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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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宫内,太后听闻云迟回来了,有些激动,毕竟云迟从来没有离开京城这么长时间,尤其是短短时间收复了西南境地,这可是一件载入南楚史册的千秋功业,但想起他竟然破祖制抬五百台聘礼亲自降低身份去花家提亲求娶,她就心里呕得慌。
她对花颜不喜,已经成了心结,好不容易解开了,如今又被云迟给结死了。
她就不明白了他好好的孙子,怎么就喜欢花颜了?且非她不可了?不怕遭天下非议,也要求娶她!
云迟来到宁和宫,周嬷嬷迎出来对云迟见礼,“太子殿下!”
云迟点头,温声问,“皇祖母呢?”
周嬷嬷连忙道,“在殿内等着您呢。”话落,连忙打开了帘子。
云迟缓步进入殿内,殿内弥漫着浓郁的药味,他一眼便看到了倚靠着靠枕半躺在榻上的太后。
太后瘦了极多,一脸的病态,气息极粗,不时地传出咳嗦声。
云迟脚步顿了顿,本来心里对太后十分不满,但如今看到这样子的她。年老体迈,却为他操心至此,他也生不起气了。
他缓步走进,给太后见礼,“皇祖母!”
太后看着云迟,出去三个月余,瘦了极多,但人却看起来神清气爽,眉眼间再不见笼罩着的因花颜不停惹出的事端而隐约隐着的头疼无奈之色,反而带着几分春风之意,棱角分明,威仪更甚以往,可见这一趟西南之行,他收获良多。
太后点点头,招手,“快过来,让皇祖母看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云迟走到太后身边落座,微笑着说,“天气炎热,苦夏而已。”
太后伸手握住他的手,眼眶发红地说,“你少糊弄皇祖母,明明就是操劳太甚累瘦了。在西南,是不是受伤了?竟然瞒着。”
云迟看着太后鬓角的白发,短短时间,她似老了十年,他眉目温和地说,“小伤而已,怕父皇和皇祖母挂心,不报也罢。”
太后瞧着他含笑温和的脸,似没怪她下那封毀婚懿旨,她心下一松,湿了眼眶,“你这孩子!”
云迟能体会太后的心情,强势了一辈子,习惯做主,遇到她不喜欢的花颜,说什么也不准许她做皇家的媳妇儿,当年母后她是同意的,因为在她眼里,贤良淑德才能母仪天下,在她看来花颜不合格。
但是,她大约也没想到,临安花家不屑皇权,毀婚正合心意。
她狠心做了想做的事儿,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自然心里呕的慌。
他笑了笑,“皇祖母好好养病,半年后,我大婚,还是要皇祖母观礼的。”
太后闻言,看着云迟,虽然早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难免露出情绪,“花颜她……哎,不说别的,你怎么能真不在乎她不育之症?自古皇后嫡子何等重要啊?”
云迟淡笑,“皇祖母放心,她只是十八岁之前是不育的脉象而已。”
太后一愣,“你的意思是?”
云迟微笑,“皇祖母仔细养好身子吧,只有您身子骨好了,才有力气抱重孙子。”
第四十七章(一更)
在太后看来,花颜不是不能怀孕,对她来说,实在是意外的惊喜了。
她本来最呕心的便是这一点,如今听云迟这般说,总算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云迟,“你没糊弄哀家?当真如此?”
云迟摇头,淡笑,“皇祖母不信我?我岂能会糊弄你,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太后想想也是,云迟任性至此,都到这个地步了,她与花颜的事儿已成定局了,也没必要糊弄她了。
她心下顿时又宽慰许多,“不是不育就好。”
云迟笑着说,“太祖皇帝一生未立后,孙儿认定了花颜,便是她了,即便她不育,孙儿也选他为妃。且终此一生,唯她一人。”
“哎呦!”太后刚好转的脸色又僵住,看着云迟说不出话来。
云迟笑着说,“稍后我问问太医院,是怎么看的诊,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让皇祖母病了这么久也不见好?”
