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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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美。”江芷蓝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容貌不足人家一半美丽。

“是呀,仍是那么美。”他喃喃低语,不自禁思索着情况:嗯……唐老大一定很生气,非常生气!

“喝果汁。”

贵宾级会客室内的吧台几可媲美???,各式各样的酒与器具皆俱备,唐华倒了杯柳丁原汁递到她面前。

“……好。”她小心的接过,眼光不敢与他接触。事实上她看到的是地板与他的皮鞋。

“你自己一个人上来吗?老黄又干什么去了?难道我请的管家与司机全度假去了吗?”

居然没有人向他报备他的妻子“独自”出门乱晃!他尽量表现轻柔的口气,但强烈的怒气早已在他周身勃发,吓得人只想抱头鼠窜,更别说敏感胆小的萧素素了。没昏算她坚强。

“还有,这是一百万的支票。”他拉过她小手塞入一张支票,并没有放开:“你什么时候开始当义工的?”

“今……今天。”她的手又收不回来了。

唐华当然比谁都了解自己娶了七年的妻子有多么难以沟通与容易被吓到。他只好根据现有线索慢慢推敲——根据那种会先开收据与感谢状,再强迫人捐钱的,除了路上那种不知真聋哑还是假聋哑的妇人有这般恶质外,全台湾还有一个女人会这么做,也就是上个月对他寄发感谢状,要求他寄出三十万捐助清贫助学机构的杜菲凡,那个素有“吸血鬼”、“抢钱妖女”之称的大名人,企业界人人闻之色变。

“你怎么会认识杜菲凡?”他大胆臆测。

“她是我以前的同学……”奇怪,她的前夫好像无所不知,他真的好厉害。

“那,也是她送你前来?”

“是的。”

“她人呢?”这个杜菲凡有何目的?

萧素素摇头:“不晓得,不过她二点会来载我。”

现在一点五十分了。

“再载去找人捐钱吗?你敢与陌生人说话了?”他心中陌生的怒意一直往上堆,满满的不是滋味。

“不……不是,要去……去野餐。”他会不会生气她私下与学谦见面?

“与谁?去哪里野餐?”唐华最最好奇的其实只有一点:他的妻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反常”的?是谁今她改变?是男?是女?为什么这个人做得到?

“与菲凡……还有学谦。嗯……要去阳明山。”终究是没胆隐瞒,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并且希望他下达指令放人,所以怯怯又加了一句:“快二点了……我想,呃……”

唐华揉了揉额角,痛恨自己的模样永远令她惧怕,却又无能为力去做改变。

“看着我,如果你有要求,只要抬头看着我说出来,我一定答应你。”他又拉来她另一只手乎放他膝上,坐在茶几上与她面对面。

看……他?她不敢!双手教他握住,他的温热徒令她更加抖颤不已。怎么办……怎么办?

犹豫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泪也快落了下来,一只手指代她省了事,托住她下巴往上抬,猝不及防惊怯的大眼已然与他相对,对上了一双黑夜般的颜色以及大海般沉静深邃的眼眸。

“啊!”不自觉的低呼着,忙想闭上眼躲开那种可怕的压力。

“别这样!我并不可怕!”他急切且强硬的命令着,霎时教她不敢妄动,瞠大眼以对。

男人终究是好色的,他想,否则不曾往确定不爱她之后仍然为这样一张我见犹怜的面孔心旌神动。

“素素——”他轻叹,禁不住的低俯下面孔,柔柔的吻上她的唇,比记忆中更甘美柔嫩的唇,像春风吹醒的第一朵娇蕊,必须小心呵护,不让她在畏怯中凋零。

他在吻她……她无助的闭上惶惑的双眼……现在这么做好奇怪……他已好几年不曾吻她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要脱她衣服了?不,不要……可是附近并没有床……心中小小的声音告诉她,所以她的慌乱没有愈陷愈深,只是……有点晕晕的……

她真的大大改变了!

唐华放开她的唇,但没移开面孔,只看着她,直看到她再度睁开盈盈欲滴的双眼,他的口气有丝难以察觉的感伤与苦涩: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

萧素素睁大圆眸,美目中只有怯意与困惑。然后眼一花,整个人已被他揽入温暖壮硕的胸怀之中。

他为什么看起来很难过?她做错了什么?

