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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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的风气虽然较为开化,但身为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出双足,羞耻感总免不了的,岫、韶二婢不禁惊叫起来,想回头看,可绳子绑得实在太紧,稍一挣扎便勒得作呕,加上嘶哑惊恐的叫声,看上去十分可怜。

俗话说:兔死狐悲,院内众人见此情形,不免纷纷黯然神伤,继而又各自心生惴惴。

这时,那几个婆子蹲下身去,把二婢跪着的双腿在身后并拢,还是用那根从脖子上垂下来的绳子,一道道地把她们的两只脚的大脚趾缠在了一处,然后,猛地向上一提!

“啊——”

二婢齐齐发出一声痛不欲生的惨呼,凄厉得语言不能形容,仿佛恨不得能够立时死在当前。

庭院里顿时条件反射般地响起一片倒抽气的声音,万俟菀也被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偏那四个婆子做完了事,来到阶前向璟鸾回话,正巧挡住了岫、韶二婢的身影,令她什么也瞧不见,她一急,索性站了起来——

这一眼,如遭雷殛。

*** ***

“哈哈哈!”

耳房内,三个胡天海地乱侃的杂役不知聊到什么,轰然大笑起来。

其中一人不经意间朝窗外看了一眼,笑声忽然便是一顿:“厨房里……好像有个人……”

“有人?”剩下两人连忙扭头,透过窗子朝小院正北面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屋子看去。

为了通风换气,厨房的门窗不论春夏秋冬都是敞开着的,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灶台、菜案、甚至桌上摞着的蒸屉都清晰可见,就是不见有什么人。

“哪来的人?你小子看花眼了吧!”

“刚才明明看见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啊……还是出去看看吧?万一丢了东西不好交代。”

“谁上厨房偷东西啊?外面够冷的,要去你去,我不去。”

“我……我也不去……”那人缩了缩脖子,又坐了回去。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厨房的菜案边,一个人慢慢直起身来。

*** ***

万俟菀重重地跌坐回椅中。

她不想去看,可她的眼睛却像是着了魔似的粘在那可怕的一幕上,无论如何也挪不开。

庭院里,灯笼下,柱子旁,两个五花大绑的婢女跪在地上,两手被捆在胸前,一根绳子吊着她们的大脚趾,将她们的小腿从膝盖处拎起,向臀部弯曲,如此一来,她们的手脚全都挨不着地面,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两个膝盖上,活像个不倒翁似的。

然而,不倒翁至少还能来回晃悠,她们却不能。

因为那根绳子不但绑住她们的双手、吊住她们的脚趾,还把她们的脖子与柱子绑在了一起,一丝一毫也偏斜不得。她们的手足不能撑地、腰部也不能有丝毫放松,若不想被勒死,就只能用膝盖顶着坚硬的石板地,苦苦支撑自己的身体保持腰部以上的直立。

这种刑罚,不见血、不见伤,不会对人造成大的伤害,它只是要你痛苦,要你在痛苦中忍耐,忍到无法再忍,你还是得忍。

很久以前,一位智者曾说过:“天下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无可奈何。”而这个刑罚,无疑便是把“无可奈何”这种情绪——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用最直观的、肉眼能够看见的方式表现出来。

夜风划空,庭院内除了受刑二婢细若游丝的呻吟,安静得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不过是这么短短的片刻,她们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不过是这么短短的片刻,众人已被骇得连呼吸都忘了。

杀鸡骇猴——如果有人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那么叫他来看看这一幕,他一定会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风越来越冷,受刑二婢脸上的冷汗干了又淌、淌了又干,竟于鬓角凝结成一层薄霜。此刻,她们已发不出声音,偶尔喉咙里发出一两声含混不清的求饶,也是尚未出口,便已先消逝在自己的唇舌之间。

