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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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烟希一副很生气的样子，直勾勾地瞪着美男子，沉声说：“就算不是狗狗，其他99%的哺乳动物和鸟类都可能传染弓形虫，还有吃生肉、鸡蛋、生鱼片，甚至用切生肉的案板同时处理熟食等等，染病的几率都必养狗咬高得多得多！照你的话说，苏小姐干脆连肉都不要吃了！”

苏禾在一旁拼命点头：“说的好！”

美男子则给了她一个“干你什么事”的冰冷眼神。

顾烟希吸口气，冷静了下来：“我没兴趣干涉你们的私事，但是，因为怀孕就送走宠物，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会伤害到它们的情感。尤其是狗狗这种动物，离开主人会让它们非常痛苦。请三思！”

名叫叶一的少年哇哈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而美男子的脸则变得非常难看，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径直回车上去了。

苏禾感激地看着顾烟希：“还是你口才好。”

“啊……没什么……”顾烟希有点后悔，自己瞎搅合，，害人家两口子吵架，虽说是据理力争，说的都是事实，但却是叶挺冒失的。唉，没办法，一遇到跟动物保护相关的事情，她总是会热血沸腾得不能自己。

苏禾又抱了抱黑贝，温柔地跟它说了会儿话后，才恋恋不舍地站起来：“叶一，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等我说服你表哥后就来接馄钝回家。”

叶一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苏禾嘴上说着自己打车去，但最后还是乖乖上车了，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顾烟希望着远去的汽车，有点内疚：“对不起，刚才一时冲动，多管闲事了。”

“没事。难得有人敢反驳那家伙的话，他刚才的表情好精彩，哈哈哈哈哈。”叶一说着又大笑了起来，“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咦？”

叶一歪着头问黑贝：“禽兽，你伤心吗？”

黑贝吐着舌头狂朝他摇尾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顾烟希一头黑线：好吧……她承认有特别二的狗狗的。不过，这么二的德国黑贝真不常见。

“还有，你以为是什么原因导致这家伙肥成这样的？”

“欸？”顾烟希一怔。“难道是——”

“就是它以前的主人喂得。”

顾烟希看着一坐在地上肚子就褶出十几道游泳圈的黑贝，顿时觉得自己做错了！“我还有挽救的机会么？”她呐呐地说。

叶一的眼睛弯成了两道弧线：“我表哥很记仇的，你别看他长得人莫狗样风度翩翩的，其实又小心眼又刻薄又自视甚高，你最好不要落到他手里，否则，嘿嘿……”

他笑得很坏。

不过顾烟希倒觉得无所谓了，反正路人而已，得罪了就得罪了，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了才是。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告别叶一后，顾烟希回家洗澡，换衣服，出发去医院。办理完手续后，跟随接尸车一起到殡仪馆。

她一路上都没有掀开遗体上的白布再看父亲一眼。

她不敢。

视觉的冲击太过强烈。她怕看了那一眼后，今后的日子，就没法再挨过去。

所有过程都有邓意林帮她打理，所以一切都很顺利，没多会儿，顾辛的骨灰便被工作人员捧了出来。

顾烟希深吸口气，鼓起勇气接过了盒子。

明明很小、很轻的盒子，入手的刹那，却像是整个天空都朝她压了下来。她突然很想席隽。

如果席隽这个时候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陪着这么这么……无助的自己。

工作人员见她站着久久不动，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顾小姐？顾小姐？你没事吧？”

她回过神来，忙抹了把脸，摇头离开。

老吴在车上等候，问道：“小姐，回家吗？”

“不。”顾烟希报出了另一个地址。老吴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抵达目的地后，顾烟希下车，将骨灰盒一并带进了一家小书店。大概半个小时后，她就出来了，双手空空。

老吴虽然满腹狐疑，但见她双目赤红，显见是哭过了，没好意思多问，就送顾烟希去了公司。

银盒依旧是一副冷冷清清、半死不活的模样。员工们都无精打采地对着电脑，他们脸上看不到激情，有的只有麻木、焦躁和阴沉。

顾烟希心中暗叹了口气，刚要上楼，前台小姐突然站了起来：“顾小姐，我有事要跟你说。”

这个就是潘燕吧？顾烟希打量了她几眼，之前每次都是匆匆走过，如今细看，确有几分姿色，当得起临大才子的前女友之名。

她点点头：“跟我来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后，顾烟希给自己倒了杯水，给潘燕也到了一杯，放到茶几上：“来，坐这里说吧。”

“谢谢顾小姐。”潘燕一副壮士断腕般的凝重表情，顾烟希便隐约猜到了几分 。

果然，潘燕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辞职。”

“理由？”

潘燕的脸突然涨得通红通红：“理、理由？还、还要什么理由吗？我是林素描的前、前女友，这还不够成为离开银盒的理由吗？这几天大家都在背后笑话我，我都知道！”

比起她的激动，顾烟希反而淡定得多：“说说，他们都笑话你什么了？”

潘燕咬着下唇：“他、他们觉得我对林素描余情未了，是帮他留在这里当奸细的；他们还说就因为我胸大无脑是个花瓶，所以才被林素描一脚踹了的……”

顾烟希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她的胸：“哇，你是D吧！”

潘燕目瞪口呆地看这她，忘了说到一半的话。

顾烟希脸上满是羡慕：“真棒，怎么长的？我一直吃木瓜耶，但还是悲催的A……”

“顾、顾小姐！”潘燕以为她是在故意调侃自己，气得站了起来。

顾烟希摆了摆手，将她重新按回到沙发沙上：“D罩杯是优质资源，无需为此生气。同样，曾经把到过林素描那种才华横溢的男人，也是你的资本，应该骄傲啊。”

