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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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提衰神抱着你的大腿跟了你多少年?!
“你做了什么,让他竟然甘心出卖自己死了那么多年的老朋友?”
“欧阳老先生是个很传统的人,深受儒家文化影响,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你别看他病了,但是只要有一丝理智在,就放不下人伦道德。他爱妻子爱儿子,我就拿妻子儿子求他,他认为男子膝盖只跪天地父母,我就跪他。要是老先生再年轻一些,说不定我把膝盖跪烂了,他也只是可怜我罢了。但现在他老了……”白惜言最后总结性地发言,“人老了,就容易心软。”
刘锦之下意识地去摸眼睛,生怕眼镜掉在地上和老板的节操一起碎了,激动地问:“你跪了?”
“跪了。”
“他那么大年纪了,你也不怕他得脑溢血突然死了。”刘锦之感叹,他竟然给人下跪,为了查出真相真是连脸都不要了,“这些年你没出山,耍贱招的功力竟然不减当年。”
面对这样的褒奖,老板跷着脚,无奈地叹口气:“没办法啊,年薪百万聘用的秘书工作能力低下,做老板的只能亲自出马。真好啊,隔两天来我这里拿记事本装一下可爱就有钱花,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啊。”
你见哪个三十多岁的老大爷们儿装可爱?!刘锦之气得几乎吐血,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捂着胸口走了。
此时剧组在贫民巷哪个老太太家拍摄时,欧阳立接了个电话,脸色仓皇地交代林乐先拍,他有事要回家。苗桐见他脸色不对,就问出什么事了。他呆愣愣的完全回不过神老实地重复说,我大哥打电话跟我说,爸爸不行了。
苗桐怕他开车出事,就拉着他拦了一辆出租打车去了医院。病房里坐着欧阳家的人,连罗佑宁也到了,都围在床边,房间里只有心脏检测器工作的声音。
老先生一直在昏迷,偶尔清醒叫着不同家人的名字,可分明与外界没有什么联系。到了晚上欧阳安国嘴里叫着阿竹,那是他妻子的名字。
欧阳大嫂守在病床边说了句,是妈来接爸了吧。还没到凌晨老先生就断了气,面容很安详,了无遗憾。
白惜言摸着后颈给刘锦之打电话说:“锦之啊,你把欧阳老先生给咒死了。”
刘锦之不怕他恶人先告状,消息比他知道得都快,反问:“他不是被你跪死的吗?”
这次是白惜言提前挂电话,想着先让他得意几天,以后在其他事情上再找回场子。
剧组的人都知道欧阳立的父亲去世了,办完了葬礼,他一刻没耽误地回到剧组里照样跟其他人说说笑笑。直到有次在龙鼎花园那个老教师家中拍摄时,因为剧组的场记姑娘碰了他书架上的一个八音盒,老教师拿起书桌上的铜壶砸过去,欧阳立眼疾手快地挡在场记姑娘面前,被铜壶砸了头。
老教师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眼中堆满心疼和后悔,招手让他过来说:“儿子啊,对不起,爸爸不是故意的。”
本来好端端的什么都能放下看开的大男人听了这句话,趴在老教师的膝盖上号啕大哭起来。
剧组的同事们都红了眼,林乐一声不吭地把这突发的一幕收到镜头里。
为了纪录片找的四位得了阿兹海默的老人里,欧阳老先生的病症是最轻的,其他的三位,两个中度,一个重度。剧组的姑娘小伙多是家里宠大的,让他们面对大小便不能自理,说话都说不清,莫名其妙暴怒哭泣,甚至用拐杖突然打人又回到两三岁智力的老人,他们有些真的说不上敬爱。
不过从那以后剧组的气氛有些改变了,几乎听不到抱怨声,对待那些孩子一样的老人却愈加地温柔耐心。
又过了几天郑西的案子开庭审理,苗桐陪着老郑夫妻去了法院,流程很顺利没什么悬念,判了八年。周律师团队已经尽力了,老郑夫妻对这个结果已经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可依旧无法高兴起来。
从法院出来一直沉默的老郑突然对苗桐说:“那个刘秘书是你叫他来的吗?”