世上有很多酷刑,初时痛不欲生,而后痛楚便会慢慢减轻,又或是猛地大痛一下,抵抗过去也就罢了。可这种刑罚,却是坚持的时间越久越痛苦——受刑的人如此,看的人也不例外。

院内众人站得两腿发酸,看得心惊肉跳,只盼能立刻离开这个比地狱还可怖的刑场,怎奈璟鸾一直不发话,稳坐如山地坐在堂上,目中虽也闪动着不忍,但更多的是坚决。

身处她这一阶层的人,很多特质仿佛都是与身俱来的,例如隐忍、自制、矜持,以及……残忍。

得到常人无法想象的荣华富贵,并非毋须付出代价的,比如说:有时你就得变得好像不再是你自己。

就这一点而言,万俟家族的历代继承人也是一样的。

所以,万俟菀不会责怪璟鸾,更不会故作纯洁地指责她的残忍,说一些“你怎么会是这种人?”诸如此类的话。因为她明白得很:当你在某个位置上时,你就必须去做你该做的事。

但她还是生气!

——生沈迦蓝的气。

只要一想到这么变态残忍的刑罚是他想出来的,她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要多么残酷的一颗心,多么无情的一个人,才想得出这种法子?

看着灯光下岫、韶二婢流满冷汗的脸,她突然咬咬牙,问道:“他到底要她们这样子撑上多久才满意?”

她说的是“他”,而不是“你”。

璟鸾转眸,深深地看着她道:“不要怪他,菀儿,如果你不怪我,那就不要去怪他。这对他不公平,因为他只是应我的要求……”

“我不怪他,我佩服他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怪他?”万俟菀冷笑,“到底要多久?”

“到……”璟鸾叹了口气,“到她们的大脚趾发红、淤肿,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一根胡萝卜。”璟鸾苦笑。

很明显,这是沈迦蓝的原话。

*** ***

又红又粗的胡萝卜在墙角堆成了一座小山,旁边是一捆一捆的大葱。

大蒜是成串挂在钩子上的,还有红色的干辣椒。

王府的厨房,除了比普通人家的厨房大一些之外,也没什么不同。

他仔仔细细地翻遍了墙角桌下、大小抽屉,甚至连水缸里都找过了,可那样东西却始终不见踪影。

他倒也没显出多少失望,喃喃道:“这里没有,定在房里,今天怕是来不及了……”

抬眼,外面天色已黑透,当即不再耽搁,悄无声息地翻身掠出窗外。

不出意外,那人恐怕就快压不住火了,他若再不现身,这场好戏只怕就要成闹剧了。

*** ***

“他告诉你,要等到她们的脚趾肿得像胡萝卜时,才能放人?”

万俟菀一字字地问。

每当她用这种口气说话时,就说明她离爆发的边缘已不远了。而当她爆发时,会做出什么事,只怕谁也猜不到。

璟鸾当然很清楚她的脾气,下面的话,就更难说出口了。

“怎么?”万俟菀看见她的脸色,慢慢眯起眼,“莫非那样还不行?”

沉默。

“璟鸾?”万俟菀的声音开始不稳定起来,“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话音刚落,脖颈后骤然一寒,却不知是打哪儿钻来的一阵风倏忽掠过,仿佛有人一下打开了窗户又马上关上了。

她还来不及回头看,一把声音已在身后响起:

“我说:等她们的脚趾变得既粗且红,既肿且烫时,再命人拿一根冰块冻成的小棍子敲上去,很轻很轻地敲,最多不超过二十下,就算铁打的人也抗不住,那时即可放人了。从此以后,我保证她们连梦话也不敢说。当然,听见她们叫声的人,也一样。”

很淡很淡的声音,平静得就像月色下的雪峰,从容得就像清风划过天际。

沈迦蓝——他终于来了。

万俟菀霍然扭头,一袭蓝色的衣衫映入眼帘,干净、澄澈、没有一丝褶皱。

这个人,好像你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他,他都整洁清爽得像一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水果。

有了这个发现,万俟菀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他,自己的牙齿都会那么痒了。

对他这种人,任何死法都算便宜他的,唯有一口一口地咬死他,才能解恨!