“什、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这么漂亮，被人背后议论是正常的，应该习惯。”

“哈？”潘燕睁大了眼睛，一脸呆滞。

果然……花瓶得很彻底啊。不对，真的是个可赏性很高的花瓶。顾烟希在心里作出了评价。如果说，现在的银盒还有什么可取之处，那么这位青春靓丽的前台，绝对算是其中一人了。

“可以问一下：你跟林素描为什么分手吗？”

潘燕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被勾起了伤心事，手指绞在了一起，扭捏半天低声说：“他、他看不起我爸妈。”

“欸？”顾烟希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万万没想到是这种。

“我爸是民工，长年在工地干活，很累，闲下来时喜欢喝喝酒。我妈年轻时当过一阵子舞厅小姐，觉得我爸老实本分，就从良嫁给了他。跟林素描谈恋爱的时候，我带他回家给我爸妈看，吃饭时他一直沉着脸，然后就跟我吵架，嫌我爸粗俗，嫌我妈贪财……”

“等等！”顾烟希打断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素描自己好像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吧？”当年大学还是爸爸资助的啊！

“他不一样。他爸妈都是知识分子，只不过在高一那年不幸地因为车祸双双去世了，所以才没钱念大学的。骨子里，他还是很以书香门第出身自居的。”

“原来如此……你妈怎么贪财了？她贪财还会嫁给你爸？”

“我妈就是因为嫁给我爸后一直过得很艰辛，不想让我重蹈覆辙。所以跟林素描说要有房有车才能娶我——她没有错啊，现在随便哪家嫁女儿不都会提此类要求的么？林素描就生气了，骂我妈。我跟他说我不能跟一个看不起我爸妈三人在一起，于是分手了。”

顾烟希不禁对潘燕刮目相看。没想到，这还是个很有骨气的妹子呢！

“总之，大家都说我会为了林素描出卖公司，我受不了，只能辞职。希望顾小姐能批准！”

“别逗了。”顾烟希摆摆手，站了起来，“难得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还有样赏心悦目的摆件，我怎么可能放人。”

“欸？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顾烟希拿起那封辞职信，三下两下撕成了碎片，“因为林素描那种贱人放弃工作，太不值得了。你只有留下来，才能证明给那些背后怀疑你的人看——你是清白的。”

“顾、顾小姐……”潘燕眼中升起点点泪光。

顾烟希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和哀伤：“你是爸爸挑选的前台。你也清楚公司现在是危难之际，就当给自己机会，跟银盒一起渡过这个难关吧。”

潘燕一下子激动了，含着泪说：“是、是、是！我会努力的！”

“嗯。没事了？”

“没事了！”

“会泡茶吗？”

“啊？”

顾烟希举了举手指的纯净水：“秘书没了，我连茶都喝不上了呢。”

潘燕顿时笑了：“我会泡茶，我去。”说完接过她的杯子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她的那份喜悦之情感染了顾烟希，顾烟希也含笑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开始处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懂的部分先解决掉，不懂的放到一边，根据内容不同分别打电话询问邓意林，或者董源。说起来董源十年前好歹也是广告公司的员工，虽然现在该行当茶庄老板了，但还能教她很多东西。

比如说——

“想要SEASON的case？”董源意味深长地说，“为什么不去S.S.学院转转呢？”

“S.S.学院？”

“没有比设计师自己更了解作品本身的了。跟他们聊聊，也许会給予你很多意想不到的灵感。”

一语点醒梦中人。

挂上电话后，顾烟希就去了S.S.学院。

那是一条异常美丽、安静的街道。

两旁的梧桐整整齐齐，柏青马路上车辆稀少，偶尔有老人沿着长长的笔直的人行道在散步，午后的阳光给整个画面都渲染成了脉脉暖黄。

道路北侧，则是一大片碧绿色的草坪，草坪中央竖着一块雕刻成枫叶形状的花岗石雕塑，上面篆刻着一行花体字母——SEASON。

顾烟希研究微热。

其实这里，她并不陌生的。

数年前，她还在念高中的时候，爸爸开车带她经过这里。爸爸问她：“喜不喜欢设计？想不想当珠宝设计师啊烟希？”

那时候的她，是个连洗完脸往脸上擦面霜都嫌麻烦的懒丫头，对首饰珠宝什么的完全没有概念。因此听父亲这么问，便一脸迷惑的回答：“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啊！”

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从此，与这里失之交臂。

此刻的顾烟希，望着车窗外的雕塑，情不自禁地想：如果当年她说想，现在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就会在这所学校里学习呢？

如果成了S.S.的学生，也许现在在竞争的这个饰品，就是她的作品。如果那样的话，爸爸也许就不用这么心烦，也不会病发去世……

人生啊，总是希望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如果，但都只是不存在的假设。

顾烟希对老吴交代了句“我等会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先回家吧”后便下车，独自一人朝校门走过去。

在门口的传达室填写过访客单后，才被允许进入校门。顾烟希一边感慨这里的门禁森严，一边往里走，结果，就被呈现在面前的美景所彻底震撼——

The location。

梦开始的地方。

全透明的宽敞建筑，将未来风格和明亮光线完美结合在一体。根据一旁的音色提示牌可以得知，此建筑利用扩音器播放特殊鸟类叫声使周围栖息的鸟类免于与玻璃相撞，真正是人性化到了极致。

走过玻璃门，一眼望去，枫木铺制的地板光洁如镜，每一样东西都井然有序。一种名叫“智慧”的东西渗透在每个细节中，让人为之惊艳屏息。

这是顾烟希第一次领略到建筑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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