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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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沧意却皱眉:“那里毕竟是官署,不可随意出入……”

“无妨,这几日佳节,官员们都休了假,谁还会跑那地方去。”江漫秋笑着接下,更令我大感希望。

“江兄漫秋……”

“我知道了,喏。”他笑着摆手连连,想是被我瞧得头皮发麻,忙从袖中摸出一串钥匙。“只有今天而已,你自己要小心,虽然那里平日没什么人进出,被发现了也是件麻烦。”

“今天也足矣。”我大喜过望,掩不住心中激动,却见江漫秋眼中笑意流转。“谢谢你,惊鸿。”

“什么?”我一怔而笑,“这句话该是我说吧。”

“谢谢你让我们这些久在官场中打滚的家伙,看到还有一个单纯为心中所喜而高兴的存在。”

“若不是性情相投,我们又如何会相交?”我摇头反问,三人相顾大笑。

心中惦记着那把只有一日为我所有的钥匙,不待第三壶酒温上来,便匆匆抛下他们往琅環阁方向而去,精神奕奕,全无彻夜未眠的倦怠。

琅環阁虽在京城,却隐没在少有人至的小巷之中,周围皆是翠竹,自成一格,看来不像官署,倒像是别居,这在繁华的京城来说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也因为如此,国史馆向来清寂。

我望着门上那块古篆刻就的琅環阁三个字,不觉破落,反觉亲切。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找来这里,并不单单是里面浩如烟海的藏书,更重要的是,在当初听到国史馆三个字时,心中便萌生了一个想法。

楚梦归,这个极具传奇性的名字,除了当年与慕容在崖底偶然发现那个奇特的地方以至自己怀中犹揣着的垂雪集之外,几乎没有一部前朝国史涉及到这个名字。慕容是圣天皇朝嫡系后裔,会知道楚梦归并不奇怪,然而秦家以一武林世家之身,自己却曾在书房中阅及他的详尽生平,笔墨栩栩,犹跃纸上,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爹却从未向我提及,如今既然有机会来到这里,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查一查。

钥匙插入有些生锈了的锁孔,费了好些工夫才将之打开,被轻推开的门随即沉闷地咿呀作响。

清静而雅致的小院北面,几根看来颇有些历史的红木柱子撑起一座阁楼,上曰琅環阁。我环视了一周,果然没有看见半个人影,不由窃窃心喜,走过去,打开阁门,乍见一片书架密密麻麻地摆在两侧,上面贴着一些标签将典籍分类,中间空出一大片地方,却都是长桌,上面文房四宝,笔墨未干,想来都是平日史官之用。地方虽大,却不见得井井有条,许多陈旧的书籍被错乱地堆放在各个角落,从泛黄的纸张看来,年代已然不近。

我先从书架上的书看起,一排排走过去,都是些传世,早已为众人熟知的经史,只不过装潢更为精致,且都是名家手书,实际却并没有什么新意,倒是一旁的那堆旧书吸引了我的视线,只是一边浏览还要一边与不时扬起的飞尘作亲密接触实在不是怎么愉快的滋味。

“……楚字梦归,择日迎中州秦氏大家之女,举朝同贺,帝亦悦。”

这句话蓦然映入眼帘时,我的心陡然一跳,连忙翻看前后,却发现除了这一页的寥寥数字之外,其它的内容完全衔接不上,显然已有大半被毁去,再看这本书,那已经不能算书了,充其量也只是几张破损不堪的纸罢了,我望着手上脆弱得几近碎开的东西苦笑,甫升起的希望又慢慢熄灭下去。

思虑半晌,心中虽然若有所失,却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也已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既是如此,手下便一边忙着翻找更多的资料,蓦地一个声音自头顶响起:“你在干什么?”

我吓了一跳,动作也随之顿住,在心中暗自苦笑,江漫秋明明说过这几天都不会有人来的,怎么就被自己遇上了呢?如是想着,还是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拍去灰尘,这才转过身。

一个大约比我长了几岁的青年站在面前,长衫儒冠,正微微瞪大眼望着我,却没有斥责的意思。我本以为是个官员,却没料到他这身打扮,也自怔了一怔,余光瞥及那堆被自己弄得更乱的书籍,脸上不由微烫,“对不起,我只是进来找书的所以……”

“没关系,”青年的脸柔和下来,露出一丝恶作剧般得逞的笑意。“我也是进来找资料的,趁着老师今天不在。”

敢情他是某个史官的弟子?我随意揣测着,漫应了声,看着他蹲下身子收拾起被我弄乱的那堆书,忙也跟着整理起来,愈发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擅闯了这里。“很抱歉将这里弄得这么乱。”

“嘿嘿,这里本来就很乱。”他笑了两声,抬首看我一眼。“你是新来的吧,师从哪位大人门下呢?”

