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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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是在说自己。他淡笑着,有些惘然:身不由己这几个字不仅是在宫内,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樊师阙不禁想到在宫外饱受冷落的生活,若非是因为那件事恐怕他早已魂飞魄散了。历经生死关头才知晓生命的可贵,这也使得樊师阙对人对事有了很大的改变。

既然樊总管如此说,想必你也应该明白本宫的难处,希望在贤妃姐姐面前,你能卖本宫一个人情。墨今知道面对樊师阙,巧言令色是行不通的,与其与对方周旋倒不如先装个无辜,博取他的同情。亦或许樊师阙会念在以往的事情上通个方便。

毕竟,上次香包的事件,还是樊师阙从旁协助贤妃的,如果他真是对此事心有愧疚的,就会帮她这个忙。

樊师阙淡淡的垂下眸子,声音有些涩然:奴才知道该怎么做。

墨今满意的笑了,心里打了个转儿,又说道:至于贤妃姐姐胎流一事,樊总管你忠心耿耿众人皆知本宫想你心里必是不好受的。但是既然贤妃姐姐事事早有预见,你就是再担心也只会是担心而已,局势如何以你之力根本无力去改。

樊师阙听到此言微微一怔,总觉得墨今话里有话,便要问她何出此言。却不想刚开口便被进来的芒月打断:禀主子,宝婕妤求见。

话音未落,就听见宝婕妤的笑声:姐姐啊,您瞧妹妹都带了些什么随着清亮悦耳的嗓音,宝婕妤一袭粉金色的宫装晃入屋里人的视线。

只见她脂粉淡抹,双颊红扑扑的气色极好,小巧的唇漾着甜美的笑容,衣衫的光彩更加衬托出她的活泼可爱,有如一道亮丽的风景,将周遭的全都比了下去。

宝婕妤未等通传便只身进来,见到樊师阙也在场先是一愣,马上便反应过来笑道:樊总管也在啊,正巧了,本宫还想着明儿个去探望贤妃姐姐呢,就怕她尚在病中不适宜接见。宝婕妤娇脆的嗓音听了很是舒服。

樊师阙微微的垂下眸子直盯着下前方,向宝婕妤行了个礼:娘娘的心意奴才定会转告,多谢娘娘关心。随即樊师阙又转向墨今道:如此,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

墨今微微颔首,等樊师阙出去了才走下首座拉着宝婕妤坐到八仙桌旁。趁着芒月出去倒茶的功夫,宝婕妤套出了一枚上好的古玉。

只见此玉色泽通透,触手温润,就算是外行人一看便知绝非凡品。墨今有些惊讶的看着宝婕妤,心里琢磨着她此番何意。

宝婕妤明朗的笑容有些晃人眼,看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小心翼翼的轻抚着古玉,拉着墨今的手说道:这块儿玉啊,是前日皇上赏赐的,据说是陆囿国进贡的珍品,妹妹看了心里真是喜欢得紧,特来找姐姐赏玩一下。

墨今表面虽未表露其他情绪,只是维持着有礼的笑容,心里却是有些怔住的。这宝婕妤突然来这么一手,要说不是示威的话也难以有其他解释,但是若要说是示威这看她一副诚恳的样子,却也不像有恶意。更何况宝婕妤莫非是脑子烧坏了,才会对一个身处偏宫的嫔妃示威吗?

墨今笑道:玉,确实是好玉,如此看来皇上必是对妹妹宠爱有佳的姐姐,听闻兵部尚书在此次战役中立下了大功,如今妹妹又能蒙受圣眷,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呢。

古玉如何墨今并不想理会,但是这宝婕妤有此一来倒真是有点显摆的意思,宝婕妤的父亲固然是风光着,做女儿的却也不示弱,可以说是双喜临门。

墨今说着表面的应酬话,心里开始不悦。墨今也难免有点小女孩儿的嫉妒心理,看着宝婕妤得到如此厚重的赏赐,不免有点吃醋。

先前墨今受宠那段日子,虽然是赏赐不断,大多也是佳品,却不见宇文綦赏赐过这类珍品。上古宝玉倒真是配得上宝弥的闺名了,哼!

