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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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郡像捧着黄金一样抱起了这尊金贵的身躯,反复想着不要弄坏了,脚底却没来由地一软,就这么摔了一跤。
骨碌骨碌,人体模型的脑袋往左一歪,掉了。
“呃。”
陈嘉郡当场愣住,抬头看了眼柳惊蛰不仅不伸手反而不痛不痒的态度,陈嘉郡有点慌了:“表、表舅舅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不太好说呢。”柳惊蛰慢吞吞地踱步进去,站定在她面前,“惹他不高兴的人,下场都不太好。你弄坏他的东西,会怎么样,你自己想啊。”
陈嘉郡脱口而出:“你不该帮我吗?”
柳惊蛰双手一摊:“我跟你是一伙的吗?”
“柳叔叔你……”
陈嘉郡“你”了半天也没接得下去。
他这个样子,常常令她觉得离揍他的那天不远了,可是静下来时又发现,在想揍他前她自己已经先伤心了。她的欲望和所求,都无法急速地变成行为,一伤心,痕迹就都留在心上了。
柳惊蛰玩够了,笑了笑,忽然弯腰伸手,将她一把捞了起来。
“哎?”
“要我帮你,行,做好一件事。”
“什么?”
柳惊蛰单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做出绝佳的舞姿,玩味地告诉她:“陈嘉郡,我只教这一次。聪明的话,今晚学会它。”
室内恒温,天鹅绒地毯柔软而温暖,两人赤足而舞。
柳惊蛰的脚被踩烂了。
这一晚,陈嘉郡一共踩了柳惊蛰四十多脚。
“陈嘉郡,你故意的吧?”
“不不不,我不是。”
刚说完,又一脚踩了上去。
柳惊蛰神色不动,扫了一眼几乎已经被她踩肿的脚:“果然是故意的吧。”
“不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不受我控制。”
“……”
柳惊蛰有点头疼。
第一次如此有耐心地手把手教一个女人社交舞,无奈这女人还太小,只是小女孩。他用惯了对女人的方式,碰上一张白纸的小女孩,反倒是有些黔驴技穷。
他忽然停了下来。
就在陈嘉郡“嗯?”一声的不解中,男人猝不及防,将她一把按向怀中。
陈嘉郡瞬间全身僵硬。
听见他的声音淡淡地传来:“你在紧张什么啊?”
她持续僵硬,说不出话了。
“陈嘉郡,你要明白,我教你的,不是华尔兹,是社交。”他按着她的肩膀,对她教导,“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成年人,会与人平等交往。对手有女性,也有男性。或许会更提前面临现在这样的状况,拥抱、亲吻、示好。这不是情人间才能做的事,在一定的社交场合下,表达礼貌的双方也会这样做。你不习惯,你尴尬,反而会令原本大好的局面陷入僵局。你要明白,在某些场合,对某些人而言,社交的作用大过谈判,甚至战争。”
她听着,一句一句,原来他是要教会她这么多道理。
柳惊蛰没有放开她:“社交是需要力量的,这力量我会教你,但能不能教好,却需要你和我一起努力。力量长什么样子?就是有人邀舞时不慌,进舞池时步伐不乱,谢幕时分寸不过。有了力量,心里就有了底牌,好比刺来的一剑无论怎么凶,明白了它的剑法,也就有了解法。”
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要有实力才提得起。
其实也就是这个道理。
“我不擅长主动,也不喜欢主动。”她靠在他胸前,一点点镇定下来了,“社交这样的事,即便你教我,我真的也能很好地去做吗?我不确定。我担心对我而言,与人交往带着目的就会违心。事情违了心,就会有痕迹,今后遇到柳叔叔这样的人,被发现了,反倒给人虚伪的印象。”
“你不需要主动。”
“什么?”