前段时间郑西的那个房东知道自己的房客惹了人命官司,很怕招惹晦气,就把房租退给老郑,硬是把房子收了回去。所以白惜言就安排老两口住在他在郊区的那栋别墅里,苗桐以为是白惜言安排刘锦之闲暇时间来照顾老两口的生活,没往深处想,说道:“刘秘书只听惜言一个人的,我哪里指使得动他。”
老郑“哦”了一声,有些焦虑地皱了会儿眉说:“ 的事定下来了,我跟你婶子也要回去了。”
“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那么好的车,我们这种穷人坐不惯。”
苗桐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现在跟老郑夫妻已经没办法回到当初在工地临时房做邻居的时候了,她点头说:“那还是让司机送你们到火车站吧,你们住的地方连公交车都没有。”
等苗桐走了,小郑婶气愤地打了老伴一下说:“你是干什么哟!怎么总是对孩子这样说话,让孩子多难受!你这真是鬼迷眼呀!”
老郑本就憋屈,被老婆数落脾气也上来了,一拍桌子吼:“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联系小桐!不要联系小桐!你就是不听!她现在是人家的富太太了,咱们就是小时候管过她几顿饭的交情,你怎么就厚着脸皮去认亲呢!你这脸皮是有多厚!”
“我还不是为了儿子!我还不是为了儿子!要是没小桐帮忙,我们家郑西还不得把牢底坐穿了!”
“我宁愿郑西把牢底坐穿了!也不愿意你去找小桐!”
“你真是鬼迷了眼呀!人家小桐里里外外念着她小郑叔的好,念着她爸爸出事的时候她小郑叔前前后后地帮他们家讨说法!小桐她爸爸死的前一晚雨下得那个大啊,打雷打得那么响,你还担心他一个人看工地吵得没法睡,大半夜地带着扑克跑去找老苗解闷。以前那么好的关系,孩子过得好,你怎么就不替孩子高兴呢?!”
老郑的声音带了哭腔:“你别说了啊!别再说那件事了啊!”
他们房间里吵架的声音不小,保姆宋姐在厨房里都听得一清二楚,还因为走神摔了一碗。次日大早老郑夫妻早饭没吃就走了,生怕给她添麻烦,直说保姆对他们太客气了。
他们一走,宋姐打电话给刘锦之说:“刘秘书,昨晚他们吵得好凶哦,吓得我都不敢睡,你来拿录音笔不?”
“这几天的都录下来了吧?”
“是啊,我两只都有好好充电在录。”
“谢谢你了宋姐,我一会儿就派人去拿。”
几天前刘锦之去找老郑问他记不记得事故前后有什么奇怪的事,老郑和苗桐的爸爸是好兄弟,说不定能提供到有价值的线索。比如苗爸爸出事前得罪过什么人,上工的位置是不是固定的,出事后有谁表现得很不安之类的问题。
老郑只说好像有一个人和大哥打过架,可是不记得是谁了。上工的位置并没有那么固定,可工程进行时一个工人站在同一个位置上几天的时间是有的,但那个位置并不是苗桐爸爸的,那天那个工人病了,苗桐爸爸是顶替他的位置。
刘锦之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老郑也说忘记了。
刘锦之回去的路上把录音回放了几遍,隐隐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却想不出哪里不对。直到晚饭桌上父亲跟母亲聊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母亲说起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个愣头青,她那时已经订婚了,可他不管这些,每天堵在她纺织厂的门口,结果她未婚夫就带他表哥来跟他打了一架。父亲笑她,那么老掉牙的事了,我都快忘光了,你到现在还记得人家表哥的名字啊。母亲说,这种事怎么可能忘,到死都记得。
刘锦之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过来违和感出于何处——到死都忘不了的事,他却什么都含糊不清。第二天他鬼使神差把两个闹钟录音机给了宋姐,交代她放在床头柜上。
录音拿回来后反复地听,刘锦之甚至把他们吵架的话列在纸上,终究是瞧不出什么问题,心想着大约是自己多虑了。
第十章:猫和牛奶
【我这个人是没有什么羞耻心。有人骂我,我当他们是苍蝇;有人恨我,我拿他们当蟑螂。人生在世谁人背后不说别人?我的羞耻心从来不会用到这些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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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天白惜言收到了一张喜帖,新郎的名字很陌生,新娘的名字却让他难以置信地看了好几遍。
不等他打电话过去,手机就响了,来电的人是谢翎,一接通就惊慌失措地喊:“白少不好了,你前女友疯了!”