太后看着云迟,好半晌没说话。
云迟站起身,“皇祖母好生歇着吧!我离开临安时,花家给备了许多固本养元美容养颜的稀有药材,稍后我让小忠子给您送来宁和宫。”
太后只能点头,终于开口说,“你回来还没歇着吧?赶紧回去歇着吧!”
云迟道,“孙儿不累,要去议事殿,明日再来看皇祖母。”
太后终究心疼地说,“你已经回来了。朝务之事不急一时半刻,别累坏了身子。”
云迟笑着点头,出了宁和宫。
太后在云迟走后,唉声叹气,“好好的孩子,皇后薨了之后,他在哀家身边长到十岁,即便他搬到东宫去后,哀家也仔细地照看着,不敢在他身上出半丝差错,本来还以为他不近女色,太清心寡欲了些,不过将来身为帝王,不沉迷女色,也是好事儿,谁成想他如今一心扑在了花颜身上,无论如何也不改决定了。”
周嬷嬷劝说道,“太子殿下收复西南境地,这是多大的功业啊!无论选谁为太子妃,他都不会因为太子妃而影响社稷的,您就宽心吧!”
太后看了周嬷嬷一眼,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刚刚没听他说吗?终此一生,唯她一人。连太祖爷都搬出来了,哀家哪里能管得了?不宽心又能怎么办?他离京三个月,皇上理着朝政都力不从心,这南楚没了他,谁又能撑得起来?哀家的好孙子啊!他只手遮天,做的决定如今谁又能左右他?”
周嬷嬷笑呵呵地说,“太祖爷建立南楚,一生未立后,无子嗣,临终传位给了子侄太宗皇帝,传承至今,南楚已经四百年,如今太子殿下较之太祖皇帝不同,太子殿下方才说了,太子妃是能生育的,太后便不必太担心了。”
“罢了,担心也没法子,哀家也算是看透了,临安花家和花颜都不是个简单的,哀家久居皇宫,一叶障目,所以为的好也未必就是好,只要她不是不育,哀家就宽了一半心。既然改不了太子的决定,哀家只能认了这个孙媳妇儿,但愿大婚后,她别再闹腾了。”
周嬷嬷笑着说,“据说如今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相处极好。”
太后坐直了身子,对周嬷嬷说,“你去找小忠子打听打听,问问他们如今是怎么相处的?小忠子一定清楚得很。”
周嬷嬷笑着说,“小忠子自小跟着太子殿下,嘴巴严实着呢,老奴去试试,不见得能问出什么来。”
太后说,“能问出多少算多少,总能说出一二来。”
周嬷嬷点头,“您歇着,老奴这就去。”
太后颔首。
周嬷嬷很快就出了宁和宫。
小忠子得了云迟的吩咐,正与福管家在东宫忙活卸车分配礼物。
花家给太子殿下备的回京礼实在是太多了,都是上好的东西,京城都难找,有些好药材,御药房都没有。除了东宫择选留些入库,分别送往皇宫的帝寝殿和宁和宫,以及梅府和敬国公府。
周嬷嬷找来时,小忠子正忙的满头大汗,见了周嬷嬷,笑呵呵地问,“嬷嬷,您怎么来了?”
