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策 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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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花家太祖母和祖母听闻云迟和花灼一起消失了,在家里也坐不住了,与祖母一起也来了云雾山,已在云雾山等了三日。
因太祖母来了云雾山,不知要等多久花颜三人才能出来,花家人生怕太祖母年岁大了受不住,在原地搭了帐篷,已供太祖母和众人休息。
太祖母身子骨硬朗,等了三日,也不见疲惫,如今见花颜等三人出来,高兴的连连说,“出来就好,平安就好。”
花颜站起身,先对云迟和花灼问,“你们怎样?有没有事儿?”
云迟和花灼齐齐摇头,如今虽然摔了这一下,但是花灼觉得没有进去时摔的重。
小忠子红着眼圈上前扶起了云迟,夏缘红着眼睛扶起了花灼。
“颜丫头,快过来,让太祖母看看你。”太祖母对花颜招手。
花颜抱着小狐狸笑着走到了太祖母面前。
太祖母看着花颜,同时也看到了她怀里抱着的小白狐,顿时“哎呦”了一声,笑呵呵地说,“这小东西好漂亮。”
小白狐歪着头瞅着太祖母,模样十分乖巧讨喜。
花家祖父走过来,惊讶地说,“这是传说中的灵狐?”
“嗯。”花颜点头,“它一直在禁地被困着,如今我正巧把它带出来透透气。”
花家祖父眼中泛起了泪花,对小白狐拱手见了一礼,“没想到我们云族之宝,还存于世,真是可喜可贺。”
小白狐顿时呲牙对着花颜祖父似在笑,它活的久,自然当得起花家祖父一礼。
太祖母笑呵呵地摸了摸小白狐,然后又摸了摸花颜的脑袋,对她道,“吓死个人,如今进了禁地一趟,得列祖列宗庇佑,可好全了?”
花颜笑着将她身体如今的情况说了。
太祖母点头,“人呐,不能太贪心,列祖列宗们在天有灵,保了你一条命,已是福祉,你能活着哪怕成为了一个寻常人,也是极好的,不能因此不开心。”
“太祖母说的是,我也这么觉得,能活着,我已开心了。”花颜笑着点头。
天不绝这时走上前,对花颜一脸好奇,“那一日你可吓死我了,来,我给你把把脉。”
花颜一手抱着小狐狸,将另外一只手递给了天不绝。
天不绝伸手给花颜把脉,片刻后,又换了另外一只手把脉,过了一会儿,他撤回手,惊奇又好奇地说,“如此短短时间,你干涸枯焦的身体竟然复原了。是怎么复原的?花灼的灵力不是都没办法进入你的身体吗?禁地里有什么宝贝帮助了你?”
花颜笑着收回手,见众人都竖起耳朵静听着,便也不隐瞒,将如何复原的经过简单说了。
太祖母听花颜说完,对众人道,“颜丫头能回来,是列祖列宗临终灵力护佑厚爱,我们花家所有人,当叩头谢过祖宗们。”
众人齐齐点头。
于是,太祖母带头,花家祖父、祖母、花颜父母、花家一众人等,齐齐地跪在了地上,对天叩了三个响头。
小忠子与东宫的十二云卫也齐齐跪地,跟着花家人一起,同样叩了三个响头。
夏缘则多磕了好几个。
花灼见花家人都站起身,夏缘还在磕,他好笑地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好了,在牌位前,我已替你磕过了,不必磕了。”
夏缘看着花灼,红着眼眶说,“以后每年的逢年过节,我都要来叩头。”
花灼点头,“好,我陪着你。”
夏缘露出笑意。
花颜回转身,看着夏缘,逗趣地说,“当时在禁地内,我还以为回来会看到一个哭瞎了的嫂子呢,如今看来有出息了。”
夏缘顿时笑了,梗着脖子道,“我才不哭了,免得被你笑话。”
祖母笑呵呵地说,“夏缘这一回坚强的很,虽也心急担忧的要命,但不止自己没哭,还一直对我们说,你肯定没事儿,你们很快就会出来的。她每日说着,几日就过去了,我们还以为要再等几日,这不,这么快被她给念叨出来了。”
花颜闻言不由笑了。
夏缘也笑了。
花家祖父对花颜问,“禁地内可还好?为何依旧没显现?”
花颜道,“禁地内一切都好,还是以前的样子,当年我封隐了禁地,如今我灵力全失,也没办法解开四百年前的禁制,我们之所以能出来,是靠了云迟以我的血引用了破云术。”
花家祖父明白了,点头道,“封隐着也好,不让俗世的污浊打扰列祖列宗。”话落,对太祖母道,“颜丫头三人既然平安出来,我们下山吧!”
“嗯,走吧,下山吧。”太祖母点头。
于是,众人下了云雾山。
途径那一株凤凰木时,地上的摔碎的长明灯依旧在,没有人收拾,云迟看了一眼,脚步顿了一下,便目光温柔地看向花颜。
花颜连看也没看一眼,对云迟笑了笑,问,“我们哪日起程不耽误大婚吉日?”
云迟计算了一下说,“三日后起程吧!”
他想着花家人一定很想她在家多待几日,但是三日的确是极限了,不能再多了。
花颜笑着点头,“好。”
云迟又询问花灼,“大舅兄以为如何?”
“嗯。”花灼也不难为云迟,“花家这边我早先已交给花离和花容准备了,至于沿途的部署安排,你我今日回府仔细商量一番,尽快布置下去,三日也足够了。”
云迟微笑,拱手,“多谢大舅兄。”
花灼领了云迟的谢,对于云迟,以前他如花颜一样,也十分嫌弃他的身份,如今一桩桩一件件事儿,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他对花颜的在乎,到如今,即便是他吹毛求疵,也对云迟说不出什么不满了,
下了山,众人上了船。
花颜如今身体好了,重获新生,不想去船舱里闷着,便抱着小狐狸,挽着云迟的手臂,立在船头,看湖水两岸的青山云黛,看湖光山色。
冬日里的临安,两岸有花开着,湖水雾蒙蒙,水气蒙蒙,别有一番清凌凌的美。
采青捧了一件厚厚的披风,眼里是欢喜之色,小声说,“太子妃,湖水凉寒,披一件披风吧。”
云迟先花颜一步回转身,从采青的手里接过披风,展开给花颜披在了身上。
花颜笑着看了采青一眼,“几日不见你,都瘦的不成人形了,等回了东宫,我要告诉方嬷嬷让厨房好好做些补品,给你养回来。跟在我身边人,不美哪行?”
云迟看了一眼采青,笑道,“太子妃说的对。”
采青见云迟都表了态了,顿时屈膝,笑着清脆地说,“奴婢先谢过殿下,谢过太子妃,只要太子妃好好的,奴婢一定能养回来。”
花颜微笑,“嗯,我好好的,不敢不好好的。”话落,斜睨了云迟一眼。
云迟微笑,花颜就是他的命,她若好,他必好,她若不好,他也不可能好。
夏缘本来有许多话想对花颜说,但被花灼给扣住了手,对她压低声音说,“在禁地我演习壁画上的武功心法,一连几日未合眼,乏得很,陪我进仓里休息一会儿,妹妹与太子殿下很有兴致的在赏风景,你就别过去了。她不需要你陪,你还是陪我吧。”
夏缘见云迟似乎不乏不累,陪着花颜赏景,兴致浓郁,便听了花灼的话,陪着他进了船舱里。
一行人回到临安花家已午时,花家已备好了宴席,庆祝花颜身体大好,同时给即将大婚的云迟和花颜贺喜。
花颜抱着小狐狸坐在云迟身边,她身子好了,看到美酒佳肴,便眼馋美酒,她怀里的小狐狸更是一副眼馋的样子,于是,花颜吩咐人在她旁边给小狐狸设了个座位,也给它摆放了碗碟酒壶酒盏。
小狐狸十分欢喜,在椅子上手舞足蹈了一会儿,又抱着酒壶打了两个滚,它十分有本事,即便抱着酒壶打滚,酒壶也没洒出一滴酒。
花颜给他夹了只鸡腿,同时,云迟给花颜夹了一个肉丸子,被小狐狸瞧见了,它不吃鸡腿,眼巴巴地看着花颜碟子里的肉丸子。
花颜失笑。
云迟勾了勾嘴角,也夹了一个肉丸子给小狐狸,小狐狸顿时笑眯了眼睛。
第九十八章
云迟看着小狐狸得趣,忍不住笑出声。
花颜端起酒盏喝了一口,也心情愉悦极了。
这一顿饭,因花颜平安,已无性命之忧,所有人都吃的尽兴。
花颜喝了不少,她本就有酒量,不见醉意,云迟有些酒量,却自然及不上花颜,待散席后,云迟已有些醉了。
云迟醉酒后,也让人轻易看不出,但有了上一次他醉酒被花颜瞧见了的经历,这一次,花颜便看出他是醉了。
于是,出了宴席后,她便吩咐小忠子,笑吟吟地说,“扶着你家殿下点儿,别让他栽了。”
小忠子打量云迟,似也知道殿下怕是有些醉了,连忙伸手去扶他。
云迟却不让小忠子扶,而是伸手握住了花颜的手,紧紧地握住,不松开。
小忠子撤回手,看向花颜。
花颜对小忠子摆摆手,笑着拉着云迟往花颜苑走,她在床上马车上躺了多日,如今能双脚慢悠悠地走路,觉得幸福极了。
尤其是今日有月,临安的冬日不冷,所以,月下慢悠悠地散步回花颜苑,月色下,云迟和花颜的影子拉的很长,有一种悠悠的静好之感。
小狐狸跟在二人身后,它吃多了,喝的比花颜还多,似也有些醉了,走路的爪子看起来轻飘飘的,一双眼睛也有了些醉色,在夜色下,看着憨态可掬,漂亮极了。
小忠子和采青都觉得这小狐狸真是神奇,亦步亦趋地跟在小狐狸身后。
走到半路,从出了宴席后一直没开口的云迟忽然低声对花颜说,“我今日听天不绝说你我大婚后,似乎可以很快就要孩子的,因为你体内如今没有寒气了,不再宫寒,适宜受孕。”
花颜眨了眨眼睛,忽然贴近云迟,低声说,“那今晚要不要就开始?”
云迟目光攸地一亮,停住了脚步,看着花颜。
花颜也看着云迟,月色下,他容可照人,光风霁月,月光洒下清华,落满了他一身,锦袍玉带的人,独具一份的丰神玉润,丰姿倾世。
她弯了眉眼,笑着又问,“如何啊太子殿下?”
这一声,娇娇软软,低低喃喃,似请似邀,带着几分软糯的缠绵。
云迟呼吸一窒,他们已多久没有过肌肤相融了?他如今看着她身子好,被她这样挑逗,焉能受得住?他微微地探了探身子,对她低哑地问,“可以吗?”
花颜知道他问的是她身子今日当真可以吗?她笑着点头,“自然。”
云迟目光中如落满了日月星河,须臾,他拉住了她,反客为主,快步走向花颜苑,比早先走的快多了。
花颜低低轻笑,随着云迟加快了脚步。
小忠子和采青对看一眼,小忠子立即悄声说,“你跟着,我赶紧前头回去吩咐厨房烧水让两位主子沐浴。”
采青一把拽住他,“你傻了?太子妃的花颜苑里有温泉池,用不着烧水的。”
小忠子一拍脑门,“是哦,那准备什么?”
采青红着脸小声说,“吩咐小厨房,明日一早熬些补汤吧。”
小忠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说得对。”话落,他高兴地悄声说,“有了小殿下可就好了,咱们东宫就热闹了。”
采青点点头,也悄声说,“殿下大婚后,皇上就要退位让殿下登基了,届时,殿下是不是该搬离东宫,住去皇宫了?”
小忠子脚步一顿,也模棱两可地说,“大约是吧!在东宫住了十年,真有些舍不得啊。”
采青也道,“对比皇宫,还是东宫景色好,不过也没法子,自古帝王都是要住皇宫的。”
小忠子颔首。
二人说着话,一路跟着云迟和花颜进了花颜苑。
二人虽落后的远了些,花颜虽如今没了灵力武功,与常人无异,但因感知强大,所以,还是将二人的话听了个清楚。
她笑着看了云迟一眼,猜想他应该也听到了小忠子和采青的话,她压低声音说,“若是对比东宫和皇宫,我还是宁愿住在东宫,东宫不止景色比皇宫好,一草一木,皆有爱。”
云迟的母后和姨母对云迟的爱,体现在了东宫的每一处,使得东宫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住着也舒适至极。
云迟微笑,“若是你不想搬去皇宫,那我们就一直住在东宫。”
花颜挑眉,“皇上会同意吗?”
云迟笑道,“让父皇多做两年皇帝就是了,等着我们孩子长大,将来将东宫腾给他,你我再搬去皇宫。”
花颜失笑,“皇上早就恨不得将皇位甩手给你,若是听你这么说,估计不乐意。”
云迟笑道,“父皇会乐意的,不必我劝服,他若是知道你有了身孕,不宜挪动,便会准了。”
花颜大乐,伸手掐了云迟一把,嗔怪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是先算计上了。”话落,凑在他耳边小声道,“那太子殿下今晚要努力啊。”
云迟眸光一暗,低低地“嗯”了一声。
二人说着话,进了花颜苑。
回到正屋,云迟回身先解了花颜的披风,然后二话不说,便拉着她开启了温泉池的暗门,进了温泉池内。
花颜依着他,想着今日云迟的酒还是喝的少了些,没有中秋那日多,那日出了宫门,他就栽倒在马车上了,今日还能与他说话,还能做些什么。
关上暗门,室内夜明珠透着微微光芒,温泉池里雾气蒙蒙,十分的暖。
云迟一把将花颜抱住,先按在了墙壁上,低头吻住了她。
已几个月不曾肌肤相亲,云迟想花颜已想的疯了,但他不敢过于霸道疯狂,怕弄伤了她,于是,他克制着的温柔和克制着的疯狂更折磨人,不多时,便将花颜折磨的快要疯了。
花颜忍不住先伸手去解云迟的衣服。
云迟低低一笑,带着醉意的眼眸碎了星光,吻着她水蜜桃色的唇瓣,低哑地说,“花颜,你也想我了是不是?”
花颜“嗯”了一声,很是没羞没臊的诚实,解云迟的衣服嫌弃自己的手笨,干脆用了些力气,给他撕了。
裂帛的声响在房间中十分的清晰,回荡在房梁上墙壁上,一瞬间,催动了云迟体内的情潮,他比花颜要利落的多,指尖轻轻一划,便让她衣裳破碎,纷纷落地。
花颜赞叹,“这么好的本事,可惜我如今没有了。”
她如今没灵气没力气,到底是不太方便了,马上就显现出来了。
云迟低笑着吻住她,抱着她进了温泉池,一边吻着她一边低声说,“以后都不用你动手,我来。”
花颜也笑了,靠在他怀里,情动地说,“嗯,你来。”
这一晚,温泉池水激起层层浪花,温度一升再升,夜明珠都悄悄地晕红了光。
云迟即便酒劲儿上头,也知道需要克制,但是不克制的那个人是花颜,缠着云迟缠到了深夜,直到将自己累的筋疲力尽,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时,才软软地服了软。
云迟抱着花颜出了暗室后,花颜已受不住地昏睡了过去,云迟将她放到了床上时,低头吻她眉眼,颇有些后悔被她缠的没把持住不该纵欲过度,累到了她,伸手点她眉心,“下次再不能任由你胡闹了。”
花颜“唔”了一声,似是还没睡的太实,听见了,蹭了蹭云迟的手,十分没力气,眼睛困的睁不开。
云迟将她摆正了个舒服的位置,给她掖了掖被角,伸手拍了拍她,无奈又满足地笑,“睡吧!”
花颜继续睡了过去。
云迟却无困意,在花颜身边陪着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睡的沉了,他披衣起身,穿戴妥当,出了房门。
小忠子跟随了云迟多年,就知道太子殿下今日不会这么早睡,毕竟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于是,他见云迟出来,立即问,“殿下?您可有吩咐?”
云迟对他问,“去看看隔壁大舅兄歇下了没有?若是没歇下,告诉他,我过去与他商议事情。”
小忠子应了一声,立即跑出了房门,去了花灼的院子。
不多时,小忠子跑了回来,对云迟道,“回殿下,花灼公子还没歇下,说是等着您呢。”
云迟闻言披了一件薄披风,出了花颜苑。
第九十九章
花颜睡到深夜时,忽然被渴醒了,她喊了一声“云迟”,身边没人应答,她又喊了一声,等了一会儿,身边依旧没人应答,她觉得不对劲,一下子彻底醒了,睁开了眼睛。
今夜有月色,室内有月光透进来,她偏头瞅向身边,身边没人,她伸手摸了摸被褥,被褥是凉的,十分平整,显然云迟根本就没睡下。
她坐起身,披衣起床,想下地,身子却发软,于是试探地喊了一声,“采青!”
采青自云迟去了花灼轩后,他没回来,便没敢歇下,就守在外间,如今听到花颜喊,立马应了一声,“太子妃,奴婢在。”话落,赶紧推开门进了屋,走到桌前掌了灯。
花颜看着采青问,“云迟呢?他没歇下?”
采青摇头,“太子殿下在您歇下后去了花灼轩,找花灼公子商量事情去了,还没回来。”
花颜点头,那统领从北地到神医谷一路损兵折将,定然不甘心不会善罢甘休,势必要在大婚沿途杀了她,哥哥和云迟自然要部署一番。
她对采青说,“给我倒杯水。”
采青连忙给花颜倒了一杯水。
花颜喝了一杯水后,对采青说,“去歇着吧,太子殿下和我哥哥怕是会商谈一夜,你别守着了,我喝了水再睡下,应该也没什么需要了。”
采青点点头,熄了灯,对花颜道,“奴婢就歇在外间的长榻上,您有需要随时喊奴婢。”
花颜点头,“好。”
采青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花颜重新躺下,盖上被子,不多时又睡了过去。
果然如花颜猜测,云迟与花灼还真是商量了足足一夜,事无巨细,在天亮时分,都商量妥当了。
云迟出了花灼轩,回到花颜苑时,天刚泛白,采青见云迟回来了,连忙见礼。
云迟在门口拂了拂身上的寒气,对采青压低声音问,“太子妃半夜可醒来过?”
采青立即回话,“醒来一次,问了殿下您,喝了一杯水,又睡下了。”
云迟点点头,推开门,缓步进了屋。
花颜依旧在睡着,云迟挑开纱幔看了一眼,解了外衣,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挨着花颜身边躺下。
他刚躺下,花颜似有所觉,眼睛不睁,整个人却往他身边靠了靠,手臂环抱住他的腰,小声咕哝,“回来了?几时了?”
云迟伸手搂住她,低声温柔地说,“嗯,吵醒你了?回来了,天刚见白,还早,继续睡吧。”
花颜点头,“唔,是还早,还好困,我还可以陪你睡到晌午。”
云迟微笑,闭上眼睛,“好。”
清早,天空下起了雨,细如牛毛的细雨轻飘飘的落下,有细微的连续的雨声,天色微微昏暗,十分适合睡个回笼觉。
于是,花颜在细雨声中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果然已经晌午。
外面的雨依旧下着,半日的时间,也只是在不平整的青石砖上下出了个小水坑。
花颜睁开眼睛,云迟已醒了,却依旧陪着她躺在床上。
“睡足了吗?什么时候醒的?”花颜伸出手臂搂住云迟脖子,懒洋洋地问。
云迟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睡足了的人儿脸色红润,美丽极了,他温声说,“睡够了,刚醒不久。”
花颜“唔”了一声,“小狐狸呢?”
云迟笑道,“清早我回来时,它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荡秋千呢,自己玩的不亦乐乎。我回来之后不久下起了雨,它大约又找地方躲着雨玩去了。”
花颜轻笑,“等我们有了孩子,它可以陪孩子一起玩。”
云迟点头,“小狐狸十分聪明有灵性。”
“自然,它是灵狐。”花颜笑起来,“这么多年,它早就将云山玩遍了,玩腻了,如今出来了,且有的玩呢。”
云迟笑问,“起吧?太祖母让人来传话,说你在家的日子不多了,让我们去她那里用午膳。”
花颜点头,凑起脑袋在云迟的眉心轻吻了一下,“好。”
云迟愉悦地笑出声,也吻了吻花颜眉心,扶着她起了床。
床头放着整齐的衣物,云迟动作利落,穿戴完后帮助花颜穿。
二人穿戴收拾妥当,一起出了内室。
小忠子手里捧了两把伞,采青手里捧了两件披风,见二人出来,连忙见礼。
云迟帮花颜披上披风,又随手披上自己的,从小忠子手里接过一把伞撑起,握着花颜的手出了房门。
清清飘雨中的临安,有些许的冷。
云迟和花颜刚踏出房门,一个白影“嗖”地窜到了花颜面前,眼看就要扑进花颜的怀里,被云迟抬手一把捞住。小狐狸被云迟捞住,用漂亮的狐狸眼瞪着云迟。
云迟失笑,“你身上被淋了雨,仔细让她着凉,我给你烘干了,再让她抱就是了。”
小狐狸“唔”了一声,似后知后觉,乖乖地点了点头。
云迟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又为它捋了捋皮毛,转眼间,它身上就干了,它将它递给花颜。
花颜伸手接过,将小狐狸抱在怀里,笑着说“你是不是知道我要去太祖母那里吃好吃的?所以不再外面耍了?”
小狐狸“唔”了一声,眼神亮极了。
花颜失笑,敲了敲它的脑袋,“馋东西。”
小狐狸抬眼瞪着她,似乎在说没大没小。
花颜伸手盖上了它的眼睛,对着云迟笑问,“昨日你与哥哥商量了一夜,可都商议妥当了?”
“嗯。”云迟点头,“商议妥当了,已部署了下去。”
花颜颔首,又问,“京城呢?可有消息传来?可有人趁机作乱?”
云迟道,“京城大雪,陆之凌与苏子斩联手把控了京城,重兵防护,就算有人想趁机作乱,也无缝可钻。”
花颜点头,望向天空,“今年京城遇到了几十年难遇的大雪,可见上天预警,京城大寒。”话落,她收回视线笑问,“哥哥当时没让人告诉你,你是怎么知道大雪封山前提前出京的?是子斩告诉你的?”
云迟笑着点头,“是他。”
花颜笑道,“可见他聪明至极,在花家时书房里的那些书他没白读,短短时间,就学了不少,若是他从小就长在花家,可了不得了,我和哥哥怕是都要甘拜下风。”
云迟吃味地说,“不说他了,他如今越来越学你,气人的很。”
花颜抿着嘴笑,“我也不想说他,在北地时,他每天盯着我不准做这不准做那,烦死个人,跟个老婆婆似的,我当时恨不得将他踢回京城。”
云迟心里的那么丁点儿吃味顿时烟消云散,想起花颜曾经在书信中咬牙切齿地恨不得苏子斩不出现在她面前,心情瞬间愉悦起来。
二人一路说着话,进了太祖母的院子。
太祖母院子的厅堂十分大,为着就是太祖母年岁大了,腿脚不便利,鲜少去子孙住处,都是子孙们过来陪她,地方自然要足够盛得下花家的一众人等。
云迟和花颜来时,里面已坐齐了花家的人。
在花家,只要进了家门,便没那么多规矩,众人打了招呼后,都依次地坐下。席间说说笑笑,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热热闹闹地用了午膳。
用过午膳后,花灼对云迟道,“那日你我皆观摩演习了壁画上的武功,出去切磋一番各自的领会?”
云迟闻言没立即答应,偏头看向花颜。
花灼轻哼,“看她做什么?你们马上就要大婚了,有看个够的时候?她就留在这里陪太祖母和长辈们说话。”
花颜对于壁画上的武功她上辈子看了十四年,早就印在了脑海里,曾经在北地她教给苏子斩拦截云迟前往北地用的武功剑术便是出自那里。
她笑着瞪了花灼一眼,“你们昨夜商量部署了一夜,不累吗?再说,你也要跟我去京城的,还怕没有时间切磋?”
花灼道,“不累,你别舍不得放人,如今你好了,我还跟着你去京城做什么?不去了。”
花颜想想也是,难保背后之人不会对临安下手,只有云迟和她在京城,哥哥在临安坐镇,从北到南把控千里之地才安全,她笑着点头,“好,那你们去吧,我就留在这里陪太祖母和长辈们。”
她话音刚落,小狐狸知道她不去凑热闹,立马从她怀里钻出来,跳进了云迟怀里。
云迟失笑,抱着它起身,说了句“好”,随着花灼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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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两三点才睡,昨天飞机晚点了几个小时,到家已很晚,累的筋疲力尽,今天起早写了这一章,觉得浑身疼,先缓缓,上午写不动了,只这一更了,下午再写明天的,明天开始再二更吧。
另外,关于月票,今年是花颜策的完结年,大概几个月后,花颜策就完结了,所以,我就不要月票了,姑娘们看的欢喜,看着给。月初、月中、月底什么的,也自动想着点儿,别因为我不喊了,大家就忘了,让评论区有那么一两个犯贱的贱货隔三差五出来质疑去年我们姑娘们对于月票榜的贡献和集体努力,谢谢大家~
另外,本月13号晚上九点东方卫视,2018阅文集团超级IP风云盛典,我有上台感言,郑重地感谢了一路陪我十年的读者们,大家有时间的话,到时可以看看~最最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章(一更)
云迟和花灼出了房门后,花颜身子往旁边一倒,懒洋洋地躺在了太祖母怀里。
太祖母呵呵一笑,用手点了点花颜额头,“你这个小东西,有多久没当孩子似的在我怀里腻着了?你自己说。”
花颜笑嘻嘻地仰着脸看着太祖母,撒娇,“自从太后懿旨赐婚,被我拒了懿旨,将小太监赶回京城,太子殿下亲自来临安送懿旨后吧。我那时候不是全副心思都在对付他让他悔婚上吗?哪里还有时间这般腻着太祖母?”
太祖母气笑,“你还有理了?那时候,你是跟家里人闹别扭,恨不得跑出去一辈子不回来了呢。你说是不是?”
花颜嘟起嘴,也笑了,“谁让云迟来了后,您见了他,风向就变了,非要让我答应呢。”
太祖母瞧着她,慈爱地道,“如今还不是结果一样?你也没逃出人家手掌心。”
花颜无言,伸手揉眉心,开始耍赖,“我都要出嫁了,您还拿这事儿嗅我。”
太祖母大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问,“你可知道你哥哥为何将太子殿下拉出去切磋比试,将你留下来陪我们?”
花灼眨了眨眼睛,笑着问,“哥哥是有什么话让您告诉我?”
太祖母点头,逗她,“你聪明,不如猜猜,你哥哥想让我告诉你什么?”
花颜想了想,他哥哥有什么不好对她直言的?从小到大,恐怕没有。她摇摇头,“想不出来,您就别卖关子了。”
太祖母又笑着捏了捏她,道,“你哥哥想让我告诉你,江山重,重不过你与云迟的命。”
花颜一怔,看着太祖母。
太祖母收起了笑,对花颜叹道,“傻丫头。”
花颜回过神,对太祖母问,“哥哥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为什么让您告诉我呢。”
“我告诉你,才有分量,你才能听。”太祖母看着花颜,“你哥哥今日午膳前,赶着你们没到时提前来了,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我一定郑重地告诉你。”
花颜点了点头,轻声说,“太祖母,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太祖母摇摇头,“你虽嘴上答应,但是一旦当事情临头时,你还是会不惜以生命来承受江山之重。你哥哥了解你,我,你祖母,你父母,还有花家的所有人,都了解你。”
花颜一时没了话。
太祖母又叹息一声,对她道,“你大约不知道四百年前的一件事儿,你哥哥是嫡子,他知道,在他知道后,便坚决地不准许让你知道,如今我觉得告诉你也罢。”
花颜看着太祖母,有些讶异,四百年前什么事儿是她不知道的?
太祖母道,“四百年前,花家的先祖,也就是你的祖父,是准备好了一切,打开临安大门后,派了花家所有人前往京城救怀玉帝和你的,但是,没想到,你们两人都一心求死。”
花颜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闻言一时怔忡。
太祖母道,“四百年前,怀玉帝随着后梁江山灭亡了,你也随着他陨落了,四百年后,你虽然又回到了花家,但一直将上辈子的记忆刻在灵魂里放不下,成了你的魔障。”
花颜不说话。
太祖母又道,“怀玉帝看重后梁江山,殚精竭虑,但终究挽回不了,所以,心灰意冷,拱手山河给太祖爷。而你,重儿女情,因他重江山,你也为他的重江山而重江山。原也没错,你有情有义,这是我们花家人的风骨。”
花颜抬起眼,看进太祖母的眼睛,静静听着她说话。
太祖母又道,“四百年前你祖父在你死后不久,就抑郁而终了,觉得是他害了你,从小不该将你保护的太好,临终遗言让我们后继子孙都不必太信奉天命,不要因卜算而失去了活着的洒脱和自由。”
花颜忽地坐起身,伸手握住了太祖母的手,轻声问,“太祖母,您说……您说在我死去后不久,祖父也抑郁而终?”
“不错。”太祖母眼中闪过不忍心,道,“这也是你哥哥一直不告诉你的原有。怕你本就有癔症魔障,背负了后梁的江山之重,愧对后梁,若是再告诉你祖父因你而死,怕是你承受不住,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一直瞒着你。”
花颜手有些抖,身子也微微轻颤,说不出话来。
太祖母伸出一只手抱住她的身子,用力地拍了拍她,“所以,花颜,就算你哥哥今日不与我说这话,太祖母也要在你出嫁前告诉你,你的命很珍贵,你是我们临安花家的宝贝疙瘩,你一旦出事儿,是会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的。上辈子是,这辈子亦是,所以,不要再轻易为了江山而舍弃性命了。”
花颜靠进太祖母的怀里,一时心神大震。
太祖母又道,“四百年前,后梁灭亡,有太祖爷接手,如今,就算南楚灭亡,也会有人接手,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江山代代更替,总会有人撑起一代江山。南楚也不会千秋万代,若太子殿下不是爱你之深,不是在你危急关头对你感同身受,不惜为了你舍性命闯蛊王宫,不惜陪你去碧落九泉,爱你重过江山,今日太祖母大约也不会对你说这话,但云迟与怀玉不同,你万不要再走四百年前的旧路了。”
花颜闭了闭眼,将头枕在太祖母的肩头,没吭声。
太祖母又道,“他虽志向高远,想要熔炉百炼这个天下,这很不错,但也要有命在,你护了你自己的命,就是护了他的命,你护了他的命,才能陪着他帮助他完成他的志向。别说五千百姓,就是五万百姓,若是用你的命来换,你也不准不能去救。这虽不善良,但对比千千万万的百姓来说,对比南楚江山有云迟护着也许安居乐业百年的子民来说,孰轻孰重?孰小孰大?你聪明,不需要太祖母再多说了吧?”
