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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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菲见过霍南川之后的那几天，便开始跟钟一一起上下班，一切如旧好似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但是钟一心里知道，只是没有问。

那天他是眼看着霍嘉炜送菲回来的，当然猜得到她去过哪里。虽然钟一不知道她与霍南川之间的协议就是如何，但是只要菲去了就证明在霍南川的手里必然是有她想得到的东西。否则她是不会去的。

霍南川这只老狐狸心里打什么主意，路人皆知。钟一现在出于什么地位，他自己就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若是李胜成功的私有化，以绮丽加上李胜，再有太史集团的帮助，那奇胜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这几天，钟一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一个他从来没有去在乎的问题，如今真要好好打算一下了。

还记得那年第一次见到菲，当时从她的眼神中，钟一就明白这又是一个迷恋自己的女人。他不由的心里好笑起来，这些女人真是很奇怪，对一个男人毫不熟悉便可以如此着迷。试问若是他只是个穷小子，一个整天奔波挤地铁的上班族，每个月只有两千块的薪水，还会不会有这么多女人迷恋他？

贫贱夫妻百事哀，就算外表在吸引人，性格再体贴都好，结婚之后一样会为了一点柴米油盐的小事吵架。

大多数人都为了可以有更好的物质生活奔波着，而他又是为了什么？

七岁以前，他只想与哥哥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七岁以后，他只想为取得钟家人的信任，为夺取钟家的一切而活着。十八岁以前他努力读书，力求达到最好的成绩，甚至超越了一向成绩优良的钟厉风，甚至超越了钟万成对他的期待还要多。十八岁以后，他渐渐顺利的走上继承人的位子，又是为了可以更加稳固自己的势力而活着。

亲情，他七岁那年就已经失去了，而钟万成纵然是对他关怀备至，但是他们之间只要有哥哥的死因这件事存在，就不会有真正的亲情出现。他永远都不会感激这个男人，他更加不会原谅一个毁了他幸福又在补偿一个莫须有的幸福给他的男人。

爱情，他从未体验过，他与妻子裴琴之间也只不过是演戏与看戏的关系。一个戏子出身的妻子喜欢把戏演进婚姻里，他这个看戏的人自然要捧捧场。

友情，经验告诉他，什么朋友都是假的。常胜？霍嘉炜？还不都是以利益为先才会成为自己的朋友？

从小，钟一就明白一个道理，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只能相信自己，唯一值得信任的人早就不在了，一个人要想在这个充满谎言与虚伪的社会里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比任何人都更会说谎。

所以，白菲菲的出现，对当时的钟一来说也只不过是有一个女人罢了。

白菲菲与其他女人一样，不管是迷恋他的身份也好，还是外形也好，在他的眼里也都是善于伪装的。所以一开始，他便将游戏规则告诉她知道，让她明白什么是该管的，什么是不该管的。

白菲菲倒也算是聪明，从那之后也是安安分分的做一名秘书、一个情人。那算时间，钟一也感觉很放松，这种不受约束的男女关系他很享受。甚至感觉这才是正常的男女交往。

直到裴琴试探的问他跟女秘书之间的关系，钟一才有警觉。裴琴虽然没什么身份背景，但是若不是他跟裴琴的婚姻，使得钟厉风心甘情愿的为了她放弃继承权，远走海外为钟一管理海外事业，相信现在在钟家呼风唤雨的人就会是钟厉风了。

他为了这个位子辛苦了这么多年，痛苦了这么多年，甚至甘愿做仔仔名义上的父亲，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钟家的产业？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更加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牺牲掉这些得来不易的成果。

与白菲菲之间撇清了关系，钟一的心中并没有松一口气，但是究竟是为什么他没时间去想，也不想多余的情感困扰自己。虽然，他也在暗中观察白菲菲的一举一动，观察她细微的变化，从开始的青涩到后来的世故，从开始的单纯到后来的深沉，从开始的腼腆到后来的妩媚。

