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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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是我们全家的噩梦。我妈妈因此失去大好前程,从即将就读重点大学的学生,变成背井离乡的一名农村妇女,你也看到了,她苍老得那么厉害,与人打交道有困难,对外界一切都战战兢兢,我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独自一人过来,仅凭当年一个名字去报社找到林曦阿姨帮忙。”
“听周知扬说,你每天晚上过去看看,只待五分钟就走,为什么不留下来多陪陪她?起码也能让她不至于焦虑惊恐到要去找记者。”
“陆警官,我以为你最不必问我这个问题。”
陆晋扬眉:“这话怎么说?”
“前天我离开,你弟弟刚好回来,对我讲了差不多同样的话。张阿姨拦住了他,送我出去时说,她身为母亲最大的痛苦是你一直疏远她,早几年甚至拒绝见她,后来关系缓和,也从不登门,因为我报案,你才头一次去她家,虽然还是不愿意留下来吃饭,可她并不怪你,同样也觉得我肯定有我的理由。”
陆晋没料到她失魂落魄之余,突然讲出这一番话,不免一怔:“那是两回事。我只是觉得你母亲的遭遇很可怜,这个时候尤其需要有人陪伴。”
“没错,她是我母亲,她有痛苦不堪的经历,非常值得同情。但是,她选了她要走的路,我选了我的。我们从来没培养出亲密感情,又分别太久。就像你不愿意跟你母亲待在同一个餐桌上一样,我没法忍受和我妈妈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哪怕我们都为嘉珞焦虑,彼此还是无话可说,无法安慰对方。我们再见面后,她没问过我任何问题,我问她问题,她都含含糊糊,或者干脆不回答。每天一起待五分钟,可能对她来说都是多余的。所以,请不要继续指责我了。”
她口气平淡,不像自我辩护,更像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陆晋点点头:“我没有批评的意思。请把你在本地所有亲属的名字和联络方式列出来。”
“你碰到过我舅舅,他长期在外地工作,从来没有和嘉珞联系,完全不知道她的下落。”
“你一直没有提到你的姨妈。”
“她……我跟她都很少联络,嘉珞就更不用说,和她根本没有任何往来。”
“所以她甚至不知道你母亲来汉江市找女儿了。”
“陆警官,我并不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不肯和亲人共处一室的人。我母亲和她的哥哥、姐姐……也早已经说好永远不再见面了。”她还是拿起陆晋推过来的纸笔,写下她姨妈的姓名、地址和电话,“姨妈不可能知道嘉珞的事,不过到了这一步,我会先跟她说一声,总比让她突然接到警察电话要好得多。”
“你对刘铮这个人有印象吗?”
“我表弟,也就是姨妈的儿子叫这个名字,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他。他并不认识嘉珞啊,他们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应该对彼此毫无印象。”
“今年4月17日那天,周知扬目睹刘铮在会所舞蹈教室纠缠王嘉珞,两人发生激烈争执,周知扬上前解围,结果和刘铮动手,闹到了派出所。”
程嘉璎呆住:“这不可能。刘铮读中学的时候,我在假期去给他补习过功课,后来除了过年时大家一起吃个年饭,再没见面,嘉珞就更不会与他有什么瓜葛,也许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
“我去查过派出所当时做的笔录,刘铮留的家庭地址和你刚才写的你姨妈的地址是一样的。”
她怔怔看着他,面色变得更加惨白。
“接下来请提供你先生的联络方式。你在得知妹妹失踪之后,第一个去找的人是他,应该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我已经问过他了。那天他送嘉珞回了站北村,并不知道她后来的去向。”
“我们还是需要当面做一个询问。”
她沉默片刻,拿起笔写下了名字和电话,突然站了起来:“对不起,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一步。”
一直坐在一边的老王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一家人可都透着古怪。”
古怪之处确实不少。可是想想那桩陈年拐卖案,对他们一家人的伤害一定非常严重——陆晋正思忖间,于所长进来拍拍他的肩:“总算替我们解围了。”
“肯定得马上立案了。”