沉甸甸的芳心,只浮现这个难解的疑惑。

11香风拂尽花不知

炙情焚过爱未识

最是伤心不逢时

钟情已成旧时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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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没天理!真正是没天理!

啃着自己亲手做的寿司,忿忿不平的杜菲凡用力的瞪着五步远的一“家”三口。没拐到小帅哥的初吻也就算了,居然还被晾在这儿动弹不得!这全要怪那个跷班的不肖老板唐华,没事凑什么热闹,害她没法子玩得尽兴(主要是玩不到漂亮的唐学谦)。

比起杜菲凡周身的黑白凄凉,唐华这边则可算是彩色愉悦的。是的,唐华撇下繁重的公事,坚持一同前来擎天岗野餐、看牛群。别说放心不下儿子,连他的前妻他又怎么放心得下?何况怎么晓得这杜菲凡是何人?是善良或奸险?所以他坚持跟来。

“妈妈,杜姨说你做了三明治,是这个吗?”唐学谦抓着一块形状不明,沾满奶油的吐司类食品问着。

“好像是——”她凑近儿子研究着。记得她做好时那些小黄瓜、蛋,以及火腿都没有滑出来呀,现在变成这样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唐学谦勇敢的深吸口气:

“我来吃吃看好了。”

“我来吃吧。”唐华接过,压根儿不希望自己发育中的儿子食用不保险的食物导致拉肚子的下场。

坐在父母之间的唐学谦好奇的左看右看,非常不习惯父母同时在身边的感觉。而且妈妈看起来好退缩,不像两个人单独相处时可以一直谈话。

“妈妈,喝果汁。”打开一瓶饮料交到母亲手上。

她喝了几口后笑道:“谢谢。”

“吃果冻。”他挖了一匙到母亲嘴边。

“谢谢。”对别人的指令习惯接受的萧素素当然顺从的吃了下去,不过心中不无奇怪怎么连儿子都想照顾她?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哞——”

不远处突然扬起一声牛鸣,竟只近在她三步之遥,萧素素吓得动也不敢动,连叫的力气也没有。

“别怕,牛不会伤人。学谦,拿把草将牛引走。”唐华将她拉入怀中,对儿子说着。待儿子执行任务后,他更是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牢牢保护住。

“素素,留在台北过圣诞节吧,今年我在晶华订了宴。”

“我们离婚了。”她细声说着。心中并不想参与他家中,甚至家族内的各种聚会,而她现在有拒绝的理由了。

她不想参加,并且表达了出来:他讶然着自己的要求不去服从。似乎离婚给了她许多方便。

“但你仍是学谦的妈妈,我怎能让你一个人过?你现在应该不再怕人群了。”

她怕的,但她不敢对他说。他是不允许别人反抗的人,如果他凶她的话,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唐老板,这样是不成的,你没看到她被你抱得有多僵硬吗?放人吧。”看不过去的杜菲凡伸张正义。

唐华冷冷瞥她一眼,警告她少管闲事。

可惜杜菲凡不吃他那一套,她对长大成人的帅哥一向很反感,对英俊又多金的男人更是反感,更别说这男人还娶了一名大美人当妻子,生一名漂亮儿子。

“素素,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收一下东西回台中了。”

“喔。”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她直觉要起身,但她前夫不肯放手。

“别把当她女佣使唤。”唐华口气森冷,认定了杜菲凡分明不安好心。

“喂,你吓到你『前』妻了。”她凉凉的告知着。

他低头看到素素含泪恐惧的模样,心中暗自咒了起来,轻声安抚着:

“别怕,我不是在凶你。”拍着她纤弱的背,习惯性的动作七年来如一日。即使已经分居,并且“原则上”已经离婚,但呵护她已成习惯,尤其在她父母临终前立誓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她一辈子,所以不管身分是“丈夫”或“前夫”,他都该安慰她,没有其他意思。

萧素素点点头,轻道:

“那……我要回去了,可以吗?”