钟一发现，原来一个女人的变化是随时的，也是迅速的，有时候甚至难以抓住，一晃就过去了。生平第一次，他开始对一个事关钟家以外的人感到了好奇。

两年过去了，白菲菲逐渐蜕变成职业女性，甚至是八面玲珑。钟一注意到了，裴琴也注意到了，甚至连常胜、霍嘉炜也都注意到了。

钟家花房里的那件事，钟一知道以后有些不郁、有些憋闷，那时的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满意裴琴要在钟家动手，后来他才发现原来根本不关地点的事，重要的是那个女人。

后来，常胜、霍嘉炜都在他面前提到过白菲菲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就好像魔咒一样经过旁人的嘴不断地灌输给自己，一遍一遍就如魔音穿脑般难以磨灭。钟一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对白菲菲的关注已经超过了以往的程度。

这对他来说不是个好现象，有了在乎的人就意味着有了弱点。

钟一是一个做事很谨慎的人，但凡重大决策都会先进行一番周密的部署，所以在对人的了解上他也有个探底的习惯。当年的裴琴，若不是遇上了这种性格的钟一，她的那些丑陋往事估计也会一直隐瞒下去吧。所以，钟一才会一早就洞悉裴琴的一切还要装作被她利用了，继续玩这个游戏。

若非是钟一这种多疑的性格，相信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所以在与白菲菲重新开始之前，她的底是一定要查的。

白菲菲的那份报告非常厚，钟一看了很久，一边看一边惊讶着。这倒不是她的过往有多精彩，而是钟一怎么猜都猜不到白菲菲的身份、背景全都是伪造的。不过，她的底会被钟一这么快就查出来并非是她隐藏的不好，也不是因为钟一派去的人多么会跟踪。

这一份厚厚的资料，有一多半是有人故意泄露出来的，至于那个人是谁……钟一并不知道。

但是钟一相信，这个人一定是非常了解白菲菲，甚至希望他们之间可以发展下去的人，至于他的目的是善意还是恶意……能查出白菲菲的底又故意泄露给他的，肯定不会打什么好主意。

不过，钟一倒是要感谢这个人，感谢这个人让他明白了白菲菲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这更加引发了钟一强烈的好奇心，从小到大他还是头一次对争夺钟家继承人之外的事情有这么大的兴趣。

好奇心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有时候可以将一个人引到难以回头的路上，而钟一的这份好奇心恰恰是他与白菲菲正式开始的前奏。

裴琴是聪明的，但是却笨的不会隐藏自己的背景。白菲菲是聪明，很会隐藏，但是却又被某些人泄露了出来。这两者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

一个聪明的男人喜欢上一个于自己可以相抗衡的的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有些男人不愿意找过分聪明的女人做伴侣，一是怕对方比过自己而损失了面子，而是怕对方太过聪明自己的想法会容易被看穿。但是钟一却恰恰是那种喜欢聪明女人的男人。

白菲菲的这份资料来得非常是时候，正好满足了钟一长久以来对理想中女人的渴求欲。

虽然这么多年以来钟一身边的女人不在少数，但是却没有一个可以走近他心里的。这样男人的牢固的，却也是极端脆弱的。牢固到没有适合的便一辈子不会打开心扉，脆弱到一旦适合的出现，那么沾满他的心就只是瞬间的事。

一个人的心空的太久，那种空虚感就会越来越强烈，那种渴求被人填满的欲望就会越来越盛，直到爆发的那一天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两年前，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彼此，所以他们错过了。两年后，他们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彼此，所以再度走在一起便是必然的。

与白菲菲的开始使得钟一的内心有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那种甜蜜的幸福就快要撒出来一般。钟一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很有幽默感的男人，但是自从跟白菲菲在一起，他就开始有了层出不穷的点子去戏弄她、捉弄她，甚至只要看到她娇嗔的样子，他就很开心。

以前，他只靠红酒跟咖啡来提神，现在又多了一样。

关于白菲菲的身份，钟一是有仔细考虑过的。若是白菲菲只是个普通人，若是她根本不像现在这样是一个善于伪装的女人，他还会不会注意到她？钟一很快便得出了答案，若是白菲菲还是以前那个她，那么他们是永远不会再开始的。正是由于她的多变与心计，钟一才会对她产生兴趣，进而促进了越来越多的关注。所以，白菲菲的背景如何、身世如何，这些都不是钟一在意的，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天使级的人物，就注定了魔鬼只会爱上魔鬼的宿命。