于所长苦笑:“那是自然。市局已经打来电话立案,我推荐你接手,领导也点头了。兄弟,不是我让你替我们扛雷,报社关注的案子,必须有个结论,你从一开始就跟进了,我们基层派出所肯定全力配合你工作,再排查一下管段里有没有异常情况。”
陆晋已经跟领导做过汇报,当然心中有数。
“我先去走访一下相关亲属和她工作的地方再说,有情况及时通气。”
8
徐子桓让陆晋在公司接待区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出现,态度极其冷淡:“我跟程嘉璎正要找时间办理离婚手续,完全不知道她妹妹去了哪里,能告诉你的就这两句话。现在我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开,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为这件事找我,打扰我的工作。”
他转身便走,陆晋见惯各种不配合的态度,倒也并不在意,转而给林曦打电话,她表现得十分友善:“我也有很多疑惑需要理清楚,晚上七点,你来我家吧。”
林曦的家位于市区一个环境颇为幽静的小区,陆晋准时到达,她开门请他进去落座。这是一套面积颇大的公寓,客厅宽敞整洁,没有摆放通常可见的大屏幕电视机,而是单纯的会客区,墙角有一人多高、枝叶繁茂的绿植,半围合式米色沙发中间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茶几上一只青花瓷花瓶插着大束白色马蹄莲和百合,陈设雅致低调,十分适合主人的知识分子身份。林曦换了素色家居服,相比白天在派出所时的职业套装打扮更显得年轻。她请陆晋坐下,问他要喝红茶、绿茶还是咖啡,他平时喝白开水,从来没在这上面花心思,不免打了个顿,她微微一笑:“刚好朋友送了新龙井,可以试试。”
她沏好茶,在陆晋对面坐下:“你大概已经知道,我跟程虹还有她女儿嘉璎是有渊源的,只是多年没见。”
陆晋点点头:“程嘉璎保留着您当年写的那篇报道,我看过了。”
“1992年那时候,我是跑政法线的记者,程虹的父母在那之前几年就因为女儿失踪报案,但一直都毫无线索。后来他们突然接到一封来信,口气是女儿的,讲到被拐卖的去向、对亲人的思念,内容很有条理,但字迹稚嫩又完全不符。公安机关十分重视,决定派干警和她的父亲、哥哥一起去实施解救,我知道后,也主动要求一起前往报道。”
“程虹既然被顺利解救回来,怎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而且两个女儿姓不同的姓,生活在不同的地方,跟亲人似乎都没有什么来往。”
林曦长叹:“小陆,虽然你们队长跟我拍胸担保你是刑侦专业高才生,能力出众,破案无数,但我看你这个年龄,生活在大城市,应该没有接触过那种妇女被拐卖的案件。当年我已经跑了一段时间公安系统,自以为算得上见多识广,但真正到了程虹被拐卖的地方,还是惊呆了。”
陆晋保持着倾听的姿态。
“那还是绿皮火车的时代。我们坐火车到省城之后,换长途汽车颠簸七个小时到县城,联络当地公安机关,才知道那个村子在深山里,没有通公路,先要坐小巴到镇上,然后看能不能租当地人的车子开到村子里,步行的话至少要走上半天时间。好在当地警方很配合,第二天派了吉普车和干警送我们,车子开了近四个小时才到。那样偏远、荒凉,对我来说,几乎像是到了被外面世界遗忘的尽头,我想象不出一个城市女孩子流落在那里七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陆晋当然也无从想象。
“程虹跟你我一样出生在本地,她父母都在化工厂工作,一个是车间主任,一个是仓库保管员,收入稳定,她又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女儿,她不满18岁那年被拐卖,我们去的时候她才25岁,比我还小七八岁,但憔悴不堪,头发花白,瘸了一条腿,穿土布衣服,一脸沧桑,除了皮肤还算白之外,其他都和当地女村民没什么两样,身体衰弱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长长的七年时间,她的精神早就垮了。报道写得很简单,但解救过程其实非常艰难。”
她停住,似乎陷入回忆之中。陆晋也并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
“我的报道发出去以后,很多地方转载,在国内引起很大反响,各路记者不断过来要求采访。当时最有名的《焦点》杂志向我约稿,让我追踪下去,再写一篇有分量的报告文学来进行深度报道。我还跟杂志社那边争论了一下写作方式,我倾向于不用文学的形式来表现,要做成深度报道,进行新闻还原。现在不要说《焦点》杂志早已经停刊了,就连报告文学这种曾经盛极一时的文学体裁,也根本没市场了。”
陆晋对于文学没有什么兴趣,直接问:“程虹本人同意吗?”