花颜眼中泛起泪花,沉沉的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太祖母,我懂了。”
这一回,她是真的懂了,真的听进去了。
她不知道四百年前因她的死而害了祖父,也许还害了花家爱她的其他人。如今,她知道了。
太祖母拍拍她,慈爱地宽慰道,“过去的事情已过去了,不可追,也追悔莫及,如今,你要学会珍惜自己这条命,也算是珍惜太子殿下的命,替他真正的珍惜南楚江山,珍惜了我们花家爱你的人的命。”
花颜连连点头,轻声说,“太祖母,我明白,我会的,我……再也不敢不珍惜了。”
太祖母知道她是真正地记到了心里,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以前不敢告诉她,是她的心结一直是栓死的,没打开,如今,她在云雾山的凤凰木下摔碎了长明灯,打开了心结,如今,已放下过去,一切向前看,在她大婚前,告知她这件事儿,是最好的时候。
花颜又静静地靠在太祖母怀里待了一会儿,平静了心情后,她退出太祖母的怀抱,对她说,“我去藏书阁一趟。”
“嗯,去吧!我也歇会儿,与你说这一番话,我也累了。”太祖母摆摆手。
花颜站起身,出了太祖母的院子。
夏缘在门外跟上花颜,对她小声问,“花颜,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花颜偏头瞅了她一眼,摇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瘦得脸上都没肉了,捏着手感都不好了,你可要养回来,否则哥哥抱着你硌的他不舒服,他会默默地嫌弃你的。”
夏缘脸一红,瞪眼,拍到花颜的手,气嘟嘟地说,“白担心你了,你竟然拿我打趣,你个混蛋,我还不是因为你瘦成这样子的?你比我更瘦,太子殿下抱着你更不舒服,他也会默默嫌弃你的。”
花颜失笑,歪头瞅着她感慨,“哎,嫂子跟了哥哥后,便得愈发的厉害了,竟然不受我欺负了,会以牙还牙了。”
夏缘气笑,伸手轻轻地掐了她一把,说,“我陪你去藏书阁吧。”
花颜笑着点头,“好。”
于是,夏缘挽了花颜,二人共撑一把伞,出了太祖母的院子,向藏书阁走去。
采青撑着伞跟在后面,看着二人的背影,无论是花颜还是夏缘,虽然此时都瘦的弱不禁风,但却都十分有气韵,花颜美好,夏缘也不差,看起来风景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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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忘了昨天下午有个采访,没码上字,我现在就在写,二更稍微晚点儿更,大家稍等~
第一百零一章(二更)
藏书阁里,尘封着花颜不能碰触的东西。比如,怀玉帝的《社稷论策》,比如他的半幅画卷,比如花颜尘封的琴棋书画字帖。
这里是她这一辈子不见光的地方,遮天蔽日,遮住了光,也遮住了她自己照光。
她曾经有几年隔三差五便在里面不服输地弹琴昏睡,醒来再继续,反复地折磨过自己,琴弦上,有着未曾拭去的血痕。
后来是哥哥将她拉了回来,严令尘封了这里,她才走出去。
花颜撑着伞,看着眼前被烟雨洗礼得洁净无一丝尘土的碧瓦红墙,清声喊,“来人。”
有人应声现身,“少主。”
花颜微笑,对他吩咐,“让人将那些蔓藤枝条都砍了,尤其是遮挡窗子的地方,将这书房露出来。”
“是。”那人干脆应声。
花颜偏头看了夏缘一眼,对她笑着说,“我这间藏书阁就送给小侄子了,他记事起,就让他在这里读书吧。”
夏缘睁大眼睛,看着花颜,看着看着脸就红了起来,瞪着她,“我与花灼还没大婚呢,你的侄子还早呢!”
花颜揶揄地看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眉梢微散,柳叶含春,哥哥已碰过你了吧?”
夏缘脸腾地如火烧,一下子红的滴血,她瞪着花颜一会儿,须臾,羞恼地背转过了身子,羞愤地说,“花颜,你还是不是女人?你当我脸皮与你一样厚吗?这话你也跟我说。”
花颜大乐,见她跑出了伞外,她撑着伞走了两步,将她罩在伞下,看着她从脸红到脖子,如火烧云,满身霞色,她捏了捏她的脸,笑吟吟地说,“这里只你我二人,又没有别人,你与我在一起那么多年,脸皮合该练厚了才是,怎么还能这么薄呢。”
夏缘红着脸不说话。
花颜好笑,“你的脸皮还不及云迟呢,我可听说当日他当着长辈们的面说出我们已圆房的事儿来。你瞧瞧你,还遮遮掩着藏着,以为谁看不出来呢。”
夏缘转过身,羞臊地跺脚,“花颜,你还说。”
花颜见她似乎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说撒腿就跑不想理她了,她压下心中的好笑,心下满足地想着总算又找到了可以欺负她的地方了。还是欺负她,看着她羞恼跳脚,这时候的夏缘灵动漂亮的不像话,尤其是一双眼睛,瞪大恼了时,美极了,最让人心情愉悦。
她想着,她哥哥与她应该是一样的恶劣,都喜欢挖掘夏缘这一双眼睛的潜质。
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总之你记住了,我的这间藏书阁,给小侄子了。”
夏缘轻轻哼了一声,如蚊子一般,算是点了头表示知道了。
二人推开门,进了藏书阁,里面窗明几净,书籍罗列的完整,没有一处有灰尘。
花颜讶异了一下,问夏缘,“谁收拾的这么干净?”她还以为如早先一般满是厚厚的尘土,凌乱不堪呢。
夏缘道,“是子斩公子,你离开花家进京后,这一处书房他待过,每日便在这里看书,都是他自己动手给收拾的。”
花颜微笑,“他爱干净,一定是受不了这里满是尘土。”
夏缘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笑着,神色如常,心结解开了,再不见一丝沉郁,她也跟着欢喜轻松起来,笑着说,“花灼给了他一间书房,他说不必,就暂用你这间就好。我想他大约不是受不了这里满是尘土,而是想帮你心里的灰尘都清扫出去。”
花颜笑着说,“在北地时,我恨不得将他踹回京城,如今看来,以后还是要对他好点儿,否则他的好酒,我若是再得罪他,该喝不到了。”
夏缘抿着嘴乐。
花颜先是走到了暗格处,从里面拿出了那半张画卷,对夏缘说,“让人拿个火盆来。”
夏缘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既往事已了,有些东西就烧了吧。”花颜道。
夏缘点点头,转身去吩咐人拿火盆来。
花颜没展开卷着的画卷,便那样蹲在地上一手拿着,一手又拿出了那卷《社稷论策》,这《社稷论策》虽好,但也是太子怀玉在少年时所书,针对的是后梁江山。
普天下,也只这一卷。
曾经,她陪着他深夜观摩探讨,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深处,闭着眼睛都能默读下来。
夏缘也蹲下身,看着她手里的《社稷论策》,小声说,“这卷书,花灼当时看到,都觉得怀玉帝惊才艳艳,少年时写出这样的《社稷论策》,十分难得,尤其是他做太子少年时的真迹手稿,这怕是当世仅存了,烧了怕是花灼都觉得可惜,糟蹋古宝。”
花颜闻言手一顿,将手里的《社稷论策》毫不犹豫地塞给了夏缘,“既然嫂子替哥哥心疼,那这卷书就交给你送给他吧。”
夏缘一怔,“你不是要烧了?”
花颜无所谓地说,“我是想烧了,但想想,怀玉也不欠我什么,我何必连他少年时期少费心血写的这卷拿出来便可惊世的策论给烧了了无痕迹呢?只需要将他从我心里剔除就是了。”
夏缘闻言接过了《社稷论策》,点头,“那好,我就替花灼收了,他喜欢的紧,早先若非因你的心魔,你一直尘封着,他不敢给你动,早就从你手里抢走了。”
花颜好笑。
这时,外面有人送来了火盆,夏缘连忙收了《社稷论策》起身将火盆拿了进来,摆放在了地上,又拿出了火石,递给花颜。
花颜打开火石,点着了那半卷画卷,看着火苗一点点从底部燃烧起来,她慢慢地扔进了火盆里,同时对夏缘道,“我昔日的那些字帖呢?都拿来,一并烧了。”
夏缘摇头,“都被子斩公子收起来了,不知收去了哪里。”
花颜笑了笑,“那就罢了,给他吧。”话落,站起了身。
夏缘也跟着站起了身。
花颜走到桌前,看着摆放在桌案上的古琴,已被擦干净了血迹,十分的洁净,想必是苏子斩的手笔,他是真真正正地让这里干净无一尘,也只有他,敢动她的东西,毫不客气地骂醒她。
她坐下身,伸手拨动琴弦,一曲“高山流水”,从指间流动滑出。
夏缘立在花颜身旁,从小跟着花颜后,她不能碰琴棋画的印象太深,以至于她此时依旧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奏不完一曲就呕血昏迷不醒。
就在夏缘从头到尾的紧张中,花颜奏完了一曲完整的《高山流水》,长久不能碰琴,她也未见生疏,却依旧流畅,意境悠远。
琴声飘出了藏书阁的书房,飘荡在花家各方各院的各个角落,花家因花颜已许久不闻琴音,如今听到琴声,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花灼和云迟在琴声响起时,对看一眼,同时打住了切磋,撤回了剑,云迟当先向琴声飘出的方向快步走起,花灼看着云迟急匆匆的背影,也快步跟了上去。
花颜的一曲《高山流水》弹完,二人也来到了藏书阁外。
花灼心底一松。
云迟心底似也跟着敞亮愉悦了。
花颜透过窗子,看到了云迟,刚要罢手的指尖一转,一曲《凤求凰》,流出她指尖。
云迟脚步顿住,负手而立,面上瞬间有了笑意,眉眼也含了笑意。
花灼轻哼了一声,却也没说话,没闯进去,与云迟一起站在外面听着。
一曲弹罢,花颜又指尖一转,这一次,是明快欢喜的小调,听着似曲非曲,似调非调,从江南到塞北,各地的风土人情在她指尖俏皮的跳跃下,不多时,不成曲调的曲调竟然在她的转换间被弹了个遍。
云迟听着,似乎看到了这些年,她由南到北,游历天下各处,听过无数小曲,喝过无数花酒,那时不能碰触琴箫曲乐这些东西,想必虽欢笑着,心底却一片荒凉的荒芜。
如今,她放下了,解了心结,能碰了,这时,就是一个顽皮俏皮的孩子,想弹个够。
花灼嗤笑一声,“笨丫头!明明还是一个孩子,便想急着生孩子。”
云迟偏头瞅了花灼一眼,眼里含着对花颜宠溺的笑,“她很喜欢孩子,我们会尽快生一个,如今我们大婚大舅兄既然不去京城了,待孩子出生,你去喝酒吧。”
花灼白了云迟一眼,“这还用说,你也笨的很。”
云迟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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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二更,么么~
第一百零二章(一更)
夏缘见花颜一连弹了两首曲子都无恙,放下心来,如今见她又调皮地弹起南北小调来,她忍不住抿着嘴乐,这些小调,她陪着花颜游历的那些年,可是听的太多了,难得她聪明,虽以前不能弹奏,但都记在了心里。
她向窗外看了一眼,见云迟和花灼立在外面,天空虽下着细雨,雨点轻薄,但若是世间过长,二人身上也会湿透,她转身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小声说,“太子殿下,花灼,你们可进来?”
云迟点头,抬步进了书房。
花灼则站在没动,对夏缘说,“拿一把伞出来,我累了,你陪我回院子里歇着。”
夏缘向里面看了一眼,花颜还在弹着,指尖灵动,眉梢眼角带着笑意,云迟迈进门槛,已走到了她身边坐下,有太子殿下来了,花颜这里自然不需要她陪着了。
她对花灼点点头,拿了一把伞,出了藏书阁。
花灼接过她手中的伞,油纸伞罩住他和夏缘,他随手握了夏缘的手,向花灼轩走去。
夏缘被花灼握着手,还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红,心里却透过他手心温润的热度泛起死死的甜意,想起花颜点破了她时说的话,她脸又是一阵阵热潮。
“怎么了?”花灼偏头瞅了夏缘一眼,“共撑一伞而已,害羞什么?”
夏缘低咳一声,小声说,“不是因为这个,是花颜。”
“嗯?她怎么了?又欺负你了?”花灼看着夏缘。
夏缘有些不敢看花灼,小声说,“她说将她的那间藏书阁的书房,在她走后,送给小侄子。”
花灼失笑,“她这个姑姑倒是大方,这也值得你害羞?”
夏缘跺脚,瞪着花灼,“不是,是她……她知道了。”
花灼本就聪明,闻言恍然,轻哼了一声,“她倒是眼睛毒辣。”话落,看到夏缘娇羞懊恼的模样,也有些好笑,又觉得她这时候一双眼睛美丽极了,这副模样,更是让他心神一荡。
他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抱住,低头看着她,笑着说,“知道便知道了,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正言顺,有什么可羞臊的?”
夏缘无语地瞪着花灼,伸手轻捶他,将脸埋在他心口,“我才没你脸皮厚,也没她脸皮厚……”
她话没说完,花灼的吻已落下,封住了她后面的话。
夏缘抗争了一下,奈何她在花灼的手里从来就反抗不过,哪怕气恼极了小猫爪子伸出去挠他的时候,也挠的他不疼不痒,她心怦怦跳地只能任他抱在怀里吻,气喘的空隙小声说,“这里……白天……你……”
断断续续,更添娇媚。
花灼虽自小修身养性,但如今可不是清心寡欲的人,他干脆将伞一扔,拦腰将夏缘抱起,比早先的脚步快了很多地走回花灼轩。
花颜弹了个尽兴,罢了手,歪头看着身边的云迟笑吟吟地问,“怎样?好听吗?”
云迟微笑,眸光碎了星光的温柔,“好听,我便知道你一定琴艺高绝。”
花颜笑着说,“四百年前,在云山,我闷的时候,就拿琴棋书画解闷,我弹琴时,云山溪水里的鱼儿都一个个跳的欢悦,于是,我在弹完一曲后,就将它们跳跃的情景用笔墨画下来,然后再题词几句。更闷的时候,就自己与自己对弈。”
云迟伸手摸摸她的头,“若我是你祖父,一定舍不得将你每日关在云山。”
花颜笑,“祖父也是为了我好,祖母早逝,他多数时候是陪我住在云山的,只有少数时候才会出去。”
云迟点点头。
花颜靠在他怀里,低声说,“我今日有些难受,原来上一辈子祖父和花家人进京去救过我,只是我一心求死,后来祖父也没法子,在我死后不久,也抑郁而终了。”
云迟伸手抱紧她,“逝者已矣,已过了四百年,别难过了。”
“是啊,再难过也于事无补。”花颜点头,“今日太祖母与我说了一番话,我醍醐灌顶,觉得自己很多事情,大约都是想错了,做错了。”
云迟低头看着她,“太祖母与你说了什么话?”
云迟轻声将太祖母与她说的话对云迟说了一遍。
云迟听罢,颔首道,“太祖母说的对。”话落,他低头将下巴枕在她肩上,缓缓道,“花颜,我的确不能没有你,虽然你常说堂堂太子这般儿女情长没出息,我觉得也是,但是,我宁愿没出息,也不想失去你,否则一生孤苦,不如随你去死,至于南楚江山,全看运数罢了。”
花颜伸手摸了摸云迟的脸,忍不住笑了,软软地说,“我就喜欢没出息的你。”话落,又道,“是我糊涂一根筋,哥哥骂的对,我以后会改的。”
云迟想说你不用改也很好,但想到她说的改是指以后珍惜生命,不随意为谁而涉险,他觉得论这一点来说,还是改的好。于是,他点了点头。
花颜问,“你会弹琴吧?”
云迟颔首,“会。”
花颜立即从他怀里出来,对她道,“你刚刚听了我的一曲《凤求凰》,如今还回来。”
云迟失笑,眸中含着笑意,“好。”话落,他起身,坐去了琴案前。
花颜趴在桌子上,双手托腮,看着云迟。
他不端坐在朝堂上时,就是一个锦袍玉带的公子,丰仪出众,周身如落满月光。
一曲《凤求凰》从他如玉的手指下流泻而出,竟与她的琴技不相上下。
花颜想起已逝的皇后爱琴,武威候夫人爱萧,这《凤求凰》若是琴箫合奏……
于是,她起身,走到一处博古架旁,拿下了一把玉箫,轻轻地用帕子试了试,放在了唇边,掐着云迟的节奏,融入了他的琴曲之中。
云迟偏头向花颜瞅来。
花颜身子懒洋洋地如贵公子一般地倚着博古架,看着他,眸光满是柔情笑意。
云迟也露出笑意,二人温柔而视。
一曲合奏完,云迟撤回抚琴的手,花颜放下手里的玉箫,不约而同地笑了。
小狐狸这时湿哒哒地从外面走进来,抖了抖狐狸毛,抖出了一地水渍,花颜看着它,又向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么短短时间,外面的雨下得比早先大了些。
小狐狸瞅了二人一眼,丝毫没有打扰了一对鸳鸯的自觉,而是走到云迟的面前,挠了挠脑袋,瞅着它。
云迟明白它的意思,挥手给他拂干了身上湿淋淋的毛。
小狐狸高兴了,立即扑进了花颜的怀里。
花颜将它接住,对云迟问,“累不累?回院子里歇着?”
云迟点头,站起身,“是有些累了,大舅兄的悟性比我好,他有两招悟的精透,我今日没是他对手,差一招。走吧!”
花颜笑着问,“是哪两招?”
云迟闻言随手比划了一下。
花颜见了,笑着道,“哥哥使坏,他这里隐含用了灵术,你灵术不及他高深,想必对招是没发现。”
云迟失笑,“原来如此,怪不得。”
花颜道,“我小时候,就用这招欺负他,如今他这是报复在你身上了呢。”
云迟好笑,“身为你夫君,我只能受着了,若是不让大舅兄赢了我,他怕是不准许我娶走你。”
花颜笑出声。
云迟撑了伞拉着花颜走出房门,走了不远,便看到了地上落着的伞,云迟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花颜不客气地取笑,“这是哥哥扔的伞吧?定然是抱着嫂子回去欺负人了。青天白日的,他也真是够可以的。”
云迟眸光动了动,偏头凑近他,低声问,“昨夜,可累到你了?”
花颜看着云迟的眼神,里面有灯火隐约在跳跃,她甩手扔了小狐狸,上前一步,伸手搂住云迟脖子,脸皮厚地笑着软声说,“太子殿下,我走不动了。”
小狐狸被甩到了地上,不满地瞪着花颜,“呜呜”了两声。
花颜不理小狐狸,只是看着云迟。
云迟哑然失笑,对身后吩咐,“小忠子,去拿雨披来。”
小忠子应是,一溜烟跑了。
花颜跺脚,“我不用雨披的。”
云迟笑看着她,“你身子虽好了,但没力气弱的很,还是不要因为胡闹而染了风寒了。等小忠子拿来雨披,给你披上,我抱你回去。”
花颜见他一本正经地教训她不准胡闹,她只能作罢,笑着点头,“好吧,我的太子殿下,听你的。”
第一百零三章(二更)
小忠子很快就拿来了雨披,云迟扔了雨伞,伸手接过,给花颜披裹上,将她拦腰抱起,快步向花颜苑走去。
小忠子和采青对看一眼,一人捡起地上的一把伞,快步跟了回去。
小狐狸气的不行,对着云迟和花颜的背影龇牙咧嘴了一会儿,跳上了小忠子的背。
小忠子吓了一跳,“哎呦”了一声,看清是小狐狸,立即嘴角抽了抽,“我的小祖宗哎,你怎么跳到了杂家的身上?”
采青抿着嘴直乐,“小忠子公公,看不出来吗?它是让你背呢!”
小忠子闻言瞅了瞅小狐狸,见它两只爪子死死地扣着他肩膀,一副赶紧背着大爷回去的模样,他任命地点头,这个小东西,可这是一只真真正正的小祖宗,连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亲手抱着的,如今让他背,是他的荣幸,他敢不背吗?
不但要背,还要欢天喜地地背。
于是,他顿时笑呵呵地伸手往后一放,乐颠颠地说,“您可趴好了啊,杂家走路不稳当,可别摔了小祖宗您。”
小狐狸当没听见,脑袋趴在小忠子的背上,闭上了眼睛。
小忠子吸了吸鼻子,对采青瞪眼,“还不赶紧给小祖宗撑着伞,太子殿下刚给它烘干了皮毛,若是淋湿了,一会儿还要劳烦殿下动手。”
采青想想也对,连忙给小忠子和小狐狸撑起了伞。
于是,二人一狐,一路走向花颜苑,成了一道风景。
云迟抱着花颜回到了花颜苑后,解了披风,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没淋着,他松了一口气,将花颜放到了床上,自己解了被淋了些许湿的外衣。
花颜躺在床上,在他解了外衣后,对他伸出手,抱住了他胳膊。
云迟低头看着她,眸光莹润,用微低的声音说,“不准胡闹,你的身体不好,要节制。”
花颜无奈地看着云迟,她还没说什么呢,他怎么就将她堵回来了,只能松了手,又气又笑地说,“总是节制,孩子从哪里来?”
云迟失笑,伸手点了点她眉心,“我们大婚后,每日在一起,机会多的是。你如今尚还虚弱,不准缠我,免得我克制不住。”
花颜无言,摊摊手,“好吧,听你的,听你的。”
云迟微笑,“我请天不绝过来给你把把脉?”
“不用了吧!昨日都把过脉了。”花颜嘟起嘴,“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的不是把脉,是做些风花雪月的事儿。”
云迟气笑,“不准挑逗我,我还是不放心你的身体。”
花颜扁了扁嘴角,“好吧。”
云迟对外吩咐,“小忠子,去请天不绝来给太子妃把脉。”
小忠子背着小狐狸刚迈进门槛,便听到了太子殿下的吩咐,他立马应是,动了动臂,小声对背后说,“小祖宗哎,快下来吧,到家了。”
小狐狸已睡着了,自然不会应答他。
采青小声说,“它大约是玩累了,睡着了,你将它放去榻上就行。”
小忠子扭头一瞅,可不是嘛,果然睡着了,他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小狐狸放去了榻上,然后,扭头就往外跑,去请天不绝。
采青瞅着小狐狸睡的香,暗暗地想着将来小殿下大约也是如小狐狸这般可爱的,她不由得期待起来。
天不绝见小忠子来请,听闻云迟要他去给花颜把脉,他顿时紧张地问,“又出什么事儿了?那丫头身体又不好了?”
小忠子呸呸了两声,“没有没有,是殿下不放心,请您过去给太子妃诊脉。”
天不绝松了一口气,口中说道,“有什么好诊的?不是没事儿了吗?太子殿下过于担心了。”,话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抬脚穿鞋,拿了药箱拿了伞,匆匆跟着小忠子去了花颜苑。
花颜坐在床上,云迟坐在床边,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着天不绝来。
天不绝很快就来了,给云迟见了礼,然后看了一眼花颜气色,立即说,“我看太子殿下多虑了,她这气色看起来就好的很。”
云迟温声道,“还是把把脉吧。”
天不绝点头,给花颜把脉,那一日,她从云山禁地出来,他虽给她也把过脉,但到底不太仔细,如今有了时间,便细细的慢慢地给花颜把脉。
片刻后,他捋着胡子道,“这身体虽无力虚弱了些,但脉象一切都正常,与常人无异,如今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云迟又问,“那魂咒呢?”
天不绝寻思着说,“这魂咒我把脉把不出来。”话落,看向花颜,“你对于魂咒,可有什么感觉?”
花颜摇头,“我如今灵力全失,武功也全失,虽感知远些,但总体来说就是一个普通人,对于魂咒自然也没有什么感觉。”
天不绝道,“这样说来,不知道魂咒在禁地时被解了没有?”
花颜想说大体是没有的,毕竟,魂咒无解,若是因为简简单单的依靠先辈们仙逝前存的灵力就给解了,那也就不是魂咒了,但如今她一切都好,这话不想说出来破坏心情,也不想让云迟担心。
于是,她道,“不知道呢,我如今能弹琴了,能作画了,也能对弈下棋了。大概没什么事儿了吧。”
天不绝听花颜这样一说,便明白了,毕竟他认识花颜多年,也算了解她的脾性。便也不多说,点点头,“总归如今你身体这般无恙是好事儿。”
“是呢。”花颜点头。
云迟聪明,焉有不明白之理?但见花颜如此说,也明白她是不想他担心,便也不点破,笑着道,“过两日,神医也随迎亲队伍去东宫吧。”
天不绝点头,如今花颜身体虽安平了,但也难保以后一直安平下去,他自然是要跟着迎亲的队伍去东宫的,五年内,他大约都是要住在东宫的。
云迟见他答应的痛快,笑了笑,对他道,“劳烦神医了,去吧。”
天不绝提着药箱出了内室。
外间画堂内,小狐狸在长榻上呼呼大睡,十分香甜。
天不绝瞧了小狐狸一眼,眼睛冒光地说,“据说灵狐的血解百毒,不知是否当真如此?”
小狐狸本来睡的香,闻言忽然睁开了眼睛,腾地从榻上蹲起身,对着天不绝露出凶狠的凶相。
天不绝吓了一跳,惊道,“果然有灵性。”
小忠子立马走了过来,挡在天不绝和小狐狸中间,“哎呦”地说,“神医,你可别打这小祖宗的主意,它厉害着呢,若是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天不绝虽然很想试验一番灵狐的血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解百毒,但也知道这小东西极厉害,轻易不会让人放血,更何况,它是云族至宝,他若是给它强行放血,花颜估计都不干。
他点点头,干干地一笑,“我就说说而已。”
小狐狸嘴里发出类似“哼哼”的声音,又卧倒会榻上,闭上眼睛,呼呼睡去。
天不绝转身提着药箱走了。
小忠子抹了抹额头的汗,对采青说,“这小祖宗和这神医估计都是要跟着咱们去东宫的,以后,咱们都得盯着点儿,别出了岔子。”
采青点点头。
室内,花颜自然知道了堂屋外的动静,她笑了笑,对云迟道,“歇一会儿吧。”
云迟自然也听到了动静,点点头,随着花颜一起躺去了床上。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日,便来到了云迟迎亲队伍归京,花颜离开花家的前一夜。
这一夜,安十六和安十七带着北地的暗卫们快马兼程地赶回到了花家。
埋在山里的兵器、粮仓都已被挖了出来,兵器没有损失多少,粮仓损失了些,但也收获颇多。他们将那些东西留在北地一半,通过花家的暗线运往京城交给陆之凌一半。
对于这个安排,是早先与云迟书信请示过的。
第二日清早,出发前,花灼带着花颜去了花家祠堂,拜别了花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然后,便在太祖母等一众长辈们不舍的目光中,坐上了马车。
花家一众长辈与花灼都留在了花家,不去京城参加二人大婚,花灼将安十六、安十七以及花家的一批暗卫给了花颜,随她进京入东宫。
一行人送出城外十里,才止住脚步,车帘落下时,花颜控制不住地湿了眼眶。
------题外话------
终于写到大婚了,不容易啊~
第一百零四章(一更)
四百年前,花静爱上太子怀玉,自逐家门,以南阳王府小姐的身份入的东宫,自然大婚之日也是从南阳王府出嫁的。
记忆太遥远,但花颜依旧记得,那一日,她是颇有些紧张忐忑的。
如今,花颜爱上太子云迟,正大光明地从花家由太子云迟亲自不远千里迎亲入京城。花家长辈们一众人等送出城外十里,每走一步路,每离临安城远一步,花颜心中不舍的情绪便愈发涨一分。
心中酸酸的,正有了那种从今以后,她虽还是花家人,但真离家远了的感觉。
以前,她虽隔三差五不着家,有时候一游历就是大半年不归家,但家到底是家,从未有这般情绪。如今这种情绪充斥着她,让她心口酸疼揪扯,想要大哭。
于是,在落下帘幕后,她也不压制自己,便当真哭了。
云迟与花颜同坐一马车,对于她的情绪波动,他一直都有注意,如今见她哭了,他几乎不曾见过花颜哭,顿时有些心慌,伸手抱住她,“花颜,你难受是不是?你……你别哭了,等我们大婚后,你想回来随时可回来……”
花颜不理云迟,被他抱住,顿时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往外流,他的话没劝住,反而使得她哭的更凶了。
云迟一时间手足无措,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可是越拭越多,让他心疼的不行,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憋了一会儿,说,“花颜,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你打我吧。”
花颜哭的凶,闻言一双泪眼瞪着他,“你哪里不好了?哪里不对了?我打你做什么?”
云迟见她搭腔说话,终于心下踏实了些,立即说,“若非我非要娶你,你也不至于离开花家,自然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你打我也应该。”
花颜看着他,她眼睛被泪糊住,厚厚地糊了一层,她之能隐约地看到云迟脸上着急心疼的表情,她吸了吸鼻子,一把抱住他,“我才不打你,我就是想哭,你让我好好哭不行吗?”
云迟身子一顿,伸手抱紧了她,“好,你哭,我让你哭……”说着,连忙哄她,又补充了一步,“但……别哭的太狠了,好不好?你哭的太狠,我会心疼。”
花颜“嗯”了一声,便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不止是今生出嫁的眼泪,还有上辈子打落牙齿和血吞,没哭出的眼泪,似乎都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
云迟心疼地看着花颜,他似乎能够感同身受花颜此时的感情,前世今生,她承受了太多太多。便是这样一副单薄的身体,清瘦的肩膀,纤细的人儿,她承载了一代江山的落幕衰亡,也承载了又一代江山的荆棘之路。
云迟不再劝花颜,让她哭个够。
花颜的哭声不小,自然是惊动了车外的人,安十六和安十七吓了一跳,对看一眼,还是不放心,齐齐地来到车前,试探地喊了一声,“少主?”
花颜不吭声,尽情地哭着。
云迟温声道,“没事,她舍不得离家,想哭而已。”
安十六和安十七闻言不说话了,退离了车前。少主对花颜对临安的亲情,他们二人都能体会几分心情。
花家人以花灼为首,目送着迎亲队伍远处,成了远远的一道影子。
太祖母试了试眼角的泪,对众人道,“行了,都回家吧,再舍不得,咱们家的姑娘也是要嫁人的,不能留在家里一辈子。”
祖母也试着泪道,“可是颜丫头不同别的丫头,她嫁的是东宫,虽然太子殿下待她极好,她也不是那等会受委屈的人,但到底是一入宫墙深似海,想要再如以前一般想回家就回家,便不成了。”
花颜的娘也点头,试着泪道,“我好像听到小丫头哭了,她从小就有主见,我这个当娘的没教她什么,却一转眼她就要嫁人了,我还如做梦一般……”
夏缘接过话,她已红肿了眼睛,“我也好像听到花颜哭了。”
花灼接过话,“妹妹的确是哭了,我听到马车中传出了她的哭声。”
他这般一开口,几个妇人们更是又纷纷试泪。
花家祖父叹了口气,“小丫头重情重义,她哭就哭吧!她两辈子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一直压着自己,哭出来也是好事儿。”
花颜父亲点头,眼眶也有些发红,“女儿家婚假离家,本就是要哭才吉祥。”
花灼抿唇,又看了一会儿,沉声道,“太祖母,我们都回去吧!她如今贵为太子妃,以后便是母仪天下,路是她选的,我们花家也跟着她选了,那么从今以后,便要与她一起担着。从今日起,封闭临安大门,直到妹妹大婚事落。”
太祖母点头,欣慰地说,“好,咱们花家,就是你做主,你说如何,就如何。”
花灼不再多言,花家一行人折返,进了临安城。
花家人进城后,花灼便下令,封了临安城。
他已与云迟商议妥当,迎亲队伍从临安到京城这一路的部署安排,所以,接下来,他一定要盯紧了,不能出一丝一毫差错。
告别花家人后,马车行出五里,花颜足足哭了五里后,才渐渐地止住了泪。
她止住泪,云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看着她哭得肿起的眼睛,心疼的无以复加,用帕子轻轻地帮她擦了擦,才道,“恨不得代你哭。”
花颜哭够了,心情的情绪也散了个差不多,闻言忍不住笑了,嗔了他一眼,“你堂堂太子,若是真哭,岂不是惹人笑话?”
