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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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璟鸾大喜过望,扑上去叫道,“您能说话了!您没事了!”

万俟菀怔住,欲言又止地望了沈迦蓝一眼,上前扣住定南王妃的脉,长长的睫毛顿时一颤,缩回手,勉强对定南王妃笑了笑,道:“我知道您有很多事情想问,但您现在身子很弱,尽量少说话,回头我再慢慢解释给您听,好么?”

定南王妃点点头,疲倦地歪在肩舆上阖眼休息。

璟鸾又宽慰她几句,返身上了另一乘肩舆,转头唤道:“菀儿,来啊。”

“噢,我不喜欢坐那个,走路可以了。”

“也好……走吧。”璟鸾一声令下,八名婆子抬起两乘肩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大门。

万俟菀故意放缓了步伐,与众人拉开一段距离,忽然转头,盯着沈迦蓝道:“你也懂医?”

“略通一二。”沈迦蓝似是早知道她有此一问,答得波澜不惊,“暴喑之症发作,总还能看出来的。”

《内经》载:声音嘶哑,不能出声之症,名曰“喑”。因肺为声音之门,肾为声音之本,故此症发作,与肺、肾二脏关系密切,病状也分为虚实两种:因邪气壅遏而致窍闭,其病属实,是为暴喑;因肾精耗伤者,其病属虚,是为久喑……沈迦蓝未察定南王妃之脉象,便看出她发的是暴喑之症,医术显然决不仅仅是“略通一二”这么简单。

万俟菀偷偷瞄他一眼,咳了一声道:“方才我看你在义母百汇穴上下针,替她通气血,手法颇为精到……那个,针灸呢,我是不大懂的,一直想学,就是没空,不如几时你得闲了,教教我?”

沈迦蓝道:“是。”

简简单单一个字,并无丝毫逾越,却有股说不出冷漠疏离。

万俟菀蓦然闭上嘴,闷头领着他沿一条青石大道进了二门,门前又分东西中三条路。她拐入朝西的那条路,走了几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沈迦蓝道:“中间那条路通往辅安殿和庆余堂,前者是义父在京时会客办公的地方,后者平时都不开,只有逢年过节或者大宴宾客时才会用一用。”

沈迦蓝道:“哦。”

“往东是两位侧妃的居所和花园,延平小郡主的院子也在那儿。”

“哦。”

万俟菀停了停,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道:“王府很大,本来璟鸾是说要亲自给你介绍的,可义母那个样子,我看这一时半会的,她怕是顾不上你了,所以大致跟你说一下,也免得你乱跑乱撞。”

沈迦蓝道:“哦。”

话音刚落,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迎面一面大湖,非常广阔,表体结了一层薄冰,也许是阳光反射的原因,那冰面看上去是一种非常神秘美丽的淡金色。湖的北面,一脉青山逶迤绵延,因离得远,只影影绰绰地看见半山腰上似有亭台楼阁。近处,湖水被分流为好几条支脉,蜿蜒迤逦、穿廊过榭,五六座大小不一的假山错落分布,层层叠叠、怪石嶙峋,山石之后隐隐有富丽的屋檐飞起探出。

万俟菀指着湖道:“这就是沁秋湖,义母提过的,淹死浣衣女工的那个。”

“哦。”

“看见半山腰的那座庭院了么?璟鸾就住在那儿。小世子住在湖西水榭。义母的居所在那边。”万俟菀故意语焉不详,只拿手随便指了个方向。

沈迦蓝仍是道:“哦。”

万俟菀咬起牙,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终还是忍着气接着朝前走,继而又道:“顺着九曲桥可以到戏楼,东西两边各有一处院落,都空着,作客房用……”

刚说了这两句,到底气不平,倏地驻足,抬头瞪着沈迦蓝,恶狠狠道:“你要再敢‘哦’一声,我就一脚把你踹到湖里去!”

沈迦蓝神色不变,看着她道:“不知三小姐想听在下说什么?”