林曦踌躇一下才说:“她和她的家人都十分抵触,抗拒采访,索性闭门谢客,不管来头多大的新闻单位都拒之门外。不过看在我曾经一起去参与解救的分上,对我还算客气。我隔几天就去一趟,做了好长时间的努力,后来程虹慢慢信任了我。”
陆晋想:对于受创极深的程虹以及家人来讲,当时最需要的可能是心理上的干预治疗,慢慢走出阴影重回社会,林曦这种带着个人目的的造访未必是他们所需要的;但那个时候可能还没有这方面的服务,而从林曦的角度看,她有她的职业追求,就算存有私心,也无可厚非。
“那您后来写的深度报道能不能给我看看,好更全面了解情况?”
她摇头:“程虹情绪起状很大,防备心理极强,每次多讲一点点情况就会后悔,要么大发脾气,要么就沉默很多天。再加上报社又安排我跑另一条线,经常要下乡镇做采访,所以采访进展缓慢。就在我加快进度的时候,程虹突然留张字条不告而别,带着两个女儿返回了被拐卖的村子。”
陆晋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她被解救回来的第二年夏天。我猜她始终无法回到过去的生活之中,再加上化工厂是老国企,宿舍区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她要承受太多邻居熟人的好奇跟议论。最主要的是,她非常想念她被迫留在小村子里的儿子。”
“她还有一个儿子?”陆晋更加惊诧,“但是报道里只提到了两个女儿。”
“因为男孩被留在了那边,她非常痛苦,她家人强烈要求我不再提起,领导考虑到社会影响,也同意在报道里略过这一条。”
“当时为什么不一起解救回来?”
林曦苦笑:“我说过解救过程很艰难吧,没有亲历的人很难相信发生的事。王家洼村地处深山,当地民风彪悍,从人贩子手里买下程虹的那个男人自认为是她合法丈夫,把才几个月大的儿子藏起来拒不交出,全村村民都站在他那边,情绪激动,场面失控后动起手来,程虹的哥哥受伤,差一点送命,老程先生的心脏又有问题。最后双方只能妥协,先把程虹和两个女儿带走。”
然而在那样艰难返回家乡与亲人团聚之后,程虹又选择了离开。陆晋实在无法理解。
“我也是个母亲,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
“可是程嘉璎的身份证是本地的,只有她的小女儿王嘉珞陪她一起留在那边。”
“后来发生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我确实动过到王家洼村做追踪报道的念头,但社里并不支持,说那是程虹的个人选择,没人胁迫她,警方已经尽力,再做进一步报道会有负面影响。我家人更是强烈反对,最终我也没有勇气丢下先生和儿子独自一人进山区采访。一晃过去了快二十年,白天你也看到了,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儿媳程嘉璎竟然是当年程虹那个面黄肌瘦、个子小小的大女儿王英。”
“您怎么又提起她?”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门廊那边传来,徐子桓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怒视着陆晋,“还有你,白天我讲得很清楚了,你跑来我家干什么?”
“子桓,注意你的礼貌。陆警官是我请过来的。过来坐下,跟他好好谈谈。”
徐子桓气得额角青筋绷起,但他显然家教甚严,转向母亲时口气仍是礼貌的:“您打电话叫我回家就为这个?我已经跟您和爸爸说了,那桩婚姻是我不慎犯下的错误,我会纠正。程嘉璎既不是我妻子,也不是您的儿媳,她跟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提起她的名字。”
“现在她妹妹失踪了——”
“她家的一本烂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从头到尾都工于心计满嘴谎话,我上了当,也带累全家一起出丑,您不要再插手任何关于她的事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子桓,你是成年男人,自由恋爱选择结婚,这样当着外人诋毁你的妻子有什么意义?”
