去哪里?”

高长宁捧着坛子的手不慎与贺融相触,她面上微微一热,不敢再与对方抢,任由对方将坛子接过去,亲自为众人斟满。

“我即将启程去灵州,开一间茶铺,往后杨郎君的商队想要出关,那里也可作为一个中转点。”

贺湛蹙眉:“但灵州直面□□厥,恐怕时时需要面对来自异族的威胁,为何不选更安稳一些的甘州?”

高长宁微微一笑:“危险之处,机遇方才更多。”

自打从张家手中死里逃生,又有了突厥的经历之后,她的心就越发坚硬,不再畏惧任何艰难险阻。

也许有人一辈子娇弱天真,不知世事险恶,但她没有这样的福气,也不需要这样的福气。

贺湛举杯相敬:“那就祝你此去鹏程万里,得偿所愿。”

高长宁回杯以敬:“多谢五郎君。”

一杯入喉,贺湛眉角微微抽搐:“有清茶吗,给我上一杯清茶,我还是喝不惯这些,又甜又腻。”

他再看看案上所摆。

所谓榆钱蜜饯,其实是采摘初春最鲜嫩的榆钱,洗净撒上糖霜,当作零嘴吃;还有樱桃饆饠,许是樱桃放多了,一口咬下去,满嘴的樱桃果肉,酸中带甜。

贺湛忍不住抱怨:“这一桌都是为三哥准备的吧,怎么全是甜的?”

那一盘糖霜榆钱转眼就没了大半,全进了贺融的嘴,贺湛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把盘子拿走。

贺融皱眉:“还来。”

他冷着脸皱眉,旁人看了就算不怕,也得顾忌几分,但贺湛却全然不受影响。

“我不在的时候,你没少吃糖吧,这么吃下去,过不了两年就得发福发胖!”

贺融:“你管天管地,还管你哥吃东西,烦不烦?”

贺湛:“你这么凶神恶煞,是肯让人管的吗?不让你吃糖还不是为你好?”

贺融没好气:“用不着,快给我!”

贺湛对薛潭和杨钧道:“我这个当弟弟的劝不动,你们当朋友的总该能说说他吧?”

薛潭啊了一声:“我忽然想起来了,家中还有一坛酒没喝,那我就先走了,一日不喝酒,这浑身就发痒啊,告辞告辞!”

他也没等贺融贺湛说话,拱拱手,直接起身就走,不带走半点烟尘。

杨钧也不想卷入其中,便跟着笑道:“我去前头看看铺子,你们聊。”

后脚也走了。

高长宁也紧跟其后。

一个比一个走得快。

没了外人,贺湛完全放开了,数落他道:“先前我问过太医了,糖吃多了不好,你年纪轻轻,就想落下一身病吗?腿脚已经不好使了,难不成以后还想让别的地方也不好使?”

贺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贺湛一见,更来气了:“要不是为你好,我何必做这恶人,由得你吃个够不是更好?”

他想起离宫前,二哥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心想自己实在是为这些兄长们操碎了心,火气里又带了几丝委屈。

“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想到兄弟之间已经生出隔阂,这条裂缝将来只会越来越大时,贺湛竟眼眶一红。

贺融吓了一跳:“不就是不给吃个榆钱吗,至于还哭起来?”

贺湛仰起头,吸了吸鼻子。

贺融忙哄道:“行行行,我不吃还不行吗?多大个人了,兵也带过,人也杀过,还动不动哭鼻子,也不怕人笑话!”

“用不着你管!”贺湛死鸭子嘴硬。

贺融又好气又好笑,将他揽过来,拍拍肩膀,哄一哄:“该不是在外头待久了,回到长安,一时忘情吧?好好歇一歇,睡上一觉,醒来便好了。”

贺湛还没来得及为他这番话而感动,扭头就看见贺融伸手拈起他放在背后盘中的糖霜榆钱,正准备送入口中,气得他脑子发昏,脱口而出:“贺贞观!”

