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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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笑一次,我爱看你笑。”
何怜幽无措的看他。笑?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笑才叫好看。刚才轻松的心情已经过去了!
当她苦涩的笑时,比哭更难看,那不是他要看的。
“我──不会──”她在他的眼光下退缩回她的保护色内,企图以一贯的冷凝面具对外界的压迫。
但他不允许。将她推躺回床上,双手滑入被单内,闪着诡异的笑意道:
“我要你笑,也会达到目的。”
冷不防双手进占她腋下与腰侧,换来她生平第一次尖叫出声!全身剧烈的扭动,推打着他身子。原来她会怕痒!老天!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如他所愿的,她又笑又叫,面孔上布满潮红与尴尬。
“不要了……拜托……你……”她喘息的将双手手指与他的交缠,笑得眼泪都溢出来临!水灵灵的双眸与他对视。他低下头接收她唇上渐敛的笑意。
那吻……不是挑逗,不是强占,几乎是珍惜怜爱的……
“我喜欢你静,但偶尔的快乐会让你健康。而这一面,只有我能看,明白吗?”
还有谁会像他这般蛮横的搔她痒,只为看她笑?他也真是疯狂了。她愿意为他而笑,为什么呢?情妇需要表达感情吗?那是为人妻的事吧?那么,他未免要求太多了!肉体之外,他不能要求她的情感,可是他全部都要,即使以勒索方式也在所不惜。在他勒索下,她一点一滴的在屈服,连为他而笑也愿意了!接下来他会要求什么呢?
“在学校有没有人追求你?”
“我不知道。”她这抹游魂关照不到身外之事。
他满意的又吻了她。
“三天后,我们去日本。”
“我得上课!”她讶异的看他。为什么带她出国?
“请假。”
“你没有别的女人好带了吗?”他应该还有其他的女人,她不愿在公众场合与他出双入对。一旦面对外人的眼光,她会深刻意识到她是个妓女。以往因不在意,所以承受得起,但现今呢?她除了怕他外,是否多了一丝丝……介意?
“你要我养别的女人。”他抓住她下巴,这是他不悦的表示,她已摸清楚了。
“那是你的事。”
“你要吗?”他再逼问!一把扯开被单丢到地上,让她雪白的身子无处可躲,全贴合在他身子下。
“不要这样……”她的眼泪快被逼下来了!自从懂事后,她不再在人前垂泪,没有人能接触她的脆弱!但他又在吓她了!这是恐惧还是其他?
“我要你说!”
“你希望我说要或不要?你告诉我!”她低喊出声,被他逼出了情绪,豆大的泪不小心垂落在无瑕如玉的面庞上。她震惊的发现眼睛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似乎也受震动了!放开了他的箝制,坐起来,小心翼翼的搂她入怀,低声安抚:
“别哭呵!别哭,我又逼出你的另一面了,是吗?”
他这么说更引出她泪水的涌落,她紧紧咬住唇,极力要逼回泪水,却怎么也收不回泪水倾泻的欲望!于是她急于挣脱他,想奔入浴室,躲在安全且独自一人的地方,绝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软弱!但他不允许。收紧了双臂,低语:“从今以后,我的怀抱是你的所有世界。
你唯一能栖息的地方。”
她没有哭泣出声,抖动的身子显示出她正努力要止住泪水;双手在挣扎不开后,只好紧紧的抓住他肩膀,泪水流入他胸膛。没有看到他释然的笑容,只是感觉他双手正温柔的抚着她的发,拍着她颤抖的背。抓起了被单,包住两人的身子,隔开了尘世扰攘,只存两颗心静静的跳动。
他包住的,岂只是她的人而已?
※ ※ ※
一趟日本之行,原来尚有其他目的。严格说来,王竞尧是为洽公而去;难得的西装革履,正式且英挺。原本狂方不羁的模样全掩藏在贵族化的装扮下。长及颈背的发梳成一束,戴上金框眼镜,看来像个沉稳内敛的企业家。只有那一双深沉的眼依然难掩专事掠夺的光芒。
他到日本谈的是黑道上的生气还是商业上的?
他领她到头等舱坐定时,已有一名端庄秀丽的女子等在那里。身着高级套装,看来像个女强人,眼神间又有一股恭顺,是那种很能让男人倾心的成熟女子──有能力、有柔媚,又够端庄。
“总经理。”女子起身微微躬身。完美修长的身材全在套装的衬托下轻易可展现。两片裙更明显得烘托出她线条比例均匀的美丽。这女人无一不精致。
王竞尧身边的人全是出色至极的人物,并且各有风味。只看一眼,何怜幽也明白这女子有着完美条件,心中不愿猜想她在他心中占着什么地位。那与她无关。
王竞尧扶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有理会那女子。
“你会不会晕机?”他问。
“不知道。”幽黑的大眼看着窗外的天空。阳光正由她这方窗口投射进来,映在她不施脂粉的白皙面孔,几乎呈半透明的色泽,使她看来像个琉璃娃娃。
他扳过她的脸。
“看我,只看我!”