云迟见她笑了,心里顿时放宽了心,长舒一口气,“被人笑话,也好过你在我怀里哭,我一丁点的办法都没有。”话落,他看着自己胸前湿了一大片衣襟,冬日里穿的厚厚的几层衣服,已都湿透了,他无奈地道,“你说你,怎么这么多眼泪?”
花颜素来脸皮厚,在云迟怀里哭成了这副难看的样子,倒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看了一眼他的衣服,对外面说,“小忠子,给你家殿下拿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小忠子一直坐在车厢外,听闻里面止了哭声,他也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如今听到花颜吩咐,连忙应了一声,跳下车去后面的车里拿了一套云迟的衣服来。
衣服从外面递进来,有些凉。
花颜放在手里搓了搓,又放在暖炉边暖了暖,才伸手解云迟被他哭的糟蹋了的外衣,“我帮你换。”
“不敢劳驾太子妃,我自己来吧。”云迟连忙自己动手。
花颜挑眉,她哭肿的一双眼睛,被泪水洗过后,连云迟都觉得似乎明亮许多。
云迟微笑叹道,“我知你哭的泪了,赶紧躺下身歇一会儿吧,衣服我自己来换就好了。”
花颜还真是有些累了,见云迟坚持要自己换衣服,便也不再管他,懒洋洋地躺在车上,闭上了眼睛。
云迟瞅着花颜,对外吩咐,“可有消肿的冰袋?取来。”
小忠子立即苦下脸,小声说,“殿下,没有啊,没有准备。”说能想到太子妃会哭啊?她那样的人,整日里笑着,对谁都笑吟吟的,就连对他个小太监,都温声细语浅浅含笑的,谁知道一旦哭起来,哭的这么凶,真是能够水淹三军。
云迟皱眉,想了想,道,“去问问天不绝,他是神医,定有办法。”
小忠子一听也是啊,一拍自己脑门,想着他怎么这么笨呢,果然殿下比他聪明多了。他连忙应了一声是,去找天不绝了。
天不绝在后面的马车里,听闻了小忠子说要消肿的冰袋,便二话不说,探出手给了小忠子一个冰袋,他是大夫,药箱里自然该有的东西都有。
小忠子顿时对天不绝千恩万谢,连忙捧了冰袋回了马车给云迟。
云迟短短时间已换好了衣服,接过小忠子递来的冰袋,在手里掂了掂。
花颜睁开眼睛,对他伸手,“给我。”
云迟摇头,“这冰袋很凉,仔细凉了你,我来。”话落,他轻轻地将冰袋敷在了花颜哭的红肿的眼睛上。
花颜感觉眼睛舒服了些,透过眼缝,看到云迟认真地给她敷着冰袋,她扯开嘴角,小声说,“云迟,你对我真好,你怎么这么好呢。”
第一百零五章(二更)
云迟闻言失笑,看着花颜,心中柔情深情夹杂在一起。
他对她轻轻地缓缓道,“敷个冰袋而已,算什么好?再说,我怎么能对你不好呢?你可是我千辛万苦求来的太子妃,我只恐防对你不够好。”
花颜笑着说,“已经够好了,很好了,我只恐防你惯坏了我,将我养懒了,变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云迟微笑,“那样也好,免得你耗费心神,损伤身体。”
花颜抿着嘴笑。
半个时辰后,花颜的眼睛消了肿,云迟放下冰袋,将她抱在怀里,“昨夜你与大舅兄在书房下了一夜的棋,未曾歇着,如今定然乏了,睡吧。”
花颜点头,窝在云迟怀里,闭上了眼睛。
小时候,她不能碰琴棋画,便将收来的好琴好棋好画都一股脑地送给哥哥,给他解闷,那时候,哥哥不耐烦学,她便高傲地仰着下巴说若是他不学,等有朝一日她能碰这些东西了,他想比过她,都不是对手。
哥哥小时候总被她欺负,她会很多东西能吊打他,所以,他心中不忿,想着总有一日要找回当哥哥的威严来,便把好些不喜欢的也都学了。
这么多年,一年一年下来,哥哥聪明绝顶,有些东西,学的比她前世还好。
所以,昨日,她能碰棋后,二人谁也不服输,便下了一夜的棋。云迟自然在旁边观了一夜的棋。
花颜不多时就睡着了。
云迟虽也一夜未合眼,却没多少困意,便陪在花颜身边看着她,他来迎亲的时候,一路心急如焚,如今在迎亲回去的路上,看着她完好地待在自己的身边,方才觉得踏实满足。
他正看着,一道白影从外面“嗖”地钻进了马车。
云迟虽只看到了一个影子,快如闪电,几乎让他都看不清,便知道是小狐狸,他偏头,果然是小狐狸,他笑道,“你这速度,就算是本宫,若是拔剑,怕是也伤不了你。”
小狐狸本来在上了车后要往怀里怀里钻着去睡觉,听到云迟的话,动作一顿,“唔”了一声,一双眼睛得意地看着云迟,尾巴也同时跟着翘了翘。
云迟失笑,伸手拍拍它的头,嘱咐道,“你是小祖宗,虽厉害本事,但是京城不必临安,京中暗中多险恶,若是外面出去玩,还是要小心为是,知道吗?”
小狐狸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似是懂了,点了点头,然后,钻进了花颜怀里,卷成了一圈,闭上眼睛睡了。
云迟看着一人一狐,睡觉姿势都差不多一样,卷缩着身子,有些好笑,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小狐狸这般熟练的模样,想必四百年前,花颜在禁地时,没少这样和小狐狸挨着睡觉。毕竟禁地寂寞,她没多少好玩的东西,她祖父出禁地时,她也就与小狐狸为伴玩耍了。
云迟看了一会儿,也挨着花颜闭上了眼睛。
礼部的迎亲仪仗与十万兵马迎亲的阵仗,摆的十足,一路来临安,浩浩汤汤,回去一样的浩浩汤汤。
沿途锦红铺路,从临安到京城,便成了一条铺满喜庆的锦绣路。
太子殿下亲临到临安迎亲,这样的声势浩大,自然震惊天下,百姓们早有听闻,所以,沿途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凑热闹观看太子迎亲仪驾。
第二日,花颜醒来,挑开车帘,看向外面,不由“呀”了一声。
“怎么了?”云迟立即问。
花颜回头瞅了他一眼,道,“千里锦红铺路?”
云迟松了一口气,微笑,“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话落,他点头,“嗯,你出了临安后,先是哭,后是睡了一日夜,自然没注意看到外面。”
花颜蹙眉,“浪费。”
云迟伸手抱住他,“本宫一生只娶你一个太子妃,浪费也只这一次。”话落,他笑着道,“不过也不算浪费,沿途所走过之处的红绸,已被百姓们分走了。”
“百姓们拿了红绸做什么?”花颜问。
云迟摇头,“必有用处吧。”
花颜问向外面,“小忠子?你可知道?”
小忠子在车外立即搭腔,“回太子妃,奴才问了,百姓们有的收回去供着,有的说给小孩子缝制衣服,有的说是留着娶媳妇沾沾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喜气,总之,各有用途,五花八门,听的奴才都大开眼界。”
花颜不由的笑了,“这倒也还真不算是浪费了。”
云迟颔首,“所以,礼部有官员禀告,我便让他们不必干涉,由的百姓们拿走就是了。”
花颜笑起来,“我看到好像沿途还洒了糖果了?怪不得后面有许多人跟着。”
“嗯。”云迟点头,“百姓们不能白对我们说恭喜祝福的话,理当有赏。”
花颜抿着嘴笑。
云迟见她笑了,心情也跟着好,笑道,“我们大婚,父皇已下旨,在大婚当日,普天同庆,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死罪之人,便都可赦免罪。那一日,会大赦天下。”
花颜点头,“哥哥与你都布置妥当了,却丝毫不与我透露,这一路上,可查出那统领会在哪里动手了?”
云迟收了笑道,“我们大婚,不宜染血,我与大舅兄的意思是,从临安到京城,把防千里,不给背后之人半丝机会,待我们大婚后,慢慢清算,不急一时。”
花颜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与哥哥借由我们大婚,将那统领引出,将背后之人牵出,一网打尽呢。”
云迟摇头,“我不想你再受一丝伤,背后之人有多少势力目前尚不可知,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重兵把守京城,我们在京城千里拉的战线太长,每一处的布防,看着坚固,实则若是真用铁锤重锤凿的话,还是有些薄弱,毕竟兵力人力有限。若是当真引出来,鱼死网破,得不偿失,如今,引,不如震慑和控防,让背后之人不敢动手,我们沿途这一路在暗中彻查想动手之人到底是谁,获取对方身份和动静才是目的。”
花颜恍然,如今确实不宜,震慑和恐防不失良策。她也不想在大婚时见血,杀声震天,到底不吉利,她还是想顺顺利利进京,顺顺利利与云迟大婚。
至于那统领和背后之人,隐藏了最少几十年,甚至梅花印卫隐藏了四百年,想要除去,也不能急于一时,还是要慢慢彻查。
背后之人上次在北地和神医谷吃了那么大的亏,如今一定也已筹谋策划好要杀了她和云迟,破坏大婚,所以,一定会在暗中有所动作和动静,但一旦看到沿途千里没有一丝空隙的布防,或者,云迟与他哥哥再多几处故布疑阵的话,背后之人既然是尝到了北地和神医谷吃亏的厉害,估计当真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不是那统领想要搭了自己的命破釜沉舟也要杀了她和云迟的话,在得知了哥哥和云迟的布置后,怕是都会撤退,另寻机会。
但只要他有所动作,便会正中云迟和哥哥的下怀,可以趁机盯着有异动的人。
那么,顺藤摸瓜的话,总会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这样一来,大婚之后,云迟再慢慢查,慢慢找机会收拾就是了。
所以,这是一场部署,目的就是要让那统领知难而退。
花颜寻思半晌,看着云迟,“我统领丧尽天良,是个狠茬子,若是不知难而退呢?”
云迟道,“做的一切的安排部署,都是让他知难而退,若是他不知难而退而是破釜沉舟的话……”他顿了顿,眸光凉寒,“东宫护卫和花家暗卫会倾全力相护,你我的大婚,怕是要踩着堆积成山的尸骨了。”
花颜抿唇,“那统领是个疯子。”
云迟道,“疯子也惜命,除非,他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不管他是不是背后之人,还是主要首脑,只要他不是背后之人手里的一把剑,而是一个对江山有野心的人,那么,我与大舅兄的计谋,就会成功。我们赌,他是一个对江山有野心的人。”
“何以见得?”花颜问。
云迟道,“就拿他在北地掌管地下城和一应狠辣的行事来看。他若非对江山没有野心,断然不会觉得你阻碍了他的路,对你恨的牙痒痒,想在神医谷埋伏杀你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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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等着大婚吧,我想了想,就不设阻碍了,否则大婚得什么时候去~还是先顺利大婚吧~
第一百零六章(一更)
花颜觉得云迟说得有理,那统领显然是一个对江山有十分野心的人。
梅花印卫听从他的吩咐,梅花印卫首领为了保护他干脆地自刎而死,不知道他是不是背后的首脑人物,即便不是,那么,也一定是与首脑人物有着十分要紧关系密切的人。
背后之人是藏在京城还是藏在天下哪个角落,只能在大婚后慢慢地抽丝剥茧地查了。
云迟伸手拍拍花颜,“别担心。”
花颜微笑,“我自然不担心,自古邪不压正。”
云迟低笑。
花颜伸手揉了揉小狐狸的皮毛,有些用力,但是小狐狸呼呼睡着,半丝不醒,仿佛花颜揉的不是它。
花颜低头看着小狐狸,忽然说,“若是让小东西跟踪的话,也许……”
她话说了一半,又猛地打住,“算了,本是灵狐,沾染了尘世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它也会折寿的,还是好好活着吧,它活着,云山就活着,代代传承。”
小狐狸“唔”了一声,动了动小身子,爪子伸出扒拉开花颜的手,更是往花颜怀里缩了缩,似乎才后知后觉地反抗她打扰它睡觉。
花颜顺势撤回手,笑了笑。
云迟十分赞同,“灵宠就是灵宠,我若是无能,守不住南楚江山,利用小祖宗出马的话,也会遭天谴的。”
花颜“扑哧”一下乐了。
二人说着话,马车慢悠悠地走着,外面热热闹闹,喜庆之声透过车厢帘幕传进了马车里,人潮中,尽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终成连理的好话。
云迟迎亲的队伍声势浩大,确实如花颜所料,他与花灼沿途故布了几处疑阵。
闫军师每日都派人打探消息,随着云迟出临安,消息更是一波一波地传来,每一回消息,都是云迟走到了哪里,明里暗里有什么布防。
闫军师焦急地等了三天消息,都是如此,他忍不住去找统领。
统领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在他身边,跪着一个妙龄美貌女子给他捶腿,他脸上带着银质的面具,露在面具外的一双眸子如黑雾一般,看着棋盘,眼里的黑雾掩饰不住他眼底的杀气。
闫军师来到门口,恭敬地喊了一声,“统领。”
“进来。”统领声音冷厉。
闫军师迈步进门槛,看了那女子一眼,挥手,“你出去。”
那女子低眉顺目地站起身,恭敬地给闫军师一拜,默不作声地出了房门,规矩地将房门从外面关上。
统领盯着期盼,沉冷地道,“说。”
闫军师踌躇地说,“从临安到京城,千里之遥,各处布置都十分严密,可以说天衣无缝,一连三日,我们的人都得回同样的消息,这样一路到京城,恐怕都是如此。”
统领转过头,看着闫军师,眸如利剑,“所以?”
闫军师深吸一口气,“所以,东宫与临安花家联手,控防千里,若是我们强行动手的话,怕是所有人都会折进去。”
“嗯?”统领冷笑,“怕了?”
闫军师摇头,“不是怕,而是,布防的太密切了,京中有陆之凌、苏子斩、重兵五十万布防,临安有花灼,他并没有随花颜进京,镇守临安,从云迟接了花颜出了临安后,他下令封了临安城。而京城到临安这千里,皆被东宫暗卫和临安花家暗卫所控,而云迟又带有十万兵马,且所过城镇,都提前安排布防了重兵,城与城可随时呼应营救。一旦我们动手,倾巢而出的话,恐怕也没有多少胜算。”
统领眯起眼睛,眼眸冷厉,“也就是说,没有机会?”
闫军师道,“除非,我们破釜沉舟。”
统领盯着他问,“怎么个破釜沉舟法?”
闫军师道,“以命换命。”
统领忽然哈哈大笑,挥手一把掀翻了棋盘,寒风席卷,瞬间暴怒道,“以命换命,我死了,岂不是便宜了某人?”话落,他咬牙切齿地说,“做梦!”
闫军师看着统领,“除非,不动手,以后再找机会。”
统领一拍桌案,“难道就这么便宜他们了?”话落,他狠毒地道,“花颜怎么没死?这个女人一条贱命够能折腾,果然是临安花家的人。”
闫军师不说话,暗想着如今不便宜也没办法,花家的实力,不愧了隐藏了千年。云迟和花灼的布防没藏着掖着,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一旦他们动手,决计没有好果子吃。
统领不再说话,捏起一枚棋子,放在手中一碾,转眼,棋子便碾碎了,成了粉末,顺着他手指滑落在地上。
闫军师看着他,惊喜道,“统领,您武功又精进了。”
统领冷哼一声,挥手打开了窗子,外面冷风吹来,驱散了屋中的暖意,也吹没了地上的粉末。冷风透着透骨的寒意,席卷着屋中各处,碰到统领身上,风婆婆似乎发现她的风刀子还没他身上冷,惹不起,自动地避开了他。
统领负手而立,看着窗外,不大的院落,几株枯树,一口天井,透过四尺见方的天,他似乎看到了天外云迟迎亲队伍的喜庆和热闹。
他猛地挥手,一阵疾风窜出,瞬间劈到了那几株枯木上,须臾,那几株枯木晃了晃,轰然倒地,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闫军师一惊,看着统领,“您……仔细伤了手……”
统领望着窗外,身上的寒意肆虐,“云迟和花灼,好生厉害。”
闫军师忽然觉得不妙,看着统领,“您的意思是……”
统领怒道,“传我命令,将所有探子的联络断了,所有安排的人都撤退,取消所有行动,再择时听我召唤。”
闫军师震惊,“这才三日,也许再盯几日会有哪里漏洞也说不定。”
统领回转身,森然地道,“愚蠢!再让人盯几日,你我的藏身之地都能被翻出来。你还不明白吗?云迟和花灼的目的就在此。明则布防,暗着探查。如了他们的意,才是输了。”
闫军师大骇,顿时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连忙拱手,后怕地说,“幸好统领您识破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统领森森地笑,“他们当我愚蠢吗?笑话!”话落,摆手,“去吩咐。已被察觉的,断不了的,斩了。”
“是。”闫军师果断领命,立即匆匆去了。
统领看着闫军师离开,随手关上了窗子,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将水倒在了桌案上,顿时,好好的桌案一滩水渍,他便在水渍中写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是“花颜”。
写完之后,他又用力地挥手,水渍随着花颜的名字,消失于无形。
三日后,云迟收到了云影禀告,“太子殿下,背后之人收手了。”
云迟正在马车中与花颜下棋,闻言手一顿,微微挑眉,有几分讶异,“这么快?”
云影垂手应是,“本来我们盯上的人,都被断了尾,消失的消失,死的死,十分干脆。”
云迟眯起眼睛,对花颜道,“看来我与大舅兄的计谋被人识破了。”
花颜闻言也挑眉,想起在北地与那统领打交道几次险些遭了他毒手,她不意外地说,“那统领十分聪明,可见你说的对,被识破之后,他没打算与你破釜沉舟鱼死网破,斩断探查,销声匿迹,显然是为了以后等待机会了。”
云迟掂着手中的棋子,“如此足智多谋,是本宫小看他了,这样也好,我们求的就是个顺利大婚。”
花颜点头,“如此聪明,断和收皆干脆,我们大婚后要想查他出来也不容易。”
云迟对外问,“便没有拿住一人?”
云影惭愧地说,“殿下恕罪,我等都没想到对方如此快收手且斩断探子,这三日,刚查出那几人有异动,本想再等等动手,谁知道……”
云迟一叹,“也不怪你们。”
云影垂下头。
花颜也道,“的确不怪,若非他智谋过人且灭绝人性地狠辣异常,也不会如此难对付。”
云迟摆手,“下去吧!对方虽撤退了,但沿途依旧不可松懈,吩咐下去,一切照常进行。”
云影应是,退了下去。
云迟落下帘幕,看着花颜,“普天下,如此聪明果断连我与大舅兄如此计谋也能识破,我还真想不出是哪个有名有号的人。”
第一百零七章(二更)
花颜也想不出,有名号的,与云迟并列,四大公子,智谋无双的人物,便是陆之凌、苏子斩、安书离。他们都是智慧过人,文武双全,德才兼备。
他们的名号自然是响当当的。
若说他们背后有谋国之心,这三人还真有不了。
在西南,陆之凌与安书离都立了大功,没有他们,云迟不会那么快收复西南。在北地,苏子斩立了大功,没有苏子斩,北地也不会那么快肃清,一窝端掉。
除了他们,其余有名号的人,还真没听说过如他们一般聪明绝顶智慧无双。
天下有名号的人不多,没名没号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花颜叹了口气,“我哥哥以前也没名号,若非因为我,他从东宫手里劫了太后的悔婚懿旨,也不会被天下皆知。所以,有名号的反而不可怕,天下瞩目,没名号的才可怕。”
云迟点头,含笑道,“是啊,五年前,川河谷水患,我查赈灾之人,查到你身上时,震惊震撼不已。天下闺中女子叫的上名号的人极多,反而是你,名不见经传。”
花颜也笑了,“所以,芸芸众生,千万之数,想要找那个隐匿在人群里的人,还真不好找,不着急,他如今撤退了,早晚还会动手的。”
云迟点头,“只要他惦记着南楚江山,就会找机会再出手。”
迎亲的队伍走了七日,这一日,来到了京城的地界。
京城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雪果然下得极大,道路上的雪虽被铲平了,能够通车马,但道路两旁的雪几乎堆成了山峦,茫茫四野,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冰雪之色。
小忠子在外唏嘘,“老天爷哎,奴才出生至今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还是下在京城。”
采青在外接话,“这雪下的实在太大了,这雪花还飘着呢,但愿殿下和太子妃大婚之日时,这雪已停了。”
小忠子立即说,“这么零星的雪花,估计下不起来了。”话落,问,“不知敬国公府安排好了没有?给太子妃的暖阁里烧了地龙没有?可得派人提前去知会一声,咱们比预计提前了半日抵达京城呢。”
采青闻言点头,小声说,“你问问殿下的意思?距离大婚还有三日,不知殿下是否让太子妃先住去国公府还是回东宫?”
小忠子立即瞪着她,“你怎不问?殿下和太子妃如今在睡觉呢,让我这时候打扰,不是讨人厌吗?”
采青理直气壮地说,“你是侍候殿下的人,自然该你问。”
小忠子一噎没了话。
云迟和花颜其实已经醒了,听到了外面的说话,花颜扯动嘴角,好笑不已。
云迟当真思索起来。
片刻后,小忠子终于小声在外透过车厢帘幕问,“殿下,已到京城地界了,提前了半日,是否派人给敬国公府先送个信?”
云迟“嗯”了一声,对花颜问,“先回东宫?”
花颜摇头,“不要,先去敬国公府。”
云迟蹙眉,“还有三日呢,你住在敬国公府,我又不能住去,着实不放心。”
花颜失笑,“有什么不放心的?三日而已?难道你不相信敬国公府?”
云迟抱住她,“一日也不想见不着你。”
花颜伸手点他眉心,“出息。”话落,对他道,“你迎亲回城,天下瞩目,这时候,自然要守些规矩,不能遭人非议。我住去敬国公府,也算是从娘家出嫁,合乎规矩,免得麻烦,最好不过。你若是舍不得我,白日去坐就是了。”
云迟叹了口气,“好吧。”话落,对外吩咐,“小忠子,派人快马传话回京,让敬国公府准备,就说提前半日,太子妃下榻敬国公府,屋中的地龙烧的暖一些,太子妃畏寒。”
“是。”小忠子连忙应声,想着敬国公府真是得了天大的殊荣啊,花家无人进京,敬国公府就代表了太子妃的娘家,一朝荣华鼎盛,估计会被人踏破门槛。
陆之凌早两日便收到了花灼的书信,花灼言花颜到京大婚前的一切事宜,劳烦敬国公府了。自己人,不说客气话,三言两语便将花颜托付给了敬国公府。
陆之凌自然高兴,自从八拜结交后,他拿花颜当亲妹妹看,这些日子,云迟前往临安迎亲,他带兵驻守京城,日夜不敢好眠,严密防守,又同时清扫大雪处理城外受了灾的灾民,虽有苏子斩一起,但还是将他累了个够呛。
敬国公这些天倒是见了陆之凌几面,但都是在外公干时,父子二人,同朝为官,见面谈的无非是国事儿,敬国公看着如今的陆之凌,再没了以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实在让他老怀大慰,顶着一众朝臣们嫉妒的眼神,他虽是个不爱显呗的硬汉,还是忍不住咧着嘴角见人就笑。
敬国公夫人这些天却只见了陆之凌一面,因为陆之凌只回了一趟家,吃了一顿饭,其余的时候,不是与苏子斩在一起商议事情,留在武威候府公子宅院,就是带着人巡城。
敬国公夫人提了几次,说着孩子太辛苦了之类的,被敬国公瞪眼给说了两回,无非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他不胡闹,累点儿苦点儿怕啥,不让他夫人妇人之心慈母多败儿。
敬国公夫人无奈,难得说不过敬国公,只能闭了嘴。
这一日,陆之凌攥着花灼的书信却是罕见地回了国公府,看门的人揉了好几下眼睛才认出是自家公子,连忙打开了门,撒丫子跑里面去禀告国公和夫人了。
陆之凌迈着大步不比门童跑的慢,门童前脚禀告完,后脚陆之凌便踏进了正院。
这日正是清早,敬国公与夫人刚起床不久。
敬国公一听,顿时说,“难得这小子出息了,回府走正门了,不翻墙了。”
敬国公夫人嗔了敬国公一眼,她比敬国公想儿子,闻言连忙匆匆地迎了出去,敬国公在她身后喊了一句“外面冷,披一件披风。”,她都不曾理会。
敬国公夫人刚走到院子里,便见到了已来到院门口的陆之凌。
陆之凌见她娘匆匆迎出来,穿的单薄,快走了两步,来到她近前,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嗔怪道,“娘,您一把年纪了,怎么一点儿也不稳重?着什么急?儿子又跑不了,你在屋子里等着就是了。”
敬国公夫人身上一暖,顿时又是感动又笑骂,“你个臭小子,你还怪我不稳重着急?你说说你,你回京多久了?回府几次?你这大清早的突然回来了,我能不着急吗?”
陆之凌咧嘴一笑,扶着敬国公夫人往屋里走,“有大好事儿,回屋说。”
敬国公夫人一听,连忙问,“什么大好事儿?赶紧说!你还不知道你娘我是个急脾气吗?”
陆之凌却故意卖关子,“总之是好事儿,我先藏着乐一会儿。”
敬国公夫人又笑骂,“怪不得你爹骂你是混账东西,果然是个混账东西。”
陆之凌从小被敬国公骂到大,也被他的棍棒招呼到大,除了身上的皮厚,脸皮也厚,所以,他自然不将敬国公夫人带笑的笑骂当回事儿,扶着她进了屋。
屋中,敬国公坐在椅子上,端着茶在喝,显得一副很不着急见儿子的样子,但一双盯着母子二人进门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同时他在猜想,这臭小子大清早的回来,必定有事儿,不知道有什么事儿,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敬国公夫人迈进门槛后看了装模作样的敬国公一眼,笑骂,“老东西,你还坐的主,你儿子说有大好事儿。”
敬国公立即问,“什么大好事儿?太子殿下回京了?”
陆之凌松开扶着敬国公夫人的手,不急着回答他爹,对他娘道,“娘,我饿了,还没吃早饭呢。”
敬国公夫人一听,立即对外吩咐,“快,去厨房吩咐,做些公子爱吃的饭菜来。”
有人应是,立即去了。
陆之凌坐去了椅子上,对着伸长脖子的敬国公说,“饿着没力气说。”
“臭小子,跟你老子卖关子是不是?你快说,否则我打断你的腿。”敬国公瞪眼。
陆之凌翻了个白眼,“你早就打不过我了,别虚张声势了。”
敬国公一噎。
敬国公夫人气笑了,一巴掌对着陆之凌脑袋招呼了过来,着着实实地打了他一下,“再卖关子,我就饿着你。”
陆之凌对于他爹出手敢躲,对于他娘出手还真不敢躲,因为她娘会亲自下厨做好吃的。于是,他捂着脑袋无奈地说,“花灼来信,妹妹进京,住敬国公府,从国公府出嫁。”
“果然是大好事儿。”敬国公夫人闻言大乐。
敬国公也顿时笑了,抚掌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第一百零八章(一更)
花颜从敬国公府出嫁,这是真真正正将敬国公府当做了娘家。
敬国公和夫人只陆之凌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平生引为憾事,如今有了个女儿,虽相处不多,但着实喜欢得很,如今听闻从敬国公府出嫁,真是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相比于敬国公与夫人喜不自胜,陆之凌反而看起来稳重的多。
敬国公搓着手问,“还有几日进京?这信中可说了?”
陆之凌看着他爹那高兴样儿,很想鄙视,不过到底是他老子,还是痛快地将花灼的书信递给了他,“你自己看。”
敬国公连忙接过花灼的书信。
花灼的书信言简意赅,只说了妹妹进京一切都交给敬国公府了,说了大概的日子。敬国公算了算这信落款的日子,又推算了一番路程,说,“还有七八日。”话落,对其公夫人道,“赶紧准备着吧!太子妃身子不好,一切捡好的用,千万别委屈了。”
敬国公夫人也凑近看完了信,直点头,“这还用说,咱们府虽好东西不及东宫,但还是有拿的出手的东西的,定不会委屈了太子妃。”
陆之凌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排,也不插话,慢悠悠地喝着茶。
不多时,厨房端来了饭菜。
陆之凌饿了,连忙拿起筷子,忙活着吃了起来。
敬国公夫人这才注意到他,“哎呦,你慢点儿,这怎么像是饿了三天似的?这些天在外面没吃饭?”
陆之凌嘴里有东西,含糊地说,“忙的时候随便吃一口,哪里有府里的厨子合口味。”话落,又补充说,“想娘亲自下厨做的菜了。”
敬国公夫人立即说,“你今日若是不出去了,晌午我就下厨给你做。”
陆之凌连忙点头,“不出去了。”
敬国公插话说,“你要安排太子妃的住处,还要打点一应所用,虽还有七八日,但时间也不是多充裕,你还有空下厨?”