“你不喜欢与我过圣诞节?”他问,凌人的气势不自觉再度高涨。

“我……”

“老实表达出心中的想法呀,他又不是恶鬼蛇神。”杜菲凡大力支持她。

萧素素低垂着头,几不可闻的说了:

“我还是一个人过就好了。”如果他能把双手放开议她起身更好。他一直知道她不喜欢有人碰她,也好几年不碰了,可是现在又抱着她,令她觉得好难受。

仍然是可怜兮兮的拒绝。

唐华心中久违的疲惫与无力感再度因同一名女性而涌现。

人称幸运之子的唐华,永远达成不了一项心愿:让他的妻子接受他,不要怕他。凝望着她粉嫩戒慎的低垂面孔,任由沉重缓缓进占。不管她有如何重大的改变,他永远是她心中的拒绝往来户是吗?

早已认定没感情的心,为何抽痛得那般剧烈?他曾是那么地、那么地对她狂迷绝恋啊,付出过的一切如今回首即使不堪,也仍是存在过。

若想不思量,谈何容易?

压下种种思绪与纷乱,他终于道:

“好吧,你回台中,路上小心点。我会打电话过去。”

牵她起身,交付杜菲凡,不再言语。

锺情已是旧时伤,前尘旧事皆黯然。

放手让她走,任空虚满盈。一时之间,唐华竟嫉妒起杜菲凡。她是女性,并且被素素全心全意的信赖。

那是他永远冀求不到的幸运。

“爸爸。”唐学谦轻轻叫着。

“走吧,我们去奶奶那里。”他牵着儿子,一同走向停车处,目送杜菲凡的车子驶远后,也开车走了。

照片中的他看起来很不快乐。

昨日一整天的来回奔波,理应在今天睡到日上三竿的萧素素却在大清早步入书房,在放家族相簿的书柜前浏览,最后抽出一本标明“学谦周岁”的相本。

然后她便定眼看着一张相片发楞。相片中唐华抱着满周岁的儿子正要切蛋糕,身边的人笑得无比开怀,相形之下,唐华的笑容显得疲惫与心不在焉。

那时他很年轻,他大哥身体日差,但仍撑着公司督促着唐华早日成为独当一面的总裁,所以放在唐尸身上的工作十分繁重。但这并不是他疲累的原因。他的疲倦,来自她。

她记得她没出席周岁的宴会,一年多的婚姻早已使他心灰意冷,无比明白让妻子出席只会招致更不愉快的下场罢了。堂堂唐少夫人若是躲在角落发抖像什么话?再多的心理建设也没用,她永远成不了称职的女主人;所以他不再强迫她进入人群,或加入唐氏家族的宴会场合。

当然,连自己儿子周岁他也不敢奢望她改变她的想法前来参加。结婚一年多,早把他的雄心壮志磨成了灰烬,外在的成就、种种的风光也抹灭不了他婚姻经营失败的事实。

一个意兴风发的男人却在婚姻上跌得不轻,加上他那时尚未成熟到足以面对一切,所以往后的日子只能往冷淡的方向付去。他毕竟不忍太过以言语伤害她,只有在极度挫败时会口出讥讽,然后甩门而去。不必大声斥喝便已教她吓得几乎死去,往后当然更加躲他、怕他,直到这种躲避成了他生命中无可忍受的屈辱之后,他终于离开台中,长期居住台北,极少回来,即使回来也是分房而眠。

那时他只冷淡的撂下一句叽嘲:“如你所愿。”便抱着儿子彻底离开她的生活与视线之中。

当时承受不住父母先后过世的她,心中唯一的想法是松了口气,坏人总算走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断的受他欺凌。多年以后看到了照片再度回想,由他抑郁的面孔去反省……会不会,当时恐惧得只想死的她,也伤害到了他?

这是很难理解的情况,但照片中的他,真的令她浮现了这个念头。

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大半辈子都在静待别人的施予,然后唯一做的事便是分辨别人的付出对她而言是好还是坏,是善或恶。从未想过自己的一言一行也许正在伤害别人。曾经她以为那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使人受伤,毕竟她什么也没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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