周嬷嬷将他拉到一旁,对他询问太后交待的事儿。
小忠子听着眨了眨眼睛,琢磨着能说的眉开眼笑地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好着呢,太子妃自从答应嫁给殿下后,待殿下与以前不同了,嬷嬷回去告诉太后她老人家,让她放心吧!以后不会再出差错了。”
周嬷嬷果然没问出什么来,但又觉得小忠子这副都甜到心里的样子,可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真的是极好了。
周嬷嬷回宫后,对太后说了,太后点点头,“太子和太子妃和美总归是好事儿,自古多少帝后不合,危害江山,哀家真的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
周嬷嬷笑着说,“您放心吧!太子妃生在临安花家,累世千年的家族,无论如何,还是错不了,您要相信太子殿下的眼光。”
“也是。”太后敲敲头,“人老了,就要服老。”
周嬷嬷笑着说,“太后不老,您还年轻着呢。”话落,又说,“小忠子命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太子殿下没说错,里面有许多驻容养颜的好药,老奴听说其中有两瓶还是天不绝配的驻容丹,是太子妃专门让殿下给您带回来的。”
“嗯?那个失踪了十年的妙手鬼医天不绝?”太后立即问。
“正是他。”周嬷嬷笑着说,“据说吃了,可以驻容,还可以减少白发,生出黑发。”
“当真?”太后摸着两鬓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问。
“当真,神医的药,一定是有效的。”周嬷嬷笑呵呵地说。
太后连忙说,“快去拿来,我看看。”
周嬷嬷点头,立即去了。
小忠子一边忙着分配礼物,一边暗想着,太子妃早先在京城时,不愿做太子妃,所以,连皇宫都不踏入。如今应允了殿下,真正允了这个身份,切身为殿下着想起来,可真会做收买人心的事儿。有了两瓶驻容丹,太后估计就不会对太子妃那么排斥了。
依照云迟的吩咐,他亲自带着一份礼送去了敬国公府。
敬国公和夫人见到了小忠子送来的大车礼,吓了一跳。
小忠子对敬国公和夫人见了礼,笑呵呵地道,“太子殿下吩咐奴才一定要亲自送这些礼过来,这些礼都是太子妃在临安准备的。”
敬国公试探地问,“小忠子公公,这礼……恕我老头子有点儿糊涂。”
小忠子笑着说,“国公爷还不知道吧?世子和太子妃在西南境地已经八拜结交,做了异性兄妹,太子殿下、安阳王府书离公子,还有许多灰雁城的官员一起做的见证。”
敬国公顿时愣住了。
敬国公夫人不敢置信地问“这……凌儿与太子妃八拜结交?是真的?”
“是真的,不假。”小忠子笑着直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敬国公,“这是陆世子的亲笔信函,您二老看过之后就明白了。”
敬国公接过信函,压住心里的惊讶,骂道,“陆之凌这个混账东西,从去了西南,一封信也没来,他还有脸给我写信让太子殿下转带回来!”
小忠子嘿嘿地笑,“陆世子在西南可是立了大功劳,助太子殿下运兵收复西南境地,每场仗打得都漂亮,太子殿下将整个西南境地百万兵马都交给他统领了,恭喜国公爷!陆世子如今是西南境地的兵马大将军!”
敬国公闻言又惊了够呛,睁大眼睛,“什么?百万兵马?都……交给了……他统领?”
“正是!”小忠子笑着说,“太子殿下信任陆世子,同时留了梅府的毓二公子协助陆世子。”
“那……他要一直留在西南了?”敬国公实在没想到是这么个大消息,西南境地军事安排之事还没传回南楚京城,估计用不了,就会传回来了,他可以想象,会震惊多少人。
百万兵马,一人掌管,南楚建朝以来,还未有过。
小忠子摇头“奴才不知道陆世子会在西南待多久,要听太子殿下的安排,如今西南境地刚平稳,陆世子短时间内自然是要留在西南境地的。”
敬国公压下震惊,点了点头。
第四十八章(二更)
小忠子离开后,敬国公捧着陆之凌的信看了又看,生怕看错一个字。敬国公夫人凑在敬国公身边,也跟着敬国公一起将信读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将一封信读的倒背如流了,二人才彻底的相信了两件事,一件事是陆之凌真的与花颜结拜了异性兄妹,一件事是太子殿下真的将百万兵马的军权交给了陆之凌。
这两件大事儿,若是传出去,估计会震惊天下人的眼球。
谁能想到一直混不像样的敬国公府世子陆之凌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造化,不但成了太子妃的义兄,还成了西南境地统领百万兵马的大将军。
敬国公都不想到,他成日里挂在嘴边的不争气的儿子不是东西的混账竟然能顶这么大的担子。他也没想到云迟会这般器重他。更没想到的是早先花颜因为倾慕陆之凌的说法让他头疼的睡不着觉,如今三个月过去,他竟然多了个女儿。
敬国公与夫人大半生只得了陆之凌这么个三代单传的儿子,一直引以为憾没有女儿和旁的子嗣,如今不成想,老了老了,有这么大的福气。
太子云迟非临安花颜不娶,天下人有目共睹,做太子妃的义兄,意味着什么?如今百万兵马便是说不得的泼天权力和富贵。
可是,即便有云迟送来的厚礼和陆之凌的书信,敬国公心里还是不踏实。
他握着书信对夫人说“夫人啊,你说,这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敬国公夫人立即说,“自然是好事儿了,天大的好事儿,谁家能有这么大的好事儿和喜事儿,求都求不来的,凌儿这死孩子,怎么不早来信说说,也不会让我们被这般吓一跳。”
敬国公道,“的确是好事儿没错,但这事儿未免太好了,我心下不踏实,心里没底啊!想想,太子妃的义兄,百万兵马的大将军,这……他还这么年轻……”
敬国公夫人点点头,“倒也是,那怎么办?”