徐子桓一下闭上了嘴,脸色铁青,停了一会儿:“我出去走走。”
他摔门而去,林曦叹气:“我对他还是太严厉了。请不要误会,他并不冷酷无情,只是太过苛求完美。取消婚礼这件事让我和他父亲都很震惊,亲友更是议论纷纷。可是他始终不肯细说原委,只说与程嘉璎有根本分歧,无法生活在一起,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猜测他也许不知道怎么了解到一些嘉璎的身世,认为她欺骗了他。”
“您问过程嘉璎没有?”
“我反复问过,可是她保持缄默,到后来居然一走了之,手机关机,人不知去向。那段时间,我们全家都承受了很大压力,没法给亲友一个交代,简直焦头烂额。听说她回来了,我马上打电话给她,结果她同事接听,说她昏倒被送去医院。我赶去看她,刚好碰到认识的医生才知道她……”她打住,摇摇头,“唉,这些年轻人,实在是太任性了。”
陆晋早已从医生那里了解到程嘉璎是因为流产之后没有好好休息,严重失血导致急性贫血:“所以你们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
“当然,她完全没提。我如果知道,拼命也要拦住子桓。可问题是子桓也不知道啊,否则他决不可能那么冷血闹悔婚。嘉璎还嘱咐我什么也不必跟子桓提起,说反正都过去了。从头到尾,她表现得好像整件事都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没流露出一点情绪来。”林曦怅然摇头,“这也不奇怪。毕竟她连自己是程虹的女儿,多年之前就跟我认识这件事都完全略过不提。”
“也许她那个时候还太小,没什么印象了。”
“陆警官,换别的孩子,我也会想,六七岁的儿童不会太清楚意识到发生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但嘉璎不一样,她是我见过最聪明、最早熟的孩子。可笑的是,子桓把她作为未婚妻带回来见我们的时候,我私底下还跟先生说,这女孩子看上去未免太温婉平淡了,似乎没什么个性。现在想想,她大概既不想背负真实身份生活,也不想以真实面目示人,所以努力表现得普通。”
陆晋还有一个疑问:“林老师,就算程嘉璎没把身世如实告知您,您见到她舅舅程军应该能认出来啊。”
林曦叹一口气:“子桓和嘉璎决定领证之后,我提议两家家长见见面。嘉璎说她从小跟舅舅长大,但舅舅在外地一家民营化工公司打工,假期很少,会尽量在婚礼时赶回来。她打通电话,我们寒喧客套了几句,只听声音真没法认出来。”
“也就是说您没见过她的任何家人。”
“那也不是,随后嘉璎安排我们跟她姨父姨妈一起吃了个便饭。说起来她姨妈程莉我以前是见过的,但吃饭当天她并没出现,姨父解释说她身体欠佳,所以没能来,我也没多想。”
“您觉得是程嘉璎刻意安排姨妈不来吗?”
林曦摇头:“当年我多次出入程家,连程虹的嫂子都熟识了,但程莉似乎与家人关系相当疏远,我从来没遇到过他们夫妻,后来和程莉是在另一个场合见过一面,程嘉璎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我猜程莉大概确实是生病了,她姨父叫刘亚威,是一个有国资背景的集团公司总经理,风度很好,亲切健谈,看得出非常关心爱护嘉璎,一直夸奖她从小就很懂事,好学上进,还主动要求负担孩子们度蜜月的费用。”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陆晋思索一下,开了口:“林老师,还有一件事。5月21日,也就是王嘉珞失踪那天傍晚,她去过徐子桓在国贸中心的办公室。”
林曦大吃一惊,手无意一挥,险些带翻面前茶杯:“子桓从来没跟我提起认识嘉璎的妹妹。你确定?”