墨今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一阵阵的泛酸,有些怨怼。

宝婕妤好似并未看出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说着这玉如何如何通透,触感如何如何温润,笑的合不拢嘴,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沾沾自喜的得意劲儿,好似全天下的福气都已经堆在她眼前一样,就等着她挑选了。

墨今看宝婕妤如此不加掩饰的乐呵,不见恶意,心里也不好发火。只是解下别挂在腰间的折扇打开把玩着,遮着半边脸陪着咯咯笑,好似宝婕妤的话题多么有趣一样。

宝婕妤正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到折扇,顿住了:这半圆扇不是

墨今挑着眉,状似无意的回道:哦听闻也是从关外寻得的,姐姐先前也是第一次见。

这当真是关外之物?宝婕妤的语气里透着点玄乎与迟疑,说的墨今也愣了一下。

墨今半掩着脸打量着宝婕妤的神情,看她死盯着扇子的摸样倒像是认识此物,莫非此物当真是大有来头,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认识?这毓才人究竟送来了一件什么宝贝?

先是一个琉才人,再来又是个宝婕妤,墨今心中有些哀怨的想着,这些人怎们就见不得她的日子好过几天呢,非要时不时的来个惊喜给她。

墨今沉吟了下,问道:莫非妹妹也识得此物?墨今特意加重也字,试探着。

宝婕妤呆了下,随即有些尴尬的笑着,极不自然:没呃其实妹妹也是在在毓姐姐处见过一次罢了,还还曾经向毓姐姐讨来要玩上几天,怎知宝婕妤顿住了话不再往下说,但是意思却很明显肯定是没讨来了。

墨今垂着眼,不动声色的的折好半圆扇,放在桌上推向宝婕妤的方向,柔柔的说道:如此姐姐便将此扇借于妹妹把玩把玩,如何?

宝婕妤先是有些犹豫,面有羞意的看了看墨今,却见到墨今一脸的坦然与诚意,随即笑着拉起墨今的手说道:如此便要谢谢姐姐了,妹妹过几日定当亲手送回,完好无损。

宝婕妤走后,墨今的表情才渐渐淡了下来,有些嘲讽的看着宝婕妤离去的方向。这半圆扇究竟有什么来头会使得她们这么古怪,如今就借着宝婕妤好好的探知一下。若是毓才人见到此扇突然在宝婕妤手里出现,八成会来找自己,到时候她沉不住气就会露出马脚,她便再探寻个清楚。

墨今就料准了以宝婕妤什么都爱显摆的性子,一定会拿着扇子招摇过市、到处炫耀,她与毓才人之间的关系既然不好,何不趁此再激化一下看看二人的反应?

墨今冷笑着,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想把她玩进去,也要看有没有本事,她闻人墨今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是马是骡子牵出来溜溜便知。

这天深夜,墨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心里一阵阵的发紧,却又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好不容易有点困意了,刚刚入了睡就梦见宇文綦搂着宝婕妤给她带古玉的亲密样儿,墨今猛地一惊醒了过来,额头隐有虚汗,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更加不痛快了。

许是因为天气燥闷,许是因为墨今内心不畅。墨今突然感觉自己被困在狭小的纱帐中,就如身处困局一般喘不上气,这比被人掐着脖子还难受。她深吸几口气,又觉躺卧的姿势不太顺气,挣着大眼想看清床顶,却又看不清。

墨今心里一烦,有些赌气的猛坐起身,脚下蹬踹了几下,手上也没闲着,抓着被子蹂躏了一番

墨今突然间很想大叫,但是刚开口又不知道叫什么才好。只得有些气闷的抓着头发,心想着那些圣贤书怎么就没教怎么骂人发泄的,白读了那么多,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墨今孩子气的左看右看,怎么看还是在纱帐里,突然怨恨起纱帐,掀开它下了床往前走了几步,好似又想到些什么,回头看了看随即只见她伸手一扬、一扯,就将整片纱帐扯了下来,手臂用力挥舞了几下,但是纱帐轻飘飘的也没见被怎样。