随着海外公司的发展，随着钟一要夺取钟家一切的计划的进展，他认为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候了。这个时候，裴琴这个块绊脚石也该回到钟厉风的身边了。

看在钟万成、金红叶、裴琴与他之间维持了平和的家庭关系这么多年，钟一还是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的。钟万成为人是奸诈狡猾，甚至害死了他的哥哥。但是钟一越长大就越明白，以当时钟万成的处境来看，他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若是换做其他人，或许是个有十个都只会选择继承人的位子，而牺牲掉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吧？

越接近权力的巅峰，钟一就越明白这个道理。钟万成这一辈子牺牲的很多，虽然他一直都是一个赢家，但是要说到输却也比任何人输的都要多。这是钟万成获得成功的代价，也是必经的路。当年若不是钟万成可以狠下心牺牲情人，钟老爷子也根本不会看上他做继承人，早就把位子传给钟厉风了。而恰恰正是钟历风的重感情，钟万成的绝情，才扭转了钟老爷子的看法。

正如钟万成所说，钟一恰恰具备了成为第二个钟万成的所有因素。但是钟一最终还是没有变成钟万成那样的人，这并不是因为钟一在感情上是优柔寡断的。而是钟一看到了钟万成的悲剧，深怕自己到了老也会如他一般过着只剩下钱的生活。

而白菲菲的出现，却正好迎合了钟一的这种想法。在钟一看来，与其将来除了钱一无所有，倒不如仅拥有一个懂得自己、爱护自己的女人。白菲菲并没有让他失望，她聪明的猜到他早就知道了一切，甚至还坦然的告诉他：“我就是一个复杂的女人，生来就该被复杂的男人爱。”这句话说到了钟一的心坎里。

是的，他们都是复杂的人，在他们的生活里根本就没有灰色以外的斑斓，有的只是无间的选择。钟一是个孤儿，亲情之于他是一无所有。而当时的白菲菲也是一直以孤儿的身份与心境活着，说到亲情也是匮乏得很。所以他们之间的吸引根本就源于同样的气息，两个巨大的磁场在经过一番抗拒之后还是难以抵挡强烈的吸力。

同样都是饱受命运捉弄的可怜人，同样都是从小便被当做棋子养大成人的可怜孩子，心心相惜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二四、钟一的番外（中）

那次的酒会，钟一并没有因为见到绮梦而吃惊，因为他知道那个女人叫做金绮罗。在父亲书房的抽屉里也有几张这个女人的照片。他小时候也是见过她几次的，但是印象已经模糊了。不过就在他见到菲的资料之后，从资料里面金绮罗与菲的关系才又想起了这个人。之后，他翻找过钟万成的抽屉，果然又看到了那几张陈年的照片……原来钟万成不止一次的牺牲所爱以达到自己企图，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心。当时的钟一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菲的母亲与他的哥哥是同一个命运，都是被一个得不到便要毁去的男人害死的……一时间，钟一对菲有了点心心相惜的感觉。

而那次酒会，他愿意高价买回那幅画，多半原因也是希望可以圆菲一个遗憾。钟一并不知道菲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这种事他是没法说出口的。钟一在等，在等菲愿意打开心结向自己袒露实情的那一天。

那天晚上，钟一像菲讲述了裴琴与他的往事，从头到尾他都在观察菲的神情。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是钟一仍看出她是存有疑虑的。的确，裴琴的这种做法但凡动点脑筋的都会想到是一个局。但是钟一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知道真相，因为他也在等一个可以告诉菲的最佳时机。

就在钟一本以为可以跟白菲菲顺利的发展下去，就在他以为以自己的能力根本就足以掌握一切的时候，却不想菲竟出了意外。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赶了过去，顺利的救下了菲。也幸好那些人临时改变主意跑了，否则以他的能力，赤手空拳恐怕一样抵挡不住。