敬国公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凌儿多了个妹妹,我们也算是多了个女儿,这将来,也算是半个外戚,去信警告凌儿,一定不要张扬,以后身份不同了,万不能再和以前一样狂妄混账了,行事一定要三思后行。”
敬国公夫人催促,“那你还不快些去给他写信?”
敬国公站起身,夺步走了两步,“你觉得太子妃怎么样?”
敬国公夫人立即说,“挺厉害的一个孩子,我像她这般年纪的时候,可不如她多了,就拿上次赵宰辅府寿宴来说,赵宰辅夫人和赵清溪那般厉害精明的人,被她几句言谈笑语间就给说服了,我一把年纪了,自诩见过无数场面,竟被她举动弄得心里七上八下。安阳王妃在宴席后对我说,若是喜欢的人是她儿子,她说什么也要跟太子殿下争一争。”
敬国公点头,“敢将太后毀婚懿旨贴满天下,有谁家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临安花家可见不一般。花家的女儿,自然也是个不同寻常的,太子妃不可小觑啊。”
敬国公夫人顿时乐着说,“不管如何,有个女儿总是好事儿,我以后也不必羡慕赵宰辅夫人和安阳王妃了。”
敬国公看看她一眼说,“是啊,你这个女儿可是太子妃。”
敬国公夫人乐呵地点点头,似一下子就容光焕发年轻了几岁。
京城但有风吹草动,各个府邸都会得到消息,尤其是太子殿下回京后的动作,更会被人多加关注。
太子殿下除了皇宫、梅府外,还往敬国公府送了一车礼物之事,很快就引得各府邸纷纷猜测。
小忠子出了敬国公府后,闭紧了嘴巴,任谁打听,笑呵呵不吐半个字。
安阳王妃听闻后也纳闷,对安书离问,“按理说,太子殿下该对敬国公府有意见才对,毕竟早先太子妃扬言喜欢陆之凌,如今怎么会回京后就派人去给敬国公府送了一车礼?你回来了,陆之凌却留在了西南,发生了什么事儿?”
安阳王妃是个聪明爽快的人,在知道儿子没出事儿后,她也就放开了心,盼着他回京,本以为去西南一趟,几个月回来,他会改改性子,谁知道安书离回来后,又如以前一般,凡事儿都淡淡的,依旧是淡泊名利,以前还放任安阳王妃安排的赏花宴、赏诗宴,明知道变相相看,也会应付地出席,从回来后,干脆懒得应付了,都直接断然推了。安阳王妃又开始愁的不行。
安书离正在临摹字帖,听着安阳王妃的话,笑了笑说,“在西南境地时,陆世子和太子妃八拜结交了异性兄妹,太子殿下此次从临安回来,送了一车礼去敬国公府,想必是太子妃在为敬国公府临安准备的。”
“啊?”安阳王妃吃了一惊,“八拜结交?他们不是……太子妃不是喜欢陆之凌吗?”
安书离笑着道,“彼时她为了毀婚,说说而已,娘也信?”
安阳王妃思忖片刻,“我就说嘛,她怎么看上陆之凌了?要看上也该是我儿子。”
安书离无语。
安阳王妃好奇地问,“这事儿是真的?”
安书离点头,“亲眼所见,顺便做个见证。”
安阳王妃“哎呦”一声,“这回敬国公和夫人可如愿了。”话落,问,“他们怎么会结拜了?”