“呃,”我被他问得窘然,怎好说自己只不过是进来看一看而已,说出江漫秋的名字又怕牵连了他,只好随意搪塞着:“我是今天才来的,见没有人,就想先整理一下……”谎越说越大,看着满地狼藉,违心话说得连自己也想笑。

谁折那青年却不疑有它地点头。“难怪你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其实除了书架上那些书以外,其它的任它堆在那里也没关系,不必刻意去收拾的。”

“为什么,我觉得这里这些才有价值,书架上那些不过是精致的摆设罢了。”我奇道,不觉将心中想法道出。

青年抬首,眼中迸出一丝喜悦的光芒。“你也这么认为吗?可惜老师总说写史是供后人瞻仰,须以正统为主,不能有丝毫僭越。”边说着,他现出淡淡惋惜的神色,手下的动作也缓了下来。“不过今天终于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了,怎么说也得浮一大白才行,走,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下再说吧!”

看着他兴冲冲的模样,我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不过与他相识不久,刚说了几句话,他便要拉着自己去喝酒,再说我刚从聚珠阁出来不久,喉间还流溢着淡淡酒味,若再去喝上几杯,难保待会不会被抬着回去。然而眼前青年的直爽,却让我好感顿生。“我得找一点资料,想来是没法同你去了。”

“这样啊,”他微有些失望,却很快又振作起来,兴致勃勃的样子。“你想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帮忙。”

我沉吟着,他是这里的人,对这些书想必要比我熟悉得多,便也不拒绝。“你知道一个叫楚梦归的人吗?”

“楚梦归……”他皱了眉头想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有许多人名并非史书都能一一载下的。”

我心中失望,却仍是向他道谢。他摆摆手,笑嘻嘻的,“正因为前人的避忌,才令得我们后人无法看到真正的历史,所以将来我定要秉笔直书,写出一部连帝王的错误也毫无遗漏的史作。”

我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却也为他的志存高远而动容不已。“只有帝王而已么?”

“什么?”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为什么不多写写市井江湖而一定要局限于帝王宫廷呢,也许那里的才更为精彩不是吗?”看着他依旧茫然的神色,我不由自觉唐突起来,想来自己擅自进了别人的地方还在这里信口雌黄,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你不必当真的。”只因这青年的性格朴直而和善,让我再三起了交谈的兴趣。

他终于反应过来,却是眸中一亮,拍手大叫:“是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说罢也不理会我,转身便匆忙走入阁楼内室,头也不回。

我看得怔怔,良久才缓缓扬起一抹笑容,如此醉心于写史书的人倒也少见,又看了看那堆经过我们整理却更显凌乱的书,还是决定脚底抹油一走了之。眼前忽然一花,方才那人又跑了出来,笑眯眯地站在我面前。“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再度被他吓了一跳。“秦惊鸿。”

“好,我记住了。”他笑着,又跑进里面,一边回头喊起来。“后会有期哦,我先失陪了。”

我被他这一串动作弄得啼笑皆非,这才忆起自己也还没问起他的名字,想来日后应当还有相见之时的,既然书已看完,要找的东西也已找到,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如是想着,一夜未眠加上连续看书的疲倦纷纷涌上来,我揉揉酸涩的双眼决定回去休息一下。

精神一放松下来,简直是睁着眼睛在打瞌睡,走在路上险象环生,最后一次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匹马朝自己疾驰而来,脑中却一片空白反应不得,犹自怔怔地站在原地,周围的惊呼全然没有入耳。

眼见着就要避不过,却是马上的人伸手一捞将我带上马背,耳边同时传来低吼:“你不要命了?魂不守舍,刚才差点就死在马蹄下来!”我这才回过神来,略略看清骑马之人的容貌。

“是你啊,抱歉,刚才走了会神。”

“你……”昭羽一副被我气到无力的模样。

我摇头甩去脑中晕眩,托了他的福,现在神智倒清醒不少,便注意到他一身的骑射装束。

“迎冬节的重头戏,皇家狩猎,皇室中人都要参加,百姓也可在外围观猎,以示与民同乐。”他看出我的疑惑,不待我发问便答道。

“哦,”我点点头,“那你让我下马吧。”

“下马作什么?”

“你不是要去参加狩猎么,我独自一人回去便好了。”我望着他,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闻言哼笑起来。“不,你同我一起去。”

我一惊,大摇其头。莫说现在精神不济,那种如上次宴会般暗潮汹涌的场面,我也不愿意再看到一次了。

“谁叫你让我一天好找,所以你得陪我去。”

“你找了我一天?”我有些讶异,更多的是温暖。“抱歉,事先没说一声,我到国史馆去了。”

“去那里做什么?”昭羽话一出口,又马上瞪我。“别想转移话题,今天你非和我去不可。”

“好好,”我转着眼珠,“那你也得先放我下来,总不能两人同乘一骑吧?”