如果说菲的受伤是件意外的消息，那么当钟一得知菲有了身孕的时候，那种震惊就更加强烈了。钟一很担心以菲的伤势再加上怀孕的体弱，难以撑过去。他知道菲的身体一向很好，也有点防身的技巧，但是怀孕的女人往往是身体最脆弱的时候，身体再好的人若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一样会有性命的危险。

钟一守在菲的床边一整夜，好几次他都想到外面点支烟，但是他又怕走开了，菲一旦醒过来会看不到自己。菲在睡梦中极不安稳，钟一能感觉出来。

她的眼皮下不停地转动着，想必一定是梦到了不愉快的事情。可是，在这个时候钟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握着她的手，默默的祈祷着。生平第一次，钟一祈求真有神灵或是上帝的存在，希望他们可以保佑这个命运坎坷的女人。

菲喃喃自语着“不要走，妈妈不是不要你……”之类的话，虽然语焉不详、断断续续，但是钟一仍听到了，这些话打击着他的心口，一下一下的阵痛着。有种难纾解的酸涩感无处排解，有种亲人离去的伤痛涌了出来。

是啊，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也是钟一第一个孩子，却偏偏在一个最危险的时间来临，而又匆匆离去。

等待太阳刚升起的时候，菲终于醒了过来，医生说她已经度过了危险期，钟一这才松了一口气。钟一料到了菲一醒来必然会问起孩子的事，钟一不忍心让她难过，只能保证这个仇他是会报的。钟一也知道以菲的性格是难以善罢甘休的，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词穷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一个受伤的女人。那种亲人离世的感觉，有如挖心般的疼痛，难以宣泄，外人的安慰也根本起不了缓解的作用。

菲当时那种隐忍伤心的表情，钟一看了很心痛，也不忍再看下去。这副样子他在七岁那年也曾经在镜子里见到过，当时他唯一的哥哥去世，那种感觉就好像全世界都毁灭了一般，一个完整的人瞬间只剩下了一半……但是最难耐的还是他有苦不能说，他明知道害死哥哥的凶手是谁，还要表现的若无其事的跟这些人一起生活下去。这种感觉一旦经受过是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

菲与他一样，都是亲人极少的。所以像他们这种人，亲人的离去所带来的打击往往比普通人还要大……他们的感情都给予了唯一的亲人，亲人一走感情也就空落落的。

好在，他们找到了彼此，彼此互舔伤口。

钟一知道这个时候菲最需要的是自己冷静一下，菲也一定不希望他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所以钟一离开了病房，只是徘徊在楼道里，陪着菲一起缅怀死去的孩子……

当时的钟一曾经做过一番挣扎。一方面裴琴是动不得的，钟厉风肯乖乖听话这么多年全是因为裴琴在他手里，全是因为他建立了一个裴琴以为的幸福婚姻，钟厉风才不忍心破坏远走外国。如今……既然知道了一切都是裴琴的所为，若是教训裴琴必会引起钟厉风的不满。

而且还这是个时候，就在钟一已经快要掌握足够的奇胜股权的时候，他究竟应该如何选择？谁能教教他？

就在钟一准备要对裴琴采取措施的时候，却不想已经出院一段时间的菲却跟他说道：“他的离去你我都很难过，但是若是要你为此而放弃这么多年的心酸与努力，我绝不会答应。”

菲的这句话震荡了钟一的心，钟一才明白原来菲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他跟裴琴之间的关系的。她肯为了成全他为哥哥报仇而暂时按耐住内心的伤痛，这一点使得钟一大为感动，他的心里就更加肯定了要牢牢抓住她的决心。。

在那场霍飞跟米米的婚礼上，他们一起演了一出戏。是演给钟万成看的，是演给裴琴看的，也是演给各大媒体看的。既然他不能直接动裴琴，那么惹得裴琴自己忍不住出手，再顺水推舟的对付她，才是最好的办法。

而钟万成，也该到了让他自尝恶果的时候了。

果然，裴琴看到报纸之后很生气，甚至不出意料的找他摊牌。可是这又如何？她还以为以如今他掌握了多半数奇胜股权的势力，还会怕钟厉风对自己的威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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