“精神病院去接她了?”
“我收到了一张请帖,新娘是她,新郎不是我……哦不是,新郎不是罗佑宁耶。我给她打电话了她关机,搞什么,不会是被绑架了吧?”
“怎么听着你这副口气都欠揍。”白惜言略焦虑地敲了会儿桌面,做了个决定,“一个小时到她家门口集合。”
“明白了,主公。”
失恋了就马上找个男人证明自己有人要的这种女人,要么肚子里揣了个包子急着找人喜当爹,要么就是脑袋被驴踢了。
他们都认为瑞莎长得高,驴蹄子踢不到,一头雾水地站在她家门口。
谢翎晚上不泡酒吧,没事干就在家里看美剧,满脑子世界末日外敌入侵的妄想症,抓住白惜言按门铃的手,神经兮兮地问:“你说,开门后会不会有两个枪口对着我们?”
白惜言冷淡道:“说得好,我真的好害怕。”说着把谢翎推到身前,接着按门铃。
瑞莎咬着牙刷开门,就看到谢翎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小鸟依人地靠在白少怀里扭动道:“不要呀,不要呀,主公你不要这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呀。”
瑞莎吐了一口牙膏沫子,呵了一声:“你们俩终于在一起了,太好了,不是我的,总也没便宜其他莫名其妙的女人。”她转头,“你们自便,冰箱里有啤酒,也有惜言喜欢的柠檬苏打,我先去洗漱。”
谢翎看到房主,也不扭了,拉着白少登堂入室。
听着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谢翎靠在主公身上,低声说:“还是不对啊,这丫头早就不用这幅口气说话好多年了,在外面见个面都装公主范儿了,拿个茶杯都翘兰花指,跟你两姐姐似的。”
白惜言问:“我两个姐姐怎么了?”
“你两个姐姐都是老公主的典范啊,尤其是你二姐,又装又作。”
白惜言不高兴了,扯着他的耳朵拉开:“作也作不到你,闭嘴。”
“是,主公。”
瑞莎洗好脸出来,从冰箱里拿了罐冰啤酒:“你们俩来得挺快啊,都收到了?”
“收到了,我们是来恭喜你的。”谢翎说。
“谢谢啊。”瑞莎也盘起腿,在他们俩脸上扫了一遍,“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伴郎,除了你们俩,把你们认识的帅哥再找几个来,从正太到大叔都要齐全,是不是未婚没关系,只要一个特点,就是帅,要十个。”
“你也不用拿别人的男人长脸吧?”
“惜言的儿子来给我当花童,花童也要十个,找不到就去幼儿园里抢。女花童和伴娘都由我老公那边准备。不过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尤其是谢翎,不要给伴娘电话,说不定是我老公的表妹啊表姐什么的,我可不想跟你当亲戚。”
“你以为我想跟你当亲戚?你老公到底是哪块盐碱地里长出来的大头蒜啊?”
瑞莎收了笑容,噼里啪啦地捏了一会儿啤酒罐,把眼睛移到一边不敢看人了:“是我在国外读书时的同学,追了我好多年了。用家里老人的话就是知根知底的,他自己有家广告公司,当然跟你们的条件是完全没法比了,但跟我们家也算门当户对。”
谢翎有点儿崩溃,这算是什么回答,他也开始捏啤酒罐,总结性地发言:“果真被驴踢了!”
白惜言问:“你结婚是因为罗佑宁?”