敬国公夫人一听也对,立即对陆之凌说,“等你妹妹进府,我再下厨吧。”
陆之凌失笑,他爹就不说了,和着对比花颜,在他娘面前,他这转眼成草了。
这一日,敬国公府热火朝天地收拾起来。
京中这一场大雪,下的大,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士兵,没多少人走动,京中各大府邸,自从云迟出京去迎亲,也都分外的安静,朝野上下,有陆之凌、苏子斩把控,有赵宰辅、安阳王、敬国公等大臣辅助,各种事宜都井然有序,十分安平。
皇帝这些日子一直在帝正殿养病,如云迟在京一般,反而没操多少心。
但正因为平静,京中谁家但有风吹草动,满京城很快就皆知了。
敬国公府的动静很快就被大家所知了,众人这才恍然想起,花家在京城没府宅,花家人也不会进京,而花颜与陆之凌八拜结交,又认了敬国公与夫人做义父母之后,敬国公府算是太子妃的半个娘家。
如今,太子妃进京后下榻敬国公府,从敬国公府出嫁,由敬国公府操持太子妃在京中出嫁的一切事宜,这哪里是半个娘家?这分明是当做了真正的娘家。
一时间,京中各大府邸有羡慕的,有嫉妒的,纷纷也跟着敬国公府的热闹而似乎热闹了起来。
宫里的太后听闻后,还特意的命人将敬国公夫人叫进宫,问她可缺什么?若是缺什么,就从宫中取。这是太后喜欢上花颜后,看重她的一个态度。
敬国公夫人心下也高兴,连连说不缺,府中东西都捡好的用的,若是太子妃进府,若是有哪里不合心意,她再对太后开口。
其实她心中清楚,花颜性子好,是个不会挑剔的女儿家,看她行止做派就能看得出来,所以,除了她会捡好的给她用不会让她委屈了外,她自己怕是什么也不会挑。
太后也算了解花颜几分性子,笑着点点头,还是捡着自己的心意,挑选了些东西,赏了敬国公夫人,同时嘱咐敬国公夫人,一定不要客气,国公府与皇室,自此也算是亲戚了,别碍着面子,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敬国公夫人连连点头,谢了恩,领了赏。
这边,太后召见了敬国公夫人,那边皇上就召见了敬国公。
皇上与敬国公说话直接得多,直接就给了敬国公府一大批赏赐。
敬国公是个硬汉铁汉,也不含糊,跪地谢恩,痛快地接了。一个是给儿媳妇儿用的,自然赏好的,一个是给自家女儿用的,自然不会推脱。
东西虽是给花颜用的,但是赏却是走的敬国公府的面账,所以,敬国公和夫人踏出宫门后,消息不胫而走,京中一时人人眼红敬国公府的荣华富贵。
敬国公和夫人踏出宫门,回到国公府,关上府门,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这可真是天生掉下来的富贵。
敬国公感慨道,“幸好我们国公府只那一个混账小子,人丁简单,这般泼天的富贵我们才承接的来。否则啊,给一个天大的富贵,也接不住。”
敬国公夫人明白敬国公的意思,人丁简单有人丁简单的好,不会从门墙内生出蝇营狗苟的事情爬出门墙外,惹了祸,人丁简单好拘束。她接话道,“我今日会再敲打府中人一番,切莫生事儿。”
敬国公点头,“夫人说的是,谁生事,你只管叫人打断了腿。”
敬国公夫人好笑,“多少年了,你只会这一招,成日里叫嚷着打断凌儿的腿,若不是因为儿子,我们哪里会多个女儿?如今还要谢你有个好儿子。”
敬国公哼了一声,面子有些挂不住,“混账东西,从小到大,没能打断他的腿便宜他了。”
二人说着话,进了府门。
陆之凌这几日往府中跑的勤快了些,甚至,隔两日回府中睡一晚,他这个做哥哥的,与花颜接触的多,也算了解她几分喜好,也帮着府中做了个参谋。
敬国公夫人面对陆之凌靠谱的模样,连连对敬国公感慨,“凌儿真是长大了,有个大人的样了,我看他这个当哥哥的,倒是真尽心,我看着都高兴,以前哪里想到我儿子有朝一日会是这样?若是以前,他吊儿郎当地做个瞧热闹的甩手掌柜,才不会理会府里的事儿。”
敬国公也老怀大慰,“嗯,不错,有长进了好,待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大婚后,你就赶紧给他相看人家,赶紧娶个媳妇儿回来,他会更稳重。”
敬国公夫人听到这话,立即悄声对敬国公说,“七公主喜欢咱们凌儿,不是一日两日了。但凌儿回京,似乎她还没闹着找上他,我也没听宫中传出什么风声,你说,这么久没见,七公主可是放下凌儿了?若是放不下,咱们也不好给凌儿公然相看人家吧,毕竟事关皇室的颜面。”
敬国公闻言嘎嘎嘴,“这倒是个事儿。”话落,他蹙眉道,“咱们国公府,靠的是军功立府,站稳这京城,如今因为太子妃,也成了皇亲国戚,但若是再尚公主,这亲上加亲,未免太张扬了些,凌儿不喜欢七公主最好,女儿是女儿,公主是儿媳,到底不一样。”
敬国公夫人点头,“凌儿以前不喜欢,如今他回来,我还没顾上问他,也不知七公主那里是个什么心思。”
“这事儿先搁着,不急。”敬国公摆手,“把当下的事情先做好再说。”
敬国公夫人点头,“我晓得,我哪里还不知道孰轻孰重?眼前的事儿自然是大事儿。”
在忙碌中七日一晃而过。
这一日,陆之凌在巡城,收到了云迟派人送来的信,迎亲队伍半日后进京,花颜进京后,直接入住敬国公府。
他收到消息,连忙对报信的人说,“告诉太子殿下,就说我知道了,国公府已准备妥当了,就等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进京了。”
报信的人连忙又折出京向云迟回话。
陆之凌连忙回了国公府,对敬国公和敬国公夫人传递了消息。
这一日,敬国公府上下翘首以盼,终于在晌午后,盼到了太子迎亲队伍进城。
第一百零九章(二更)
太子殿下的迎亲队伍浩浩汤汤地进了城,京城的百姓都出来观看,不止街道两旁挤满了人,街道两旁的茶楼酒肆里同样坐满了观看热闹的人。
有许多百姓们没见过太子妃,都想见见太子妃,听闻太子殿下迎亲的队伍从临安城一路出来沿途铺设千里锦红,洒满糖果,百姓们沾染了喜气,也沾染了福气,京城的百姓们也想沾染喜气和福气,便都等着太子殿下的车驾。
果然,太子殿下车驾进京后,锦红铺地,糖果铜钱如雪花般地洒,京城的百姓们一时间欢呼声不绝于耳。
唯一可惜的是,太子殿下的车驾车帘未掀起,没看到太子妃的容颜。
太子的车驾在热闹声中一路到了敬国公府,敬国公府早已经敞开大门,敬国公、夫人、陆之凌带着府中一众人早已等候迎接。
马车刚停住,敬国公府一众人跪倒在地叩拜,“恭迎太子殿下,恭迎太子妃!”
云迟先下了马车,对见礼的敬国公、敬国公夫人、陆之凌以及府中众人看了一眼,入眼望去,敬国公府门庭干净,人人衣着光鲜,显然是收拾准备了许久,他笑了笑,摆手,温声道,“免礼。”话落,对车中伸出手。
花颜将手放在了云迟的手上,由他拉着,轻轻下了马车。
云迟一身寻常的锦绣袍子,花颜一身往常惯常穿的碧绿衣裙,二人反而看起来没有敬国公府的一个奴仆穿的光鲜。倒也对比出敬国公府对花颜入住敬国公府的重视。
但二人周身虽素雅,却容色盛华,光可照人,一个丰仪尊贵,一个清丽柔美,普天下,还真没有这样的一对璧人。
无论是敬国公,还是敬国公夫人,这时候,看着面前这一对璧人,都忍不住齐齐地感叹,普天之下,怕是还真就没有这般般配的一对了。
尤其是敬国公夫人,看着云迟,还真有常人说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自家女儿嫁对了人的感觉。
“义父,义母,大哥。”花颜依次喊人,笑意盈盈。
敬国公和夫人连忙欢喜地答应了。
陆之凌却不同于二人,他是清楚地在北地亲眼见过花颜是何糟糕模样的,那时候说真的,把他心疼死了。如今看她完好地站在这里,他上前一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问,“当真好了?”
花颜笑着点头,“嗯,好了,放心吧。”
陆之凌大松了一口气,畅快地笑道,“好了就好,你好了,你大婚之日,我喝酒也能喝的畅快。苏子斩可说了,你们大婚之日,他提供醉红颜呢。”
花颜闻言轻笑,“他舍得拿出自己酿的酒了?我们大婚之日,用酒可不少呢,怕是会把他酒窖的酒都喝光了。”
“给别人他舍不得,给……”陆之凌想说给你自然舍得,但余光瞥见云迟,攸地打住,改了口,笑着说,“给太子殿下大婚用自然舍得的。”
云迟心里哼了一声,闲闲地瞥了陆之凌一眼,没说话。
陆之凌摸摸鼻子,低咳了一声,“走吧,进去吧,你长途奔波,想必累了,用过饭菜,赶紧歇着。”话落,问云迟,“太子殿下是进府一起用膳?还是回东宫?”
云迟干脆地说,“进府,本宫也饿了。”
陆之凌点头,看了他娘一眼。
敬国公夫人立即意会,连忙吩咐身边人,“快去厨房吩咐,立即做菜,不得耽误。”
身边人应是,立即匆匆去了。
于是,敬国公府的人簇拥着云迟、花颜进了国公府。
待敬国公府的大门关上,外面伸长脖子的人没了热闹看,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羡慕国公府的话,有些靠近的人依稀看到了太子妃的模样,都说太子妃长跟天仙一般,倾国倾城,与太子殿下真是般配云云。
礼部的人跟随太子殿下这一趟差办的算是十分顺利,进了京城后,都松了一口气,去衙门里打了个卯,便被人围住,询问在临安与这一路上的事宜。
礼部的人都说,临安真是一个好地方,人杰地灵,花家的人也极好,半丝没难为,礼部的人去了住的好,吃的好,没有虚头巴脑的死客套,总之待的舒服,这一趟差办的最是顺畅。
说起临安的风土人情,更是赞不绝口,似乎恨不得待在临安不回来了。
说起花家人,没有一个说不好的,说起太子妃,也没一个人说不好。
总之,这一趟临安之行,真是处处好。
听的一众询问的人也跟着对临安心神向往起来。
京城热闹,敬国公府更是热闹。
云迟和花颜被迎进了敬国公府后,花颜注意到敬国公府处处明窗净几,干净无一尘,哪怕天空依旧依稀地飘着零星的雪花,但敬国公府有人随时打扫,地面上也看不到多少雪渍。
敬国公府除了敬国公、夫人、陆之凌外,便是一众仆从,人丁太简单。好处就是,一行人进了府内,进了厅堂后,关起门来,多了花颜云迟,便也只五个人而已。
花颜进了敬国公府,便真当了家,于是,她进了厅堂后,一下子便懒散了下来,侍女给她端了热茶,她便捧了热茶偎在敬国公夫人身边,靠着敬国公夫人的身子,一边喝着热茶,一边与她含笑说着话。
敬国公夫人没有女儿,如今花颜偎在她身边,让她心窝子都快化了,笑的几乎合不拢嘴,问了她喜好,又说了给她院子屋子里的安排,问她合不合心意,若是稍后住进去,不合心意就直说出来,改了就是。
她说了不少话,花颜一句,“义母安排自然都是最好的,其实不必这么兴师动众,我是住在自己家里,以舒服为主就是了。”,敬国公夫人高兴地点头,暗想着果然没看错,她就是这个好侍候的性子。
云迟虽在敬国公面前坐的端正,但话语却随意很多,与敬国公和陆之凌说着话,无非是京城自他走后的情形,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偶尔会看花颜一眼,眉眼也跟着她笑吟吟的脸微微含笑。
敬国公暗暗想着太子殿下较以前真是变了许多啊,以前的太子殿下,不发怒的时候,待人也是温和的,但眉眼却温凉,眼眸哪怕笑着,也是清凌凌的凉意,如今的太子殿下,周身看着,暖融融的,如玉一般温润,哪里还有半丝凉意?
他想着果然是自己求的太子妃,心里喜欢的女子,果然不同。
又想着花颜幸亏是个好的,否则,就以太子殿下这般喜欢,难保不祸国。不过换句话说回来,也是太子殿下慧眼如炬,否则,也求不到花颜。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厨房的饭菜便依次地端了上来。
花颜也的确饿了,闻着饭菜的香味,便觉得十分有食欲。
关起门来的敬国公府与临安花家倒是有些地方相同,吃饭的时候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所以,一顿饭偶尔你一言我一语,随意温馨热热闹闹。
用过饭,敬国公夫人怕花颜累,对她说,“对比你上次来京,真是瘦了太多,你住在府里这几日,我每日都下厨给你做好吃的,能补回来几分是几分。”
花颜笑着点头,“如今我嫁进东宫,与家里离的近,隔三差五我就来蹭吃的,您可别烦我。”
“自然不会,巴不得你每日都来呢。”敬国公夫人笑起来。
“我看你也累了,歇着去吧。”陆之凌对花颜说完,看向云迟,微微扬眉,“太子殿下是在府中跟妹妹歇一会儿,还是回东宫?”
云迟自然舍不得跟花颜分开,就等着陆之凌这句话呢,于是,他点头,“本宫也累了,歇一会儿再回东宫。”
陆之凌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真没看出你累来,精神头看起来很好嘛。他站起身,“走,我带你们过去,妹妹的院子就安置在我院落旁边。”话落,又说,“爹娘就不必跟过去了。”
敬国公夫人其实本想送花颜过去的,如今见陆之凌带路,云迟又先留了下来,笑着点头,“好,你带路过去吧!”
于是,陆之凌带路,领着云迟和花颜去了花颜安置的住处。
------题外话------
感冒一直没好,浑身疼,京津冀今年入冬一场雪都没下,再不下雪,这个冬天就要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一更)
对于花颜入住敬国公府,敬国公府的一切布置安排当真是用尽了心思,一眼就能看出来。尤其是花颜下榻入住的院落,更是应有尽有,一切布置精致华贵。
陆之凌领着花颜和云迟走往住处这一路,询问花颜身体是怎么治好的?花颜也没隐瞒,对陆之凌简略地说了经过。
陆之凌听闻云山禁地,好奇不已,“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云山这样的地方,我还以为只是传说。”
花颜笑了笑,“不是传说。”
陆之凌欷歔,“云山之地不能让外人踏入吧?”
花颜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陆之凌挠挠脑袋,有些遗憾地对于将来有机会去一观作罢了。
三人一路说着话,进了花颜安置的院子,陆之凌介绍了院子,领着二人进了屋,知道花颜累了,也不多留,让二人休息,便出了房门。
他刚迈出门槛,一道白影“嗖”地从他身边窜进了屋,他应激性反应地随手一抓,却是没抓着,愣了一下,也转身跟进了屋,同时喝问,“什么东西进了屋?”
按理说,以他的武功,不该捞一把什么也没抓到才是,这速度真是快的不可思议。
花颜刚要进内室,小狐狸窜进屋,扑进了她怀里,她伸手接过,听到陆之凌的喝声,笑着转过身,对他说,“大哥,是小狐狸,无碍。”
陆之凌也看清了花颜怀里的小狐狸,通体雪白的皮毛,无一丝杂色,分外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被花颜抱在怀里,好奇地打量他,滴溜溜的,他顿时笑了,“哪来的小狐狸?真漂亮!”
花颜笑道,“是从云山带出来的,是云族的灵宠灵狐。”
陆之凌猛地睁大了眼睛,惊讶,“怪不得看起来似乎与寻常的狐狸不同。”
花颜微笑,云族灵宠,自然是不同的。
陆之凌对于云山敢兴趣,可惜,去不了,如今突然窜出个云山的灵宠,他自然不想放过,十分想要研究一下,于是,对花颜伸出手,“来,给我玩玩。”
他刚要去抓,小狐狸“嗖”地一下子又窜去了云迟的怀里。
从正院的厅堂来到这院子的一路,云迟没怎么说话,都是陆之凌与花颜说话,他这个大哥当的有模有样,显然对于妹妹的关心胜过对他这个太子的关心。
如今,陆之凌见小狐狸窜到了云迟的怀里,终于看向云迟,“咦?他听得懂我说话?它是不想让我玩?”
云迟瞥了陆之凌一眼,“这位是个小祖宗,不是你能随便玩的,小心他的爪子挠你,只要它挠了你,你的伤口很难好。”
陆之凌看着小狐狸可爱,搓了搓手,“这么好玩的……小祖宗?”
花颜给陆之凌解释,“云族的灵宠,活的数千年,自然是位小祖宗。”
陆之凌睁大眼睛,看着小狐狸,“那……我不敢玩了,我抱抱总成了吧?”
云迟摸着小狐狸的皮毛,“你想抱,也得它乐意,显然,他不乐意。”
陆之凌自然也看出了小狐狸的不乐意,他有些不甘心,数千年的云族灵宠,他想摸摸抱抱什么感觉。他觉得求教云迟这家伙估计很难告诉他,于是,他转头问花颜,“我怎么样它才让我抱?”
花颜微笑,对小狐狸说,“小东西,他是陆之凌,我大哥,给它抱抱你呗。”
小狐狸将头一扭,往云迟的怀里一埋,耳朵也被埋了起来,意思不言而喻,装作没听见,很傲娇地不想陆之凌抱。
陆之凌愕然,这个小东西,奇了!它若是这样,他越想跟它说话跟它玩抱它,于是,他悄声问花颜,“妹妹,有什么法子吗?”
花颜笑着说,“简单,你跟它说你带它去玩,国公府有许多好玩的东西,有许多好吃的东西,它保准动心被你抱跟你走。”
陆之凌顿时乐了,立即说,“国公府玩的东西多了,我小时候最爱玩,各种好玩的东西收藏了不知道多少,你要不要跟我去?还有,我娘做的东西最好吃了,你若是跟我去,我让她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他话未说完,小狐狸从云迟的怀里钻了出来,跳进了陆之凌怀里。
陆之凌顿时伸手接住了它,高兴了一瞬,又对花颜担忧地说,“这家伙这么好哄,会不会被坏人哄走了啊!”
花颜笑着对他摆手,“不会,我刚刚不是跟它介绍你了吗?它聪明,分得清好人坏人。”
陆之凌顿时开心了,抱着小狐狸摸着它的毛,大踏步往外走,“那你们歇着,我带它去玩。”说完,人出了房门。
花颜好笑,看向云迟,“虽然我们大婚之期还有三日,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当真要跟我一起在这里歇着?”
“歇一会儿。”云迟握了花颜的手,拉着她进了屋,同时道,“那些事情不急。”
花颜点头,笑着由了他。
内室一应摆设都十分精致,素雅华贵,处处皆显露用心,真是无一处可挑剔。
云迟随意地扫了一眼,笑道,“敬国公夫人辛苦了。”
花颜含笑点头,“看这布置,以后这院落就给我留着了。”话落,她开玩笑地说,“以后你若是欺负了我,惹我生了气,我就回国公府来住娘家。”
云迟失笑,“那我只能厚着脸皮追来赔不是了。”
花颜笑出声。
小忠子在外小声打断二人的话,“殿下,给太子妃沐浴的水烧好了,您是跟着一起在这里沐浴,还是回东宫沐浴?”
“一起吧。”云迟道。
小忠子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花颜笑着看了他一眼,伸手点点云迟胸口,揶揄地看着他,“太子殿下,一起沐浴的话,你不是有什么想法啊?”
云迟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凑在她耳边,带着三分笑意地说,“晚上不好住在这里,我先陪陪你。”
花颜低笑了一声。
不多时,小忠子带着人抬来了两大桶水,送去了屏风后。
云迟与花颜虽一起沐浴,但到底是在敬国公府,玩笑归玩笑,未曾胡闹作一团,乖觉地各自沐浴完,云迟陪着花颜躺在了床上。
花颜确实困乏了,与云迟说了几句话后,便睡着了。
云迟陪着花颜躺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小忠子在外小声说,“殿下,宫里来人,问您可安顿好了太子妃?若是安顿好了,皇上让您进宫呢。”
云迟看了一眼天色,就知道他父皇等不及了,皇祖母估计也坐不住了,于是,他应了一声,起身,穿戴妥当,出了房门。
采青守在外面,见云迟出来,对他见礼,不等云迟交代,便先表态,“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看太子妃。”
云迟颔首,十分满意,“她若有事情,就派人知会本宫。”
采青应是。
云迟出了院子,离开了国公府,前往皇宫。
宫里的皇帝从晌午便开始盼着,可是盼到了快傍晚,也没见到云迟的人影,只看到了五皇子独自进了宫。
五皇子这一趟北地和临安之行历练成长了不少,皇帝见了他后,虽觉得还是以前那个儿子,却较之他离京前,改变的不是一丁半点,身上隐隐有了些沉稳气度和能够独当一面的影子了。
他觉得欣慰,询问了他在北地的事情,早先,他从云迟的只言片语中,也了解了北地发生的事儿,但是不如五皇子一直跟在花颜身边,如今听他细细娓娓道来,他才真正地了解到了北地曾经的波涛汹涌硝烟弥漫以及凶险异常。
他虽也知道花颜为了南楚江山,在北地承受了不少,但也不知道花颜当真是做到了谁也不及的地步。
北地能保下来,有如今的安平何太平,花颜付出了太多,险些丢了命。
五皇子的言谈话语里皆是对花颜的敬重和敬佩,如今想起来北地的过往,至今虽过去月余,但依旧觉得惊心。
皇帝连连点头,父子二人叙话半日,仍不见云迟进宫,皇帝询问五皇子云迟近来的安排,五皇子也不甚清楚,只说四哥与花颜的哥哥一起安排的,回京这一路,十分安平,皇帝见再问不出什么,摆手让五皇子去歇着,眼见天色已晚,才派人去敬国公府喊云迟。
云迟倒也没磨蹭,很快就进了皇宫。
第一百一十一章(二更)
皇帝见了云迟,见他气色极好,唇角带着笑,眉眼温和,在这寒冷的冬日,颇有些春风拂面,比他从北地回京那几日看起来好多了,处处透着人逢喜事精神爽。
云迟给皇帝见礼后,坐下身。
皇帝看着他挑眉,见他如此面色,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对他笑问,“都安顿好了?朕听说太子妃身子好了?敬国公府可安置得妥当?她可住得习惯?”
云迟颔首,笑道,“安顿好了,花颜身子也好了,敬国公府打点得极妥当,花颜自然是住得习惯的,她的性子,哪里都能待的舒适。”
皇帝笑着点头,“那就好。朕听闻回京一切顺利,背后之人竟然没作乱?”
云迟将他与花灼的安排说了,然后又提了显然那统领识破了他与花灼的计谋,短时间便斩断了探子,隐的悄无踪迹收了手。
皇帝闻言收了笑,“何人如此聪明果断?是个人物。”
云迟道,“自然是个人物,否则也不会如此棘手了,集花家和东宫之力至今没查出人来。”
皇帝升起怒意,“南楚江山四百年,后梁的梅花印卫存世于今,如今我们方才察觉,四百年前啊,真是可怕。”
云迟不置可否,“也没什么可怕的,父皇放心,待我大婚后,慢慢查,就不信,浮不出水面。等我抽出手来,普天下铺开网,就不信网不住牛鬼蛇神。”
皇帝怒气稍散,“好,你大婚后,朕立即传位给你,这天下就是你的,你看着动手。”
云迟抬眼看着皇帝,他清楚父皇早就想退了,但是花颜喜欢东宫,不想来皇宫,若是登基不进皇宫入住,有违祖制,强硬的话,朝廷里少不得有人以此兴风作浪,要费一番功夫,他没那个功夫折腾这个。
于是,他温声道,“恐怕还要辛苦父皇在位支撑几年。”
皇帝一怔,皱眉,脸色不好滴说,“不是早先说好的吗?为何又改了主意?难道你不想要皇位了?”
云迟笑了笑,“东宫是母后和姨母的心血,父皇也费心颇多,儿臣和太子妃舍不得离开东宫,所以,打算要在东宫住几年。父皇您还年轻,儿臣不急着接替皇位,大婚后,儿臣要做的事情是先铲除阴谋污秽,肃清天下,登基先缓缓。”
皇帝闻言明白了,瞪眼,“啰嗦这么多,说白了,是不是花颜那丫头不想来皇宫住?”
云迟微笑,“她喜欢东宫,也觉得父皇还年轻,不急一时。”
皇帝道,“皇宫哪里差于东宫了?”
云迟笑道,“大约是她住东宫习惯了。父皇厚爱我们,便先安稳地坐着金椅吧!有您在上,儿臣有些事情也能由您罩着施展开拳脚。”
皇帝哼了一声,“胡说!你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朕罩着的?自你监国起,朕便没规制过你。”
云迟淡淡道,“有的,有父皇在一日,儿臣就是太子,太子只是储君,不是君。君有许多难为不为之事,为君者,不能行差就错一步,但为储君者,便不同,。皇后也不同于太子妃。”话落,他抿唇,“儿臣不想花颜再出现例如在北地牺牲自己救百姓为儿臣博贤名为南楚江山博社稷之事了。”
皇帝似懂非懂,“说明白点儿。”
云迟看着皇帝的眼睛,慢声道,“说明白点儿就是,儿臣哪怕负了天下,也是储君所为,不是南楚一国之君所为,载入南楚历代储君录,也不会载入帝王录。”
皇帝腾地站起身,怒道,“一派胡言!混账!”
云迟端坐着不动,“父皇息怒,您一把年纪,怎么还能如此沉不住气?儿臣是说如果。儿臣出生就背负南楚江山社稷,自然不会轻易舍了,但背后之人实在太厉害,儿臣将来若是做出些什么不得已的错举,储君背负,总比帝王背负要好。太子可以荒唐,但皇帝荒唐,便是亡国之兆。”
皇帝伸手指着云迟,身子发颤,手指尖发颤,过了一会儿,慢慢地止住,半晌没说话。
云迟看着皇帝,自古以来,有几个皇帝在壮年时巴不得太子继位?有几个皇帝不贪恋权势,恨不得将江山甩手?他知道他父皇一直盼着他大婚后接手皇位,施展拳脚,他退居太上皇,可是,花颜不喜欢皇宫,习惯了东宫,他自然依她。
更何况,上头有皇帝顶着,皇帝一心向着太子,储君的确自由太多。
皇帝沉默半晌,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听你的,朕这个无能之君便再坐二年。”
“多谢父皇。”云迟淡笑。
此话毕,父子二人又说起了大婚事宜,叙话半个时辰后,云迟出了帝正殿,不等太后派人来请,便去了宁和宫。
太后见了云迟,也直高兴地说,“阿弥陀佛,总算一切顺利,哀家早先还一直担心,今日你迎亲回来,哀家才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云迟微笑,“是一切顺利,让皇祖母担心了。”
太后又询问花颜身体,如今如何模样?可大好了?
云迟一一答了,言很好,大婚在即,她就不进宫了,待大婚后,再进宫拜见。
太后笑着点头,连声说让花颜歇着。
云迟在太后处坐了两盏茶,出了宁和宫,天色已黑,他踏出宫门后,往敬国公府方向瞅了一眼,揉了揉眉心,忍住再去敬国公府的冲动,回了东宫。
东宫上下早已经收拾布置装点一新,尤其是他的凤凰东苑,入目处,一派喜庆。虽还有三日大婚,但已早早地布置了起来。
云迟先是去了东苑转了一圈,福管家跟着亦步亦趋,在他转了一圈后连忙问,“殿下,您看,可还满意?哪里还需要更改布置?”
云迟摇头,“不必了,很好。”
福管家笑着说,“太后前两日来,指点了一二。幸亏有她老人家在,否则奴才们怕是会有所疏漏。”
云迟淡笑,“辛苦皇祖母了。”话落,出了凤凰东宫,吩咐,“去武威侯府传个话,本宫不去武威侯府见他了,让苏子斩过来一趟。”
福管家立即问,“方才有几个府邸的人来问殿下可抽得出空见几位大人?既然您请苏大人来,那其余人先都推了?”
“嗯,先推了,明日再见。”云迟摆手。
福管家应了一声是,“奴才这就派人去请。”
苏子斩这些日子也是忙的十分狠,短短时间,他便牢牢地将户部抓在了手中,京城在他上任后,遇到了几十年难得一遇的雪灾,他依照与云迟离京前商议好的对策,做了预防的同时,又雷厉风行且有效地利用户部施行了赈灾。
同时,又配合陆之凌,密切地掌控京城的防守,且暗中没放弃盯着京城动静彻查背后之人。
如今云迟平安顺利地迎花颜回京,路上没出现动乱,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忙完了手头的事儿,他当即去了敬国公府见花颜。
他去时,那时云迟刚走不久,花颜依旧睡着。
那时,陆之凌与小狐狸正玩的不亦乐乎,小狐狸正在玩滚轮木,滚轮木是陆之凌小时候自己发明玩的,他从小就是个爱玩的性子,玩的东西颇多,小狐狸踩在滚轮木,玩的高兴。
陆之凌见苏子斩来了,对他笑着招手,“喂,你快来看,这小狐狸真有灵性,它是……”
陆之凌的话还没说完,小狐狸忽然偏头瞅了苏子斩一眼,红衣的公子,美如画,它眼睛一亮,“嗖”地扑向了他怀里。
苏子斩自然看清楚小狐狸是怎么玩滚轮木的,见小狐狸扑来,他一怔,倒也没躲闪,伸手接住了它。
陆之凌睁大了眼睛,“操”了一声,“这小东西也太给你面子了吧?你知道我是怎么哄着它骗着它才让我抱着出来玩的吗?怎么你刚来,它就让你抱?这待遇也太不同了。”
他吃错的可以,瞪着苏子斩怀里的小狐狸,“难道你在临安花家时见过这小东西?”
苏子斩伸手摸摸怀里的小狐狸,小狐狸“唔”了一声,蹭了蹭他,很亲昵。
苏子斩看着陆之凌嫉妒的脸,忍不住笑了,“不曾见过,大约……我比较面善?”
陆之凌又“操”了一声,难道他看起来面部可憎?混蛋!
第一百一十二章(一更)
陆之凌上下打量苏子斩,论容貌,论气度,他没觉得自己比他差了,他也是个拿得出手的,怎么就被小狐狸给比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他郁闷不已。
苏子斩对于在她怀里亲昵蹭他的小狐狸,微笑,问,“哪里来的?”
陆之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它见了你就往你怀里钻,你竟然不知道?”
苏子斩摇摇头,笑看着他,“你气什么?你眼缘差也不怨不得我。”
陆之凌一噎,气了个半死,咬牙道,“是被妹妹从云山带出来的云族灵宠。”
苏子斩恍然,伸手摸了摸小狐狸,它在他怀里十分乖顺可爱,他眉眼含笑,“原来是云族灵宠,怪不得如此漂亮通人性。”话落,低下头,对它问,“花颜呢?”
小狐狸“唔”了一声,卷了卷尾巴,将头埋在苏子斩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发出呼呼声,然后,它又睁开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苏子斩。
苏子斩笑出声,“原来她在睡觉,想必这一路奔波,累的很了。”话落,又问,“她可还好?”
小狐狸又“唔”了一声,点了点头。
苏子斩明白了,花颜很好,他表扬小狐狸,“你真聪明。”
小狐狸顿时翘起了尾巴,被夸了,得意又高兴。
陆之凌嫉妒地凑过来,瞪着苏子斩和小狐狸,“这小东西,你既然也没见过它,它为什么跟你这么亲?别跟我说眼缘这种东西,小爷我觉得我比你讨人喜欢。”
苏子斩斜眼瞟了陆之凌一眼,没说话。
陆之凌又继续说,“难道因为花颜?就算你们知己之交,但她还是我妹妹呢,论爱屋及乌,咱们俩该一般上下才是。太不公平了。”
苏子斩不理他,低头问小狐狸,“要不要跟我走?”