安书离笑了笑,“大约是太子妃得陆之凌相助颇多,以此还个人情。”
安阳王妃又“哎呦”了一声,“这事儿早晚要传开,自此后敬国公府的门槛估计会被踏破。”
安书离不置可否。
当日,云迟在议事殿与众人议事到深夜,方才回了东宫。
武威候在议事后,追去了东宫。
云迟看着他,询问,“侯爷找本宫是为了苏子斩不见之事?”
武威候点头,“多少年了,他没踏出京城方圆之地,如今,臣命人翻遍了京城方圆千里,也几乎派人找遍了天下,一直不见他踪影,太子殿下若是知晓,还请告知。”
云迟摇头,“本宫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武威候脸色一灰,“难道他是出了什么事情?他的身体,愈发不好了,臣真怕他……”
难得武威候眼眶发红,似有泪意。
云迟看着武威候,也跟着沉默了片刻,说,“侯爷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德远大师曾给他批命,说他命定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
武威候一愣,“德远大师何时给他批过命?”
云迟道,“五年前。”
武威候脸色一暗,半晌,点点头。
云迟又说,“德远大师是得道高僧,侯爷不防再去半壁山清水寺一趟,找找大师,占卜一翻,测测吉凶。”
武威候叹了口气,“数日前,我去过半壁山清水寺,据说德远大师云游去了。”
云迟有些意外,“大师多年不外出云游,今年怎么出去了?”
武威候摇头。
云迟也轻叹,“真是不巧,不过侯爷放心,本宫有预感,他不会有事的。”
武威候点点头,见云迟眉眼间显而易见的疲惫,想着他回京后似乎还没来的及休息片刻,不好再打扰,告辞回了府。
柳芙香见武威候回府,连忙迎上前,“侯爷,太子殿下怎么说?”
武威候看了她一眼,有些冷,没说话,去了书房。
柳芙香被武威候这一眼的凌厉冻结住,身子僵硬半晌,到底没敢跟去书房。
深夜,赵宰辅府,赵夫人对赵宰辅叹气说,“太子殿下到底还是又定回了临安花颜,咱们溪儿的婚事儿,可该怎么办?”
赵宰辅道,“咱们家的溪儿,用不着愁嫁。”
赵夫人道,“话虽这么说,但婚事儿真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赵宰辅道,“据说武威候府的苏子斩失踪了,去了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失踪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武威候急的不行。”
赵宰辅夫人道,“我本就不同意苏子斩,他身体有寒症,指不定哪天就出大事儿,我女儿可不能做寡妇。”
赵宰辅道,“这门婚事儿不成了,明日再重新选选吧。你放心,当世才俊无数,总能为溪儿选个如意的。”
赵夫人只能点点头。
第四十九章(一更)
云迟收到了花颜的书信,信中字里行间是浅浅淡淡的愉悦,他隔着信纸,都能感受到她的好心情。
苏子斩很好,她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他捏着信笺颇有些吃味,半晌后,又哑然失笑,她待他已经极好了,不能不知足,她以知己知交待苏子斩,这是最好的结果,他虽狠心地将她死死地拽住非娶她不可,但是也顾念着九泉下的姨母,希望苏子斩好好的活着。
唯花颜,他做不到相让。但也不能真让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否则,他堂堂太子,未免太没肚量了些。
既然人已经是他的了,其余的,也就不能再计较了。
一人不容,何以容天下?