墨今冷哼了下,将纱帐往地上一甩,再连着两脚跳上去跺了几脚,蹦跳之后心里才有点舒服了。

不过墨今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睡意全无,就想着出院逛逛秋千、赏赏月。

还未等双脚跨出门口,墨今便双眼大睁,使劲的眨巴了几下,小嘴微张着啊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个完整的字,就傻呆呆的看着好整以暇逛着秋千的男人——宇文綦。

宇文綦仍旧那副悠闲得意的样子,看的墨今心里有点不爽,却又不得发作。只见他双脚撑在地面,随着腰间的晃动秋千也荡来荡去的,写意得很。

而院子里不知何时摆了几个宫灯,映射出他英俊的嘴脸,看起来倒像是等候许久了。

咳咳请容许墨今心里如此形容宇文綦,因为她现在实在是有火儿没出发。

宇文綦淡淡的笑了:朕等了很久了。你这院里的蚊子可真不少。

呃皇上怎的没进屋去。墨今诺诺的开口,低着头看着脚尖,两手有些不知所措的交握着。

呵呵,朕更怕屋里的蚊子发牢骚。宇文綦语气不轻不重的嘲讽着,说的墨今双颊通红。头垂得更低了墨今想着地上的纱帐,庆幸着好在宇文綦没说要进去。

墨今还以为皇上还在气着,以后都不会来了。

朕睡不着。

墨今又是一愣,这睡不着跟来这里有什么关系?是她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宇文綦没听清楚问题?

呃宫里倒是有种熏香,可以帮助睡眠。墨今好心的建议着,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那句朕睡不着。

恩。

咳咳,臣妾试过,此香确有奇效。

恩。

不如叫文权为皇上试试

这墨今腹诽着,除了恩莫非就没别的可说了?

朕,牙疼。

墨今一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连忙捂住嘴,心叫不好。

很好笑么?宇文綦冷着脸问着,一听就知道很不快。

墨今不敢回话,又听宇文綦又道:过来。

墨今走近秋千,宇文綦拉她坐在膝盖上,揽着她的腰继续继续晃动着。

墨今顿时全身燥热起来,扭捏的想挣扎却又不敢动,僵在那里。宇文綦的下巴轻靠在墨今的肩膀上,闷着声音咕囔着:朕今日不想吵架。

墨今听了再度愣住了,这话里的意思可是上次是她想吵架的吗?

五九、朝局再变

墨今听了再度愣住了,这话里的意思可是上次是她想吵架的吗?墨今的心里不觉有些发闷,某人前几日才跟宝婕妤你侬我侬的,还赏赐了古玉,如今就一副我孤单、我寂寞,我的心事没人懂得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她心里的酸水还汩汩的冒着呢!

不过,墨今心里的想法是一回事,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回事:臣妾又何尝想吵架,臣妾只想做一个安守本分,尽心竭力为皇上的嫔妃。

尽心竭力?宇文綦嗓音低沉,靠着墨今的耳际说道:那依着爱妃看,此次陆囿国战役大捷,朕应当如何论功行赏。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墨今。不是墨今不知如何回答,而是这答案回答的要对方满意才行。若是回答了,以墨今的身份来说岂不是干涉朝政之嫌,若是不答又是欺君。

答的对了,不见得讨好,答错了就更麻烦。

墨今沉吟着,耳边宇文綦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拂过,吹动她的发丝有些痒痒的:这臣妾哪有什么主意啊,这朝中大事岂是我一个妇道人家有资格评论的,再说臣妾也不懂。

宇文綦呵呵笑着又问道:那依着爱妃看,你兄长闻人烽昀回朝也有几月了,朕有件差事想交予他,却有些犯难,不知当交不当交。

身为臣子理应为国家、为社稷、为皇上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墨今微眯着眼,懒懒的靠在宇文綦的怀里,享受着微风的吹拂。心想着宇文綦一向行事果断,他也会有犯难的时候?