小狐狸“唔”了一声,欢喜地点头,眼睛都是亮的。
苏子斩微笑,抱着小狐狸转身就走。
陆之凌有些傻眼,苏子斩这么容易就将小狐狸带走了?他也没哄它吧?也没说有好玩的吧?只说了一句跟他走就跟着走了?这若是他的宠物,这般被苏子斩拐走,他一准掐死它。他气结,“喂,你刚来,就这么走了?不见妹妹了?”
“让她歇着吧!她一路舟车劳顿,睡起来怕是明早上醒去了。我明日再来。”苏子斩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之凌气呼呼地挥手,对小狐狸骂,“臭狐狸,你就跟着他去吧!我把好玩的东西都收起来,等你回来别找我。”
小狐狸丝毫不受威胁,不拿陆之凌的话当回事儿,窝在苏子斩的怀里,十分高兴地跟着他走了。
陆之凌看着一人一狐走远,又爆了两句粗口,气的找他娘去了。
敬国公夫人正在厨房下厨给小狐狸做好吃的,见陆之凌气哼哼地来找他,纳闷地问,“呦,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陆之凌气道,“别给它做了,那没良心的小东西跟着苏子斩走了,你做了,它也不吃了。”
敬国公夫人一怔,问,“子斩来了?什么时候?”
“刚刚,来了又走了,还拐走了小狐狸。”陆之凌郁卒。
敬国公夫人笑着说,“没关系,我反正也是闲着,做的又是拿手的点心,等你妹妹醒了她吃。”
陆之凌倚着门框犹自愤愤不平,“我就纳闷了,我没有苏子斩好看吗?没有他讨喜吗?那小东西竟然就这么扔下了我跟他走了,可恨。”
敬国公夫人大乐,“你瞧瞧你,跟被人抢了媳妇儿似的,一张怨妇脸。”
陆之凌瞪眼,“您还是不是我亲娘?有您这么埋汰儿子的吗?”
“依我看啊,子斩就是比你讨喜。”敬国公夫人笑着说,“我就是没有闺女,若是有闺女,也要上赶着嫁给他。”
陆之凌大翻白眼,“你怎么不说他怎么就没投胎到你肚子里是您儿子呢?若是那样的话,娘我恭喜你,他打一辈子光棍,您都抱不上孙子。”
敬国公夫人气笑,“那你呢?你什么给我娶个媳妇儿回来?”这回,她总算是抓住了陆之凌,盯着他问,“你与七公主的事儿,你到底……”
陆之凌真是气的忘了这茬了,这时听她娘开口,暗叫不妙,又同时暗骂了一声自己一句蠢,不等他娘说完,他转身就撒丫子溜了。
敬国公夫人气的骂,“混账东西,每回一提这事儿就跑,还想讨人喜欢?依我看,七公主喜欢你才瞎了眼了。小狐狸眼神好,不喜欢你就对了。”
苏子斩出了敬国公府后,回了武威候府的公子宅院。
牧禾看着苏子斩怀里抱着的小狐狸,惊讶地说,“公子,您不是去了敬国公府吗?怎么带了一只小狐狸回来?”
他猜想着,短短时间,他应该没跟陆世子去狩猎吧?要狩猎时间也不够啊。
苏子斩“嗯”了一声,对他吩咐,“去把好玩的东西都找出来,让厨房做几个拿手的菜。”
牧禾愣了一下,“什么好玩的东西?”
苏子斩瞥了他一眼,“就是小孩子玩的东西,有多少找多少。”
牧禾更惊了,小心翼翼地看着苏子斩的脸色问,“公子,您是用来做什么?”
苏子斩低头看了小狐狸一眼,心情很好地说,“给我怀里这个小东西玩。”
牧禾惊呆了,半天没回过神来,愣愣地想着小狐狸玩小孩子的玩具?那这到底是狐狸还是孩子啊。
苏子斩当然不会解答他,抱着小狐狸径自进了屋。
牧禾呆了半晌,连忙依照苏子斩的交代去了。
不多时,牧禾带着人抬来了两大箱子玩具,放在了屋子正当中的地上,他问苏子斩,“公子,打开吗?”
“嗯。”苏子斩点头,“都打开,摆出来。”
牧禾连忙照做。
不多时,玩具堆了一地。
苏子斩拍拍怀里的小狐狸,“你看看你喜欢什么玩什么。”
小狐狸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早已经在跟苏子斩回来时将周围的环境扫了一遍,如今听了苏子斩的话,从他怀里跳出来,兴奋地扑向了满满一地的玩具。
苏子斩则坐在椅子上,瞧着小狐狸研究玩具。
小狐狸真的很聪明,爪子很灵活,玩具到了它手里,比聪明的小孩子玩的都好。
牧禾看的目瞪口呆,十分惊叹地说,“公子,它好厉害。”
苏子斩嘴角微勾,“自然。”
牧禾很好奇,“公子,它是哪里来的?”
苏子斩不想让人知道云山出来的,哪怕是他身边的牧禾,他淡淡道,“跟随太子妃从临安来的,是临安花家一直养着玩的小东西。”
牧禾顿时对花颜十分佩服,想着太子妃养的宠物都不一样,竟然如此聪明,他悄悄地看了苏子斩一眼,虽然公子心情很好,但事关太子妃,他也不敢再多问。
不多时,厨房做了七八样拿手菜端了上来。
闻到了一阵饭香,小狐狸顿时不玩了,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门口,然后,等着人端着盘子将菜摆在了桌案上,它将小脑袋转向苏子斩。
苏子斩轻笑,“去吃吧。”
小狐狸立马跳到了椅子上,规规矩矩地蹲在桌子前。
牧禾这时愣了,看向苏子斩询问,“公子?不是您饿了?”
苏子斩摇头,“给它吃。”
牧禾看着小狐狸,想说这小祖宗喂,您可够尊贵的了,他也觉得好玩,于是,连忙上前在小狐狸面前摆了碗碟,之后给它布菜。
小狐狸这时无异于一个优雅的贵族,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享受着牧禾的伺候。
苏子斩喝着茶,坐在一旁看着它,心情愉悦。
小忠子亲自跑来传话,太子殿下请子斩公子去一趟时,透过门缝,看到了小狐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想着这小祖宗怎么跑来了这里蹭吃蹭喝了?子斩公子的饭是那么好吃的吗?
不过,他到底是云迟身边的人,哪怕看着小狐狸,也没敢问苏子斩。
苏子斩闻言,颔首,慢声道,“我知道了,你回太子殿下,我一会儿就过去。”
小忠子应是,匆匆走了。
苏子斩等着小狐狸吃完,看着它似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微笑地对它问,“我去东宫走一趟,你是跟我去,还是留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二更)
小狐狸“唔”了一声,吃饱喝足了,似乎想睡觉,它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苏子斩站起身,“还是跟着我去吧,你吃得太多,需要消食。”
小狐狸似乎想了想,觉得这话有理,于是,跳下了椅子,跟在苏子斩身后,出了他的院落。
牧禾暗叹,“好通灵性的小狐狸啊。”
于是,苏子斩破天荒地没坐车,也没骑马,武威候府距离东宫本就不远,所以,一人一狐徒步走路前去东宫。
此时,天早已黑透,有依稀月光,苏子斩一身火红的身影,小狐狸小小的一道白影,成为街道上一道风景线。
但是冬日里的晚上,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所以,并未引起什么轰动。
苏子斩来到东宫,东宫守门人见到他,立即请了他进去,当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小狐狸,愣了一下,暗想着好漂亮的小白狐,倒也没拦阻。
云迟在书房批阅奏折,听到小忠子禀告时说小狐狸在苏子斩处蹭吃蹭喝,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翻看奏折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有人提前禀告子斩公子来了,云迟又“嗯”了一声。
福管家迎上苏子斩,见了礼,便看到了他身后的小狐狸,也讶异了一下,暗想着听闻殿下和太子妃养了一只小白狐,难道是这只?怎么没跟着太子妃,反而跟着子斩公子了?
福管家毕竟对小狐狸不太了解,压下疑惑,领着苏子斩去了云迟的书房。
来到门口,福管家打开房门,苏子斩还没进去,小狐狸“嗖”地一下子窜进了里面,跳上了云迟的桌案上,京城的地面有雪,它一路跟着苏子斩走来,脚上自然沾了雪,在云迟的奏折上踩了两个脚印。
云迟抬起头,用笔敲它,“调皮!”
小狐狸“唔”了一声,低头看向云迟放在桌案的奏折,它滴溜着眼睛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用爪子夺过云迟手里的笔,身子立着,抱着笔,沾了砚台里的墨,在奏折上写了个“准”字。
这一个“准”字,十分的漂亮飘逸。
然后,它将笔还给云迟,塞进他手里,一双眼睛瞧着他,滴溜溜地转,那小眼神,似乎在等着他表扬。
云迟失笑,伸手弹了弹它脑袋,赞赏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能耐,小瞧了你。不错。本宫本来也想写个准字,倒是让你代劳了。”
小狐狸顿时在桌案上手舞足蹈起来,然后,身子又在桌案上打了个滚。
桌案上都是奏折,霎时被它弄的雪渍和泥渍,有些糟。
但是云迟并不介意,十分的纵容,待它滚了几滚后,对它笑着说,“行了,去别处玩吧。”
小狐狸欢快地跳下了桌案,听话地去别处玩了。
苏子斩倚着门口,看着云迟纵容小狐狸的一幕,见他打发了小狐狸对他抬眼看来时,他嗤笑,“看来一趟临安之行,你也收获了不少?内力似乎高了不少。”
云迟挑眉看着他,“怎么?又想与我比试?”
“没工夫。”苏子斩走过来,坐下身,看着桌案上一团糟的奏折,唯一一本不糟的上面写着那一个“准”字,连他也不由得夸了一句,“这字漂亮。”话落,他忽然奇异地说,“除了南楚皇室,云族还有哪一代坐了江山吗?这一个准字,批阅的可是好极了。”
云迟闻言也是一顿,低头看着这个“准”字,他想到的是花颜自逐家门后,离开了云山再没回去,以南阳王府小姐的身份入的后梁东宫,后来封了云山禁地,小狐狸便一直待在禁地里。
他想了想道,“据说曾有一位先祖袖手天下,大约,它是那时候跟在身边学的吧。”
苏子斩点头。
云迟合上奏折,对他询问户部事宜,苏子斩懒洋洋地将他离京后,对户部的一应所为说了。同时也说了他离京后,一切如常,十分平静,他片刻没放松地盯着,也没查出京中背后有一丝半点儿的异动,让他几乎怀疑,背后之人也许被他们料错了,根本就不在京城。
云迟点头,又摇头,也将沿途布置与花灼的筹谋被人识破果断斩断撤退之事说了,话落,对他道,“京中必有关键的人,只是我们还没发现罢了。”
苏子斩颔首,“也许。”话落,对他问,“如今打算怎么办?”
云迟道,“固守京城,做最好的安排,既然对方沿途没动手,就休要破坏本宫的大婚。”
苏子斩不置可否,“你只管安心大婚,京城安稳,交给我与陆之凌就是了。”
云迟淡笑,“本宫正是这个意思,多谢了。”话落,又补充,“也多谢你的酒。”
苏子斩轻哼了一声,“我是看我娘与花颜的面子。”
云迟看着他,“不管谁的面子,都要多谢。”提起苏子斩的娘,云迟想起了花颜从天不绝口中听到的陈年旧事,花颜那时瞒了苏子斩,如今他想了想,觉得这时候,也许有必要告诉苏子斩了。
于是,他对苏子斩道,“有一件事儿,你也许要知道一下。”
苏子斩本来觉得二人该说的话该了解的事儿都说完了,他也打算回府了,闻言又坐稳了身子,挑眉,“什么事儿?”话落,他十分聪明敏感,眯起眼睛问,“事关我娘?”
武威候夫人死在东宫,始终是一个结,是云迟的结,也是苏子斩的结。
云迟点头,“嗯,事关姨母的旧事儿。”话落,将他从花颜口中知道的,与苏子斩说了。
苏子斩听着听着,脸色果然十分不好起来,看着云迟,“天不绝说的?”
云迟也不瞒他,“在北地时,花颜大约怕你多想,想见面与你说,如今正巧提起了姨母,便由我告诉你好了。”
苏子斩脸色难看,不再说话。
云迟给他亲自倒了一盏茶,也不再说话。
当年,武威候夫人喜欢天不绝,后来嫁了武威候,武威候又在她猝死在东宫后不久娶了苏子斩的青梅竹马柳芙香,而梅府,当年又是扮演了什么角色。
无论是梅府的梅疏毓,还是梅疏延,如今都得云迟重用,一个镇守西南境地,手握军权,一个辖管北地要道兆原县,握着北地通京城的命脉。
云迟是相信梅疏延与梅疏毓的,才敢用,但是对于梅府,他却也抱着疑惑。
这件事儿,他思索再三,觉得还是要告诉苏子斩,无论是梅府,还是武威候府,他也许能窥探出些什么。
苏子斩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盯着云迟,“你怀疑我父亲?”
自从五年前他娘猝死在东宫,武威候短短时间娶柳芙香,苏子斩就没管武威候再喊过父亲。但到底血浓于水,所以,老子就是老子,这时,他还是喊父亲的。
云迟叹了口气,“本宫只是有些疑惑罢了,总觉得侯爷与姨母的事情有疑点。倒没有怀疑侯爷,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了解一下。毕竟,侯爷在朝中这些年也是手握重权,官同赵宰辅、安阳王、敬国公。”
苏子斩道,“他这些年,一直没放弃追查我娘的死因。”
云迟点头,“这本宫知道。”话落,补充,“尤其是也没有放弃给你寻医问药,对你也是煞费苦心。”
苏子斩又沉默片刻,道,“你告诉我这个,想让我做什么?”
云迟摇头,“你提起姨母,恰巧我也想起此事,觉得不该瞒你,告诉你一声。另外,本宫是太子,有些事情当面去问,怕会引起猜疑,动荡朝局。不如你问查。便不是国事儿,是私事了。”
苏子斩聪明,懂了,云迟身为太子储君,一举一动,都关系江山社稷。事关梅府,武威候,自然不能轻易查问,但若是他,自然不同。
他点点头,脸色有些沉暗地站起身,“好,我记下了。如今当务之急,大婚着紧,既然你不希望大婚出差错,那么就等大婚后再说吧。”
云迟颔首,“嗯。”
苏子斩不再逗留,披上披风,对小狐狸问,“是留在东宫,还是跟我走?”
小狐狸本来抱着书架子玩,闻言扭头看过来,瞅瞅云迟,又瞅瞅苏子斩,似乎谁都舍不得,那小眼神,有些挣扎。
云迟倒是先笑了,摆手,“跟着他去吧!东宫里近来忙的很,没人照顾你。”
小狐狸点点头,跟上了苏子斩,一人一狐出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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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不是看的一个点,饭要一口口的吃,循序渐进,都别急~
第一百一十四章(一更)
云迟在苏子斩离开后,又召见了东宫幕僚,这一忙,就已到深夜。
云迟出了书房后,看向敬国公府方向,对身旁喊,“小忠子。”
“殿下。”小忠子连忙应声。
云迟看着敬国公府的方向问,问,“自我走后,太子妃可醒过?还是一直在睡?”
小忠子立即说,“奴才知道殿下放不下太子妃,早先派人去敬国公府问过了,采青说太子妃从殿下走后一直在睡着,晚饭也没吃,睡的很沉,怕是明日早上再醒来也说不定。”
云迟点点头,揉揉眉心,“去西苑。”
小忠子连忙应是。
云迟进了西苑,躺去了花颜早先来东宫时住的房间,可是躺下后,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他干脆起身,又穿戴妥当,出了房门。
他出了房门后,没惊动小忠子,而是直接翻墙出了东宫。
云影跟在云迟身后,不解地问,“殿下,您要去哪里?”
要知道,太子殿下很少翻墙。
云迟头也不回地说,“去敬国公府。”
云影懂了,不再多言。
敬国公府距离东宫本就不太远,云迟出了东宫后,很快就来到了敬国公府,已是深夜,自然不能惊动敬国公府一众人等,于是,云迟照样翻墙进了敬国公府。
因太子妃入住敬国公府,敬国公府的府兵今日的巡逻加强了三倍,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不过云迟武功高,自然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府兵的哨岗,来到了花颜的院落外。
花颜院落的墙外,站着一个人,正是陆之凌,他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见到云迟,攸地一乐,“我就知道殿下今夜会爬我敬国公府的墙。”
云迟轻飘飘地瞟了陆之凌一眼,“你不睡觉,守在本宫的太子妃的墙外做什么?”
“守株待兔,等着殿下爬墙。”陆之凌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就想看看,殿下今晚来不来。”
云迟面容平静,没有被陆之凌抓住的尴尬,“你既然看到了,就回去吧。”
陆之凌翻了个白眼,“妹妹一直在睡着,殿下这般进去,冷风冷气,仔细让她着凉。不如跟我去小酌一杯,给你暖暖身子……”
“不去。”云迟果断地拒绝,抬步往里走,“本宫想见她了。”
陆之凌啧啧了一声,眼看着云迟进了院子,他搓了搓手,跺了跺脚,“唔”了一声,又笑了,“不枉我守株待兔等了这么久,我就猜的没错,果然不论多晚都来了。”话落,他嘀咕,“这是有多放不下。”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迟来到门口,动静虽轻浅,但采青在外间守着花颜,本就浅眠,她也隐约地觉得太子殿下怕是今晚会来,毕竟殿下放不下太子妃,如今听到动静,她立即爬起来,迎了出去,“殿下。”
云迟“嗯”了一声,问,“太子妃一直睡着没醒来?晚膳也没吃?”
采青点头,“奴婢见太子妃睡的沉,没敢打扰。”
云迟颔首,对她摆摆手,采青退了下去,云迟在外间停驻了一会儿,拂了拂衣袖,待身上的寒气散了,才推开里屋的门,挑开门帘,走了进去。
屋中,帷幔落着,外面透进来些许月光,他隐约地能看到花颜躺在里面,睡的果然很沉,能听到她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云迟用两指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因屋中地龙烧的热,花颜盖了半截薄被,他目力极好,能看到花颜的脸似乎睡的红扑扑的。
他慢慢地放下帷幔,解了外衣,脱了靴子,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他动作放的很轻,乍然上床,没敢立即将花颜搂到怀里,怕吵醒她,而是微微隔着些距离。
但花颜似乎有感觉,忽然就醒了,从被子里伸出手臂,摸向云迟,声音软软的,“多晚了?怎么还跑过来?”
云迟心下一叹,握住她的手,低声问,“吵醒你了?”
“没有,是我自己忽然觉得你来了。”花颜说着,掀开被子,盖在云迟身上,自己的身子也跟着挪到了他身边,窝进他怀里,问,“几时了?”
“子时了。”云迟道。
花颜“嗯”了一声,将头枕在他胳膊上,“忙的这么晚,累了吧?”不等云迟接话,她伸手拍拍他的脸,软声说,“乖,赶紧睡吧。”
云迟低笑,“哄小孩子呢。”
花颜也笑了声,“嗯。”
云迟点头,伸手拍拍她,“睡吧。”
夜深人静,身边有深爱的人,胜过万千的言语,花颜很快又睡了过去,云迟也很快抱着花颜睡着了。
云迟既然已回京,自然是要上朝的,于是,天还未亮,他便醒了。
他醒来,还没待轻轻地抽出胳膊,花颜便也紧随着醒了,对他绽开笑脸,“太子殿下,早啊。”
云迟心情也骤然极好,笑意浓浓,“太子妃,早。”
花颜伸了个懒腰,然后抱住他,对他问,“昨夜翻墙过来的?”
“嗯。”云迟点头。
花颜眨了眨眼睛,“我大哥有没有在墙外堵你?”
云迟挑眉看着她。
花颜好笑,“我猜他一定知道你晚上必来,必定会在墙外堵你,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云迟闻言也忍不住笑了,“本宫看他有点儿闲。”
花颜松开抱着他的手,“你既然是偷偷翻墙来的,就不留你用膳了,你回东宫用吧。”
云迟也不想花颜住在敬国公府三日,让敬国公和夫人觉得他连三日都忍不住半夜偷偷翻墙溜来,实在有损他太子殿下的面子,于是,痛快地点头,低头吻了吻花颜唇角,对她道,“没有你在,我睡不着,今晚还来。”
“嗯。”花颜好笑地对他摆手。
云迟穿戴妥当,出了房门。
陆之凌掐着时辰来到了墙外,果然见云迟从里面出来,他嘿地笑了,对云迟挑高眉梢,“太子殿下,留下用膳呗。”
云迟看了他一眼,“跟本宫去上朝。”
陆之凌脸一垮,立即说,“我不用上朝吧!我还要去巡城……”
他话没说完,云迟轻飘飘地问,“还想喝喜酒吗?”
陆之凌立马改口,哈哈地说,“上朝嘛,金銮殿,我还没进去过,去啊。”
云迟不再说话,翻墙走了。
陆之凌在云迟的背后大翻白眼,然后,转身进了花颜的院子,对里面问,“妹妹,醒了吗?大哥陪你来用早膳了。”
花颜感知灵敏,自然听到了外面的话,在里面抿着嘴笑,好笑地应声,“我起来了,大哥在画堂等一会儿我,我收拾一下。”
陆之凌点头,应了一声,进了画堂。
采青进屋帮花颜收拾,梳洗换衣,不多时,就好了。
花颜睡了半日一夜,总算睡了个饱,身心舒坦,她收拾妥当,来到画堂,便见陆之凌捧着热茶喝,见她出来,看了一眼,立即说,“嗯,果然今日歇过来了,脸色比昨日好多了,我本来还担心你住在这府里睡不好,看来多虑了。”
花颜笑吟吟地说,“睡的好极了,义母很会安置,一切都随心舒服,睡的自然好。”
陆之凌笑,“我娘总算有了用武之地,自然尽心尽力了,你不知道,她一直遗憾没个女儿给她整日拾掇着养,如今你来了,自然是卯这劲儿的对你。”
花颜笑着说,“是我的福气。”
“我娘还觉得是她的福气呢。”陆之凌给花颜倒了一盏茶,“她本来要今日一早过来陪你用早膳,昨日被我给劝住了。”
花颜点点头,“天色还早,让义母多歇一会儿是对的。”
二人说着话,厨房里送来了早膳,还带着几碟糕点。
花颜最喜欢吃糕点,见糕点做的精致,顿时说,“这糕点做的真漂亮。”话落,她捏了一块咬了一口,“唔,好吃。”
陆之凌笑着说,“这是我娘昨日亲手给你做的。”
花颜连连说好吃,没想到敬国公夫人做糕点的手艺这么好。
陆之凌想起昨日她娘本来也要给小狐狸做一份糕点的,但那没良心的小东西跟着苏子斩走了,他想起这事就来气,立即气愤地跟花颜把苏子斩和小狐狸骂了个遍。
花颜吃糕点的手一顿,也有些惊讶,“小狐狸第一次见子斩,就十分亲昵?”
陆之凌肯定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五章(二更)
小狐狸自从下了云山,只亲昵三个人,云迟、花灼、花颜。
哪怕是在花家,花颜的一众人等,包括太祖母,小狐狸也不是刚见一面就十分亲昵亲近的,谁要抱它,那得需要哄,就跟陆之凌一样,拿好吃的好玩的把它哄走。
可是据陆之凌描述,苏子斩刚一出现,小狐狸就扔下了陆之凌,跟他走了。
花颜也很意外,她看着陆之凌愤愤不平的气的直骂的脸,若有所思。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陆之凌问花颜,同时告诉她,“苏子斩说他合小狐狸的眼缘,难道我就面目可憎?”
花颜“扑哧”一下子乐了,“大哥自然不是面目可憎,别听他胡说八道。”
陆之凌见花颜向着他,心里顿时舒服了些,“果然还是妹妹向着我。”话落,不甘心地说,“不知道他哪里好了?”
花颜想了想说,“投缘吧。”
陆之凌哼哼一声,他也只能接受这个答案。
二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又闲聊了几句,眼见时候差不多了,陆之凌放下筷子,一抹嘴说,“我得赶紧走了,太子殿下让我上早朝,一想要面对那帮子老东西,我就觉得烦,科考也过了,那些新人还没安置呢,什么时候才能顶替上,给朝堂上换换血啊,哎。”
花颜笑着说,“新旧换血,需要个过程,别急,总会有那一日,云迟如今不是还没腾出手来吗?”
“也是。”陆之凌点头,云迟有多忙,江山有多重,他自然知道。
“快走吧!”花颜对他摆手,同时对采青吩咐,“给大哥拿个手炉捧着,外面好像有点儿冷。”
采青应是,立即拿了个手炉给陆之凌。
陆之凌本来觉得一个大老爷们拿什么手炉啊,但这是妹妹给他的,是关心他的,他自然美滋滋地接了,捧着手炉,万分高兴的走了,就连小狐狸跟着苏子斩走惹他的不快以及要上朝面对那帮子老臣的烦闷感也消失了。
花颜在陆之凌走了之后,又思索起小狐狸亲近苏子斩的事儿来,想了一会儿,她懒得再想,便起身,对采青说,“我在睡个回笼觉,若是义母派人来问我午膳,你就说我午时陪她和一起用。”
采青惊讶,小心翼翼地问,“太子妃,您还没睡够吗?”
“嗯。”花颜点头,“还有些倦,想睡。”
采青立即说,“那您就睡吧。”话落,又问,“要不然,让身体过来给您诊诊脉您再睡?”
花颜笑着摆手,“不用,我因为早先在北地元气大伤,在云山虽捡了一命,但身体到底乏力,没大事儿。”
采青放下心,点点头。
花颜回了屋,和衣躺去了床上,不多时果然睡了。
采青带着人收拾了话题的碗碟,轻手轻脚进了屋,见花颜已睡着了,便悄悄退出来,关上了门。
果然,天亮之后,敬国公夫人派人来问花颜起了吗,采青连忙将花颜交代的话对敬国公夫人回了。
敬国公夫人听闻花颜与陆之凌吃了早膳又睡了,对身边的人笑着说,“凌儿有了妹妹后,还真是有个当大哥的样子。”话落,又有些忧心地说,“太子妃身子怕是还没好利落,否则即便再舟车劳顿,也不至于如此乏累的睡了半日一夜如今又睡。”
身边人点点头。
敬国公夫人道,“我这便去厨房,她既然爱吃我做的糕点,我就再去做些。”
敬国公夫人说话办事素来干脆,说完话后,一股脑地又扎去了厨房。
云迟今日在早朝上,心情明显很好,文武百官们都感觉出来了,太子殿下大婚在即,整个人都显得春风满面,极好说话。当然,京城安平,朝野上下,谁也不会没事儿找事儿地给即将大婚的太子殿下上眼药。
于是,很顺利地下了早朝。
下了早朝后,云迟去了议事殿,叫上了陆之凌和苏子斩。
百官们在下朝后,私语着陆世子与苏尚书真是太受太子殿下器重了,他们羡慕不来。一个个感慨,人老了,朝堂上将来是小一辈的天下了,又纷纷地想着自家的儿子子侄,早晚有朝一日要立于朝堂,但明明是同辈,怕是骑马也赶不上陆世子和苏尚书,毕竟这两个少年俊杰,明明年轻的很,但行事却一个比一个狡猾老辣。
从这一段时间云迟离京去临安迎亲,将京城交给他们,他们的行事滴水不漏便能窥见一斑。
最让人羡慕的是武威候与敬国公。
京城有什么消息,只要不是特意的瞒着,都会被传的人人皆知。据说太子妃从临安带来了一只豢养的小白狐,苏尚书昨日去敬国公府拜见太子妃,虽说前脚进,后脚出,但是将那只小白狐带走回了武威侯府的公子院落。
这说明了什么?
文武百官们很快举一反三,最显然的是太子妃与苏尚书交情好。所以,也就是说,无论是苏子斩还是陆之凌,都紧靠着东宫,敬国公府是半个娘家,武威候府与东宫有着姻亲,如今更是也不差。
两大府邸,怕是再兴盛个百年也不在话下。
晌午,花颜睡醒后,便去了敬国公夫人的院落。
同时,眼看着到了晌午,陆之凌在议事殿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
云迟抬眼看他,“去哪里?”
陆之凌道,“陪我妹妹吃饭。”
云迟无言地瞅了他一会儿,也站起身,“本宫也去。”
陆之凌翻了个白眼,看向苏子斩,对他问,“你去不去?”
“不去,我回府去陪小狐狸吃饭。”苏子斩果断地拒绝。
陆之凌新鲜地看着苏子斩,“呦呵”了一声,“能耐啊,如今在你心里,我妹妹还不及小狐狸有分量了。”
他话落,云迟拎起奏折砸在了他身上,漫不经心地说,“用不着他有分量,那是本宫的太子妃,他最好分毫都别惦记。”
陆之凌咳嗽了一声,想想也是。
苏子斩当没听见,扭头先走了。
陆之凌带着云迟回了敬国公府,因为云迟,陆之凌难得地派了小厮提前回府跟她娘打了个招呼。
她娘一听,高兴了,暗想着太子殿下这是放心不下太子妃呢,她自然不知道昨夜云迟爬墙今早才走。于是,连忙对人说,“去问问国公爷回来用膳不?”
有人应是,立即去了。
敬国公夫人说完之后,又吩咐厨房加了几个菜,然后笑着对花颜说,“太子殿下来的正好,一会儿正好问问殿下,关于大婚之日,在国公府的细节人手安排可妥当?”
花颜笑着说,“义母安排就好了。”
敬国公夫人嗔了她一眼,“你是个什么都能随意的性子,别的也就罢了,但这是大婚,必须每一件事儿都要精密,不能出错,关系你和太子殿下一辈子的幸福美满。”
花颜说不过,笑着点头,“义母说的是,听您的。”
敬国公夫人笑起来,“你这孩子,忒好说话了,也忒好了,怪不得早先太后不喜欢你,如今对你上心的不行,昨日就派人来问了一次,今日又派人来问了一次,生怕你在府内住的不好吃的不好影响大婚。”
花颜抿着嘴笑,“太后不知道,我在府内住的舒服极了,都不想嫁去东宫了。”
敬国公夫人大乐,“这可不行,就算我同意,太子殿下也不同意。”
二人说着话,云迟和陆之凌回了府,敬国公听闻云迟进了敬国公府,自然也连忙回来陪着。
这一顿饭,自然又是吃的热闹。
饭后,敬国公夫人拿出列好的单子给云迟看,关于花颜大婚之日梳头啊绾发啊一应用物还要附和皇家规制等等,毕竟礼部的安排不会详细到方方面面,有些事情,是需要敬国公府内来操持的。
云迟认真地看了单子,单子十分详细,敬国公夫人简直太细心用心,云迟看罢之后,没什么意见,微笑着地递还给敬国公夫人,说一切按照单子办就好。
敬国公夫人乐呵呵地应了。
云迟没坐多久,便离开了敬国公府,陆之凌也还有事儿,跟着一起离开了。
花颜陪着敬国公夫人说了半日话,晚上又跟着一起用了饭,才回了住处。
这一日晚,云迟忙完了事儿,自然翻墙来陪花颜。
一晃两日而过,第三日时,也就是大婚前的头一晚,陆之凌堵着云迟,说什么也不让他再翻墙了,理由很简单,大婚前的一晚,云迟不能再见花颜,吉利。
陆之凌本来还以为会多费些口舌,没想到云迟倒是听了他的话,二话不说,折回了东宫,反而留陆之凌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更)
陆之凌拦住了云迟,在云迟走后,想了想,进了花颜的院子。
采青听到动静迎了出来,以为还是太子殿下来了,没想到见到的人是陆之凌,连忙见礼,“陆世子。”
陆之凌点头,问,“妹妹睡了吗?”