“你是女人。即便现在还不算是,将来也总会是。是女人,本身就是最好的武器。”
陈嘉郡惊讶地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柳惊蛰一笑。
这还是一个清香贞静的小女孩,没有一丝尘世之感。柳惊蛰何其有幸,有陈嘉郡的纯净做伴。
“什么是‘女人’?换个说法,就叫‘矛盾’。这样的矛盾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是不成立的,但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有生机。刚柔相济,软硬兼施,对立又和谐,这就叫矛盾。甚至可以说,女人的历史,就是人类的历史。这是高级别的文明体,从来都是在异常困难而非异常优越的环境中降生的,挑战越大,光芒越强。陈嘉郡,不要急,慢慢来,当你成为一个像样的成年女性之后,你会有属于你自己的强大。”
没有父母会这样教导女儿的。
所以他注定成不了她的父母,他永远只可以是柳惊蛰。
“陈嘉郡,人为什么要跳舞?旧时候的人跳舞,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是为了取悦自己。不在意旁人眼光,自身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中国人讲‘佳节良辰’,以舞表兴,这一个‘节’字是非常好的。这么长的文明里,是好是坏它都不说‘劫’它只说‘节’,四季五行,所有的劫悔都化成了空谷幽竹,得一节就得一好。”
一人一舞,将天下世界都缓缓放在她面前了,让她比所有同龄人都早一步得以看见,天下原来是这样的有人有风景。
“柳叔叔,”陈嘉郡轻轻退出他的怀抱,主动将她的手放入他的掌中,“我再试一次,可以吗?”
柳惊蛰那天回房的时候,陈嘉郡已经能够自如地跳完一首完整的华尔兹。
他听见她在背后对他说“谢谢”,他没有回头,只对她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必”。
第二天晨起的时候,陈嘉郡又趁机问他,两天后的新年宴会是不是她能跟着他进场。柳惊蛰这会儿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只对她讲“不行”,那天他有事,方是非会带她入场。
陈嘉郡为柳惊蛰的冷热不定惆怅了一晚。她还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比如为合作案时的所作所为道歉,可是他太忙了。陈嘉郡不确定的是,他是没有时间,还是没有给她的时间。
一来二去,陈嘉郡今晚成了方是非的小跟班。
方是非这人多才多艺,在谈判桌上大杀四方和对小姑娘留情都能用同一个表情。如今陈嘉郡这涉世未深的分量,在他面前等于是一张白纸,柳惊蛰是不是把她当女儿方是非不知道,但方是非倒真是有种直觉,柳惊蛰对这小姑娘应该不止长辈之情这么简单,否则以他那个不留情面的性子,哪里会顾忌那么多,那天宁可被误解也不肯对她开口解释半句。
陈嘉郡跟着方是非进了宴会厅,转了半天也没有见着柳惊蛰,人多眼杂,陈嘉郡学不会应酬,索性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卫朝枫拿着一杯牛奶走过来,显然是特地过来同陈嘉郡打招呼的。这两人虽然有血缘关系,但一表三千里,那关系远了去了,陈嘉郡是个识趣的人,她知道卫朝枫在唐家的血统纯正,是独一无二的第三代,父方又是暴雪卫家,强强联合下的产物造就了卫朝枫显赫的背景,因此陈嘉郡很少同他亲近,仿佛即便是叫声“表哥”都有攀交情的嫌疑。
卫朝枫把牛奶递给她,他看得出来,这小姑娘还是个小奶娃,喝不了酒离不开牛奶,这样一个小妹妹再加一两分血缘,很容易勾起卫朝枫内心的“妹控”属性。再加上他一年前被女朋友甩了,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偶尔有陈嘉郡这样无害的小女生出现在他身边,他也挺舒心。
