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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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倒快。沈迦蓝笑了笑,颔首道:“那我进去看看,失陪。”

进了院子,沿着小池塘一侧的回廊向左,刚走到尽头的月门处,一抹鲜红便闯入眼帘。

是万俟菀。

她就坐在从云殿前的一个小花坛边上,坐得很端正,腰杆挺得笔直,两眼瞬也不瞬地盯着月门,见他出现,她的眼睛陡然一眯,然后,又慢慢恢复了正常,既不起身,也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盯着他,那目光,几乎是深恶痛绝的。

他倚着门站住,冲她笑了笑。

她不吱声。

他歪起脑袋,又冲她一笑。

她还是不吱声。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在她身前极近处站定了,然后蹲下身去,双目平视着她的眼睛,柔声道:“解释,听么?”

她瞪着他,好半晌,霍然张开嘴,大概是想骂他的,然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听。”

他眼内迅速充盈起笑意,声音愈加柔和了几分,“外面冷,进屋再说好不好?”

低沉的声线,恍惚中仿佛连无边夜色都为之轻颤起来。

她忽然觉得不对劲,他不过失踪了一个时辰而已,可怎么,好像整个人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笑意,这样的口吻,这样的姿势……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面对这样一个他,她的心跳居然变得有些不稳定起来,五脏六腑中似乎有一股奇妙的感觉在流窜,暖醺醺的,懒洋洋的,好像喝下了醇酒一般。

这感觉降临得是如此莫名,又如此强烈,迅速将她心房挤满,刚才的怒意和愤懑转眼间便消失无踪。

“你还知道外面冷啊?我都在这等你半天了,腿都冻麻了!”

她撅着嘴说,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口气怎么那么像撒娇,不禁大窘,忙不迭地抬手去捶自己的腿,以表示自己是真的腿麻了,不是在跟他卖娇。

然而,刚捶了一下,她的动作就顿住了……或者更确切地说,她是整个人都呆掉了。

因为,她的手——她那一直莹白如玉的手——居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紫色。

黑得发紫的那种紫。

开什么玩笑?她眨眨眼,又皱皱眉,把那只手朝沈迦蓝面前伸过去,好像很奇怪、很纳闷似的说:“你看……”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她突然发现沈迦蓝的脸色已变得苍白。

她一直嫌他面部表情极度匮乏,总是淡淡的好像白开水一样,此刻见他的脸色在刹那间惨变如斯,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得意、开心,正想损他两句,视线里他毫无血色的脸忽然就和周遭的夜色树影模糊成了一片,犹如落入清水中的颜料,袅袅晕染,层层氤氲……

活见鬼!她心里倏地冒出这三个字,然后——意识全无。

绝望如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恶意的手调慢了。

又或许被调慢的是他的心跳。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对自己举起那只乌黑发紫的手,眼睁睁地看她的瞳孔急速收缩、再扩散,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倒向地面……向来引以自傲的机敏迅捷的反应,在这一刻竟统统消失不见。

他无法作出一丝应有的反应,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数着自己慢得不可思议的心跳:

“扑——通!”

“扑——通!”

……

……

一共七下,他记得很清楚,从她说“你看”到她倒下,他的心一共跳了七下……然后,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她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般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他心里的某根弦也随之“噌”地崩断了。

那根弦里面藏着千万条细丝,弦一断,那些细丝便猛地回抽、反弹,狠狠抽在他的心肝脾肺上,道道见血,痛得他五脏六腑都缩成一团,冷汗冒出鼻尖的一瞬,他整个人如遭雷殛似的一震,意识霎时恢复清明,抬指疾点她手臂大穴,打横抱起她,脚尖一点,人已窜出。

后殿的东厢房!

她是在那儿给王妃看病的,那儿就是她最后呆过的地方,他要去后殿!