采青点点头。
陆之凌想了想说,“太子殿下今晚不会过来了,若是半夜妹妹醒了问起,你就告诉她一声,大婚前一夜,新婚人不得相见,是规矩。”
采青立即应是。
陆之凌转身走了。
花颜并没有睡太着,自然听到了外面的话,在采青进了屋后,对她喊,“采青。”
“太子妃。”采青赶紧应声,“您醒了?陆世子告知奴婢,殿下今日不来了,说……”
花颜点头,“嗯”了一声,打断她的话,“我听到大哥说的话了,你去睡吧!”
采青点点头,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事,小声说,“国公夫人早先来传过话,说您明日不必太早起,辰时后起就行,毕竟明日一日都很累,怕您起得太早了,身子撑不住,您歇够了才好,殿下也是这个意思。”
“好。”花颜颔首。
采青不再多言,去了外间榻上歇了。
花颜又继续睡去。
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早,早早的,天还未亮,花颜就醒了,她挑开帷幔,看了一眼天色,想着今日他和云迟要大婚了呢,心情愉悦地扯了扯嘴角,对着天刚露白的窗外看了一眼,转身又睡了个回笼觉。
花颜虽可以睡个懒觉,但东宫和敬国公府的人却早早都起了。
敬国公夫人一早就带着人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今日什么人负责什么活计,虽已演练数遍,但她还是不放心,趁着赶早,又加强练习了一遍,不想临时出什么岔子。
陆之凌则早早就出城巡城去了,今日大喜,他也不准许城中出什么幺蛾子。
苏子斩在天亮后,则早早就带着小狐狸来了敬国公府,敬国公府的人见了他,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今日自然是免了朝,敬国公也在府内,听闻守门人禀告苏子斩来了,敬国公愣了愣,脱口问,“子斩这么早来做什么?找凌儿?”
敬国公夫人不像敬国公那般粗糙,心思细腻,连忙对管家吩咐,“赶紧将子斩公子请进来。”
管家连忙去了。
敬国公夫人对敬国公道,“他怕是来见太子妃的,自从那日来见,太子妃睡着,他便没再来,今日早早来了。他与太子妃交情深厚。”
敬国公恍然,“噢,我似乎听说有这么回事儿,子斩的寒症就是托了太子妃的福,天不绝给治好的。”
敬国公夫人推他,“你也没什么事儿,去前厅陪着见人吧,我也忙完了,去太子妃的院子看看她可是起来了。”
敬国公点点头,收拾妥当,去见苏子斩。
苏子斩抱着小狐狸进了敬国公府,由管家领着来到前厅,敬国公见了他笑着拍拍肩膀,“子斩来啦?可用过早膳了?”
苏子斩也不客气,“没用,过来陪花颜用。”
他没喊太子妃。
敬国公懂了,笑着说,“嗯,好,刚刚夫人也说了,一起用早膳,走,我陪你去见太子妃。”
苏子斩点点头,“多谢国公爷。”
敬国公看到了他怀里的小狐狸,那一日,小狐狸是在花颜进了敬国公府后进了敬国公府,敬国公没见着它,此时一见,赞叹,“好漂亮机灵的小白狐。”
小白狐扭头瞅了敬国公两眼,又困乏地窝进了苏子斩的怀里。
敬国公陪着苏子斩来到了花颜下榻的院子,只见敬国公夫人已到了,正在外间画堂里等着。
敬国公夫人见到苏子斩,先注意到他今日难得没穿红衣,而是避开了今日的日子,穿了一身绣青花的锦绣袍子,红衣如火,素青温华,端的是公子如玉。她眸光微动,暗暗赞叹了声,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德修善养的温良公子。
苏子斩与敬国公夫人见礼,敬国公夫人笑着与他说话。
三人落座,几句话后,苏子斩问采青,“她还没起?也不怕误了时辰。”
“是我让她多睡一会儿的,一切人员都已准备好,都是练习过无数次,手脚利落的。否则这一天从早到晚,我怕她身子骨受不住。”敬国公夫人连忙接过话。
采青暗暗提气,每次面对子斩公子,她大气都不敢提,小声回道,“太子妃已醒了,在沐浴呢,不用奴婢侍候。”
苏子斩瞥了采青一眼,“她昨日可睡得好?”
采青连忙点头,“这两日太子妃都睡得好。”
苏子斩吩咐,“去将天不绝请来,给她把脉。”话落,又吩咐,“告诉天不绝,让他今日跟着车辇。”。
采青应是,立即去了。
敬国公和夫人见苏子斩这般指使太子妃的婢女,十分顺手,而且东宫的人竟然很听他的话,都暗暗想着,果然交情深厚。
不多时,花颜从里面沐浴完了出来,头发没绞干,滴着水。
苏子斩蹙眉,“没绞干头发,怎么就出来了?”
花颜瞟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帕子递给敬国公夫人,话语随意,“我没力气了,你把采青指使走,没人帮我。”话落,对敬国公夫人笑,似撒娇般地说,“义母帮我。”
敬国公夫人带着婢女了,但是花颜偏偏将帕子给了敬国公夫人。
敬国公夫人顿时笑的合不拢嘴,花颜这个女儿真是处处合她心意,不娇柔扭捏,行事随心所欲落落大气,明明白白干干脆脆,讨喜得很,这种侍候娇娇软软的女儿的小事儿,有小棉袄依偎着她撒娇,她最乐意干,最是高兴。
敬国公夫人拿着帕子,给花颜绞干头发,手下动作温柔,同时笑着说,“这头发真柔顺,今日梳头时,要云鬓高绾,指不定会有多美。”
花颜笑着靠在她怀里,笑着说,“义母的头发也好,一根华发都不见。”
“得益于你上次送的身体配的药丸,果然管用。”敬国公夫人笑着说,“神医不愧是神医。”
花颜笑吟吟的,“那回头我再威胁他多配点儿。”
正说着,天不绝来了。
天不绝进了屋,敬国公夫人也给花颜绞干了头发,放下了帕子,天不绝瞅见了苏子斩,脚步一顿,对他打量了一眼,先蹙眉对准他,“我给你开的药方,你是不是没按时好好吃药?”
苏子斩看到他,就想起了云迟对他说的话,他娘年少时慕艾的人,他实在想不出这个老头子年轻时是个风骨出众的公子,他心思到底没表现出来,轻哼了一声,一如既往对他,“吃了。”
天不绝斜眼道,“少糊弄我老头子,你若是吃了,不可能眉心都隐隐暗沉,这么长时间,还是气血虚弱的样子。”
苏子斩改口,“忙的时候,偶尔忘记了一两回。”
天不绝冷哼一声,“我先给小丫头把脉,等会儿找你算账。”
苏子斩闭了嘴。
花颜趴在桌子上,没骨头一般地将手伸给天不绝,看着苏子斩幸灾乐祸,“他再不听话,不乖乖吃药,你给他开最苦的药。”
天不绝一个抽冷子,扫向花颜。
花颜不怕他,动了动手腕,“不吃药的孩子不乖,你活该,就得下手狠整治。”
天不绝伸手拍她,“你老实点儿,你这副身子,与他半斤八两,都气虚体虚的很,也得喝药。”话落,恶狠狠地说,“最苦的那种,一个也别跑。”
花颜顿时一噎。
苏子斩脸色没了冷色,难得赞同天不绝,“说的对。”
敬国公和夫人对看一眼,都稀罕的很。
天不绝给花颜把完脉,说,“没事儿,一会儿装着一瓶药,保准让你撑一天不累。”说完,扔给了花颜一瓶药,然后给苏子斩把脉。
苏子斩乖觉地伸出手,同时瞅着天不绝,眼眸底下,不知道想些什么。
花颜敏锐地注意到了,不过也没多事儿说话。
天不绝给苏子斩把完脉,大笔一挥,重新给他开了一张药方,扔给他,凶巴巴地说,“按时吃药,否则,不管你了。”
苏子斩接了药方,瞅了一眼,所谓久病成医,果然见有几味苦死人的药,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将药方塞进了怀里。
第一百一十七章(二更)
花颜、敬国公、敬国公夫人、苏子斩、天不绝,以及巡了一圈城赶回来的陆之凌一起用了早饭。
用过早饭后,苏子斩对敬国公夫人问,“安排拦门的人了吗?”
敬国公夫人一愣,“拦……拦门?”
要拦太子殿下?谁敢拦?她还真没想过,自然就没安排了。虽然拦门是大婚的习俗,但这不包括皇子王孙啊,尤其还是一国储君太子。
苏子斩一看敬国公夫人的脸色就明白了,看向陆之凌,“你也没想过拦门吗?”
陆之凌一拍后脑勺,“我竟忘了。”
苏子斩给了他一个笨蛋的眼神,“你还能想着什么?让他顺顺利利的将人从敬国公府接走?暗中的鬼祟也就罢了,自然要拦着,但这敬国公府的门……可没那么容易进。”
“说的是。”陆之凌此时来了精神,与苏子斩一拍即合,“你说的对,该拦。暗中的东西要拦,太子殿下嘛,自然也要拦,娶媳妇儿哪是那么容易的?不能让他太轻易了。”
敬国公夫人看着二人,“这……不太好吧?”
敬国公也搭腔,“凌儿,子斩,你们不得胡闹。”
“没胡闹。”陆之凌自然不听他爹娘的,对苏子斩问,“你说,该怎么拦。”
“文拦、武拦,催妆诗,一样都不能少了,民间大婚怎么办,就怎么拦。”苏子斩慢悠悠地说,“今日一早安书离也回来了,一会儿派个人去也将他请来,还有花家的人,虽然花灼没来,但安十六和安十七不都来了吗?还有,今年新科的才子,都在京等着官职吧,有不少有能耐的,也都喊来。”
陆之凌闻言咋舌,“这……也太声势浩大了吧?”
苏子斩斜眼瞅着他,“不声势浩大能对得起他的身份?”
陆之凌哈哈大笑,一拍大腿,“也是。”话落,对外面吩咐,“来人,快去给我请人,将安书离、今科的才子们,都给我请来。要快!告诉他们,不来不行,不来就是得罪我了。”
外面有人应是,立即去了。
敬国公一拍桌案,瞪眼,“胡闹,不合规制。”
“爹,什么是规制?您就老实待着吧啊,在敬国公府,我妹妹就是规制。”陆之凌说着话,对里面喊,“妹妹,你同不同意?”
他刚想说不同意也得同意,里面传来花颜笑吟吟的声音,“听大哥的。”
陆之凌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对他老子扬了扬下巴,意思是,你看吧,我这妹妹听我的,你们怕太子,她可不怕。
敬国公一噎,太子妃都同意,他自然没话了。
敬国公夫人笑起来,“我倒是忘记了,屋子里的人比你们两个臭小子还是个爱玩的。她自然是同意的。”
“就是嘛,妹妹大婚,她也一辈子就一次,自然也想热闹的。”陆之凌高兴,对苏子斩问,“快想想,太子殿下厉害着呢,他能过五关斩六将,咱们虽然人多势众,但也不能不禁他打个落花流水。”
苏子斩点头。
于是,二人坐着商量起如何给云迟设拦门槛,如何设九九八十一关,让他一关一关的过。
敬国公一个糙汉子,听的二人歪歪肠子都是坏主意,直冒冷汗,暗想着怪不得这些年苏子斩与陆之凌交情深厚,原来他看错了苏子斩,这孩子心眼子怎么跟陆之凌这混账小子一样弯?
这边,二人商量着关卡,那边敬国公夫人带着人侍候花颜梳妆。
虽然距离晚上的吉时还早,但是太子身为储君,不是接了亲拜了堂就完事儿了。是要告天告慰先祖祭天地宗庙的。
这时间,自然要留出来。
太子殿下大婚,京城的百姓们早就盼着这一日了。
大清早,就有百姓们陆陆续续地守在街道上,等着看热闹,等着领喜钱。
这一日,皇帝昭告天下,大赦天下,只要不是罪大恶极,都放出牢狱。太子又下储君令,减免赋税三年,东宫摆流水席七日,南楚上下顿时一片欢呼。
陆之凌派出的人一个时辰后都回来了,请来了一大帮子人,不过,陆之凌见了后,没见到安书离,发现还比预计的人少了些,今科才子们,可不止这么点儿。
牧禾也跟着去请了人,回来对苏子斩禀告,“公子,东宫那里得了信,在我们去请人时,也去请了人。有一半人,被东宫给抢走了。”
“嗯?”苏子斩扬眉,嗤笑,“太子殿下还有空派人抢人?东宫的人看来还挺闲啊。”
牧禾冒汗地说,“太子殿下昨日从皇宫借了不少人。”
“安书离被东宫给请走了?”陆之凌瞪眼,“这个安书离!”
牧禾立即说,“书离公子进京后,径直就奔东宫去了,根本就没回安阳王府,太子殿下见了人,顺势就将人扣在东宫了。”
陆之凌顿时后悔不已,“太子殿下大婚之日,他就算回来了,急着去东宫做什么啊!川河谷水患他是立了大功,也没必要今日急匆匆地去请功吧!这也不符合他安书离的性子啊。”
苏子斩则是若有所思,“据说川河谷水患在半个月前就完事儿了,从川河谷到京城,不过七八日的路程,他却走了半个月,想必又什么要紧事儿。”
陆之凌忽然觉得牙疼,“早知道我就到城门口拦着截住他,先将他劫来这里了。有他被太子殿下扣着帮他,新科才子们又被他抢去了一半,这一仗不好赢啊。”
敬国公夫人出来狠拍了陆之凌一巴掌,气笑,“你还真不让太子殿下娶走人怎地?你若是真拦住了人,看你妹妹不跟你急。”
陆之凌闻言不止牙疼了,脑瓜子也快被她娘拍碎了,顿时龇牙咧嘴,“娘,您轻点儿,我是您儿子。”
“河沟子里捡的儿子,不是亲的。”敬国公夫人丢下一句话,又去忙了。
陆之凌大翻白眼,对苏子斩问,“怎么办?如今是两方旗鼓相当啊。”
苏子斩哼了一声,对牧禾吩咐,“去告诉凤娘一声,给我派几个人来了。”
牧禾立即应是,去了。
陆之凌大为高兴,也不牙疼了,也不头疼了,拍着苏子斩,哥俩好地说,“还是你厉害,你那些人,三教九流,可都盖全了。才子们就怕秀才遇到兵。”话落,他哈哈哈大笑,“我看太子殿下还有什么招,加了你的人,我们就胜一筹了。”
苏子斩也勾起了嘴角。
采青探头向外瞅了一眼,回到内室,在十全嬷嬷给花颜绞面,巧手宫女给花颜梳妆中,贴在她耳边小声说,“太子妃,您得帮帮殿下,子斩公子那些场子上的人,都是顶厉害的,奴婢怕殿下那里没人应付,毕竟三教九流的人物都邪性不好惹……”
花颜好笑地瞥了采青一眼,“一面是我夫君,一面是我大哥,你是让我帮着夫君拆我大哥的抬?”
采青看着花颜,无语了一会儿,胆子大地小声说,“殿下丢面子,您与殿下夫妻一体,不是也跟着丢面子吗?”
花颜顿时乐了,东宫的人忠心耿耿,这采青不愧是云迟千挑万选出来给她放在身边的人,更是忠心耿耿的不行。她慢悠悠地说,“你家殿下也许自己有人呢,也许根本就不用我帮,你岂不是瞎操心了?”
采青垮下来,小声说,“京城地界,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被子斩公子收买了。殿下与子斩公子不同,殿下是太子储君,是立身朝堂,身兼天下的,自然不会与那些人物多接触,奴婢敢保证,殿下没这些人,子斩公子请这些人,殿下应付起来,恐怕极吃力,会落于下乘的。”
花颜笑着不说话。
采青小声劝,甚至哀求,“殿下这一年很累的,都没怎么歇着,为了大婚,更是费尽辛苦……”
花颜摆手,无奈地笑,“好啦好啦,我帮他就是了。就算我大哥和子斩知道了,我也嫁给云迟了,帮夫君,天经地义嘛。是不是?”
采青顿时破涕为笑,高兴地连连点头,“是是是,您是殿下的太子妃,理应最心疼殿下,最向着殿下。”
花颜伸手从袖中给她一块令牌,笑着说,“你把这块令牌给十六,我游历天下时,认识了些人,他们来京参加我大婚喝喜酒,让他们去东宫喝。”
采青接过令牌,有些犹豫,“陆世子和子斩公子也请了十六公子拦殿下。”
花颜笑着说,“你只管交给十六。他拦是他拦,与我的命令无关。”
采青顿时高兴了,立即点头,赶紧去了。
------题外话------
大婚不过就两个字,过程怎么写最重要,是不是呀?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更)
安十六收到采青送来的令牌,他看着令牌,无语了好一阵。
采青紧张地看着安十六,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十六公子,您会遵照太子妃的意思照做吧?”
安十六将令牌在手中掂了掂,点头,“自然,我敢不遵照吗?少主心疼太子殿下,暗中偷偷摸摸地帮着太子殿下,还没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我只是在想,若是被陆世子和子斩公子知道,估计得气死。”
采青见安十六照做,放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小声说,“不管嫁没嫁殿下,太子妃什么时候都是向着殿下的。您不让陆世子和子斩公子知道不就好了?”
安十六“嘁”了一声,“如今能瞒住,等迎亲的车辇一来,闯关的人一对上,陆世子和子斩公子又不是傻子,能瞒得住吗?”
采青想想也是,但还是道,“那也不能不帮殿下,若是太过胡闹,误了吉时,影响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大婚怎么办?”
安十六好笑,“其实你多虑了,子斩公子和陆世子顶多刁难太子殿下一番罢了,真要拦住,也拦不久,总归不会误了吉时的。陆之凌和子斩公子根本就不是胡闹的人。”
采青立即说,“那也不行,即便如此,殿下也不能失了颜面。”
安十六“哎呦”了一声,敬佩道,“不愧是东宫的人,处处向着东宫。”
采青再三确定,“您一定会照做吧?那赶紧去吧!免得殿下那里急。”
安十六颔首,摆摆手,“行,你赶紧回去吧!我这就去安排。”
采青见安十六真去做,放心下来,回去了。
安十六自然不能自己出去,毕竟他如今是在敬国公府的人,被苏子斩和陆之凌列入了拦门槛的人,安十七也不能出去,是被盯着的,于是,他喊过了一名花家不起眼的暗卫,将令牌递给他,吩咐了下去。
那暗卫应是,拿着令牌,悄无声息地出了敬国公府。
安十七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茶一边嘿嘿地笑,“古往今来,太子迎亲,怕是也没一个遇到这阵仗。今日可真是要热闹了。”
安十六瞥了他一眼,“热闹好,你不就是爱凑热闹吗?”
安十七挑眉,“难道你不爱?”
安十六搓搓手,“爱得紧。”话落,对他说,“有多少本事使多少本事,一会儿不必手下留情。少主都这么帮太子殿下了,若是他再被拦住,那也怨不得谁。毕竟咱们花家的女儿可不是这么好娶的。”
安十七哈哈大笑,“十六哥说的对,我正有此意。既打破规制,便玩个畅快。”
满京城的人,甚至为了观看这一场大婚而涌入京城的人,今日都在盯着太子府和敬国公府的动静,所以,在听闻敬国公府设了拦门槛,东宫和敬国公府将所有的有才之士都给分成了两股擂台战时,满京城都轰动了。
有年老的御史台的大臣气的胡子抖啊抖的,半天才吐出一口气,“胡闹!”
太子殿下大婚,自古以来是有规制的,如今如寻常百姓一般设嫁娶的玩法,可不就是胡闹吗?
可是,敬国公府有陆之凌和苏子斩,那俩人如今就这么办,谁也不敢冲去敬国公府跑到他们面前说不行,如今那俩小爷可是手握重权重兵,谁敢得罪?
而东宫,太子殿下显然也是纵容的,没放话说不准,反而打破了规制,同样请了陪同迎亲的大批人,准备闯关迎亲,满朝文武,就算有颇有微词的老臣,谁敢站出来说不?
太子都答应了,谁再叨叨阻拦说不行,那就是给太子殿下找不痛快。
今日太子殿下大婚,天大地大,大婚的太子殿下最大,除了敬国公府的苏子斩和陆之凌,没谁敢给他找不痛快。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满京城的人都在纷纷谈论,空前热闹。
凤娘很快就找了一批人,送去了敬国公府给苏子斩。
这一举动,可急坏了东宫的幕僚们。
有人说,“子斩公子的赌场里、青楼里,画舫里、酒楼里养的那些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那些人,怎么能……哎呀,可不能让子斩公子乱来。”
有人说,“子斩公子请那些人进国公府拦门,既然能进去,怕是太子妃也同意了的。若这时候说不,太子妃那里……岂不是拂了面子?”
两厢都有理,一时间,东宫的幕僚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迟倒是镇定,面上无波无澜,有条不紊地听着幕僚们七嘴八舌。
小忠子也急的如热锅里的蚂蚱,对云迟问,“殿下,您可否也能请来些人?”
有人立即说,“殿下哪里有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殿下这些年兢兢业业监国理政,又不同于子斩公子……”
管家立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见云迟不急不慌也不表态,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您有何对策?敬国公府设了关卡,东宫的迎亲队伍怕是要提前去一个时辰,否则恐防因耽搁误了吉时。”
此话一出,众人都齐齐一静,等着云迟。
云迟浅浅一笑,“不急,等着吧!”
众人都愣住,等着什么?
有人忍不住问,“难道殿下真有人来相助?可是三教九流的人物进这东宫……”
“只要身份不是恶人,这普天之下的百姓,都是本宫的子民。”云迟嗓音温凉,眉目低沉,“你们也都给本宫记住了,三教九流也是南楚的子民,是本宫的子民。”
那人当即请罪,“殿下恕罪,是臣愚昧。”
云迟摆手,“起来吧。”
小忠子跳脚,“哎呀,殿下,您就别卖关子了。”
众人不像是小忠子是云迟身边的贴身侍候之人,不敢说这话,都看着云迟。
云迟扫了一圈,笼着袖口浅笑解惑,“本宫没有这些人,但是本宫的太子妃有,她是不会看着本宫被难为的。”
众人闻言齐齐地睁大了眼睛,太子妃帮太子殿下?太子妃哪里来的人?不,不对,太子妃赌技冠绝天下,据说没懿旨赐婚许给殿下前,常年在天下间游历,那自然认识许多人。
得,若是太子妃帮忙,那这事儿还真给解决了!众人都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小忠子更是高兴得直乐,笑嘻嘻地说,“奴才这就去敬国公府找太子妃。”
“不用找,等着。”云迟摆手,制止住小忠子,“她就算帮本宫,也不得张扬,一会儿自会有人来。”
小忠子一拍脑门,觉得自己笨死了,连忙点头。
安书离紧赶慢赶,总算是赶着云迟大婚前回到了京城,他本来觉得手头上的事情要紧,所以,进了城后,见时辰还早,连衣服都没换,一身风尘地进了东宫。
他站在东宫的宫门前还想着,交完差事儿后再回府换衣服梳洗风尘,来东宫喝喜酒。但他没想到,与云迟交了差事儿后,云迟便将他扣在了东宫。
所以,他只能在东宫留下,派人去安阳王府拿了衣袍送来,在东宫沐浴换衣用饭,等着陪云迟去敬国公府接亲。
敬国公府和东宫的热闹,自然惊动了皇宫,皇帝一早穿了崭新的龙袍,去宁和宫给太后请安,母子俩准备吉时快要到时一起前往东宫观礼。可是还没起驾,便听到了这番热闹,面面相觑。
皇帝皱眉,“怎么闹起来了?陆之凌那个皮猴子出的主意?还是苏子斩那小子故意难为?朕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不省心。”
太后倒是乐呵呵的,“年轻人爱玩爱乐爱热闹,由着他们去吧。”
皇帝忧心,“祖宗的礼法规制一改,朕就怕他们闹起来没个度,耽误吉时。”
太后笑着道,“不会的,都长大了,有分寸。”话落,对皇帝道,“你若是不放心,咱们这就去东宫等着,也免得干坐在东宫打探消息来得慢。”
“成。”皇帝十分干脆地站起身。
于是,母子二人的车驾很快就出了皇宫。
天色还早,距离吉时更还早,但耐不住想瞧热闹的人,大街上人挤人,热闹声几乎冲上云霄。
皇帝喜欢这一派热闹和乐的盛况,让他觉得,这天下还是太平昌盛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二更)
皇帝和太后到了东宫,在太监高声的唱喏声中,被福管家带着人迎了进去。
皇帝进了东宫后,询问一番,也了解了敬国公府都进了些什么人拦门,听说有不少三教九流人物,他也担心不已,毕竟天下之大,卧虎藏龙之辈太多,苏子斩的生意遍布京城一带,这些年,收拢了不少能人。在听小忠子悄声说花颜会帮云迟后,总算也展了颜,连说了三个好字,放下了心。
太后知道后,更喜欢花颜了,一心一意对云迟好,她一百个喜欢。
云迟沐浴换衣穿戴等一应打点收拾时,小忠子便倚着门框翘首以盼,不停地吩咐人去门口打探可有人来,等到云迟都收拾完,准备起程时,依旧没见着人影,小忠子急了。
小忠子终于忍不住急声问,“殿下,不会是您料错了吧?都到这时候了,还没来人,马上可就要出发去敬国公府了。”
云迟很是笃定,“不会。”
小忠子试探地问,“那……再等等?”
“不必等了,吩咐所有人起程。”云迟下令。
小忠子“哎”了一声,连忙将云迟的命令传达下去。
安书离等人早已在花厅等候,这么多年轻公子们陪着太子接亲也都是第一遭,都十分的兴奋,也隐隐忐忑担心怕到时候给太子殿下丢面子。
安书离倒是十分坦然,笑着对众人道,“以所学尽力应对就是,殿下大婚,论的是热闹,不论输赢。”
众人闻言都定了神,看着安书离一身光鲜的锦衣华服,容姿秀色,翩翩风采,都暗暗心折。想着不愧是太子殿下每逢遇到大事儿就十分信任的书离公子。南境有他,立了大功,川河谷堤坝,造福千秋万代,他又立了大功回来。待太子殿下大婚后,他若是入朝,官职一定不会差于陆世子与子斩公子。
云迟一身大红华服踏出房门后,天上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似乎都被闪了眼睛躲了那么一下。
云迟惯常穿的除了太子冕服外,就是天青色锦袍,从来不见他穿大红色,如今这大婚的日子,他一身大红的吉服,真真是夺了天地日月之色,就连皇帝和太后见了都愣了好一会儿。
太后笑呵呵慈爱地抹了抹眼角的泪,“哀家盼了这么久,孙儿终于大婚了,真是让人高兴。”
皇帝也连连点头,想说若是皇后还活着就好了,她能看到儿子长大了大婚了,可是这话他说不出来,不想破坏云迟此时心中的喜庆,只摆手,“快去吧!早些去,别耽搁了。”
云迟知道皇帝要说什么,微笑着点了点头,在众人簇拥下,出了东宫。
就在云迟踏出宫门的同一时间,敬国公府得了信,花家和敬国公府双重筹备的嫁妆一台又一台地抬出了敬国公府。
自古以来,太子大婚,规制最多不过一二百台的嫁妆。但是太子殿下前往临安求亲时就打破了祖宗的规制,置备了五百台求亲礼。如今,花家备了一千台的嫁妆,而敬国公府备了两百台的嫁妆。
足足有一千二百台的嫁妆,围城要走上一圈。
从第一台的嫁妆抬出来,堆金砌玉,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源源不断的嫁妆,如流水一般,由清一色的士兵抬出敬国公府,第一台绕城一圈到了东宫,后面一大批还没出敬国公府。
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沿街让出一条宽敞的道来,嫁妆晃的观看热闹的人眼睛都要闪瞎了,欢呼声惊叹声不绝于耳。
京中各大府邸的家眷们有钱的包了酒楼,坐在临窗的位置,由上往下观看,更是看得清楚,整个京城,入目都是喜庆的红,锣鼓唢呐声声,前所未有的热闹。
早先云迟五百台的聘礼,多少人觉得太子打破规制,如今一千台的嫁妆,实在是……向天下昭告了临安花家的底蕴。
就拿敬国公府来说,两百台嫁妆,也是前所未有的嫁女儿。
这样的嫁妆阵仗,震惊了整个京城,就连得了消息的皇帝和太后都惊得够呛,其余人更是惊掉了下巴。
一处酒楼上,七公主与赵清溪还有其它几个府邸的小姐们聚在一起观看。
七公主脸红扑扑的,羡慕地说,“四哥娶妻,真是前所未有,我真羡慕四哥和四嫂。”
众小姐们都不说话,心里也都是实打实地羡慕。以前的时候,不止赵清溪,多少人想嫁入东宫,做不上太子妃,也要做个太子侧妃或者良睇哪怕侍妾也行。但云迟非花颜不娶,闹的天下皆知时,便都渐渐地被打消了心思。
若说这普天之下,有不羡慕花颜的人,实在是少,嫉妒她的人,更是多去了。
但从今日起,多少人再也嫉妒不来了,余下的只剩满满的羡慕。
赵清溪心下想着,就算有朝一日她嫁人,怕是一百台的嫁妆赵府也凑不出来,毕竟她爹算计安书离,那一件事儿致使赵府大伤元气,赵府三代累积都用来修葺川河谷堤坝了。
不过她虽心下羡慕花颜,自己什么时候也拿不出这样的嫁妆来,但也觉得也赵府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这件事儿太子殿下从中调停,赵府照办了,也让太子殿下自此信任赵府,让她能抬起些头来,否则,她怕是一辈子窝在赵府也不敢出来,甚至京城也不敢待了。
“四哥去敬国公府迎亲了,我要去看,喂,你们去不去?”七公主问众小姐。
众小姐对看一眼,虽然都想去,但是都有些犹豫,想必此时敬国公府人满为患,毕竟大家小姐凑热闹这种事儿,不合规矩,不由的都看向赵清溪。
七公主也看向赵清溪,“赵姐姐,你要不要去?”
