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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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必骗你!」他没料到居然有人敢对他的话质疑。
他最好明白没事别对神仙说谎,因为那是马上就会被拆穿的。梅伸出手指往回算著,一边还分神的回道:
「对呀,你何必骗我?你有那么多女人不是被当成很风光的事吗?虽然她们是丑了点--胖的过胖,瘦的过瘦,不胖不瘦的又太老,天哪!拜托你有品味一点,噎!」算完,怔住,闭嘴,然後不可思议的瞪著那张已被数落到青面撩牙的大胡子脸。呀......呀......
不、不会吧?!
这家伙的女人群都不见了!
「你怎会没有女人?」
「你哪只眼看到老子有女人?!」砰地一拳,槌在她身侧的桌面上,当下穿出一个窟窿,显示这男人被招惹出汹涌的怒气了。
「老子?老子不是叫李耳?是春秋时代的人。我只是在问你有没有女人,你做哈顾左右而言它的说别人?怎么?你跟他很熟吗?」别攀亲带故好吗?她再瞄他。
被她气死!
「老子就是我!那只是一种自称!」
她皱眉的抬起右手,将他迫近的大脸推出一点距离。
「别那么近。」
「怕了?」他冷笑。每个人都震慑於他的气势,就不相信她能成为例外。
她点头。「嗯,那种臭味是有点可怕。麻烦你再退开一些。」探手入袖掏出一瓶梅香精,在四个方位泼洒几滴,以期让屋内芳香处处,驱走所有臭味。
「你......你......你......」他张口似是欲吼--她很大方的将剩下的香精倒入他嘴中,笑道:
「不客气。嘴巴可以合起来了,不然香味会跑掉。」
轰!
火山在冬雪夜里爆发,狂兽从冬眠里咆哮醒来,常孤雪将所有的人集合起来,不是为了下山打劫,不是为了操练,而是,找人--
「她叫梅,一个女人,穿白衣白裙,大家分头去找她出来。」简单却笼统的指令,很理直气壮的发出。
苦了一票摸不著头绪的人。昨天深夜才被不知为何抓狂的寨主吓得三魂七魄全离家出走,至今尚未完全招回,才苦恼著要怎么替寨主重建他那一夜之间变成废墟的院落,没料到又被派下了这桩差事。
对於贫乏得可怜的形容,他们压根儿想像不出那个叫「梅」的女人可能长成什么样子。
伏勇是第一个斗胆发言的人。
「老大,你多说一些吧,让我们知道她的特徵。」
特徵吗?
「她......行为极之莫名其妙。」没错,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够特别了吧?
呃......众人眼前飞过一只呱呱叫的乌鸦。
锺南山是第二个鼓起勇气发问之人。
「寨主,我们的意思是,她身上有无明显可辨识之处?比如痣、疤痕什么的。」
真烦!他以为他已说得够清楚了!
「她......长得可以看。」对,她并不丑。
第二只黑色的乌鸦再度飞过众人眼前。拜托!有谁是不能看的吗?除非那人没有五官。
大夥接著把目光传向寨子里的三把手于莽,暗示该他发问了。
于莽平日嚣张归嚣张,可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直接招惹老大。显而易见的,他一副「不干老子事」的表情硬是要撇清,不肯担当起堂堂三寨主的道德勇气。
最後大家以目光推来诿去,仍是丢回锺南山这个老好人身上。
「寨主,可不可以形容得更多一点?」
「我说得还不够多吗?难不成还想要我画出来呀!」他不悦的叫。
「如......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太好了。」少根筋的伏勇搔了搔乱发,煞有其事的同意。
「老子又没学过,哪会画?!简直是找他麻烦!
「试试看嘛。」有人开口,一副兴致勃勃的语气。
页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再不发威,这些手下还当他是不中用的病猫,常孤雪吼道:
「是哪个说要试的?给我出来!老子一拳送你上路!试试看你是会上西天还是下地狱--」
「当然是上去呀。」梅伸出一指比著天空,很理所当然的表情。当众人全被寨主的火气吓得抱头鼠窜後,唯一还站在原地的她便显眼了起来。
「你!你......」哑口无言。乍见她,倒忘了要说些什么,要怎么反应--梅左手拿羊皮卷,右手拿炭枝,走近他。
「来呀!没有人画过我,既然你提议要画,我也就大方的赐给你这个机会,不必太感动。」
「感......动......」因为太震惊於她的大言不惭,教他话也说不全,任由满腹盛燃的怒火闷著烧......