“我!”万俟菀语噎,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他脸上瞟来瞟去,半晌,猛一跺脚,大声道:“我管你说什么!我只知道我再不说出来,就要闷死了!你听好了,刚才是我眼拙,没瞧出你是要为义母针灸,我错怪了你,还骂你是东西,是我不对!不过……不过你也有错!我虽练过武,却没在什么黑屋子里拿剑削过苍蝇的翅膀,你出手那么快,我怎么可能看清楚?另外,我虽然误会了你,但你又不是哑巴,为什么跟个闷葫芦似的,既不争辩也不解释?还有,方才我都已主动跟你说话了,你为什么还那样不冷不热的?还有……”

还有?沈迦蓝忍不住挑起了眉,貌似她正在向他道歉?怎么他听来听去,道歉的话只有一句,指责他的话倒有一堆?这样的道歉,天底下恐怕也只有她才能道得出来。

他这么一挑眉,万俟菀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有点说不下去了,红着脸,吃吃地道:“总之……总之你这个人就是可恶之极,我、我……哎!我懒得跟你说了!”

语毕,很有气派地一拂衣袖,很可耻地转身就跑。

瞧着湖光水色中那一抹跳脱飞扬的火红背影,沈迦蓝蓦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很轻、很轻地挠了一下,带来一股全然陌生的酥麻感觉,他强自忍耐了一会,终究未能忍住,略略将头一低,笑出声来。

一阵微风掠过,拂在脸上,宛如情人的手,温存不尽。恍惚间,竟似春天已至……

得寸进尺

定南王妃居住的院落名唤“从云”。

——从云居。

这实在是个很一般、很普通的名字,而且和这个景色如画的园子一点儿也不相衬。

但它确确实实就叫从云居,因为它正对着“二龙戏珠”。

二龙戏珠,就是沁秋湖畔的六座假山中规模最大的那座假山的名字。

这个名字当然也很一般,甚至还有点土,但却很贴切。

因为那座假山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像是两条巨龙在争夺一颗宝珠。

对炎黄子孙来说,龙不仅仅是一种象征祥瑞的动物,更是至高无上的图腾信仰,古往今来,在华夏大地上,绝对没有第二种动物——不管是现实中的,还是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能够像龙这样备受人们的尊重和推崇,所以这座造型酷似双龙戏珠的假山,便是整个定南王府最吉祥有福气的所在。

正所谓“云从龙,风从虎”,作为唯一一座建于此山旁边的院落,从云居不叫从云居,还能叫什么呢?

而作为王府实至名归的当家主母,定南王妃不住在最尊贵的从云居,还会住哪里呢?

所以,虽然万俟菀跑掉了,虽然沁秋湖畔并非只有一座假山,虽然沿途并未碰上一个王府的下人,但沈迦蓝还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对了地方。

朱漆大门高耸矗立,门上鎏金异兽口衔紫铜环,门前一对雌雄白玉石狮把守,绿琉璃瓦歇山式顶,两边接卷棚抱厦,端的气象非凡。

汉白玉石阶下,一群佩刀侍卫无声肃立,大概是璟鸾吩咐过了,是以并未留难沈迦蓝。他独自进了大门,绕过影壁,但见一个结了冰的小池塘,两边回廊相接,从廊顶到围墙,仅有一人多高,就算不懂轻功的人跳下来也不会有事……他扫了一眼,伸手摸了摸回廊的美人靠栏杆,着手处一片灰尘留痕,仿佛已经很久未曾擦拭过。

他皱皱眉,朝回廊左边走去,尽头是一扇小门,门内一个巴掌大的小院,衰草枯杨,一派萧索气氛,五间矮矮的连房并立在墙边,大约是供奴仆们上下夜休息换班所用。他正转身欲走,却听矮房内传出一把女子的细细嗓音:“我看咱们王妃这病,来得有古怪。”

“是啊。”另一个嗓音沙哑的女子压低声音接口道,“王妃身子骨一向硬朗,平素又重保养,哪能够说病就病了呢?再说,什么病能叫人前一刻还说着话,转眼功夫便没声音了?”