赵清溪是京中闺中女子的代表,举手投足,都处处是大家闺秀的温婉做派,一直以来,被誉为闺中女子典范。哪怕如今的赵府不是以前的赵府了,但也没多少人小看赵清溪。
尤其是,曾经人人都以为太子殿下会选她为妃,就连赵清溪自己也以为。如今眼看着太子殿下大婚,都猜想着她怕是心里不舒服,不想去的。
赵清溪见大家都看向她,笑着说,“去吧!我也想看看这千载难逢的热闹。”
这话说出来,温婉如微风,轻轻浅浅,谁也听不出来她心中半丝不快,反而是笑意盈盈。
七公主见她真去,立即伸手挽住她,“那就走吧!”
一众闺阁小姐们下了楼,前往敬国公府。
七公主走着,悄声问赵清溪,小声的只能她们俩能听见,“赵姐姐,我能问你一件事儿吗?”
“问吧。”赵清溪点头。
七公主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怎么将我四哥放下的?”
赵清溪微笑,没半点儿不快,轻声说,“无望绝望,也就放下了。”
七公主闻言垮下脸,“陆之凌从来没给我半丝希望,多少年了,我也放不下他。”
赵清溪笑着说,“你与我不一样,太子殿下选了太子妃,早已言明东宫除了太子妃不再进一人。陆世子至今未娶妻,也没听说他中意哪个女子,你目前还不至于无望绝望,放不下也正常。”
“是这样吗?”七公主低下头说,“我曾经写信让四嫂问过他,可是他没回信,只言片语也没有。如今他回来了,都好一阵子了,我也不敢去找他问。”
赵清溪想了想说,“以前的陆世子与如今的陆世子不同,我听我父亲说,无论是子斩公子,还是陆世子,变化都极大。待太子殿下大婚后,你不妨问问,得一句准话,好的坏的,心下都踏实。”
“嗯,你说的是对的。”七公主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一行人来到敬国公府,果然敬国公府已聚了太多人。
这时,云迟的车辇迎亲队伍也已来到。
七公主看着骑在马上的云迟,大红吉服,端坐在马上,容姿盛华,连她这个妹妹都觉得四哥今日真是风华绝代。
七公主喊了一声,“四哥!”
云迟偏头看来,眼眸扫过七公主赵清溪等人,微微一笑,说了句让七公主赵清溪等所有人都意外的话,“你们来的正好,本宫正缺人,赵小姐才华出众,帮本宫个忙,也劳烦做个迎亲客。”
赵清溪呆了呆,看着云迟身后浩浩汤汤的迎亲客,忽然忍不住好笑,但还是痛快地答应,“太子殿下看得起,清溪自当相助太子殿下顺利迎娶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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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进行时~
第一百二十章
七公主自然向着云迟,所以,在云迟开口,赵清溪答应,一众小姐们都加入了太子殿下身后的浩浩荡荡的迎亲客的队伍里。
安书离见了赵清溪,也寻寻常常平平静静浅浅淡淡含笑地拱手喊了一声,“赵小姐。”
“书离公子。”赵清溪还礼,温婉浅笑,落落大方,端庄有礼。
由此,两府的恩怨就由二人这里一笔勾销了。
小忠子看着敬国公府的大门,关的紧紧的,他小声对云迟说,“殿下,至今没看到太子妃相助殿下的人啊。”
出了东宫没见着人,出了东宫这一路,还没见着人,如今已来到了敬国公府,还没见着人。他急死了,觉得殿下怕是料错了,太子妃向着娘家人,不相帮了。
云迟却是四平八稳地坐着,闻言看了小忠子一眼,大喜的日子,他的一双眼睛都快也跟着这满京城的红色给染成了兔子红,到底是身边人,他不忍地说,“本宫都不急,你急什么?”
小忠子嘎嘎嘴,俗话说太子不急小太监急,说的就是他,他无言地看着云迟。
云迟对身后笑着开口,“本宫有劳诸位有能之士相助,请现身吧。”
他一开口,在人群外看热闹的人里零零散散陆陆续续地走出了些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有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有江湖打扮的侠客,有寻常开茶馆的老翁,还有看起来端茶倒水的店小二,亦有普通寻常的女子。
良莠不齐,各式各样的人。
“拜见太子殿下!”足足有几十人,来到云迟马前,一下子就壮大了云迟的队伍。
小忠子睁大眼睛看着,暗想着还是殿下聪明,原来这些人就隐藏在瞧热闹的人群里。
云迟翻身下马,先承了这些人的礼,然后,又以太子之尊,拱手一礼,“多谢诸位!待随本宫迎亲后,都去东宫喝喜酒。”
众人一阵嘻嘻哈哈,说本来就是来喝喜酒,没想到还能出手顺便帮太子殿下一个忙,真是新鲜,也不拘谨,大大咧咧地应下。
在与众人见过后,云迟亲手上前去敲敬国公府的门。
敬国公府里面早已经设好了重重关卡,仰仗着敬国公府面积大,苏子斩和陆之凌纠集的人多,一共当真设了九九八十一关。
花颜听到时,都咋舌不已,她已穿戴好了凤冠霞帔,画了如画妆容,走出来后,手里拿着盖头对苏子斩和陆之凌瞪眼,一双水眸,杏眼圆瞪,这时候才显出了对二人的不满。
苏子斩漫不经心地坐着喝着茶,浅浅淡淡地瞥了花颜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堂堂太子,执掌天下,他若是没本事,也是他的错。”
花颜哼了一声,“你可真不怕他在朝堂上给你穿小鞋是不是?”
苏子斩莞尔一笑,“我是你的娘家人,不是有你护着吗?他还能把我赶出朝堂?”
花颜顿时没了话,扭头不再看他,而是看向陆之凌。
陆之凌咳嗽一声,安抚道,“好妹妹,你生气什么?刚刚子斩还跟我说了,说你一定向着云迟,私下暗中帮她。他又吃不了亏。你胳膊肘往外拐我们都没说你,你还对我们瞪眼,你真不对啊。”
这回轮到花颜无言,她没想到苏子斩把她看个透透的,她吸了吸鼻子,彻底闭嘴了。
陆之凌瞅着她直乐,“我的小姑奶奶,你这副模样,可真是美貌冠绝天下,等你踏出这房门,还是把盖头盖好,直到进了东宫,都别露脸了,否则,你们大婚后,这京城多少人瞧了你该不想娶媳妇了。”
花颜也忍不住笑了,又瞪了陆之凌一眼,“你就哄我开心吧!反正,我告诉你们,不能太过难为太子殿下,否则,我跟你们没完。”说完,她扭头又回了屋。
陆之凌扁嘴,一阵“哎呀呀”,“果然女儿家外向,怎么对她好,她都胳膊肘外面拐。”
苏子斩见怪不怪,对陆之凌说,“别听她的,她心疼云迟,心都偏了,不想想云迟是谁,是那么好欺负的吗?交代下去,让所有人,有多少本事使多少,别忘了云迟文武登峰造极的名声是怎么来的?今日我们手下留情,他把我们打个稀里哗啦,他是有面子了,我们岂不是没面子?”
“也对啊,小爷也是要脸面的人。”陆之凌一拍大腿,“行,我这就去交代。”
采青在屋里也提了一把心,见花颜回屋,对她小声问,“奴才出去看看?有进展报给您?”
花颜想了想,笑着摆手,“你自去看热闹吧,不用报给我。”
采青一愣,“那您不好奇吗?”
花颜微笑,“我好奇自有办法。”
采青立即说,“那奴婢还是陪着您吧。”
这时,敬国公夫人从外面走来,对花颜说,“太子殿下已经到了,亲自开始叫门了,凌儿和子斩这两个混账小子,派了两人手里最亲近的暗卫,将门拦的死,东宫的暗卫出动了,闯门呢,哎呦,打起来了。”
花颜见敬国公夫人着急,笑着拉着她的手拍了拍,“义母别急,没事儿,他们都是有分寸的,点到为止,伤不了人,今日大喜,更不会见血,您就放心吧。”
敬国公夫人点头,“我是怕耽误吉时,设了这么多关卡,这得闯多久?”
花颜浅笑,“我大哥和子斩人多,太子殿下带来的人也不少,一个时辰,总够了。”
敬国公夫人笑起来,喜上眉梢地说,“我听外面人说七公主和赵府小姐等人来看热闹,被太子殿下给请进迎亲客里面了。”
花颜讶然失笑,“赵小姐才冠京城,吟诗作赋定不再话下,有她相助,不输男儿。”
“这可真是让人听着好笑,据说赵小姐答应的很痛快。”敬国公夫人笑道,“以后估计没人嚼赵府小姐的舌根子了。”
花颜笑道,“待我大婚后,给她选一门好亲事儿。”
敬国公夫人拍拍她的手,小声说,“先想着给你大哥娶妻,他不听我的,总会听你的。”
花颜大乐,“行,义母放心,我记着这事儿了,定让大哥给您娶一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儿回来。”
敬国公夫人闻言笑开了花。
敬国公夫人本来要陪着花颜一起等,但花颜悄声对她说,“我想上房顶去瞧热闹,义母也去前面看热闹吧。”
敬国公夫人即便是个开明人,还是给吓了个够呛,对她说,“哎呦,大婚哪有新娘子上房的?都是在房里等着的。”
花颜笑吟吟地说,“规制都打破了几重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儿,也不算什么啦。”
敬国公夫人看着她笑吟吟的脸,知道她性子喜好玩,拘着她在房里坐着自然也坐不住,于是,无奈地说,“我去找人搬梯子?”
反正上的是敬国公府的房顶,不是东宫的房顶,就由了她吧。
花颜摇头,“不用,大哥不是在外面吗?反正他是要背我出门口的,就让他带我上房顶瞧热闹吧!他与子斩设的关卡,肯定自己留在后面拦着。”
敬国公夫人点头,“也行。”
于是,花颜又重新出了屋,看着陆之凌,还没说话,那眼神让陆之凌就懂了,立即站起身,“走,大哥背你上房顶,小菜一碟。”
花颜点头。
于是,陆之凌带着花颜上了房顶,苏子斩也随后上了房顶,采青也陪着上了房顶。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新娘子裹了厚厚的披风,把凤冠霞帔的红色给遮得严严实实,跑房顶上瞧前面的热闹去了。
花颜入住的这一处院子,地势极好,各房各院甚至大门口的动静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身下垫了厚厚的垫子,手里抱着手炉,裹了厚厚的披风,浑身暖洋洋的。
采青看着门口打的激烈,人影纷飞,刀光剑影,她一时看不出胜负,悄声拽了拽花颜衣角,小声问,“太子妃,您猜,会打到什么时候?”
花颜瞧了两眼,笑着说,“这就结束了,东宫不止有十二云卫,还有太祖暗卫,即便是集结子斩的十三星魂,大哥的近身暗卫,都不是对手。”
她话落,果然,东宫胜,大门开了。
------题外话------
心累,缓缓,今天就一更,明天开启第六卷。
第一章(一更)
采青十分佩服花颜眼神毒辣,她说结束,顷刻间便结束了。
陆之凌和苏子斩齐齐地哼了一声,太祖暗卫早已经归顺了花颜,如今花颜是明摆着早就给了云迟帮他的忙。这事儿竟然她早先半丝风丝都没透,显然是早就料准苏子斩和陆之凌会难为云迟。
苏子斩偏头瞅花颜,眼神那叫一个凉,忍不住骂她,“没良心的。”
陆之凌点点头,附和,“嗯,就是个没良心的。”
花颜气笑,扬起下巴,“你们难为的人是我的夫君,欺负他就是欺负我,我岂能让你们得逞?”话落,又放出了话,“等着你们大婚那一日,我也让你们尝尝云迟今日尝过的阻碍。”
苏子斩轻哼一声,“下辈子吧。”
陆之凌碰碰苏子斩胳膊,“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苏子斩眼神轻飘,房顶凉风拂过,他衣枚轻扬。
陆之凌偏头对花颜说,“完蛋了,他为了躲避你的欺负,这一辈子打光棍了。”
花颜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惆怅,是关于那些过往的,不过也只是一瞬,风过无痕,她笑吟吟地说,“苏子斩,打光棍多没意思,等我生个女儿,就嫁你了。”
陆之凌顿时惊恐了,“喂,你怎么不说生一个嫁给我?”
花颜笑嘻嘻地说,“你是我哥哥嘛,嫁你乱了辈分。”
陆之凌点点头,“也是。可是等你生了女儿,等她长大,苏子斩都老了啊。”
花颜眨眨眼睛,“我哪里管那么多,我只想让他管我喊丈母娘。”
陆之凌更惊恐了,惊呆地看着花颜。
苏子斩瞬间黑了脸,吐出一个字,“做梦。”
花颜抱着手炉哈哈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伴着寒风,看着苏子斩黑了的脸色,让她在苏子斩这里挽回了一局,一时间心情大好,玩笑道,“我今年就生,我女儿长到十五你也才三十四,也还好,不算老……”
“你闭嘴吧!信不信我将你扔下去喂狗。”苏子斩警告地看着花颜。
陆之凌咳嗽一声又一声,对花颜说,“你若是惹急了他,他将你扔下去喂狗,我可拦不住。”
花颜笑够了,也不敢惹急苏子斩,谁叫她现在半丝武功力气没有呢,闭了嘴。
采青在一旁听的也是惊悚,女儿还没出生,就想当人丈母娘,暗暗想着,这话一定不能告诉殿下,否则他保不准先将太子妃喂狗……
说说笑笑中,云迟已带着人闯了十关。
花颜远远看着云迟一身大红吉服,比东宫的那一株凤凰木盛开时还要艳华,说他举世无双,怕是天下无人会反驳。
她一时看的有些痴然,喃喃地说,“云迟真好看啊。”
苏子斩面无表情,当没听到。
陆之凌又是撇嘴又是翻白眼,但也没反驳,毕竟云迟是真好看。
前方庭院,如两军对垒,云迟闲庭信步地走过一关又一关,跟在他身后的迎亲客负责解答题。答出题来后,大家轰然叫好,云迟含笑说一个“赏”字,小忠子便赶紧送上赏钱。
花颜瞧着,忽然转头对苏子斩说,“你也不是胡闹,你是为了给朝廷择才选能吧?这样的日子,无论是守关的人,还是攻克关卡的人,都会全力以赴,不会藏着掖着,今日这九九八十一关下来,朝廷这些新科才子们,或者各大世家参与进来的才子公子们,什么脾性,什么能耐本事,可都在太子殿下面前过了眼了。待大婚后,他如何用,可就得心应手了。”
苏子斩哼了一声,“你别跟我说话,我不想跟你说话。”
花颜一噎,眼皮翻了翻,吐槽他,“你个小气鬼。”
苏子斩不理她,又当没听见。
陆之凌“呦呵”了一声,又用胳膊肘撞苏子斩,“早先我也没回过味来,后来渐渐地发现不对劲,才懂了你的心思。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呐,你这家伙,比我真是太适合在朝堂上混了。”
苏子斩也不理陆之凌,当没听见,看着前方。
陆之凌也不以为意,转向花颜,苦哈哈地说,“待你大婚一过,怕是会有人弹劾我俩胡闹。御史台那帮子老家伙,可不见得有妹妹你聪明,一个个又蠢又笨。到时候,你可得护着我们俩,我们俩这都是为了社稷,才如此苦心。”
花颜好笑,“太子殿下聪明,早已猜到,用不着我护着你们。再说,如今你们的身份地位,谁敢弹劾你们?不是找死吗?别装了。”
陆之凌扁扁嘴角,看着前方说,“我的意思是,那些家伙都有赏,我们俩的赏呢?谁给?太子殿下肯定不给。”
花颜失笑,从袖子里摸了摸,摸了半天,摸出了两枚铜钱,给一人一枚,“喏,你们的,太子妃的赏。”
苏子斩扭头看花颜,陆之凌也瞪着她,就一枚铜钱,打发谁呢?
花颜瞅着二人,扬眉,“不要?那没有了。”话落,就要收回。
两只手齐齐伸了过来,不等她收回,就夺走了,一人一枚,干脆利落地揣进了自己怀里。
采青在一旁瞧着,暗暗直乐。
说话间,前方又过了十多关,热闹声一波又一波地轰然。
陆之凌搓着手说,“我都忍不住想要下场了。”
苏子斩不动如山,“等着,一会儿你把十八般武艺都露出来。”
陆之凌瞧着云迟,对苏子斩说,“咱们俩一起,会不会以多欺少啊,不太厚道吧?传出去,让人笑话。”
苏子斩瞥他,“那你自己来。”
“我打不过他。”陆之凌认怂。
苏子斩哼笑了一声,“那你就不要觉得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陆之凌没了话。
花颜在一旁听着,忽然觉得不对味,她认真地数了数人头,忽然奇怪地说,“咦?不对啊,不是说八十一关吗?你们俩若是一起上,那才八十关,谁是最后一关?”
“你啊。”陆之凌大乐,“我的好妹妹,你还不知道吧!最后一关,自然是你。”
花颜杏眼圆瞪,“我若是出歪门邪道的难题,他怕不是我对手。”
“那你就正好不用嫁了。”陆之凌得意地说,“国公府养你一辈子。”
花颜笑出声,白了他一眼,“国公府养不起我。”
陆之凌摸摸下巴,琢磨了琢磨,“还真是。”
采青这时小声开口,“怎么将十六公子安排的这么早?他已难住了殿下那边好几个人了。”
花颜转过头去看,果然安十六不知出了什么题,云迟这边已败下阵来四五个人。她双手托腮说,“十六和十七是跟我与哥哥一起长大的,他的题一定刁钻的很。”
采青立即说,“奴婢去问问?”
“不想跟你主子一起被喂狗,就老实待着。”苏子斩眼神瞥向采青。
采青一个哆嗦,不敢说话了,而是偷偷看向花颜。
花颜微笑,伸手拍拍采青的脑袋,又捏捏她的脸,柔声哄道,“采青乖啊,不要小看你家太子殿下。你小看了他,就是给他丢人。”
采青顿时惭愧地低下了头,“是,奴婢知错了。”
这边,云迟稳如泰山,负手而立,瞧着安十六打败了一个又一个,也不急不慌。对比云迟,他身后的迎亲客们不敢轻易上了,怕败的越多,越给太子殿下丢人。
在一阵热闹声中,从人群的最后方走出来两个人,两人来到,齐齐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众人一看,正是半壁山清水寺的主持方丈和德远大师。
花颜见到二人也惊讶了一下,随即笑开,“真有他的,出家人也被他请来参与红尘事了。”
采青小声说,“奴婢忘了,自从两位大师帮着殿下隐瞒去北地之日起,奴婢听小忠子提过,一直就住在了东宫。想必,两位大师未曾回去,被殿下也给请来了。”
花颜点点头,“这回十六不是对手了。”
果然,在花颜说完这话没多久,主持方丈答了题,安十六耸耸肩,笑着对主持方丈拱拱手,又对云迟拱手说了句什么,笑着让开了拦着的路。
接下来,敬国公府这边是安十七、程子笑以及凤娘送来的人拦人。云迟那边是五皇子、夏泽、赵清溪、德远大师等人破关。
陆之凌看着夏泽牙疼,“这小屁孩不是属于娘家人吗?怎么跑去东宫了?”
花颜抿着嘴笑,“他本来就是进了东宫的人。”
第二章(二更)
无论是安十七、程子笑,还是凤娘送来的人,亦或者五皇子、夏泽,哪怕是赵清溪、德远大师,以及花颜为云迟暗中请的帮手,每一关,每个人,都真是竭尽全力地应对。
赵清溪的才华品貌在一众闺阁小姐们中是十分扎眼的,如今,久负盛名下,这位赵府小姐,才真正地显露了本事在人前,让人见识到了她的才华。
花颜笑着说,“南楚没有女子为官,否则,赵小姐有宰辅之才。”
陆之凌吸了口冷气,拍拍花颜肩膀,“我们南楚大好男儿多的是,就不要让女子为官了。否则,朝堂上以后还能谈政治吗?怕是都谈风花雪月了。”
花颜瞪了陆之凌一眼,“大哥是看不起女子?”
陆之凌连忙做了个告饶的手势,“好妹妹,你快饶了我吧!我就说说,女子不为官,是古今朝制,冒然改不得。如今时局已够不稳当的了,更改的再多的话,天下怕是得动荡,你若是有此想法,也得平了四海天下后再提。”
这话倒是有理,花颜点点头,“大哥说的是。”
陆之凌看向前方热闹的场中,已轮到夏泽,他牙根疼地说,“这小子已打败了咱们这边几个人了?小小年纪,厉害啊,不愧是花灼的小舅子。”
花颜大乐,这话说的。
“咦?安书离呢?怎么没见他了?”陆之凌忽然又问。
花颜笑着说,“被义父拉走了,大约是喝茶去了。”
陆之凌不解,“我爹拉他喝茶做什么?是想托住安书离?策反他帮我们?”
“别想了,安书离是云迟手里的一张好牌,他才不会早用了。”花颜好笑,“喝茶就是纯喝茶。”
陆之凌嘎嘎嘴,“我也渴了,走吧,你也坐了许久了,别着凉,下去吧。”
花颜摇头,津津有味地瞅着,“不要。”
“最多不过两盏茶,太子殿下就会来到这处院子外,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看见太子妃爬房顶?”苏子斩扬眉。
花颜“唔”了一声,“好吧。”
于是,几人下了房顶。
敬国公夫人在下面等着,见花颜已下来,连忙递给她一盏热茶,“外面是不是很冷?快喝口茶暖暖,时辰差不多了,一会儿你得规规矩矩坐好了等着,不能再出去了。”
花颜乖觉地点点头,“听义母的。”
陆之凌和苏子斩喝了两盏茶后,外面牧禾来禀告,“公子,世子,太子殿下已到屋外了。”
苏子斩应了一声,站起身,瞅了陆之凌一眼,陆之凌连忙放下茶盏,跟了出去。
敬国公夫人这时招呼嬷嬷婢女们,“快,扶太子妃回房,给太子妃重新补妆收拾一下,动作快点儿。”
十全嬷嬷们和婢女们一窝蜂涌上前,花颜想看一眼外面,却知道身为新娘子的她这时没法跑出去,只能示意采青,“你去看。”
采青点点头,连忙跑了出去。
花颜由人扶着回了房,早先在房顶上,风吹乱了发髻,又重新的绾过,凤冠又重新戴好,大红嫁衣压出了褶皱,又重新抚平,因喝了茶水掉了口脂,重新地涂过。
重新收拾好后,十全嬷嬷们围着花颜又说了一箩筐的吉祥话。
花颜听的欢喜,嘴角溢出浓浓的笑意,眉梢眼角都染了阳光和霞色。
敬国公夫人看着花颜,朱钗云鬓,凤冠霞光,金珠连缀,宫花玉簪,这样的盛装打扮,让她艳如牡丹,胜娇桃花,她忍不住赞叹地说,“咱们太子妃真真是举世无双的人儿,美极了,太子殿下好福气。”
花颜抿着嘴笑,想起云迟今日一身大婚吉服的模样,轻声说,“是我好福气。”
敬国公夫人笑开,“是是是,刚刚我也见了,太子殿下冠绝天下,再挑不出第二个来,太子妃也好福气。”
采青从外面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陆世子和子斩公子与书离公子和一个年轻的不识得的公子打起来了。”
“嗯?”花颜一怔,“太子殿下没出手?那年轻不识得的公子是何人?”
采青摇头,“奴婢也没见过,是一个看起来很俊俏的公子。”
“我看看。”花颜起身走到窗边,只见院门口人影纷飞,打的难解难分,陆之凌、苏子斩、安书离外,果然还有一个人。这人花颜瞧了一会儿,才瞧清楚他的脸,顿时笑了。
“太子妃,您认识?”采青小声问。
花颜笑着点头,“他是隐门的人。”
采青立即说,“那不是您十三姐夫所在的隐门?”
“正是。”花颜道,“他是我十三姐夫的弟弟肖逸,一心痴迷武学,从不下隐山,我也只见过他一面,没想到被请了来,看来太子殿下真是早就做了准备。”话落,她笑起来,“定然是他不知用什么法子说通了我哥哥,让我哥哥从中相助了。”
采青立即说,“他……武功很厉害吗?”
“自然。”花颜笑着眨了眨眼睛,“当年,我闯进隐门,险些被他杀了。”
采青顿时惊骇,花颜的武功她自然知道,她试探地问,“这么说,陆世子和子斩公子联手,也不是书离公子和那年轻公子的对手了?
“嗯。”花颜让开了窗前,“隐门出手,招招是杀招,子斩和大哥不想今日我大吉的日子见血,哪怕武功联手能制衡他与安书离,但有所顾忌,就会落于下乘。而痴迷武学的肖逸才不管今日是不是大喜,所以,我大哥和子斩必输。”
采青欢喜地说,“幸好不是殿下出手,否则脏了吉服就不好看了。”
花颜慢悠悠地说,“他不是还有最后一关吗?今日他娶媳妇儿,不出手怎么行?”
采青一噎,“您不会难为殿下吧?”
花颜俏皮地一笑,“说不准,我就要难为难为你家殿下。”
采青脸一垮,随即又很快就笑了,“您舍不得的。”
敬国公夫人笑着让人拿来盖头,对花颜说,“快,盖上,盖上,太子殿下快进来了。”
花颜伸手挡住盖头,对敬国公夫人笑着说,“义母,先不急着盖头,给我拿十把扇子来,云迟给我做十首催妆诗,否则,就过不了我这关。”
她话落,外面云迟的声音响起,温润轻柔,如珠玉落盘,笑着说,“听本宫的太子妃的。”
敬国公夫人一愣,“哎”了一声,连忙吩咐人拿了十把寓意极好的团扇来。由十个婢女纷纷地打着折扇一排排地遮在了花颜面前,十把团扇,隔成了一座扇子山,遮住了花颜的容颜。
云迟停顿了一会儿,迈进门槛,浅浅含笑,润如春风,“国色天香艳,何必团扇遮?春风桃花面,不及一花颜。”
花颜抿着嘴笑。
外面有人起哄,是陆之凌的声音,“哎呦,原来太子殿下会做催妆诗啊,还以为你一路找迎亲客代劳到底呢。”
他输了比试,心下骂云迟不知道从哪里请了这么个厉害的家伙,武功太狠了。
云迟不理会陆之凌,他还差三步就走到了花颜面前,心情极好,做了一首催妆诗后,等着花颜表态。
第十名婢女看向团扇后的花颜。
花颜笑着点点头。
第十名婢女撤掉了团扇,退去了一旁。
云迟清润的声音又响起,含着笑意,“素来不喜妆,无需粉黛染,云红织锦色,原为大婚裁。”
陆之凌“切”了一声,似乎又牙疼了。
花颜轻笑,对第九名婢女挥挥手。
第九名婢女移开了团扇,笑着退去了一旁。
云迟又继续,“山峦一重重,钥匙一把把,不见娘子面,君郎急匆匆。”
“哈哈哈哈……”
陆之凌哈哈大笑,外面的人也轰然而笑,有人喊太子殿下这是急了,有人不敢取笑憋得脸通红,就连敬国公夫人都拿帕子捂着嘴,笑着说“这孩子。”,外面又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花颜也忍不住笑出声,故意绷起脸,“好好作诗。”
云迟笑着盯着第八名婢女。
第八名婢女吓的手抖,被云迟盯着,不敢不躲开,也顾不得请示花颜了,移开了团扇,躲去了一旁。
云迟含笑正了神色,浅浅润润继续,“万丈青云山,晚来天欲暖,红烛照归路,可否把家还?”
花颜故意咳嗽了一声,“勉强。”
第七名婢女立即拿开团扇,退去了一旁。
云迟笑着又继续,“早起催妆来,且为路行难,重山叠锦帐,只盼夜鸳鸯。”
花颜脸一红。
“哎呦呦,听不下去了,听不下去了,大家快捂耳朵,里面那个人是太子殿下吗?我好怀疑啊。”陆之凌又怪声怪语地大笑着叫嚷起来。
“听不下去你滚一边去。”敬国公夫人走出去笑着给了故意捂耳朵的陆之凌一巴掌。
众人又笑闹了一番。
第六名婢女看着花颜的神色,悄悄地拿了团扇,退去了一旁。
云迟又继续,“流霞洗浣纱,寒夜催更凉,天阶成红鸢,难过温柔乡。”
花颜抬起眼皮,故意地说,“不行,重做一首。”
第五名婢女本来要拿走团扇,闻言不敢拿了,自然更不敢看云迟。
云迟低笑,“红粉胭脂迟,凤冠贵佳人,东宫烛火明,天地只一重。”
花颜笑着点头。
第五名婢女立即拿走了团扇,笑着退去了一旁。
外面大约是敬国公夫人出去了,不让陆之凌闹了,所以,陆之凌没声音传来。
云迟又继续,笑意温柔,“知卿时慕卿,五年入梦里,锦红画颜色,只为一朝开。”
花颜点头。
第四名婢女立即拿走了团扇,笑着退去了一旁。
云迟看着只剩下的三面团扇,目光愈发温柔,声音也低柔下来,“千年修此缘,恨不早识卿,所幸天厚意,共此生无尽。”
花颜微笑点头。
第三名婢女立即拿走了团扇,笑着退去了一旁。
云迟清润的声音继续,“鸾凤下高楼,寒冬春来早,东宫扫凤塌,西窗等卿眠。”
第二名婢女不等花颜点头,笑着拿了团扇,利落地退去了一旁。
花颜瞧了一眼,笑着没说话,默许了。
云迟此时已站在了花颜面前,负手而立,面对最后一重团扇,看着团扇上的牡丹花卉不移开,笑意轻柔,“鸾凤百年约,菱花镜妆台,生生相许意,画眉待君来。”
第一名婢女看向花颜,花颜对她含笑点头,那婢女立即移开了团扇。
团扇被拿走,面前再无遮掩,云迟第一眼便看到了花颜。没盖红盖头的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凤冠霞帔加身,一团锦绣颜色,云鬓花颜,当真是天香国色。别说十首催妆诗,就是万首催妆诗,他也心甘情愿。
花颜素来是一身素雅的装扮,云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大红盛装的人儿,不由得移不开眼睛,一时间看得痴了。
花颜也看着云迟,浅浅含笑,早先在房顶上距离得远,她只看到他一身大红吉服风华绝代,气度雍容,却看不清他颜色,如今距离近了,看的清楚,心口砰砰砰地跳了起来,终于在这时,体味到了大婚的迟来的紧张感。
她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她真的要嫁给云迟了呢!
要嫁给云迟了呢!
浓浓的欢喜的情绪,忽然满满地溢到了心口,让她在一瞬间,眼眶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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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一路相陪,第六卷了,尽我所能,么么~
第三章(一更)
云迟看着花颜,清楚地看到她红了眼眶,似下一刻就要哭了,他连忙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轻轻柔声哄,“是不是我做的催妆诗不好?惹你哭了?那我重做好不好?”
花颜吸着鼻子,尽量不让眼泪落下来,挣开他的手,伸手轻轻捶他,“谁敢说你做的催妆诗不好?我第一个跟谁没完,我才没哭呢,我是心中欢喜。”
云迟低笑,重新握住她的手,笑意温柔,“是吗?我做的催妆诗你觉得好?”