“怎么不能?”他斜眼睨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让你下了马还不立刻转头就走?”

“呵呵……”小小诡计被他识破,我无话可说。

“反正你待在京城的时间不长,这一年一度的迎冬节狩猎还真不能错过,怎么也得感谢我带你来苍澜才是。”话甫落音,也不容我拒绝,便自扬鞭而起,马蹄带起一路风尘,朝皇城西郊而去。

第15章

一路昏昏欲睡,待到清醒过来,已不知何时下了马,而昭羽正站在我身旁。

四周人声鼎沸,旌旗飘扬,气势之盛,几乎要将整个晴空遮蔽。虽然名为与民同乐,但百姓们被士兵挡住,只能远远地围观,名门闺秀端坐席中窃窃笑语,奢丽的裙摆自帘内露了出来,已足以令人感到惊艳。而贵族世家的青年身系张扬飞舞的披风,坐在浑身皮毛光滑的骏马上,顾盼风流,甚为自得。

正对着一大片树林的高台主座上,是北庭皇帝的身影,那身明黄色袍服犹为显目,远远望去,似乎是个身形颇长的中年男子。旁边坐的,是那夜宴会上的太子,虽然只见过一面,然而那种举止神态,是很难令人忘记的。

既已来到,我便抱着观赏的心态饶富兴趣地看着这一切,边随着昭羽到皇子席落座。毫无疑问,我依然只有那个站在后面的份,但居高临下,这也让自己能够看得更加清楚。

稍待不久,擂鼓声起,四周便渐渐静下来,众人都站起来,把目光投向皇帝。只见皇帝也缓缓站了起来,举起手中酒杯,远远地投掷到地上,杯裂玉碎,鼓声骤然大作,震耳欲聋,气势顿时也直冲云霄,仿佛真有睥睨苍生的味道。

诸位皇孙公子,包括昭羽,除了太子,皆向皇帝垂首为礼,尔后,离席上马,叱喝一声,向林中深处疾驰而去。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无一丝拖滞,在我看来极为赏心悦目。众人也开始鼓噪起来,趁着他们狩猎未归的这段时间交头接耳,场面一度哗声大作。

那片空旷的野地自然不会寂寞太久,几名素白宫装的女子徐徐舞曳而出,罗衣从风,长袖纵横,皎如明月的脸微微仰起,映着火光,挥若芳华,一颦一笑,极尽娇妍,为肃杀的冬猎添上几分柔媚,很快便吸引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眼光,连皇帝也现出赞赏的神色,更勿论那些只能远观的百姓们的痴醉。

待到一曲舞罢,款款而退,已是天色稍暗。周围燃上了火把的树林出现第一个人影,看模样似乎是那日宴会的皇子之一,自己却已记不大起来了,他的马背上坠满了重重的猎物,细看之下,居然还有只白狐。我皱了皱眉,对这种以狩猎之名杀生取乐的行径实在不怎么苟同。

接着又陆续回来几人,昭羽是第五个,猎物看来也不少。我心中不快,便也少了几分兴致,懒懒地分了神看往别处,全然不管场面热闹至于极点。

未知过了多久,昭羽他们早已回席,而皇帝却蓦地将视线投向我们这边,玩味不明地看着昭羽。“羽儿,你这次的猎物与年十一弟一般多,却为何只猎不杀呢?”

我被那句只猎不杀拉回心神,转首也望向对话的他们。“不猎败了狩猎之兴,杀了又有伤天和,儿臣于心不忍。”

“好,好个于心不忍!”皇帝捋须而笑,神情颇为满意。“看来你这几日的闭门反省没有白过。”太子随侍在身后,似也笑着,却掩不住凶芒一闪而逝。

这边皇帝犹对昭羽的行为表示称许,引来众人无数羡嫉的目光,我余光一扫,只觉得仿佛有什么正在酝酿,将要爆发,却未及反应,已闻箭矢破空之声呼啸而来。

尖头在阳光下反射出铁器所独有的寒芒,迅如闪电,直直地射将过来,而且,竟不止一支。周围的人仿佛是被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了,皆无丝毫反应,我是正面对着,尚且思忖着不及躲避,何况背对着的皇帝他们,太子首先哀哀叫了一声,捂着肩头缓缓倒下。

我想另一支箭的目标本应是皇帝的,却不知为何射向昭羽,而在自己能够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下意识地将他推开,身子也不由自主随之斜了一斜,恰好正对上那支利箭。