云迟提笔给花颜回信,但是想归想,字里行间,还是刻意显现出些许吃味。
花颜在两日后清晨收到了云迟的书信,看罢后,捏着信纸好笑不已。
采青看着花颜笑,小声说,“殿下信中说了什么开心的事儿?让您这么高兴。”
花颜摇头,“没说什么开心的事儿。”
采青不解,没说什么开心的事儿,太子妃怎么捧着信一直笑。
花颜笑着合上了信笺说,“他故意让我念着他每日想着他。”
采青闻言捂着嘴笑,“殿下回京了,一定忙的不可开交。”
“是啊。”花颜点头,“京城事情多,诸事繁杂,除了朝政之事,还有哥哥给他找的事儿,他真是忙的分身乏术了。”
采青忧心地说,“殿下可别累坏了身子。”
花颜也叹了口气,“如今我也帮不了他什么。”
采青立即说,“您当今治好病,养好身子最重要。”话落,又说,“都两日了,神医还在睡觉。”
花颜笑着说,“让他睡吧,睡不够,他容易发脾气。”
采青小声说,“神医脾气是很怪。”
花颜诚以为然,“那老头脾气是不好。”话落她笑着提笔给云迟写信。
信中让他放心,他的太子妃,自然每日念着他。
写完信后,花颜用蜡封好,递给采青,采青笑嘻嘻地拿走去交给信使了。
花颜看了一眼天色,日色刚升起,她出了房门,左拐去了花灼轩。
她到的时候,便看到苏子斩立在一处花树下,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花树站着。
花颜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昔日在桃花谷时,一天早上起来,她也是看到他立在桃花树下,清风拂来,桃花瓣纷飞而落,打在他头上,肩上,他绯红衣衫笔挺而立的丰姿,醉了四周的桃花。
她脚步顿了一下,打住思绪,笑着进了院子,来到树下,看着他肩上落了不少花瓣,笑着对他说,“我记得昨日这花树还没开这么多花,今日难道是被你看久了的缘故?”
苏子斩失笑,转头看着她,日色刚刚升起,打在院中现出一片金色的朝霞之光,她脸上挂着明媚的笑,让人见了,会不自觉地心情好起来。
他微微弯了眉眼,笑着说,“若是我的眼睛能够这么管用的话,秋月姑娘就不必辛苦熬药灌喂了。”
花颜大笑。
苏子斩也含笑看着他,过了片刻,收了笑意,对她轻声问,“花颜,你……会幸福的吧?”
花颜笑容慢慢地收了收,又绽开,对他肯定地点头,“会的,云迟待我很是厚重。”
苏子斩颔首,又淡淡地笑了一下,“他身为储君,身系南楚江山帝业,却为了你独自闯入蛊王宫,彼时,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将南楚江山社稷抛于脑后,能做到如此地步,自然是待你极其厚重了。”话落,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花颜,我不及他,你答应他是对的。”
花颜摇摇头,也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子斩,你不必说这样的话,当日换作是你,你也会闯进去救我的,没有不及之说。只是,你我大约没修够夫妻缘分,但知己缘分,总是绰绰有余的。”
苏子斩闻言沉默片刻,又淡淡地笑了笑,“的确是没修够,但我已然知足,我的命是你给的,能这般活着已然是极好,人不能太贪心。”
花颜浅笑,“我的心愿,便是你好好活着,如正常人一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苏子斩笑着点头,“如今已经可以了。”
花颜摇头,“如今你还离不开天不绝呢!要做到离开天不绝,身体再没半丝不适,才是真正的好。”
苏子斩淡笑,“会的,一年而已。”
花颜颔首,“早先我以为最少也要三五年,还真是要感谢叶香茗了。”话落,问,“我一直没问哥哥,他是如何安置她的?”
苏子斩道,“废了武功与蛊媚之术,留在桃花谷了。”
花颜点点头,“作为南疆公主,她做了她该做的,是合格的。”
苏子斩不置可否。
秋月端了汤药又来,看到二人,笑着说,“小姐、子斩公子,早啊!”
花颜笑着偏头看她,“早,果然哥哥会养人,我家阿月到了哥哥这里,娇俏伶俐机灵很多。”
秋月脸一红,跺脚,“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小姐惯会取笑奴婢。”
花颜看着她的模样直乐,“我没说错。”
秋月转过身,故意说,“我不理你了!”话落,给花树喂了药,扭身走了,丢下一句话,“本来早上准备给你做你爱吃的玫瑰糕,如今不做了。”
花颜一听,连忙去追,“是我看错了,阿月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嘛。”
秋月头也不回地说,“如今改口晚了,不管用了。”
花颜笑着讨好,“你给我做玫瑰糕,我给你做红豆冰茶怎样?”