很旺很旺的烧著!
「就说别再感动下去了嘛。快画啦。」这家伙怎么长到二十四岁了仍像小时候那样的呆头呆脑?
「你--」还没为她的不敬发出暴吼,低头不经意看到她塞在他手中的东西,又轰出另一把怒火--
「谁准你拿我的羊皮卷?!」
「不然你想用什么作画?」梅对巨大吼声的感受力其实并不强,只当常孤雪天生爱练嗓子,不知是几岁饕成的坏习惯,改明儿应该回到过去劝劝他,免得四十岁不到便加入破罗嗓的行列。这山寨又不缺锣鼓什么的,他练那么勤作啥?当土匪又不是声音大就可赢人的。
「我没说要画你!」破声之後,声带充满了嘶嘶的刮音。
「我觉得你破音的情况可能来自於喉咙发炎耶。」梅做出专业的诊断。
「来人!」虽然破声但不妨碍他下令。
「寨主!」几个人斗胆过来等候差遣。
「老大,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劈了她!」于莽道。准备好的大刀正指向那个让老大气到呕血的女人。
对!杀了她、劈了她,让她知道惹到他的下场!他不是一直想给她颜色看吗?
她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就算学了一些可以隐身的妖法,终究也是血肉之躯。
一刀砍下去,她就没命了......
杀她!杀她!不容她再在他眼前嚣张......
他是从不手软的常孤雪,伤亡在他手中的生命难以计数。绝不手软,即使是对也......
肃杀之气沉沉包围住这方天地。在所有人屏息观看下,他缓缓伸出手,脸上的表情冷酷得不复见刚才的暴怒。
她的命运,捏在他手掌心......
「寨......主......」
遣退了搬浴桶与提热水进来的小仆,锺南山望著那背对著他的壮伟身形,犹豫再三,终於仍是开了口。
「如果都弄好了,就下去吧,明天还有得忙,别忘了。」常孤雪冷沉的音调满是拒绝谈话的表示。
锺南山微微一瑟缩,仍小心地又道:
「那地牢里......」
「别来烦我。谁都该知道我是这里的王,惹怒我会有什么下场,你别多事。」
「但至少给些药......或吃的喝的......」已经两天了,铁打的人也会撑不住的,何况......
「锺叔,我自有定夺,你去忙吧。」
眼见寨主似又扬起火气,锺南山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叹了口气後,微拐了下身,
「那......我退下了。」
常孤雪方终没回头,展示著冷硬的铁石心肠,不为任何事而动摇。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他是劫财抢粮的乱世盗贼,他绝不心软,也不知道何谓心软......
「锺叔。」轻轻的,似是叹息。
「寨主?」锺南山顿住身子,霎时苦脸化为笑脸,连忙转身听候差遣。
「送些饭菜进去,也给些药。」很陌生的感觉,似乎不可能是他会做的事,但却又该死的涊不住脱口而出......
「是,是,我马上去!我就知道寨主是面冷心善的大好人!我立刻去伙房准备。」
大好人?说谁?!
常孤雪侧逼身子看著锺南山疾步走远的背影,觉得一切都荒谬得可笑。他......
怎么会说出邦朴的话呢?他应该更狠更绝才是,甚至不该只是让那人重伤的躺在地牢,而是在昨公便一刀解决掉才是。
记忆中......他是恶贯满盈的人......但又似乎不是,他都搞混乱了。就从这一个月以来,彷佛记忆已变得不可靠......
什么时候,他成了那种抢了钱还会分一半给孤苦贫民的人?
何时的事,他竟不再对下手的肥羊赶尽杀绝?放任他们离去,造成日後可能的後患?如果他一直是这样,又怎么会依稀觉得以往的他从不这样?