凶器插入身体的那一瞬间,并没有什么痛感,只是大脑有些麻木,而周遭的事物却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铁的冰凉开始在身体里蔓延,整个人也如同置身冰窖,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眼前只依稀晃过昭羽惊恐而慌乱的神情。这真是一场无枉之灾,我自嘲地想着,想跟他说自己并非刻意为他挡箭,只是那射箭的人准头实在差了点。然而张了张口,却似乎半天发不出声音,我放弃了,任思绪缓缓沉淀下去。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脑中所浮现的,却是当年与慕容泛舟煮茶的情景。那时候,春水桃花,翠幄张天,绝不像现在这般冷,仿佛一直要冷入骨髓……

薄雪碎碎地铺满了整条官道,却掩不住两旁固有的风光,嫣红梅影藏在雪香之下,素洁中点缀出几分明媚。步履不一的马蹄踩在雪上,声音微小而不失轻快。

赵云青不着痕迹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心底暗自揣测着。这位慕容门主,也就是他的主子,自从三年前登上门主之位后,自己便被提拔为门下三使之一,但自己也从不敢因此而有半点的矜傲,只因为他太了解这位门主了,看来虽然好说话,然而在必要时刻,他从来不会手软。他的前任,就是因为仗持着元老的身份肆意妄为而在某日被当众处以门规,从此形同废人。

此刻,在那张俊雅的脸上,洋溢着贯有的温文浅笑,却从来也没有人看得透隐藏在那张笑颜下的心思,如同现在。

一前一后的马蹄声踩着步伐,现出少有的悠闲。赵云青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门主,关于柳家散布的那个消息……”在他眼中,现在赶回去处理那件事比在这里慢悠悠地晃回去要重要多了。

前方的人轻摆了摆手。“不必急,门里多的是人去处理,再说现在赶回去,不正好合了他的心意?”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是不将赵云青所顾虑之事放在眼里的云淡风清。

漠然望向远方山水,慕容的笑意微微敛去,眸中掠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不知为什么,自出了京城以来,这一路上总是心绪不宁,仿佛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不急着回去固然是不想便宜了柳家,另一个原因却也缘由于此。

心绪微转,几不可闻地叹笑,那个人……并非不知道他早已出现,也并非无法掌握他的行踪,只是自己不知为何却突然撤掉这三年来所有在不断寻找的暗卫,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惊鸿啊惊鸿,你说,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身后急促的马蹄声滴答作响,由远及近,破坏了晨晓这份难得的安宁。

赵云青回头,两名枣红侍卫打扮的人扬鞭疾驰,行色匆匆,却在极为接近他们的时候陡然勒住缰绳,在马的高声嘶叫中停下,复又放缓节奏赶到他们前头。“请问尊驾是慕容公子吗?”

赵云青眯眼打量着这两个身份未明的人,不动声色却已暗自戒备。慕容挑了挑眉,“我是。”

“左相有命,让我们请慕容公子速返京城一趟。”两人显然松了口气,抱拳朝慕容道,颇为客气。

“哦?”慕容玩味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连。“出了什么事?”

“这……”两人神色为难,似有难言之隐,忆及离城前左相的吩咐,其中一人驱马上前,凑近慕容压低了声音:“太子中毒伤重,左相请公子设法一救。”

“宫中御医无数,我区区一人岂有能耐?”慕容气定神闲,不为所动。

那人咬咬牙,再道:“左相有言,此事若成,则江南一事全凭公子。”

“呵呵,看来太子是朝不保夕了,不然吝啬的左相岂肯下如此重注。”慕容笑语,左手持缰绳轻击掌心,全不惮那两人听了他的话而双双变色。

“既是如此,本座便回去一趟吧。”

淡淡一句,却让两人瞬时转惊为喜,这至少意味着自己的脑袋也保住了。“公子请。”

“慕容公子果然高明,太子的气色此刻已经好上许多了。”左相亲自将慕容送至相府门口,脸上尽是如释重负的欣喜。他冒死让成帝同意将奄奄一息的太子接过府疗伤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这下子,不仅身系他一身荣华的太子保住了,他自己也必有大大的收获。

“神机之毒,看来想要让贵太子死的人还真舍得花大本钱。”说来讽刺,这名闻天下的奇毒,却恰恰是出自擎天门药师之手。一毒千金,是为神机。

左相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狠毒之色,语调阴冷。“老夫定要查出那人,将他碎尸万段。”

慕容浅笑。“只有太子一人中箭?”

左相不甚在意地道:“好象还有九皇子身边的一名小厮吧。”

“如此急如星火地将慕容公子又请了回来,实在过意不去。”

“无妨,左相只要记得自己的承诺便好。”慕容笑着,北庭的内讧从来就不关他的事。

堆笑的表情淡淡一僵,继而强笑道:“哈哈,那是自然,老夫又怎会忘记?”

慕容微微一笑,谢绝了左相的亲自送客,径自悠悠朝着来时骑的马缓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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