从前殿到后殿,即使是步履蹒跚的耆耆老者,也用不了半盏茶的时间便能走到,他轻功卓绝,此刻又施以全力,自然快若流星,但这一段路,还是成了他这一生走过的最漫长的一段路……终于,后殿的大门已在眼前,他身若惊鸿,直掠而入。

东厢房的房门紧闭着,两名垂髫丫环站在门外。

他不想说话,更没时间解释,肩头一撞,屋门霍然洞开,临窗一张坐榻,他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把万俟菀放在榻上,一手扣住她脉门,一手探至她鼻下。

其时,定南王妃早已服下安神的药物,在里屋沉沉睡去,璟鸾与杏儿、荷衣等几名大婢女均守在榻前,听到外面的巨大响动,忙一齐冲了出来。

一看万俟菀的模样,璟鸾顿时把脸都吓白了,惊呼一声便扑了过去,抓住万俟菀的胳膊晃了两晃,一迭声问:“怎么了?她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为何……”

话还没说完,便觉眼前一花,却是沈迦蓝突地站了起来,然后,就听“铿”的一声,银色光芒乍然掠起,刺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下意识地“唔”了一声,别过头去,而等她再度转过头、睁开眼时,她看见了一只手。

一只肤色古铜、骨节遒劲的手。

——沈迦蓝的左手。

自相识之初至今,璟鸾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使用左手,心头,顿时一阵剧震。

因为,他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把银光照人、刀身弯曲如新月的弯刀。

就在这一刻,长久以来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问有了答案,璟鸾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将自己的左手隐在腰间,那是因为:他的刀在那里。

——在他的腰侧,在他的衣服下面。

他是时时刻刻与危险为伍的人,当致命的危险降临时,他惟一能够倚靠的就是他的刀,所以,他的刀在哪,他的手就在哪,须臾不离。

他只会在一种情况下使用这只手,那就是:他的刀必须出鞘时。

而今,手已伸出,刀也已出鞘,那道薄得几乎只能看见一线寒芒的刀刃,正贴在一个人的脖子上。

他的手稳定而有力,那人的脖子,已被冰凉的刀锋激起颗颗寒粒。

而那个人……那个人——璟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居然是荷衣!

十四岁就跟在母妃身边的荷衣!

刚进府时,连打碎一个盘子都会吓得瑟瑟发抖的荷衣!

沈迦蓝为什么要突然对她发难?而荷衣的眼神……璟鸾倒抽一口冷气,荷衣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奇怪?

好像很惊讶、很意外,但是——没有害怕!

她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刀,可她居然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

一个渺小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婢女,当生命都受到威胁时,她哪来的这份镇定?

“到底出了什么事?”

璟鸾蓦然叫出声来:“沈迦蓝!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沈迦蓝没有理她。

不过是这么短短的一刻,他的眼睛,已布满血丝。

他就用这样一双红得活像嗜血恶魔一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荷衣,然后一字字问:“什么毒?”

荷衣冷冷地回望着他。

“她中的是什么毒?”他再问,嗓音嘶哑得好像下一刻便要喷出血来,“我不会让你死,但如果你不说,我会让你非常、非常痛苦,你想试一试么?”

荷衣的回答是闭上了眼。

沈迦蓝的心“咚”的跌入深渊,手中的刀锋竟轻轻颤抖起来。

“几个字,只是几个字而已!你说了,我就放你走,并且保证绝不会有人追究,你一根寒毛都不会少,我还会给你一大笔钱,我……”沈迦蓝的声音蓦然卡住,再响起时,已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我只想知道她中了什么毒,只是几个字而已。告诉我,求你,告诉我。”

荷衣轻叹一声,睁开了眼。

“还有什么?”她静静地问他,唇边居然好像带着一丝笑,“威逼、利诱,高压、怀柔,你都用尽了,你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接下来,你是打算一根根切掉我的手指,还是一片片割下我的肉?”

沈迦蓝的呼吸骤然加重,突然上前一步,使刀锋更紧地贴住她脖子上的大动脉,低吼:“你想要这些?你想要?回答我!你是不是想要我那样对你?”