“而且还发狂似的抓住人不放。”嗓音偏细的那人补充道,“王妃平常那么疼三小姐,听说刚才竟将她抓得叫了起来,可见发了多大力……轻岫姐姐,我怎么觉着咱们王妃像是……像是被‘那东西’冲着了?”

“不瞒你说,韶音妹妹,我这儿也正疑心呢。”

“啊?这、这可怎生是好?王妃她命大量大造化大、福荫隆厚,那东西若连她也敢沾,我们这些福薄命贱的,可怎么……怎么处啊。”

叫轻岫的那人沉默片刻,幽幽叹道:“怎么处?就这么忍着、等着呗。谁叫我命苦,遇上个滥赌的爹,为了还债把我卖到这里来,想走也走不掉……”说着,啜泣起来。

“姐姐!姐姐你别哭啊,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咱们都是命苦之人,从小被卖到府里,一张卖身契就是一辈子,不像兰儿她们,见情形不妙,说走便能走。”

轻岫又哭了几声,发狠道:“我也想过了,若真有一天被那东西撞上了,大不了跟小柳一样,掉到湖里给它作了替,好歹也算个解脱,总强过现在这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唉,这倒也是。你瞧瞧这些日子来,府里都闹腾成什么样了,半个月不到的功夫,人走了一茬接一茬,前儿个王妃又撵了十几个人出去,这园子里都快见不着人了。余下那些,连晚上起个夜都得成群结队的才敢去……”

怪不得,沈迦蓝暗暗点头。方才沿湖走来,竟一个下人也没遇到,他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闹鬼闹得人心惶惶,除了一些实在走不掉的,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所以,门外大道上的积雪无人去扫,王妃院内的回廊栏杆也无人去擦……如此看来,这件事对王府的影响,竟远比定南王妃估料得还要严重。

另外,从王妃在大门外发病到现在,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这两个婢女居然就已经收到消息,而且种种细枝末节,犹如亲眼所见,足见王府内消息传播速度之快。

心念转处,耳中听得矮房内两人的对话已转为互相安慰,再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便转过身去,一抬眼,就看见回廊另一侧的月门旁,万俟菀正站在那儿,一脸狐疑地瞧着他。

见他转过身,她忙把面色一正,两手负在身后,作出一副悠然的模样,脚尖甚至还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只是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出卖了她——满满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

不晓得为什么,看着她这副模样,沈迦蓝忽然就想笑,但他忍住了,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万俟菀与他对视一会,到底是按捺不住,转了转眼珠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偷听壁脚。”他答得脸不红气不喘。

“哦哦?”她立刻兴致浓浓,瞄了眼他方才站过的门边,展动身形便要冲过去,“听见什么好玩的了?我也听听去……”

他也不拦,只淡淡地道:“三小姐怕是听不到的。”

万俟菀顿时大为不悦,回身瞪着他道:“为什么?”

“因为三小姐没有在黑屋子里拿剑削过苍蝇的翅膀。”沈迦蓝朝她笑了笑,道,“那个不止是练眼力,也练耳力。既然三小姐没练过,那就听不到。”

万俟菀的脸好像红了红,她当然记得这是她刚才“指责”他的那些话里的一句,但她决定假装不记得,便问:“你的意思是,说话人的声音很小?”

沈迦蓝颔首:“非常小。”

“小声说话大声笑,非奸即盗!”万俟菀用力握了一下拳头。

“她们没有大声笑。”他心平气和地纠正她的错误。

“哎呀!就是那么个大概意思嘛,反正肯定是在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万俟菀说着一张脸便垮了下去。

有人在说不该说的话呢,她居然听不到!这是多么叫人遗憾的一件事!

但是,没办法了,谁叫她练武从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呢?或者更准确地说,谁叫她是个美女呢?而且还是名动天下的那种。

——你几时见过一个名动天下的美女伸出手来,竟是满布老茧、皮糙肉厚的?