秋月脚步顿了顿,转头看着花颜,“当真?小姐不是做着嫌麻烦最不爱做红豆冰茶吗?”
花颜摇头,“如今不怕了。”
秋月看着她笑,戮穿她,“小姐是想吃玫瑰糕吧?”
花颜叹了口气,“现在做的话,中午就可以喝上红豆冰茶了,你到底要不要喝?”
秋月果断地点头,“要喝。”
花颜笑,“那就走吧!”
二人说笑着,去了厨房。
苏子斩看着二人走远,也不由得失笑出声,花颜这样的女子,素来能屈能伸,聪明果敢,坚韧坚强。他有福气得她厚重以待,却又没福气陪她相守一生。
不过,她会幸福的。
云迟不惜一切代价求娶她,定会一心待她,云迟那样的人,从来就懂得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花灼从房中出来,看到微笑看着花颜与秋月说笑着去了厨房的苏子斩一眼,扬眉笑着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苏子斩转过身,看着花灼,淡笑着问,“你对我有什么打算?”
花灼畅快大笑,“被你看出来了?”
苏子斩微笑,“自然,你的眼神很明显,半丝没隐藏。”
花灼点头,“是有打算,不过,你确定要听?”
苏子斩点头,“听听也无妨,我的命,除了花颜,还有你和临安花家一众人的倾囊相助。你只管说。”
花灼看着他,伸手接了一片花瓣,淡笑,开门见山地说,“我想你脱离武威候府,加入花家,怎样?”
苏子斩似没料到是这个,有些许讶异,“花家……可以随意加入外人?”
花灼摇头,“自然不是随意,你觉得自己对于花家来说,是外人?”
苏子斩微笑,“我没敢将自己当花家人。”
“如今不防想想。”花灼看着他。
苏子斩似乎真的认真地想了想,片刻后,摇头,“花家待我大恩,我不该拒绝你的好意与看重,但我确实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哦?你自己的想法,是否可以说来听听。”花灼挑眉。
苏子斩抿了抿嘴角,“我想脱离武威候府,自立门户,然后入朝。”
短短几句话,花灼通透,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看着他问,“你是要在朝中成为妹妹的依靠?”
苏子斩淡笑,“她给我一生阳光,我虽不能与她做夫妻,但也想陪着她看着她幸福。云迟所谋乃大,将来朝局和天下定然波涛汹涌,我就不想她太辛苦,花家不喜站在人前,那么,便由我站在人前,帮她分担些。”
花灼眯起眼睛,“你确定?”
苏子斩肯定地点头,“我一直在想,这一生,我要怎么过,以前,得过且过,活一日算一日,如今,我想这样过。”
花灼道,“妹妹定然不希望你为她而活。”
苏子斩微笑,“我是为自己。”
第五十章(二更)
花灼看着苏子斩,昔日花颜毀婚后,所求的不过就是苏子斩脱离武威候府自立门户,并不求他与她一起担负起临安花家。
如今,花颜兜兜转转又与云迟缔结连理了,而苏子斩,确实如她所想,自立门户,不过,不是离开京城,自由自在,而是打算回到京城入朝。在朝中为她遮风挡雨,成为她的助力。
花灼的确是有些意外的,但又觉得这该是苏子斩会做出的决定。
他这一生,妹妹待他厚重,他换一种方式,报以厚重,是守护,也是信念。
人只有有了信念,才有希望。
花灼看着他,对他问,“你可知道她与陆之凌在西南境地八拜结交,结为了异性兄妹之事?太子殿下离开西南境地时,将百万兵马的军权,交给了陆之凌。京城有敬国公府,她与敬国公府守望互助,将来也许并不轻松,但凭着她的聪明,定然应付得来,并不需要你对他做到这等地步,赔进自己的一生,倾轧在朝堂,你太过辛苦,她也不愿。”
苏子斩点头,“我知道,安十六与我提过了。陆之凌是陆之凌,敬国公府是敬国公府,我是我。”
花灼蹙眉,“左右你是要脱离武威候府,何不入临安花家?你还是姓你的苏,花家不会剥夺你的姓氏,你想帮妹妹,可以与我一起,站在暗处,何必入波云诡异的朝堂?比之朝堂岂不自由随意轻松?”