“我不想。”荷衣平静地回答,“而且我也很清楚:那种痛苦,没人能受得了。”

她忽然顿住,慢慢扬起眼,用满怀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轻声说:“但我至少能忍到她咽气。”

轻轻的一句话,窒住了沈迦蓝的呼吸,他的世界,骤然坍塌。

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他的眼神变得空泛无比,眼角、嘴角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无意识地抽搐……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那么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吧,你会得到最直观的感受。

就在这时,璟鸾突然扑了过来。

“荷衣!荷衣!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你究竟干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想告诉你,那都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你能救菀儿是么?那你救救她,她快死了,你救救她!只要你肯拿出解药,我向你发誓过往的一切全部既往不咎,我……”

“公主。”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荷衣打断了。

微笑地看着璟鸾,她彬彬有礼地说:“你真蠢,真的。就当我拜托你了,你自己蠢也就罢了,能不能别把别人也想得跟你一样?喏,这位沈公子就比你强多了,从一开始他就只追问我那是什么毒,而不是问我要解药,为什么你都不想想这是为什么?一个下毒的人,有可能把解药带在身上么?或者换句话说,我想毒死的是她,又不是我自己,要解药干嘛?就算我藏得再好,也难保被你们找到啊,是不是?你以为我会给你们这样的机会?”

璟鸾这一生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但她已经顾不上生气了。因为她已被荷衣的话震住了。

用毒之人,鲜少有不为自己准备解药的,因为没人比她们更了解毒药的可怕,所以总是习惯有备无患,可荷衣呢,为了不给她们救万俟菀的机会,她竟一点解药也不准备!

万一她不小心把毒药抹到自己手上了呢?难道为了杀万俟菀,她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菀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非要置她于死地而后快?她根本什么也没做啊!”盯着荷衣的眼睛,璟鸾颤声道,“荷衣,你认识菀儿也不止一两年了,你凭良心说,她平时待你怎么样?她有跟你们摆过一丝一毫的架子么?你喜欢吃她家厨子做的糯米糕,哪次她来不给你带点?你看看她,荷衣,看看她!她现在还有气!一切都还来得及!你就当行行好,告诉我们,你到底给她下了什么毒?”

荷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坐榻上的万俟菀——她静静地躺在那儿,无声无息,一动不动……她蓦然叹了口气,居然好像也有点难过:“公主,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吧,其实这位沈公子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真正对我构成威胁的人,是他。我该毒死的人,也是他,而不是……不是三小姐。只是,太迟了,等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迟了。”

“怎么会迟?她还活着呢!你可以救她的,只要你愿意!你就发发慈悲吧!”璟鸾见她把对万俟菀的称呼重又改回了“三小姐”,心中不禁燃起希望的火焰。

“我不能……”荷衣垂眼喃喃地说,可下一瞬,便又霍地把眼睛抬了起来,大声道:“我不能!我失败了,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主公不会饶恕我,但那最多就是个死罢了!可我若是帮你们救了万俟菀,我的行为就会被视为背叛,我的家人就会因我而死!我对你们慈悲,谁对我的家人慈悲?”

主公!

璟鸾脑中轰然一响,这才想起凭荷衣一个小小的婢女如何能搞出那么多事来,她的背后,自然是有一个主使人的,而这个人不但掌控着她,还掌控着她的家人!

这就是荷衣无论如何也不放过万俟菀的原因——她不是不肯,而是不敢!不能!

也就是说,菀儿她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没有任何希望了……

她与万俟菀自幼结识,情同手足,这一念头一经浮现,心头顿时一阵大恸,本能地拒绝接受,不停地摇头道:“不,荷衣,别这样,你的家人不会有事的,我们会想办法……”

就在这时,沈迦蓝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别说了,公主,你在浪费时间。”

璟鸾愕然转头,正触及他的眼神,冷酷中带着死一般的平静,无以言表地骇人。

而他,已把目光投向了荷衣,面无表情地道:“你刚才喊了她一声三小姐,冲这一点,我给你全尸。”

音犹在耳,刀锋横抹,“呲”——鲜红的血喷射在半空,铁锈味顿时弥漫开去。

他杀了她!

他真的杀了她!

他居然就这样杀了她!

璟鸾不知道自己的思维断裂了多久,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了个死人,无法思想、无法言语,甚至无法呼吸。直到被荷衣的突然死亡惊到呆若木鸡的几名婢女蓦然回过神来,齐齐发出惊恐之极的尖叫,她才怵然回神,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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