第74章

文德二十四年元年, 谁也没有想到,在位二十四年的文德帝, 竟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新帝最终以“太宗”庙号,来为本朝第二任皇帝下了注脚。

然而这场不光彩的宫变依旧为太宗皇帝晚年蒙上了阴影,使得新帝登基伊始,就要面对齐王与临安公主一脉的处理问题。

文德二十四年二月初二, 伴随着新帝登基大典举行, 按照规矩,先帝驾崩之后,若还未到新年, 就得继续用旧年号, 直到隔年再换,但新的年号很快也拟好了, 据说是新帝钦定的,就叫嘉祐。许多人私下揣测,新帝用这个年号, 除了寓意嘉和天佑之外,也有纪念乐平公主之意。

无论如何,由此日起,朝野或民间,都开始习惯性地称呼新帝为嘉祐帝。

新帝登基,照例要大赦天下,但谋反之罪不在此列, 齐王与临安公主一脉依旧被收押在监,新帝未有下令处置,任何人都不敢为反贼说情。

朝堂方面,由于礼部尚书卢容涉嫌与齐王勾结,被罢官流放,礼部尚书出缺,由原侍郎薛潭递补。

除此之外,吏部尚书曹亮,因在宫变当夜立场不坚,为新帝所恶,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曹亮老眼昏花,不宜再担任尚书一职,让他致仕回去颐养天年,含饴弄孙。

实际上曹亮今年才年过四旬,年富力强,他孙子也没出生,完全是可以再干二十年的架势,奈何新帝实在对这等墙头草厌恶之极,甚至等不及大赦天下和分封诸王,就忙不迭让曹亮滚蛋。周瑛等朝臣不想在这件事上与新帝作对,便都没有提出反对,任由曹亮黯然下野。吏部尚书出缺,由左右侍郎暂代总务,但大家都知道,新帝是想将吏部交给皇长子掌管。

果不其然,过了春分,嘉祐帝下令大赦天下,追封元妃丁氏为元悼皇后,继妃陆氏为昭哀皇后,早夭嫡子贺虞为恭愍太子,又立裴王妃为后,长子贺穆为淮王,次子贺秀为纪王,三子贺融为安王,五子贺湛为兴王,七子贺熙为密王。

其中四子贺僖,因流落在外,不见踪影,嘉祐帝一气之下,连爵位也不肯给他,只当没这个儿子一般。

相比其他兄弟,皇长子的封号则显得意味深长,只因本朝国号为淮,淮阳又是本朝龙兴之地,嘉祐帝虽还未立太子,但其偏向已显而易见,心照不宣。

新朝气象虽然谈不上焕然一新,但换了位新皇帝,行事风格为之一变,大家都要跟着适应。

嘉祐帝自然比不上先帝勤政,从前一两天就能批复的奏疏,到了嘉祐帝这里,兴许要三五天才能收到,不过较之先帝的雷厉风行,风风火火,嘉祐帝的温吞也意味着不会轻易发火,耳根子软则让他能更多倾听众臣意见,每逢朝议时,下面吵成一片,嘉祐帝也只会在最后圆场安抚。

上天好像也很给新帝面子,文德二十四年的春夏,风调雨顺,不复前一年的凄风苦雨,天灾**,连突厥人也都安安静静,没有兴风作浪,一切似乎正朝万象更新的方向发展。

今年的梨花也开得早,刚刚入春,宣政殿外沿途一大片梨树就已争相盛放,直到四月尾声,依旧未有凋零的迹象。

古人道梨为“离”,有分别之意,但据说高祖皇帝的昭烈皇后却很喜欢梨花,所以高祖皇帝特地命人在宫中各处遍植梨树,这些年,宫中的主人来来去去,得宠的失宠的更是数不胜数,别处的梨花被铲了换上别的,唯独宣政殿四周的梨树,依旧保留下来,花开时节,满树粉白,那些不盈一握的树干被顽皮的小宫女用力一摇,就簌簌而下,风一吹,又落满肩头衣襟,煞是惊艳。

行走在一大片花雨之中,心情就算不会变得更好,但也不会更差。

贺融的脚步比常人要稍慢一些,竹杖落在汉白玉地砖上,笃笃作响,但走在前面的内侍不敢催,非但不敢催,还特意将脚步放慢,好与这位新晋的亲王搭上几句闲话。

“陛下现在正在接见周相他们,待会儿还请您在外头稍候,小人马上就去禀报,您若是累了,不妨先到偏殿坐一坐,前两日刚呈上来一些新茶,您正好尝尝。”

贺融颔首:“不急,照规矩来就是,你叫什么名字?”

那内侍心头一喜:“小人名唤江旁,因体型有些那个……宽,其他人都叫我胖胖或江胖,马宏马常侍,正是小人的师父。”

还真别说,他生得脸圆身圆,乍看上去挺有福气,贺融就道:“你师父那么瘦,你却这么胖,莫不是将你师父的福气给偷过来了?”