他不喜欢她游离的眼神飘汤在虚无的世界,一如他惯常的习性,要求绝对的权力与控制,连她也不能独独保有任何思绪。她将双手环住他腰,头靠在他雄健的胸膛上,闭上双眼。他要绝对的顺从,她就得给他。要当一个没有声音的洋娃娃是件太容易的事例。
无须去了解这个心思复杂的男人,他要的只是顺从而已,并不是他人的探索和剖析。
他为她披上一件毯子;随着飞机的起飞,她的身子有短暂的不适。微张星眸,从他肩膀看过去,接收到那位美丽女子研判的眼光。他们都是一样的!凡是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都拿探索的眼光看她。是想明白她这么个平凡女子有何魔力让他肯散财换她身子吗?她也是不明白的。与其研判她,还不如去问他更快些。若不是他心思怪异,即使她再美如天仙也引不起他注意的。也因为他怪异,今日平凡无奇又似哑巴的她才会让他牢牢搂在怀中,为荒诞不经的世界再添一笔稀奇。
那美丽女子看他的眼光是依恋与不安的。她喜欢他吗?可真是辛苦的事了!爱上这种男人会是场灾难。没有人能以甜腻的情网来捕捉这只属于自由空间的黑豹。想捕捉他,只会落个遍体鳞伤罢了。她了解他不多,但他掠夺的本质强烈到她一看即知。不要企图去绾住他的心,否则心碎的会是自己;若有人心疼也就算了,但他不会的,他甚至会对砸碎的痴心冷笑。不能爱上他!她深刻明了。
悄悄抬起眼,他正在闭眼沉思些什么;揽紧她身子的双臂显示出他的清醒。这个男人是头高危险性的黑豹,却又散发着婴粟般致命的迷魂力,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痴痴跟着他。那端丽女子是喜欢他的,那她自己呢?一个处在被动情况下的情妇能谈得上感觉那东西吗?这男人不喜欢被真心捕获,他酷爱掠夺不愿奉献的心。所以对他痴迷的女人是最可悲的那种人。
他不会要自动捧来的真心,偏又追逐着不属于他的虚无缥缈,用尽手段,即使耗尽所有的也在所不惜。他要的,是一颗追不到的心;所以她不能将真心付予。跟着他的游戏规则走,她是个有职业道德的情妇,断然不会违背他的需要。如果她爱上了他……那他花的钱就失去价值了!是不是?她相信是的。
窗外的景色是棉絮似的云朵,排列在飞机的下方,彷若从高山上看到的云海一般,又似是海岸上看到的波涛汹涌。这里离天堂近吗?天堂的光芒从不曾投射到她心中。那么,眷恋敬畏之心也不是她该有的。上帝是太遥远的事,信奉他者可得永生,不信奉的呢?地狱是唯一的沉沦之地了!这是一道简单却必须的选择题;天堂或地狱。
他不是上帝的信徒,在他的世界中,他操控着一切,并且绝对的权威。全人类创造的信仰无法使他盲从附和,他自己创造属于他的信仰!
她也不是上帝的羔羊。信仰是全人类的精神粮食,所以人类创造了他、畏惧着他,以他为心灵寄托。可是若是一个没有心灵的人,若是一个不乞望上天堂的人,那么上帝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座可笑的雕像罢了!不问苍生问鬼神,多少的历史悲剧只印证了人类的贪婪愚蠢,几曾见过神迹乍现来普渡众生?总有大道理可说的,但那毕竟是自欺欺人罢了!
当情妇似乎没有想像中那么糟;至少半个多月来,她的生活依然在过。没有罪恶感,没有羞耻心,人类自制的道德从来就约束不了她。是她堕落了吗?依然上课当学生,依然我行我素做一个游魂人物。
父亲的死亡已经遥远得不复再有记忆,也无任何伤心。他的死,改变了她的一生。她的出卖肉体,由众多黑手推动而成──不是李正树,就是王竞尧,再惨一点,当更多人玩弄的妓女,总是有那么一条非走不可的火炕之路。因为父亲死得拖拖拉拉。
那生死未卜的三个月,她冷眼看着母亲奔波告货,父亲在病床上从未清醒。来来去去的亲友将探病当成例行公事,然后──那个女人来过两次。
那个女人叫黄顺如,一个三十三岁、跑了丈夫且不能生育的第三者。的确比她母亲美丽了许多,是个事业型的女人。她的丈夫被别的女人抢走,所以她也来抢别人的丈夫,连儿子也要。当然,金钱也是不可少的;只可惜所有她即将抢到手的东西,全在车祸中付之一炬,什么也没有了!她来了两次,送了两束延命菊,悄悄的消失。也许,又去抢别人的丈夫了吧?