“是的,按徐子桓对程嘉璎的说法是,王嘉珞去找过他,后来他送她回家了。但是我今天从他公司保洁阿姨那里了解到,那天下班后他的办公室里爆发过激烈争吵,还砸了东西,事后阿姨看到他们一同离开,但并没有人看到他送她回站北村。”
“不,不,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子桓不会说谎,也绝对不可能跟这女孩子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林老师,我只是把我目前了解到的情况通报给您。您以前一直跑政法线,又关注王嘉珞的失踪,肯定能理解我们需要徐子桓的配合。”
林曦看上去心神不宁,勉强苦笑点点头:“我会让他去跟你讲清楚的。”
陆晋从林曦家告辞出来,见时间还早,决定去程嘉璎的姨妈程莉家里看看,白天他反复拨打过程莉家里的电话,无人接听,她儿子刘铮的手机则处于关机状态,联络不上。
程莉住近郊一个叫南山居的别墅区,小区管理严格,到访者如无业主接引,都需要由值勤保安与业主通过门禁对讲系统联系,登记身份信息再放行。陆晋出示证件,保安队长正好驾电瓶车巡视过来:“你要找的程莉女士确实住这里,但这些天她家里都没人。一个多小时前还有个女孩子来找程女士,说是她家亲戚。业主不在,我们按规定不能放她进去,她现在还在南侧大门那边站着。接到同事报告,我过去劝她离开,跟业主电话联系再说,可她就是不听。”
“带我过去看看。”
陆晋让保安队长上车,穿过小区到达南门,出来就看到程嘉璎在大门外侧靠墙站着,一辆归家的汽车驶向门卡,雪亮的车灯从她身上扫过,照得她身形单薄。他下车走过去,她抬眼看他,目光却没有焦点地游离开。
“我已经跟物业经理打了招呼,业主回家会通知他们跟我联络。别在这里傻等了。走吧,我送你去看你妈妈。”
程嘉璎无声地点点头,随他上车。他送她去了站北村,她上楼后,他仍坐在车里,张翠霞闻声下来,走到驾驶座这边问他:“小晋,要不要进去喝点汤?”
他摇头,张翠霞对他的拒绝也习以为常,压低一点声音说:“小程的舅舅过来一会儿了,看着挺和气的一个人,他妹妹也没啥话跟他说。唉,这一家人真是……”
他当然知道她在感叹什么,只是说:“程小姐要上班,你帮忙照顾着点她妈妈。”
“不用你嘱咐,我知道的。就是她每天一大早就出门,很晚才回来,我问她去哪里,她也不吭声;问她会不会坐公汽,她倒是点了点头。我还真怕她走丢了,前天特地把家里电话号码和我的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上给她,跟她说要是迷路了就在原地找公用电话打给我,我去接她。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
“别把人家当什么也不明白的农村老太太,她只是不习惯跟人交流罢了。”
说话之间,程嘉璎下来了,一脸疲惫地说:“舅舅说他再坐一会儿,我先走了。”
陆晋说:“还是我开车送你吧。”
他发动车子,驶出了站北村,在村外不远处停下,她疑惑地看四周,他说:“下车吧,我觉得你应该先去吃点东西。”
陆晋带着程嘉璎穿过热闹的夜市,径直走到中间的一家排档,老板夫妇都认识他,胖胖的老板娘马上过来招呼他们坐下:“小陆,回回都是你弟弟带各式漂亮女孩子来消夜,今天终于看到你带来一个。”
陆晋笑:“桂姐别乱说,这是我一个普通朋友。”
“好吧,普通朋友,想吃点什么?”
“我照旧,弄点清淡的给她吃。”
“瘦成这样,难道还要喝白粥。先喝点排骨藕汤再说。”
桂姐动作十分麻利,转眼便端了两碗热腾腾的汤上来。程嘉璎深深嗅一下:“好香。”
“嗯,桂姐的店开了至少二十年,我和知扬一直在这里消夜,汤是用煤炉瓦罐慢慢煨出来的,你吃了就知道这才是我们从小吃到的家常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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