有时候贵人愿意开玩笑,那是自己的福气,江旁是个很有眼力劲儿的人,否则也不会得马宏青眼,他嘿嘿一笑,挠挠头:“师父也这么说,但小人想着,师父能伺候先帝,那可比小人有福气多了,小人在御前当差没多久,诸事都未上手,跟师父没得比。”

贺融淡淡道:“宫里当差的人千千万,你师父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能站稳脚跟,又知道急流勇退,你有句话说对了,他的福气的确还在后头,不必担心。”

先帝驾崩之后,马宏自请去守皇陵三年,虽是守旧情,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也是避祸,他在先帝身边多年,知道的事情太多,新帝未必就喜欢见到他,所以特意避避锋芒,但宫闱跟朝堂一样,人走茶凉,马宏现在的位置,已经被另外一名叫袁敞的内侍取代了,三年之后,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江旁面上一喜,忙道:“多谢殿下惦记,师父在京时就常说,殿下是最仁厚不过的。”

贺融:“陛下比我还要仁厚,你在御前当差,只要谨慎少言,就不会没有重用的一日。”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宣政殿门口,周瑛张嵩等人正好从里头出来,见了贺融,纷纷行礼道:“安王殿下。”

贺融回礼,侧身让出路:“诸位安好。”

薛潭在人群中朝贺融微微颔首,随即跟着其他人一道出去,江旁则入内通传。

贺融本以为对方不一会儿就出来,谁知这一站却站了一小炷香的工夫,直到他的腿有些酸了,才看见江旁从里头匆匆出来。

“殿下,陛下请您进去。”江旁随即又压低了声音飞快道,“大殿下与二殿下似乎有些分歧。”

贺融进去之后,便见贺秀背对着他,跪在中间。

贺穆则坐在贺泰下首,脸色也不太好看。

“拜见陛下。”贺融行礼道。

嘉祐帝:“免礼,三郎你怎么来了?”

贺融道:“去年我与季凌去洛州赈灾,沿途走了些地方,写了份条陈,后来遇上先帝驾崩,就耽搁下来,这次特地重新整理了一下,入宫呈给陛下过目。”

嘉祐帝揉揉眉心,兴趣缺缺:“你放下吧,朕回头就看。”

甫一登基,嘉祐帝的确有些明君气象,但凡臣下谏言,从不从是一回事,起码虚心接受,朝议也遵照先帝时的规矩,一日一回或两日一回,基本上每天都能与朝臣见上面。但枯燥乏味的政事毕竟不是嘉祐帝所好,他虽然在人前强忍呵欠,但当着几个儿子的面,就不肯再勉强端着皇帝威仪,连姿势也随意下来,上半身半趴在书案上,手肘撑着脑袋。

贺穆道:“陛下,既然三郎来了,不如也听听他的意见。”

嘉祐帝抬袖挥手,贺穆会意,与贺融说起齐王谋逆案的审讯事宜。

贺秀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贺融瞥见他藏于袖下,微有些蜷起的拳头。

这件事要从他们父亲登基之后说起,当时贺秀刚刚丧妻,一心想去外头建功立业,就主动请命,想去甘州张韬麾下,但遭到了贺穆的反对。贺穆的理由是,张韬熟于军事,又在边陲驻守日久,贺秀根本没打过仗,去了之后反倒会因为皇子身份而让张韬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嘉祐帝一听挺有道理,就驳回了儿子的请求,但贺秀不死心,又想入禁军,但同样遭到了反对,因为此时禁军中已有贺湛,于公,禁军里不可能有两个皇子,于私,贺秀与贺湛又是同母兄弟。

兴许是接连拒绝儿子,嘉祐帝也过意不去,就将原本由齐王掌管的刑部交给贺秀,让他负责审理齐王谋反一案。审讯期间,安淑妃和程悦在狱中相继暴病身亡,但也有传言,他们根本不是暴病,而是被贺秀折磨致死。有御史便将贺秀告到御前,说国有国法,谋逆之罪,罪无可赦,直接斩首或令自裁便是,这般动用私刑,却有失堂堂正正,长此以往,若有人效仿此举,必将导致国法败坏,目无王法。

嘉祐帝终究是怜惜儿子丧妻丧子,就将此事压了下来,谁知今日贺秀过来呈报审讯结果,却是坚持想让齐王一党悉数凌迟而死。

此言一出,自然遭到贺穆的强烈反对,连嘉祐帝都觉得太过了。

只因齐王虽然谋逆,但说到底还是姓贺,想要处置他们,一杯毒酒,三尺白绫足矣,若是大庭广众之下凌迟,犯人固然是痛苦了,贺秀也固然是解恨了,天家的颜面却会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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