一切的错误,每一个人都有责任──父亲的风流与下流,母亲的容忍与胆怯,那女人的抢人成癖。可是,最后被牺牲的却是她。没怨吗?骗谁?众色美女也许会嫉妒她此刻躺在这个出色至极的男子怀中,受尽宠爱。但这却不是她要得。明显得事实是──她被上一代情仇纠葛之后的苦果所牺牲掉了!万方无罪,罪在她!她这个有肉体可卖的女人活该承受这一切。孝顺吧!也许有人会为她歌颂一番!卖身葬父是多伟大的情操!千古以来一直被传颂着。
如果今天不是这金钱交易的情况,她会当他的人吗?她不会。她会逃离这男人远远的;婴粟是沾不得的东西,一旦沾染上了,只有步上毁灭之路。上瘾的结局从没有好的,她自我保护惯了,那有可能放纵自己去幻想任何绮丽情事?!
收回原先环抱他的双手,自己的身子却仍在他双臂的环抱中。她低头看他的手,伸出食指沿着他修长手指的边缘行走,不一会,被他的手抓住,合掌将她双手包容在他的手心之中。她低笑出声,霎时沉郁的心情被阳光攻下一方角落。抬眼看他,他正好可以肆无忌惮吻住她的唇。
薄薄的红晕印染上她向来苍白的容颜。她低喘着将头埋入他怀中。
近两个小时的飞行中,就在他心跳与气息相伴中渡过。依然能感觉到那一双使终看着她、满含幽怨的眼……
※ ※ ※
在温泉饭店下塌后,他随即出去了。日本的时间比台湾快一个小时,抵达时是下午四点的时刻。饭店的西面对着一片海洋,拉开窗帘就可看得分明。
王竞尧曾说她是只笼中鸟,永远看着天空与日光处,渴望着飞翔。
可是,笼中鸟毕竟是笼中鸟,再怎么渴望天空与大地,也飞不出去。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凝视。
“那位?”他走时交代的,不可轻易开门。
“是我。”轻柔的声音来自伺机而来的端丽女子。
何怜幽打开门。
“他不在。”她以为他与她应当一起出去的。
“我可以进去吗?”
“请进。”
沏上两杯茶,各自在沙发上坐定。何怜幽没有开口,但多少明白她的来意。有些好笑,情况像捉奸,也像妻子与情妇的谈判。是情妇,但没有妻子。他未婚,而这女子到目前为止什么也不是。倒是她名不正言不顺了!情妇也有站得起的时候,多好笑!
那女子毕竟是有社会历练的;在高等的涵养下,自有一股沉静气势。啜了口茶,挺直了腰,开口道:
“我姓黄,叫黄顺伶。是老爷子万中选一的机要秘书,也是未来王家内定的媳妇。”
何怜幽怔住了会。不是因为“内定媳妇”这事,而是,她叫黄顺伶──她父亲情人的妹妹。不错,仔细看,眉眼间是相当神似的,只是黄顺伶又更精致秀丽了几分。不是她曾刻意去查,其实父亲藏在日记中的情书常有提到女方家人的琐事;她在烧毁前曾看过一些,所以知道了有黄顺如、知道了她家人的情形、知道了那一天他们打算私奔。比母亲知道得更多;她母亲顶多知道丈夫外头有女人而已。
内定媳妇?她想当王太太?很好呀!何怜幽有些诡异的笑了!
“但愿你早日达成希望。你爱他,对不对?”
面对这样一个不出十八岁的黄毛丫头,黄顺伶竟然有些胆寒畏怯之感!她是个相当美丽又使人迷惑的女孩子,黄顺伶不得不承认何怜幽有一种难以捉摸的神韵,会让男人忍不住追随其后、失魂落魄,一如王竞尧对女人的吸引力一般。他们有一致的迷离,使他们共处时奇异的契合,让第三者没有介入的余地!但……那不算什么的!她才是王竞尧需要的女人,她被老太爷训练了七年,就是为了成为称职的王太太。唯一的万中选一。
“我爱他,你爱他吗?”黄顺伶稳住不安的心问。
何怜幽望向西斜的阳光,它正投射在那片海山之中,波光潋艳的炫人心神;她淡淡的摇头。
“我不爱他。”
“那么,你会离开他吗?”