宇文綦微挑着眉,看着一个角落喃喃着:只恐怕这件差事未必好做啊,一个弄不好

宇文綦话音止住,倒是勾起了墨今的好奇心,但是又碍于嫔妃的身份问不得,只得表面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不言不语的玩着宇文綦的手指,一根根的数过去、又数回来。

墨今想着恐怕这也是试探吧

宇文綦乐了:有进步,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

墨今浅笑,说道:皇上您看,每个人都有十根指头。墨今指着宇文綦扣在她腰间交握的两手十指,一手轻抚上去,摸索着他分明的骨节。

哦?又如何?

这每根指头缺一不可,互相缠绕着却也共同使力着,相辅相成。墨今淡淡的语气若有似无。

宇文綦再度笑了:某人是开窍了。

诚如墨今所说,不管是后宫还是朝堂,彼此互相制约着、监督着,每个环节也都很重要。

墨今垂着头,嘴角缓慢的勾起,眼下弯起一个弧度,显然是在偷笑着。墨今也想不到宇文綦一句话,自己可以这么开心,是不是太容易知足了?想到此处,墨今又有些困惑的皱着眉。

宇文綦随意的说道:听闻今年的菊花茶不错,改天叫文权给你送点过来,朕也尝尝鲜。

墨今有些诧异,宇文綦一向不喝花茶的,这下倒是转性了?

墨今突然想到宇文綦有着牙疼的毛病,估计便是时而火气大引起的,父亲也是如此,有时候彻夜未眠或是操劳过度就会犯这个毛病。

菊花加之薄荷,更显奇效,天干物燥是要喝点清淡的茶水。墨今建议着。

恩宇文綦应着:天干物燥,哎宇文綦没说几个字便又叹气,弄的墨今甚为不解。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说些不找边际的,好比说天气如何燥热,雨水不多什么的。墨今对天文、地里了解不多,也只是大多听着,再应着几句接话。不过听宇文綦口中的意思,倒是天气反复有变,恐有灾情?墨今也觉得这几日有些燥意,先前还以为是心情不好之过,听宇文綦这么一说估计也有天气的原因。

两人渐聊着,墨今不知不觉的懒在宇文綦怀里睡着了等待天色有些微微泛亮,只听院外一声干咳:皇上,快到时辰早朝了。

宇文綦恩了一声,抱起墨今放在秋千上,自己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蹬了几下腿,随即侧过身俯视墨今说道:重了。

墨今眼皮微微煽动,似醒非醒的泛着迷糊,裹紧身上的披风撇撇嘴,小声咕囔着:臣妾恭送皇上。

宇文綦翻了下眼皮,慢步走出院内,随即隐隐传来他与文权的交谈声:

不必扶了,朕就这么走。

这皇上要不要宣太医。

腿麻了宣太医作何?荒唐。

是,奴才愚钝。

上次那个小锤,再做一个送到裳嫄宫。

是。

正是宇文綦的一句天干物燥,仿佛为了要应这句话一样,没过几日南方还真的伏秋旱了。

墨今先前并不知晓。后来又过了小半个月,墨今听着公伯芸念叨着宇文綦一连十日都没安寝了,更别提掀牌子了,为了伏秋旱的事费劲了心思。

这后宫里侍寝一般都是轮流的,受宠的嫔妃可能多轮几次,不受宠的便少轮几次。这宇文綦好一阵子不掀牌子,后宫嫔妃有的便开始私下议论、抱怨了。受宠的怕经过这阵子会备受冷落,不受宠的错过了时日心里更是着慌,生怕以后再无机会表现。

人之常情,就算墨今没分掀牌子也能理解她们的心情。

墨今想也知道那些哀怨嫔妃的嘴脸,可是在国家大事面前,侍寝与否根本不值得一提,想来也没有嫔妃敢真的抱怨出来。

不过,正当墨今琢磨着,就发生了一件白痴人做的白痴事。

才说着宝婕妤有点爱显摆、爱出风头,这不,她就又来了一出好戏给大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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