怪透了,怪到他的生活开始错乱。
再说到女人这玩意儿,要不是那个女人胡言乱语什么他有二十七个女人之类的蠢话,他还真以为自己从没养过女人,事实上「现在」就是没有。但为什么他却「记得」自己似乎好像有过?然後一堆的疑惑,真与假、是与非的冲突便轰得他要爆炸。
那女人要是再多来跟他胡言乱语几次,他肯定会疯掉。幸好,他不会再见到了,不会......他随意扯掉身上的衣物,一脚跨入浴桶,心神仍沉浸在一片无解中,浑然不觉外头大雪正透著沁寒。兀自想著那女人,想著该不该去......
「你在做什么?!」好不容易喝蜜茶养好的喉咙再度因高亢的咆叫而破声。
站在浴桶边的是一个白衣白裙女子,彷佛对裸身出浴的景致习以为常似的,她表情平板,并充满审视,脸上甚至看不出一丁点红晕的色泽。
反观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一名大男人,在吼叫完後,立即弯成一尾急欲被川烫好下肚的虾子沉浸入热呼呼的水里,要不是得留著鼻孔呼吸,这会儿他肯定灭顶以抗议白衣女子的目光骚扰。
不做第二人想,那白衣女子自然是梅了。
「第一次看你洗澡耶。」好稀奇。
「你......给我滚出去!」
「为什么?我想趁此看看你呢。」她半点也不避讳的看著他的身体,并绕了浴桶一圈。
嗯......他身上的鞭痕、刀伤什么的没有上回看到的那么狰狞,可见自脱离张三之後,他没再遭受比之前更巨大的伤害。想想自己还真仁慈,没让他领受那十鞭,否则他的身体怕是纵横交错满满的伤痕,足以躺在地上让人跳格子玩了,哪会是此刻这种轻浅的痕迹?
「你就这么想当我的女人吗?」一抹自行推演出的了悟闪入他眼中,他口气倨傲不屑了起来。但不知为何,心口却悄悄地......怦动、怦动......
「什么你的女人?我只想当我自已,没兴趣当别人的所有物。」为什么他的眼神怪得难以理解?
「那你为何总对我纠缠不清?甚至在这种时候--」他指了下浴桶。「你都不晓得回避?」
梅讶然道:
「我何必回避?再说到纠缠,明明是你一直在找我,还说要给我绘图像呢,你颠倒黑白的本事比山贼的本事高杆哦。」
「你这个女人!」他霍地站起身,管不了自己的春光外泄,一心想跟她吵出个是非黑白。「你到底懂不懂人情世故?听别人说话会不会挑重点听呀?你莫名其妙的任意来到我的住处,任意摸我、骚扰我,居然还表现得再寻常不过的模样!如果不是你想当我的女人,心仪我这个山寨之主,何必做这么多来引起我的注意?你想看我的身体是不?那你看呀!只不过从今後只能看我,不许再看其他人。我常孤雪就破例将你收来服侍我。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吧!」趁她不备,双手箝住她肩膀不放并扯近。
梅静默了好一会,也没有挣扎,只是看他。
怕了吧?!常孤雪轻哼了下,终於感到在这个女人面前扬眉吐气,招展出男子汉的气魄。就说嘛,他可不是纸老虎,否则令一山寨的人干嘛对他又敬又畏的?她最好明梅轻启樱唇打断了他的自我幻想。出口的话不是畏怯,也不是求饶,当然更不可能是撒娇--
「你第一次讲那么多话耶。」
什么......?
「你平常对别人都是一副棺材睑,外加『嗯』『哼』之类的单字,我还以为你鼻子还是喉咙有难以散口的隐疾呢,不然做什么老是哼哼呀呀的,又不是哑巴。」
她在说什么?!
「还有,你不要以为讲了那么多话就可以让我忘掉你还没刷洗的事实。去去,回去洗乾净一点,我看你身上那层垢恐怕一时半刻洗不掉,要不要去伙房借铁刷来刷刷看?难得浸了水,好歹把臭味洗掉......」
她到底以为她在说什么?!
大吼已不能翔实表达出他怒火兴旺的程度,他......他......
「最後......啊,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没事把那个于莽打个半死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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