“你现在尚无资格问我这句话。”何怜幽一迳笑得飘忽,嘲弄之意十足。她倒希望王竞尧娶黄顺伶。到时黄顺伶会知道“王太太”的尊荣比地狱好不到那里去。如果黄顺伶当真这么狂热的爱上王竞尧的话。
黄顺伶被她的笑弄乱了伪装的镇定,急切又无礼的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豹』集团那个小帮派只是他兴致来时弄出来的玩具,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他并不是个混混流氓,他是『豪年集团』的继承人!当今负责人王亿豪不只是商界龙头,更是政界大老,富可敌国,连当今的总统都与他称兄道弟。王亿豪你听过吧?!是王竞尧的爷爷。我爱他,愿意接受老爷子选妃式的召入私人选美会中与一万佳丽竞争;好不容易成了唯一合老爷中意的人选之后,我得拼命读书,至少得有硕士学位,并且要成绩优秀!然后接受各种国际礼仪训练,又要投入公司中展现能力,才有今天的成果。我成了老太爷心中合格的孙媳妇人选,也才能伴在王先生左右办公。我不是没资格说的!你平白的冒出来,难道没话说吗?”
这成熟女子有着不安的心思,太急切想得到王竞尧了!在完全没把握之下却又突然跳出一个女人,于是积存不住便得找人倾吐而出了。那正好!一旦当上王太太,够她受的。何怜幽笑着走出落地窗外,倚着阳台栏杆。她这算是报仇吗?顺便罢了!王竞尧娶不娶她是他的事,与自己无关。“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黄顺伶立于她身后,有丝尴尬的问:
“你们睡在一起?”
她没回答,因为问得可笑。
“那……你有没有避孕?王家不允许血统不高贵的人生下私生子。”黄顺伶眼中难掩妒意的扫向酒红色大床。然后她拿出一瓶已准备了很久的药,递给她“这是避孕药。你每天吃一颗。”
何怜幽没有接过,没有看她,直接转身面对海洋。心中微微激汤!避孕?她那里懂得那些“成人”把戏?半个多月来他没提,她也不知道如何防范。他会要她避孕吗?现在的确是有必要的。
直到身后有了轻微的关门声,代表黄顺伶走了,她才转回身。小几上有一瓶药。可真是设想周到了!那位老爷子果真训练出了一位高贵的皇后,只等着被加冕了。
她坐在沙发中,缩着双腿,下巴搁在膝上,怔怔瞧着药瓶出神,连黑暗降临也无所觉。
直到灯光倏然大亮,她才一时无法适应的眨动双眼。是他回来了?
王竞尧丢下手中的公事包,一眼就看见了摆在几上的药瓶,走过来抓起了看,眼光转为愤怒阴森。
“谁给你的?还是你买的?”
“你不需要吗?”她反问他。
他将药瓶往侧方十步远的垃圾桶一甩,奇准的应声而入。下一步他已将她搂抱入怀,低低开口道:
“不,我们不需要。”
“你希望我给你孩子?”她的表情无法平静。情妇的职业道德中有这一项吗?
王竞尧盯着她张惶的眼良久,肯定道:
“我要你生我的孩子。”
“现在?今年?我……还有一年的书要念……”
“那你最好祷告我今年与明年无法令你受孕。”他将她放平在床上,强势的身子压得她动弹不得。开始细吻她颈子,依然轻啃细咬。
“我不要。”她用力推挤他;她不愿生孩子,这世界已太污浊,生下一个纯净体来污染又何必?“我要结扎。”她轻轻吐出这四个字,立即感觉到双手遭他蛮力箝制住。她低喘出声,感觉到疼痛。
“我不允许。”
她倔强的直视他隐怒的眼
“你只是买下我的身体,并不包括另一个生命。你期望我买一送一吗?我不要小孩。”
“买一送一?你用这字眼形容我们的孩子?”
王竞尧一手扯开她洋装的排扣,她的挣扎阻止不了他的行动。他的力气显示出他的怒气,已几近粗暴的边缘;让她再无衣物遮掩,他的手由她胸部往下滑去,停伫在她平坦柔软的小腹上,顿时减去手劲,温暖的放平在她肚子上揉动,指掌传递出溺爱的气息。他口气强硬且温柔──“就当是我买孩子吧!我不在乎。我只要你生下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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