“宴会中有拍卖环节,是宝石,来头不小,女孩子应该会喜欢。”卫朝枫妹控情结一爆发,平时隐藏得很深的财大气粗的本性就露出来了,“陈嘉郡,喜欢的话跟我说一声,我送给你。”
陈嘉郡汗颜。
“不用了,我用不上这个的,看看就行。”
“怎么会,”卫朝枫随口一说,“你在柳惊蛰身边,柳惊蛰最近在暴雪做事,将来暴雪有公开场合让他带你过去一起玩,这些拿出来就能用。”
就像是存心要跟卫朝枫的话过不去,就在这个时候,宴会厅里响起一阵人潮涌动,人群中一声声“柳总管来了”将卫朝枫几个人的注意力一同拉了过去。
陈嘉郡没有多想,站起来就一路小跑了过去,她这人没有隔夜仇,他不理她她照样挨着他:“柳叔叔。”
然而小女生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她站在那里,尴尬地混在人群中,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进退两难。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卫朝枫和方是非此时也都看见了,正走进宴会厅的人不止柳惊蛰一个,还有他身边正挽着他手臂的,一位亭亭温柔、穿和服的年轻小姐。
陈嘉郡看出来了,事实上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看出来了,柳惊蛰和这位挽着他手臂的和服小姐,关系匪浅。
他叫她“阿市”。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闺名。
并且,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陈嘉郡看见丰敬棠恭敬地尊称她为“樱庭小姐”,陈嘉郡就明白了,这个女孩子就是那一种,先天上就拥有很多可以和她拉开距离的东西的那一类人。或许,这个先天拥有的“很多东西”里,也包括柳惊蛰。
“数日前去探望我母亲时,看见了你放在那儿的花。很漂亮,谢谢你的心意。”
“柳君,您这么客气我会惶恐。婆婆生前待我很好,这五年我始终记挂她。”
“最后一程有你照顾她,我记在心里。”
“托赖您,记挂我。”
两个人交谈用的是日语,一段十分具有礼节性的对话。
陈嘉郡没有学过日文,听不懂他们具体在谈什么,但柳惊蛰的表情把心底的意思演活了,是陈嘉郡一眼就能明白他的态度和感情的那一种表情。
这是一份非常温柔的态度,用来怀旧的感情。
陈嘉郡从来不晓得柳惊蛰也可以是如此念旧的人。
在这一天之前,陈嘉郡一直以为,对她而言,在喜欢柳惊蛰这件事上,可怕的事就那么几件:他不喜欢她,他不在意她,他不够关心她。直到这一天,陈嘉郡忽然明白了,喜欢一个人是可以发生很多可怕的事的。比他不喜欢她更可怕的,还有他喜欢上了别人。
“她是樱庭市,”方是非起身上前,和她并肩站着,许是不忍心见力量悬殊的双方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他破天荒地扶了一把身旁的小花旦,“樱庭家的小姐,她的命运很不幸,也很幸运。”
“为什么这么说?”
方是非朝那两人看去,声音幽幽:“她的不幸在于樱庭家的重男轻女,对于这样一个大财团而言,她是并不重要的女孩子。但她也很幸运,正因为她的涉世未深,和樱庭家淡然而处,才能遇到柳惊蛰,入得了他的眼。”
他看了陈嘉郡一眼,告诉了她一个秘密:“最重要的是,柳惊蛰非常敬重他的母亲,而柳老太太,在过世之前,非常喜欢这一位樱庭小姐。”
所有人都知道,柳老太太生命的最后一年,是在病痛中度过的。
柳老太太老来图清净,整个柳家已是柳惊蛰的天下。柳老太太发话说喜欢清净,不要吵,这话到了柳惊蛰嘴里就往下交代成了“给我找不会惹麻烦的人来照顾,钱不是问题”。自从柳老太太病了之后,柳惊蛰对他妈的话都比旁人解读得严重三分,柳老太太抿唇一笑,预感将来这孩子若是结婚势必会是个会疼人的,你看他连疼起妈来都疼得热辣辣的。当然柳老太太那时还没有想过,事物总有正反两面,她家的孩子恨起人来也带着力道去恨,恨不得赶尽杀绝把人往绝路上逼。
管家也是个灵活的,闭门摸索了两天摸索出了一条正道,手脚通天地找来了一位安静细致的姑娘。