“铁打的人也抗不住二十下,嗯?”她想自己一定是气糊涂了,不然发出的声音怎么会如此轻,“那不知超过二十下,会怎样?”

“大脚趾永久失去知觉,慢慢萎缩,血流不畅,其余四趾也会逐渐无感,最终,双脚俱废。”沈迦蓝垂眸道,“古语中,跖盭,本就是脚掌扭曲变形之意。”

“哈!哈!”万俟菀气得笑起来,“璟鸾你听见没有?他在这儿给我上课呢!沈迦蓝,你好啊,你好得很哇……我倒想看看,你这个连心都是铁打的人,能够挨几下子!”

她先前和璟鸾说话,音量只是如常,那些观刑的人站在庭院中,根本听不见她们在大堂里说什么,可此刻她这么一喊,众人顿时把目光投了过来。

“菀儿!”璟鸾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角,刚想劝两句,就听沈迦蓝的声音平平静静地传来——“三小姐真想知道,等此间正事终了,再命人来如法炮制我一回就是了。”

他的口气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璟鸾当即一呆,万俟菀则整个儿傻了。

她只是气急,想到什么说什么罢了,难道真让他……让他……那一幕,光是想象一下,她已觉得不堪忍受。岫、韶二婢受刑,她尚能看,可如果跪在那儿的人是他,她绝对绝对连半眼也看不下去。

“你……可恶!”她遽然站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恨声道,“我告诉你沈迦蓝,你不爱拿自己当人是你的事,少扯上我!这世上,不是人人都似你一般铁石心肠的!”

语毕,用力一跺脚,风一般冲下堂去,转眼便消失在院门外。

沈迦蓝不动如山,就连目光也一直凝注在受刑二婢被吊起的脚趾上,不曾挪开一分。少顷,心平气和地对璟鸾道:“是时候了,公主,动手罢。”

万俟菀说得没有错,他是铁石心肠的——

一直都是。

何生龃龉

冲出嘉锡堂,湖畔特有的夹带着阵阵水汽的冷风劈面而来。

但万俟菀心中的无名之火非但没有因此而熄灭,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边沿着湖堤快步走着,她一边用力绞着手指骂道:“狡猾!卑鄙!奸诈!动不动就来这招,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假恭顺、装谦卑……骗鬼去吧!你这个伪君子,早晚一天我要叫大家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哼,哼!”

其实那个伪君子究竟是什么人,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他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她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始终坚信自己的第一感觉:他和她,其实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自我,一样的骄傲,只不过她的表现方式是“大放大开”,而他的是“大收大敛”。

因此,她总是忍不住地去猜测:倘若他不是一个弃婴,倘若他不是被沈老将军捡到,倘若他不是执意把自己圈入报恩的樊笼,那样的他,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是桀骜磊落、睥睨放旷、天下万物都不放在眼里?还是恬淡率意、低斟浅唱、游离于红尘俗世之外?

无论是哪一种,至少也比现在的他要真实鲜明得多吧?

可他为什么要在所有人面前都深深地将自我隐藏起来?

这世间,难道就无一人能令他卸下防备、敞开心扉么?

万俟菀越想越生气,气得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别人喜欢以怎么样一种生活姿态活着,那是别人的事情,她从不关心别人的事情。可为什么一轮到那个伪君子,一切就都不同了呢?

她想来想去,最后终于勉强为自己找了个理由:人都是有破坏欲的,比如说看见太过完美的东西,就忍不住想方设法地去损毁、破坏,这本就是人的劣根性。

所以,沈迦蓝越是含垢忍辱、伏低做小,她就越想逼他自我释放、越想看他情绪失控。

讨厌他总是微微而笑,想看他喜不自胜;

讨厌他总是神色淡淡,想看他怒火勃发;

讨厌他总是镇定自若,想看他霍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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