所以,她虽然练武,却实在练得很差劲,连壁脚都偷听不了。

她不禁觉得有些沮丧,但也只是一下下而已,一下下过后,她立刻就想起人生在世,有失必有得,她虽然武功不怎么样,却有一双修长莹润、堪称完美的手,天下武功高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是拥有这样一双手的人,却有几个呢?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武功差劲、偷听不到壁脚,根本就不算什么了,还是手比较重要,于是就低下头去,想看看自己那双无比美丽的手……这一看,她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她的手好像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美丽些。

第二:她那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美丽些的手里,正拿着一张纸。

“呀!”她立刻叫了一声,继而把那张纸朝他面前一送,忙不迭地道:“给给给!这是我给义母开的药方,暴喑之症不多见,我以前没遇上过,有些药也不知当用不当用,你帮我看看。”

沈迦蓝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

他的为人,素来丁是丁卯是卯、泾渭分明,万俟菀现在是他要全力辅佐、保护的人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也得关照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定南王妃虽然是她的义母,但是哪怕她立时死在他面前,他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

就在这时,万俟菀又催促道:“快点吖!下面的人等着方子抓药呢,你不看一下,我不放心。”

沈迦蓝凝视着她满是期盼、丝毫也不设防,如山溪一般清澈,又如火焰一般炽热的眸子,半晌,终于一言不发地伸出了右手,接过了药方。

——她说“我不放心”,那么,他就让她放心。

药方上的字迹十分工整,笔画出奇的清晰分明,没有任何连笔,显示出书写者倔强、决不拖泥带水的性格。他虽然不关心定南王妃的死活,但是既然决定去做了,那便要用上十二分的专心,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才道:“暴喑之症起于热邪内遏于肺,肺失清肃,故而音不能出,这方子里用到……”

正说着,冷不防胸前挤过来一颗头颅,满头青丝如缎,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只在髻边横插一只银钗,钗头缀着一颗龙眼大的珍珠,明润如月,洁白如雪,雅致非常。

她身高仅到他下颌,此刻又略略低着头在看那药方,脖子后的一小片肌肤便露了出来,被那黑发红衣一衬,真真是欺霜赛雪、细腻如脂……

沈迦蓝脸色不变。

多年来的影子生涯,他已将自己训练成一个没有表情的人。他只是别人的影子,他的喜怒哀乐,没有人会关心,无谓表露出来徒惹人嫌。

但他的心却乍然一动。

他是个男人,血气方刚、年轻力壮的男人。

这种诱惑,只要是像他这样的男人就承受不起。

何况他活了二十二年,孤苦无依,经过;刀光剑影,闯过;唯独这等香艳旖旎的情形,连梦中亦未曾见过。所以,他并不责怪自己的心动,只是认为这种事最好不要再有第二次。

于是他稳稳地后退了一大步,觉得鼻端仍能嗅到她淡淡的体香,便又退了一小步,眼观鼻、鼻观心地接着刚才的话道:“三小姐这方子里用到麻黄和附子,其性属辛、燥,恐怕于病情无益,还是换一换的好。”

万俟菀心地太过纯净,对男女之事浑无所觉,见他突然后退,完全不明所以,满是怪异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干嘛?我在看方子呢!”说着,劈手拿回药方,边看边往月门里走,沉吟片刻道:“那么,改用黄连和薄荷怎么样?”

“有苦寒败胃之弊,不若桔梗和天花粉合适。”沈迦蓝跟上,始终与她保持三步距离。

“桔梗和天花粉?”万俟菀思量一番,忽然扭头冲他展颜一笑,露出两颗雪白的小虎牙,“不错不错!这两个好,听你的,就用它们了!”

“吃这种药必须辅以食疗,从即日起,王妃每日所用膳食最好能先拿给我看看。”

“这个容易,她们王府规矩多,这些本就是有记录的。”

“哦?”沈迦蓝的脚步一顿,“每日吃了什么菜都会记下来?”

“是啊,每天各方各院要了什么菜、是哪个厨子做的,都会记录在案。什么时候你去后厨看看就知道了,有一个房间,专门堆放这些存档册子,都快堆到房顶上去了!”

说话间,他们已走进从云居的正殿“从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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