柳老太太第一次见到这姑娘,女孩子就恭恭敬敬地给她鞠了个躬,弯腰九十度、不打折扣,老太太一下就惊住了,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女孩子又迈着碎步走上来,膝盖一软就跪下了说“哟咯西枯(请多关照)”,老太太这下是彻底惊住了,一把扶起她,心想她那见鬼的儿子找来的什么人什么礼节,这么大阵仗。
柳惊蛰那几天很忙,美国香港绕着地球来回飞。所以他也不知道,他那称职的管家这回是把劲使大了,找来了完全符合他要求的人——一个不怎么懂中文、不太会说话的……日本女孩。
日本的护理行业有着变态的高标准,管家的眼光很准,找来的这个女孩子不仅专业性很好,而且中文只听得懂大概却不会说。这孩子显然很聪明,知道多说多错,所以尽量避免与人交流。柳老太太是个很会“弄”人的人,捉弄、玩弄、嘲弄、戏弄,褒的贬的她样样拿手。在最初的几天兴致来了,指着电视里的抗战剧对这小姑娘说:“你给我说说,什么叫打倒鬼子,打倒帝国主义?”又或者在客厅看抗战电影教她说中文:“小鬼子,大大的狡猾。”女孩子听不懂,但看电视上的画面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瞬间涨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只好又鞠了个躬。
柳老太太抿了抿唇,这么干了几次后就不捉弄她了。
老太太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这么安静本分的女孩子每天在她身边“嗨”啊“嗨”地做事,又是照顾又是打扫,把护理工的工作硬生生铺开出去一大块,兼职了保姆还包了半个钟点工的活,擦个地板都要跪着,地板擦得锃亮犹如打了蜡。老太太本能地对劳动人民怀有深切同情,日本的劳动人民她也一样同情。
终于有一天,柳老太太开口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阵,女孩子和老太太之间找到了朴素的、很富有劳动人民智慧的交流方式:用笔写关键字的中文。日文和中文在某些单词上是相通的,看一眼就能明白大概的意思,女孩子写下来,老太太猜,答案出来她点头“嗨”一声,就代表是猜对了。柳老太太这可真是找到乐趣了,每天和这女孩猜来猜去不仅能得到智商上的优越感还能感受到青春的活力。管家曾说可以找一个翻译过来,被老太太一口回绝,她的乐趣可都在这小姑娘身上呢,容不下第三人来破坏。
就这样,当老太太写下“名”这个字的时候,女孩子看一眼就明白了,张了张嘴清晰地告诉她:“我、叫、樱庭市。”
这五个字听着简单,但对一个没学过中文的日本人来说可不简单,女孩子能发音标准地说出来,显然是已经练过的。阅尽世事的柳老太太一下就懂了:恐怕已经练习了好多次吧,从练好开始起就在期待有一个人可以问一问她的名字吧。
柳老太太从此以后是真疼她了,对她道:“你的名字很好听,很美。”
柳惊蛰抽空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了。一个多月可以发生很多事,比如柳老太太已经不叫女孩子“小鬼子”了,她叫她“阿市”。
这天老太太又叫了:“阿市啊,给我倒杯茶来。”
柳惊蛰就是在柳老太太的一声叫唤中,第一次见到了樱庭市。
她迈着小步子过来,走得很快,把小碎步也走成了个风尘仆仆,做事的用心都在两条腿上。她现在会说几句简单的中文了,老太太教过她女孩子说中文要擅用叠字,讨人喜爱,于是一顿乱教,一个日本小姑娘被老太太教成了个不伦不类:“婆婆、喝茶、烫烫的。”
柳惊蛰一听就笑了,哪里来的女孩子,说话这么嗲味十足。
他一笑过后心情就松了,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茶杯:“给我吧。”
阿市抬头,就这样看到了这个清俊深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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