瑞莎长叹一口气,简直有些无语凝噎的意味:“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我在跟罗佑宁求婚前就得瑟地跟我爸妈打电话说,我要结婚了。我爸妈高兴得要命,让我赶快订下时间来,他们好订机票。如果只是我爸妈还好,可我爸妈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我姑姑姨妈那些三姑六婆的亲戚们第一时间报告了我要结婚这件事。如果我不结婚,我爸妈会拿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的。是的,我爸妈才不会管我会不会幸福,当然面子更重要,结了婚不行还可以离婚啊,面子掉地上一辈子捡不起来。”她把啤酒狠狠地往桌面上一砸,“我会为了跟前男友赌气那种无聊的理由而去结婚吗?”
谢翎啧啧两声:“你现在的理由也没有多有趣啊。”
瑞莎把啤酒砸过去,谢翎接住暗器,又打开一罐去冰箱里找花生米。
白惜言挺无奈的:“你是准备结了再离?”
瑞莎捂住额头,眼神闪烁,艰难地说:“我不知道,他对我很好,我也不讨厌他。”
“接吻的感觉怎么样?”
“同学聚会酒喝多了,在卫生间门口亲过一次,记忆中很清爽,不讨厌。”
“ 呢?”
“……还没上过,不过应该不排斥。”
“要是生一个像他的孩子呢?”
“要是像他的话,倒是不讨厌。”
白惜言询问了一遍,松了口气般地靠在沙发背上,盘着的双臂也放下来,去拿桌上的水杯:“这个婚可以结。”
瑞莎摸不着头脑:“啊?”
白惜言点头:“嗯。”
瑞莎想了想,也点头:“哦。”
白惜言拿水杯跟她的啤酒罐碰了碰:“恭喜。”
谢翎抱着一堆下酒小菜鄙视他们:“你们敢不敢把啊嗯哦连起来叫一下试试, 死了!”
晚上瑞莎请吃饭,把老公介绍给朋友们认识,这是一次很正式的见闻,白惜言自然也把苗桐叫了过去。苗桐完全不懂瑞莎为什么一夜之间换了个男人结婚,可那男人很斯文很得体,跟罗佑宁比起来实在是更好的做丈夫的人选。
中途苗桐去走廊的尽头接电话,瑞莎过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茶色的玻璃外车河流淌,夜风撩着她们的头发,一时间她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刚才没有说,现在补上,恭喜你。”
“谢谢。”瑞莎问,“苗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因为罗佑宁不要我才退而求其次的。”
“这个问题其实不重要。”
“不重要?这不是最重要的吗?不管婚后生活如何复杂,婚姻开始的理由应该是纯洁的。”
“这也不重要,我们应该庆幸没有人能刨开对方的大脑看他的想法纯不纯洁,那世界上没有纯洁的理由了,都是自私的。所有的纯洁都是相对纯洁。什么代表婚礼纯洁的象征是什么呢?日本的传统新娘礼服叫白无垢,就像西方的白婚纱,在我们中国来看那是丧葬服,婚纱那是蚊帐,可在西方人看来那代表圣洁。中国传统的礼服是大红色,认为红是喜庆。而且红也是纯洁的,新娘在洞房花烛夜,婆婆会在喜床上放一块白丝帕,第二天在那白丝帕上看到新娘的落红就会认定这场婚姻是纯洁的,如果没有,新娘就被拉去浸猪笼。”
瑞莎听不太懂:“那跟我的状况有什么关系?”
“西方人看东方人鉴定纯洁的方式觉得愚昧不堪,简直不可思议。而传统的东方人看西方人就觉得你们穿一身白是多不吉利哦。众口难调,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就不要互相理睬了。你穿你的白无垢,我穿我的凤冠霞帔。在我看来任何婚姻理由都是值得尊重的,别人用自己的下半生来投入这场犹如豪赌的游戏,旁观者只当鼓掌称赞其勇气。而你是不是因为前男友而选择了现在的丈夫就更不重要了,事实并不重要,别人怎么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乎不在乎。”苗桐笑了,“如果你在乎,你活该痛苦。如果你不在乎,管他们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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