苏子斩摇头,“不一样,我想站在人前,就在京城,云迟若是待她有半丝不好,我饶不了他。”
花灼大笑。
苏子斩道,“天下之大,心被圈固,无论走到哪里,都放心不下,既然如此,不如就待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花灼收了笑,“也罢!虽有殊途,总之同归。陆之凌到底是在西南境地待许久,有你常年待在京城,我也放心。”
苏子斩淡笑,“数日前是谁恼恨陆之凌抢了他的妹妹,如今这是认了他的身份了?”
花灼收了笑,“八拜结交,岂能玩笑?不认又能如何?百万兵马的大将军,总归算是有些能耐。”
苏子斩笑道,“陆之凌不止有些能耐,本事着了。不过他一直厌烦支撑门庭入朝做官,如今竟然心甘情愿,也是难得。”
花灼仍有些气地说,“任谁白得一个妹妹,都会心甘情愿。”
苏子斩失笑,“白得妹妹的人也不容易,如今不是规规矩矩待在西南境地镇守百万兵马吗?”
花灼顿时气顺了,笑着说,“也对!”
秋月最终做了玫瑰糕,花颜做了红豆冰茶。
用过早饭后,苏子斩对花颜说要去拜见花家长辈,花颜笑着点头,刚要带着他去,天不绝睡够了,精神地说,“拜见长辈自己去,我今天要给小丫头看诊。”
苏子斩当即说,“那就明日再去拜见,看诊要紧。”
天不绝大手一挥,“你该去去,这里没你啥事儿。我给她看诊,谁也别在我身边碍眼。”
苏子斩看着天不绝蹙眉。
“你小子别皱眉,我的规矩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天不绝瞅了苏子斩一眼。
苏子斩没了话。
花灼道“走吧,左右我们帮不上什么忙,我陪你去见太祖母和祖母等人。就让他自己给妹妹看诊吧!”
苏子斩抿唇,“也好。”
花灼看了秋月一眼。
秋月点了点头。
花灼与苏子斩出了花灼轩。
天不绝在花灼和苏子斩离开后,见秋月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哼了一声,说,“既然打算好好学,就有出息点儿,给我睁大眼睛竖起耳朵。”
秋月连忙乖巧地点点头。
天不绝又对花颜说,“你这个病几年前,我就跟你提过,不将你心里的秘密告诉我,你一辈子也解不开,如今,你这是做好准备了?”
花颜点点头,轻声说,“我本来觉得,一生不解也没什么,左右有一天,我在泥里打滚,混着混着就会渐渐地忘了。没成想,天命难违。”
天不绝道,“天命之说,搁在别处,我老头子会嗤之以鼻,但搁在临安花家,搁在云家,的确难说,毕竟天赋异禀的人,既然得了上天厚爱,得了传承,有些东西,就该受着制衡。”
花颜点头,“正是。”
天不绝问,“你是在这里说。还是找一处地方?”
花颜想了想,轻声说,“去我的书房吧。”
天不绝点头。
花颜领着天不绝,秋月被准许地跟着,采青则被留了下来。
一路上无话,很快就到了花颜的书房。
这处书房,花颜尘封了多年,数日前带云迟来过,几年来第一次开启了书房,如今带着天不绝踏入,又有不同。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之后,花颜抬步走了进去,掌了灯,天不绝与秋月在她身后走了进来。
入目处,满是尘土。
花颜掌灯后,便站在桌前,有些沉静。天不绝扫了一眼书房的环境。踱步走了一圈,四处看过后对花颜问,“小丫头。这就是你的秘密?满是尘土的一间屋子?”
花颜默了默,轻声说,“算是吧!”
“什么叫做算是?”天不绝问。
花颜挪动脚步,走到一处靠近角落的书架旁,蹲下身,从底下扒开厚厚的一摞史书,露出一个暗格,她打开暗格,盯着看了半晌。才伸出手去,拿出了里面存放着的一卷画卷。
画卷已经泛黄,显然是被尘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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