花颜点头,“嗯,我爱听。”
云迟笑容蔓开,“那与我回家好不好?你若是想听,我每日都给你做十首。”
花颜破涕而笑,水眸嗔他,绷起脸说,“你难道想每日都大婚一次?”
云迟见她笑了,心中欢喜,伸手点她眉心,宠溺地说,“若每日与我大婚的那个人都是你,也无妨。”
“想的美!”花颜也学他的样子点他眉心,“凤冠沉着呢,我才不要每日戴着压脖子。”
云迟抬眼看着她头上的凤冠,金光闪闪,的确沉的很,他心疼地伸手为她捏了捏脖子,缓缓站起身,“忍一日吧!我抱你上车辇?”
花颜跟着站起身,摇头浅笑,“你又破坏规矩,不要你抱。”话落,对外面喊,“大哥,进来背我。”
陆之凌一直在门外被敬国公夫人看管着,他娘的手自从捂住他的嘴后就没离开,直到云迟做完了所有催妆诗,敬国公夫人才放过他儿子。
陆之凌气的对他娘干瞪眼,也拿他娘没办法。这时听到花颜喊,对他娘没好气地说,“您再拦啊!您再拦我,就是破坏规矩。”
敬国公夫人气笑,伸手推了他一把,“快点,臭小子,背的稳着点儿,别让你妹妹也嫌弃你。”
陆之凌嘴上哼了一声,麻溜地进了里屋。
云迟见陆之凌进来,轻轻地扫了他一眼,清清润润,温温和和,“大舅兄,辛苦了。”
陆之凌翻了个白眼,来到花颜面前,蹲下身,拍拍自己后背,“妹妹上来,你放心,摔着我也摔不着你。”
花颜笑着搂住陆之凌脖子,爬上了他的背。
陆之凌故意“哎呦”了一声,“这凤冠霞帔真沉。”
花颜附和,“就是沉。”
采青连忙上前,“太子妃,您的盖头,此时要出门了,总要盖上。”
花颜点头,“嗯,盖上吧。”
采青刚要给花颜盖上,云迟伸手接过,轻轻地盖在了花颜的头上。
眼前一红,视线骤然被挡住,花颜顿时笑了,这盖头由他盖上,再由他挑开,就如她这一生,他盖了章,烙了印,冠他之姓,属他之名,她这一辈子都是他的。
真好!
“太子殿下先请!”十全嬷嬷在一旁喊。
云迟头前出了房间,陆之凌稳稳地背着花颜在云迟身后迈出了门槛。一众人说着吉祥话,热热闹闹地簇拥着出了房门。
虽不是亲生的女儿,但有了义父义母身份的敬国公和夫人还是在陆之凌背着花颜出门后,齐齐地红了眼眶。
陆之凌背着花颜稳稳当当地一步一步地走着,脚下踩着大红的地毯红绸,他整个人只觉得轻飘飘的轻,又沉甸甸的重。
他想说些什么,但直到走出一大段路,才开口,“我这个半路的哥哥,要感谢花灼兄,给我这个机会,本来应该他来亲自背你。”
花颜心中酸酸涩涩,也是一样的轻飘飘,一样的沉甸甸,她脑袋贴着陆之凌的后背,小声说,“哥哥最受不住送我出嫁,若是他来京城,估计怕在这一日忍不住抓了我打道回临安了。如今大约他在感谢有大哥你呢,代他受罪了。”
陆之凌闻言忍不住乐了,“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就这么好听呢!明明我抢了花灼的活还有点儿愧疚,被你这么一说,我这愧疚就没影了,成了他要谢我了。”
花颜也忍不住笑,“本来就是,我也没说错。”
“嗯,就当你说的是对的。”陆之凌心下彻底轻松起来,一步又一步,背着花颜走的稳当,打开了话匣子,他也没负担了,嘱咐说,“妹妹,无论什么时候,有大哥在,敬国公府就是你的家。哪怕你想在这天下间横着走,大哥也在你身后帮着你。”
花颜笑着点头,“嗯,多谢大哥。”话落,她话音一转,故意地说,“不过,你也要赶紧大婚啊,你大婚后,给我生个小侄子,否则,我生了宝宝没有伴……”
“打住。”陆之凌不等花颜说完,打断他,气咻咻地说,“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娘的说客了?再说这个,我把你扔出去了啊。”
花颜受了陆之凌威胁,乖乖住了嘴。
陆之凌又轻哼,“看来以后没事儿我还是不能让你回敬国公府了,有我娘一个就够了,再加上个你,我可受不住。”
花颜又气又笑,无语了一会儿,干脆不再理他。
云迟忽然回头瞅了陆之凌一眼,目光扫到人群里凑热闹满脸含笑的七公主,收回视线。
从花颜住的院落到敬国公府大门口,这一条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哪怕陆之凌故意慢了步子压着,还是走到了大门口。
到了大门口后,陆之凌看着前面已停了脚步,回头的云迟,舍不得地说了一句话,“以前我爹打我,我翻墙跑出去,还需要好半天呢,怎么今日觉得这路这么短?”
花颜笑了笑,“大哥是舍不得我。”
“嗯,舍不得。”陆之凌背着花颜不给云迟,对云迟吊儿郎当地说,“妹夫,再做两首催妆诗呗,否则,我就将妹妹背回去了。”
云迟气笑,挑眉看着陆之凌,“故意找事儿?”
陆之凌扬了扬下巴,“就是没听够你的催妆诗而已。”
花颜轻笑。
云迟见花颜笑了,揉揉眉心,也忍不住好笑,两首催妆诗也不算什么刁难,只是放大了陆之凌对妹妹的不舍而已,他清了清嗓子,道,“春山不遮艳云色,红妆难掩相思肠,花红月夜良宵好,只待鸾帐一梦尝。”
“牙酸。再来。”陆之凌笑着鼓了鼓腮帮子,若非背着花颜,他估计要使劲揉自己的脸。
云迟也不脸红,慢条斯理地道,“何处仙子下凡来?落入人间帝王家,重重宫锦红颜色,三生春水洗心折。”
“嗯,将人给你。”陆之凌直起身,将后背上的花颜打了个圈,递给云迟,十分痛快,两人交替接手时,陆之凌盯着云迟的眼睛又郑重地说了一句,“人是你千辛万苦求来的,此生你若负她,不说别人,我陆之凌三尺青峰也定不饶你。”
这话说的声音大且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人群中,倒吸了一大片凉气。
云迟接过花颜,也郑重地看着陆之凌的眼睛道,“云迟此生,定不负花颜。若有相负,生生世世……”
花颜猛地伸手捂住了云迟的嘴,恼怒道,“乱发什么誓,我信你,别大婚的日子惹我不高兴。”
云迟心下一叹,又低低一笑,“好,听太子妃的,不说,记在心里就是了。”话落,他抱着花颜,将她放去了车辇上。
花颜稳稳当当地被云迟放在了车辇上,车辇是帝王出行所用的玉辇,皇帝特下旨恩准太子大婚仪仗用玉辇迎亲,四周挂了红绸和红纱帐,风吹来,红绸和红纱帐轻轻飘荡,柔软的轻扬,将四方天地都染成了喜庆的红色。
云迟放下花颜后,探身说,“我也陪你坐?”
花颜嗔了他一眼,“不用,你是新郎官,又不是新娘子,坐什么车?”
云迟低低地笑了起来,心情愉悦地笑了一会儿,点头,“好,你若是累,先将凤冠取下,一会儿绕城后,我再帮你戴上。”
花颜点头,对他摆手。
云迟落下了红纱帐,转身对敬国公和夫人一拜,二人连忙还礼,侍从牵来马,他翻身上马,声音清越,“多谢诸位今日陪着本宫辛劳,都请前往东宫观礼喝喜酒。”
众人欢呼,齐齐喊“太子殿下千岁”,霎时,又热闹成一团。
云迟调转马头,车辇跟在他身后,浩浩汤汤,绕城前往东宫。
第四章(二更)
敬国公夫人看着人群走远,捏着帕子擦眼角,敬国公一个糙汉子,也红了眼眶。陆之凌更不必说,盯着迎亲队伍走远,好半晌还觉得背上背着人,一动不动。
“走吧!咱们跟去东宫喝喜酒。”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声。
陆之凌被震醒,回转头,便看到苏子斩抱着小狐狸静静地立在门口,安书离与他一同站着,他抛开了心底满满的不舍的情绪,上上下下打量安书离,攸地笑了,“可以啊,太子大婚当日赶了回来,你倒是及时。”
安书离自从离京,昼夜盯着川河谷的堤坝之事,总算是在大雪来临前完成了工程。人自然也瘦了不止一圈。虽然还是翩翩风采清润的公子,但经了风雨打磨后的他,似有了些烟火气。
他微笑,看着陆之凌说,“紧赶慢赶,太子殿下大婚,我不能不回来凑一份热闹。”
陆之凌哼了一声,走到他身边,胳膊搭在他肩上,不满地说,“你刚回来,就往东宫跑做什么?若没有你,今日我们还不至于败的这么惨。还有那个谁,那小子叫什么?你从哪里弄来的人,武功那么厉害?”
安书离叹了口气,似乎早就料准陆之凌在这里等着他找茬呢,他无奈地说,“我有一桩要紧的事儿,有一个要紧的人,进城后自然要交给太子殿下,哪里知道进去后出不来被扣在东宫了。你们又没有早些与我通消息。”话落,又说,“那位仁兄我也不认识,是太子殿下请来的人,武功的确很高。”
陆之凌翻白眼,“谁知道你今日回来?”话落,他分外好奇地问,“什么要紧的事儿和要紧的人?能说不?”
安书离摇头,“不可说,等太子殿下处置吧!”
陆之凌点头,人都送去东宫了,显然是事关国事,估计是密事,既然安书离此时不说,他也就不问了。转头对苏子斩问,“喂,子斩,你可知道那小子是什么人?武功怎么那么厉害?”
苏子斩从长街尽头收回视线,浅淡地说,“隐门的人。”
陆之凌睁大了眼睛,“就是传说中的隐山隐门?”
“嗯。”苏子斩颔首。
“怪不得那么厉害。”陆之凌“操”了一声,“东宫何时与江湖门派有莫大的交情了?”
苏子斩不说话,给了他一个笨蛋的眼神。
这眼神刺激了陆之凌,他瞬间福至心灵地懂了,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地说,“又是我妹妹,她可真是……真是……”他真是了半天,对花颜说不出什么狠话了,憋了半晌,才道,“真是向着他。”
苏子斩哼了一声。
陆之凌拍拍苏子斩肩膀,“走吧,我们也东宫去喝喜酒去,你的醉红颜总算没藏到糟蹋,今日我们不将他灌醉了,不是……”
他正说着,敬国公夫人照着头上给了他一巴掌,打断他的话,绷着脸说,“今日太子殿下和你妹妹大喜,你去了东宫,也不能胡闹将人灌醉了,坏了好事儿。”
陆之凌无语,瞪着他娘,敬国公夫人更是瞪着他,不一会儿,陆之凌败下阵来,“好好好,洞房花烛嘛,我知道了。”
敬国公夫人这才骂了句“臭小子”,放过了他。
安书离在一旁看的好笑,想着他从回京还没回府,若不是太子殿下大婚扣了他做迎亲客,她娘估计也早就坐不住派人来催他回府了。
东宫摆设了宴席,又设了流水席,敬国公府不宴请宾客摆宴席,所以,云迟迎亲一走,宾客们都跟着去了东宫,敬国公府一下子静了下来。
陆之凌跟着苏子斩和安书离走了两步,回头对他爹娘问,“你们不去东宫?”
敬国公摆手,“不去了,你们去吧,年纪大了,受不住热闹。”
敬国公夫人也摆手,“你妹妹虽在府中只住了三日,但她今日这般被接走,娘心里还是酸酸的,不去了,你去吧!别太胡闹。”
陆之凌也能理解他爹娘,虽然花颜是义女,但敬国公府把她当做了亲女儿,这般操办了一场送亲,就跟把女儿送了人一样,年纪大了,没他看的开,自然不想再去东宫了。
他此时分外能理解花灼和花家人为何不来京了,虽也有镇守临安的心思,但更多的,怕是舍不得吧,诚如花颜所说,花灼若是来,背他出门那一关便过不了。
安书离早注意到了苏子斩怀里的小白狐,此时才笑着说,“这小白狐真漂亮。”
小白狐歪着头打量安书离,很是坦然地承了他的夸奖。
苏子斩瞥了安书离一眼,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谢谢!”
陆之凌却不干了,“苏子斩,你要脸吗?这小白狐又不是你的,你谢什么?”
苏子斩淡淡道,“就是我的。”
陆之凌大翻白眼,对小狐狸问,“喂,小东西,你不是我妹妹的吗?你说,你是谁的?”
小狐狸“唔”了一声,扎进了苏子斩的怀里,给了陆之凌一个狐狸尾巴。
陆之凌气的一噎。
苏子斩却勾起了嘴角,一时间,心情大好。
陆之凌气的笑骂,“你们俩都不是个东西。”
苏子斩当没听见。
安书离在一旁看着好笑,他见苏子斩心情不差,也不多说什么,只想着世事多变,谁能想到以前的苏子斩哪会如今日这般?这一辈子,谁是谁的劫数,谁又是谁的救渎,还真说不准。
花颜对于大婚,还是很虔诚的,所以,哪怕她觉得脖子压的沉,沉沉的凤冠快把她脖子压断了,她还是没解下来。
她端坐在车辇内,偶尔有风吹来,卷起四周的红纱帐,掀起她红盖头的一角,她能清楚地看到走在前面骑在马上一身大红吉服的云迟。
这一刻,两旁街道人声鼎沸,入眼一片锦红,她的耳里听的是百姓们谈论太子殿下何其的风华绝代,谈论太子妃一千两百台的嫁妆何其盛况,谈论敬国公府陆之凌和苏子斩设的拦门关卡,谈论太子殿下今日如何带着迎亲客过关斩将。
这些声音入耳,却没入心,她的心里只住了一个人,眼里看到了也是那一个人。
四百年前如何,她已不记得了,已模糊了,想不起了,她心里烙印下了今日,堂堂太子,为她做了十三首催妆诗。
他生来就被封为储君,皇上和太后自小对他做南楚江山未来的帝王培养,他学的是制衡术,习的是帝王谋,心中装的自然该是江山天下社稷朝纲,诗情画意那些风花雪月之事,对他来说合该是不存在的,哪怕是太后和皇上,也不曾想他有一日迎亲要做催妆诗的吧?
他是太子殿下,迎亲只需遵循皇室的古礼规制就行,可今日,却是打破了规制。且为着她。
她心中盛满浓浓的喜悦,还有浓浓的情意,这般情绪,轻飘飘沉甸甸的,似感染给了走在前面骑在马上的云迟。
行了一段路后,云迟忽然回头,看向花颜。
恰逢风吹起,盖头卷开一角,云迟就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花颜,他心下一惊,徒然弃了马,飞身上了马车。
两旁街道的百姓们哗然地惊呼了一声。
云迟上了车辇后,坐在了花颜身边,伸手一把抱住了她,心疼地低声问,“怎么哭了?”
花颜伸手一摸脸,这时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她微微愕然了一瞬,便抹干净了眼泪,伸手抱住了云迟,扑进他怀里,微微哽咽地说,“云迟,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不负是不是?”
云迟心一瞬间揪扯的疼,为花颜,他抱紧她,郑重地点头,“是。”
花颜不敢紧攥他衣襟,怕给他攥出褶皱,也不敢再落泪,怕弄脏他大红吉服,她微微退开些,隔着盖头对他说,“是我没出息,生怕是做梦。”
云迟伸手去揭花颜盖头,被花颜按住手,“我不哭了,你别揭了,这盖头一旦盖上,要拜堂后才能揭开呢。”
云迟点头,住了手,低声一句一句说,“花颜,云迟定不负你,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不负。”
花颜心下忽然很踏实,轻轻地“嗯”了一声。
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不负。
这话云迟说,她信。
第五章(一更)
花颜两世今生所求,便是一心人,上天入地,碧落九泉,生死相随的一心人。
她脾气执拗,认准一件事儿一个人便是一根筋到底,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她飞蛾扑火般的热情,太子怀玉给不了她,帝王怀玉也给不了她,但同样身为太子的云迟与她有着同样的执拗执着和一根筋的热情,他能给她也给了她。
她似乎找到了这一世上天厚爱她的意义。
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不负。
这是彼此最重的誓言了。
花颜靠在云迟的怀里,听着外面热热闹闹喜庆的声音,云迟静静地陪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透过大红吉服,凤冠霞帔,一团花团锦绣的人儿的脆弱和娇弱也只有他才看的见。
她是他的,一生,生生。
过了好一会,花颜平静了心情,伸手推云迟,闷闷地说,“我的妆一定哭花了,怎么办?”
云迟低笑,“你盖着盖头,我不揭开,没人能看得见。”
花颜又闷声说,“你看见哭花了妆的新娘子更不美了,我也不想被你看见不美的我。”
云迟肩膀微微抖动,又低笑,“在我眼里,你怎样都是美的。”话落,凑在她耳边,低柔地说,“梨花带雨最美,尤其是我将你在鸾帐内欺负哭了时……”
花颜顿时羞恼,伸手捶他,“云迟,你混蛋!”
云迟任她捶,她武功尽失后,没什么力气,拳头捶在他身上,如落了雨点,一点儿也不重。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搓了搓,又揉了揉,笑着柔声说,“嗯,是我混蛋,要不然,今夜你欺负我?我哭给你看?”
花颜“扑哧”一下子笑出声,改拳为掌,对他说,“一言为定。”
云迟笑意浓浓地与她击掌,“好,一言为定。”
二人说着话,迎亲的队伍来到了祭天台,告慰先祖祭天地宗庙,这是太子大婚必须遵循的规制。
车辇停下,有礼部的官员在外面请示,“太子殿下,到了。”
云迟应了一声。
有人上前来搀扶花颜,云迟摆摆手,自己扶了花颜,下了车辇。
“要走一段路。”云迟低声道。
花颜点头,“走的动,放心吧。”
云迟不再说话,握着花颜的手,牵引着她,一步一步登上祭天台。
告慰先祖祭天地宗庙,焚香对天地跪拜,花颜盖着盖头,一步步跟着云迟,她虽未学习太子妃宫仪,却做的分毫没出错,让礼部的官员们都暗暗惊讶。
是谁说太子妃没有规矩的?
半个时辰后,一应事必,云迟又带着花颜上了车辇,这一次,花颜没让他再上车陪着。
于是,云迟骑马,带着迎亲队伍,折返回东宫。
太子妃的嫁妆还流水般地往东宫里抬,清一色的士兵们进进出出东宫。
老远有人喊,“太子殿下接太子妃回宫了!快放鞭炮!”
喊声落,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唢呐声声也跟着扬起欢快喜庆的调子。
来到东宫门口,云迟翻身下马,有人呈递上弓箭,云迟摆摆手,免了踢轿门,下马威,转身走到车辇前,伸手去抱花颜下车辇。
花颜却是不同意了,躲开云迟的手,笑吟吟地说,“按规矩来。”
云迟瞧着她,大红鸾凤鸳鸯盖头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听声音,也能听出欢喜和兴奋,他好笑地说,“不想给你下马威。”
“不行。”花颜故意绷起脸,“我就想要,以前看人家迎亲娶新娘子,做了全套,可好玩了。如今轮到我自己了,你怎么能不让我体味一番?”
云迟哑然失笑,无奈地点头,撤回手,站直身子,“好,听太子妃的。”
“殿下踢辇。”礼官唱喏。
云迟意思意思地踢了一脚。
礼官又唱喏,“殿下射箭。”
云迟拿起弓箭,虚虚地射了三箭。
“太子妃下车辇。”礼官高声喊。
云迟转身去扶花颜,含笑问,“这回能下车辇了?”
花颜点头,笑着将手交到了云迟的手里。
云迟扶着花颜下了车辇后,东宫门口早已经摆了马鞍和火盆,云迟低声提醒着花颜,迈过马鞍,又迈过火盆,然后带着她走向早已经布置好的礼堂。
东宫早已经宾客云集,皇帝和太后也早已坐在了礼堂的高堂处等候。有人报太子殿下迎太子妃回宫了,皇帝大喜,高兴地大手一挥,“迎亲客辛苦,都有赏。”
百官亲眷们一时间响起恭贺皇上恭贺太子殿下的声音。
云迟带着花颜来到了礼堂时,恰恰时辰正好。
皇帝正襟危坐,看面色十分开怀,太后端坐着,笑得慈祥和善,紫金缎面的袍子穿在身上,不止喜庆,人看着也精神,显然心情同样很好。
礼官唱喏,“吉时已到!”
有人递来红绸花团,云迟这才松开了花颜的手,将红绸的一端递给她,自己攥了另一端,在堂前站定。
“一拜天地!”
“二拜皇上太后!”
“夫妻对拜!”
“礼成!”
随着礼官一声声高喊,云迟和花颜一拜二拜三拜,在礼官喊礼成的那一刻,花颜心中似有什么绽开,她分辨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一定是凤凰花开的声音。
一切顺利,不止皇帝太后松了一口气,文武百官也齐齐松了一口气。
兜兜转转,太子殿下总算是顺利地迎娶了太子妃,多少人都知道,这一日,有多么不容易。
礼官与十全嬷嬷们簇拥着二人送去凤凰东苑。
走了两步后,花颜小声说,“云迟,我走不动了,这凤冠实在是太沉了。”
云迟低笑,丢了红绸,拦腰将花颜抱起。
随着二人被送入洞房,前方皇帝大笑着说,“摆宴席!今日太子大喜,众位爱卿与朕不醉不归可好?”
众人自然齐声说好,又送了一箩筐的恭贺词。
太后精神头也十足,“哀家今日也要喝一杯。”
霎时,宫女们端着一盘盘的佳肴送上宴席,小太监们搬着一坛坛酒送上桌。酒坛的塞子打开,醉红颜的酒香霎时溢满整个东宫。
传言子斩公子将酒窖里藏了多年的好酒都送来了东宫,京城中不少人还不信,如今亲眼所见,才真正地信了,闻到醉红颜的酒香,纷纷大赞,“好酒!”
云迟抱着花颜进了凤凰东苑,又收了一箩筐的吉祥话,云迟心情好,连说了三个赏字。
此时,天色已黑,凤凰东苑内,大红的灯笼高挂,房间内,入目是一片喜庆的红。红烛红帐红毯,就连水晶帘都被光映出红色。
云迟将花颜抱到了床上,床上铺陈着大红的龙凤喜被。
有人递来秤杆,云迟拿在手里,看着面前坐着的人儿,此时此刻,她才是真真正正地属于他的人了,心中是满满的要溢出来的欢喜。
他看着,微微暗哑地喊了一声,“花颜?”
“嗯。”花颜点头,他能感觉到云迟的情绪,因为,她与他是一样的。
云迟听见花颜答应,慢慢的,伸出秤杆,挑开了花颜的红盖头。
眼前遮挡的盖头被挑开,花颜抬眼,与云迟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方的影子。
花颜痴然地看了云迟一会儿,小声说,“云迟,你真好看。”
云迟低笑,上前一步,将她轻轻地抱住,“不及你好看。”
花颜也忍不住笑了,软软地依偎着他,嘟囔,“凤冠好沉。”
“我帮你取掉。”云迟伸手,慢慢地,为花颜取掉了凤冠,一头青丝也顺着云迟的手指,随之散落。
花颜顿时觉得脑袋轻松了不少,脖子也能直起来了,她抓着云迟的手,软软地问,“你是不是要出去敬酒?”
“不想去。”云迟随手放下凤冠。
花颜伸手推他,“你快去,我折腾一天了,收拾一下。”话落,见云迟不动,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早去早回嘛。”
云迟这才动了,放开了她,笑着低头吻了吻她唇角,说了句“好,我早去早回。”话落,转身,对方嬷嬷采青吩咐,“侍候太子妃。”
方嬷嬷采青连忙应是,都是一脸的欢喜。
云迟不再耽搁,快步出了房门。
随着云迟走出,方嬷嬷摆手,东宫侍候的人立即麻溜地动了起来,帮花颜脱了身上的大红嫁衣,解下朱钗环佩,侍候她沐浴换衣。
第六章(二更)
半个时辰后,花颜收拾妥当,换了轻软的红色衣裙,出了屏风后,一身清爽。
采青对花颜小声问,“奴婢帮您捶捶肩?松松筋骨?”
花颜点头,坐在了椅子上,戴了一天沉重的凤冠,穿了一天厚重的大婚嫁衣,她的确浑身累。
采青立在椅子后,帮花颜轻轻捶捏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十分适中。
方嬷嬷立在一旁笑着说,“殿下怕是还需要些时候回来,奴婢给您先端些饭菜来,您垫垫肚子?”
花颜笑着摇头,“他说很快回来,就一定会很快回来,我等他。”
方嬷嬷颔首。
采青给花颜捶捏了一阵,花颜身子轻松了些,对立在一旁的方嬷嬷问,“咦?没有人闹洞房吗?”
方嬷嬷连忙笑着说,“回太子妃,白天在敬国公府闹的厉害,如今晚上了,没人敢再闹殿下的洞房。”
花颜不由得乐了,“也是。”
她示意采青住手,起身道,“我去床上躺一会儿。”
方嬷嬷连忙点头。
花颜刚走了两步,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花颜不用看,也知道云迟回来了。她失笑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我还以为,总还要再过一会儿。”
今日东宫有多少宾客,她不用亲眼所见,也是知道的,云迟这么快就回来了,估计也只是陪皇上太后以及朝中几位重臣意思意思地喝了两杯而已。
方嬷嬷立即迎了出去。
东宫侍候的人见云迟这么快回来,齐齐见礼,“殿下!”
云迟摆摆手,快步迈进了门槛,隔着珠帘,便看到了花颜立在屋中,正歪着头含笑向他看来,一身水红的锦绸衣裙,在大红的喜房内,明艳不可方物,他脚步顿了顿,不等侍候的人打帘子,便自己挥手挑开了帘子,进了屋,转眼就到了花颜面前。
花颜好笑地看着他,伸手戮了戮他心口,“醉红颜那么好的酒,怎么没多喝两盏?”
云迟低头含笑看着她,温声道,“回来陪你喝。”
花颜抿着嘴笑,对他仰着脸问,“去沐浴?我等你。”
云迟点头,想抱花颜,又觉得自己如今从外面进来一身寒气,便撤回手作罢,去了屏风后。
花颜转身躺去了床上,身下厚厚的龙凤喜被,躺在上面软软的,十分舒适。
侍候的人送来水,云迟习惯不用人侍候,径自去沐浴。
花颜听着屏风后的水声,忍了忍,才没从床上爬起来跑去屏风后观美人沐浴。
云迟沐浴完,对花颜轻声喊,“花颜?”
“嗯?”花颜应了一声,坐起身,“是要衣裳吗?”
“嗯。”云迟点头。
小忠子立即捧来叠好的衣服递给花颜,花颜拿了衣服,去了屏风后。
云迟见她进来,跨出浴桶,将手里的毛巾递给她,柔声说,“你帮我。”
花颜将衣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小声嘟囔,“你这样子喊我进来,是想我们两个都饿着肚子滚去床上到深夜吗?”
云迟低笑,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我还把持得住。”
花颜想说我把持不住啊,不过到底没说出来,轻轻慢慢地帮云迟擦了身子,又将衣服拿起来,帮她穿戴。
云迟的衣服与花颜身上的衣服一样,水红的锦绸,轻轻软软。
穿戴妥当后,花颜松了一口气,“好了。”
云迟低头,将她一把拽进了怀里,吻住了她。
花颜从进了房间后,本就心思歪了,此时更是经不住云迟这般逗弄,身子很快就软了。
云迟却没失去理智,不多时便放开了她,看着她氤氲的眉眼,如画一般,他轻轻勾指描绘了一番,将她打横抱着出了屏风后。
花颜拽着云迟衣襟,试探地喃喃问,“要不,咱们不吃饭了。”
云迟轻笑,摇头,低头咬她耳朵,“夜还长着呢,急什么?”
花颜脸红,对比云迟,大婚里急着入洞房的似乎真是她这个新娘子,她低咳了一声,小声嘟囔,“美色惑人,怨不得我。”
云迟笑出声。
回到房中,云迟将花颜放到了桌案上,吩咐方嬷嬷,“摆膳吧!”
方嬷嬷点头,对宫女吩咐了一句,有人立即端上来了一碟饺子。
花颜眨眨眼睛。
方嬷嬷将饺子递给云迟,笑着说,“这碟子孙饽饽是要殿下喂太子妃吃的。”
云迟意会,接过碟子,拿起筷子,夹了饺子喂花颜。
花颜张口咬了一口,就想吐出来,顿时苦了脸看云迟。
方嬷嬷在一旁笑的开心,连声问,“太子妃,生不生?”
花颜点头,“生。”
方嬷嬷大喜,“恭喜殿下,恭喜太子妃,早生贵子。”
花颜艰难地吞下饺子,一把夺过云迟手里的筷子,夹了个饺子递给云迟,笑吟吟地说,“一个人可生不出来。”
云迟张口吞下饺子,含笑看着花颜,“嗯,太子妃说的对,我们一起生。”
方嬷嬷呆了呆,又笑着说着恭喜的吉祥话。
一碟饺子撤下,方嬷嬷摆手,宫女们鱼贯而入,端了饭菜进屋。
小忠子抱了一坛醉红颜,放到了桌案上,打开酒坛,到了两盏酒。
方嬷嬷在一旁笑着说,“殿下和太子妃要喝合卺酒,喝了合卺酒,自此夫妻和睦,幸福百年。”
云迟点头,温柔含笑看着花颜,执起酒盏,花颜也执起酒盏,二人把臂相交,喝了合欢酒,成了合卺礼。
接下来,方嬷嬷带着人鱼贯而出,关上了房门。
云迟放下酒盏,对着花颜笑。
花颜忍了忍,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云迟的脸,笑吟吟地说,“笑成了花一样,让我都不想吃饭了,只想吃了你。”
云迟低低地笑,认她捏了又揉,脸变形,依旧笑着,轻轻浅浅地说,“花颜,我很开心娶到你,真的很开心。”
花颜抿着嘴笑,握了他的手,十指相缠,笑意盈盈,“云迟,我能嫁给你,也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从懿旨赐婚,到今日大婚,她懊恼过,抗拒过,激烈地反抗过,无所不用其极地挑战过,也逃避过,挣扎过,不舍过,果断过,但最终,还是他,拉着她,拽着她,强硬地拖着她,一步步,将他自己,刻进了她的眼里心里骨头里灵魂里。
她从来不敢觉得自己有哪里好,值得云迟如此对她,但因为有了他深爱,也不敢觉得自己哪里不好,因为她若不好,岂不是说云迟眼光不好?
但一路走到今日,她觉得,她是幸福的且幸运的,这幸福和幸运都是云迟给她的。
这世上,也只有云迟,能撬开她冰封沉冷满是灰尘的心,给她洒下一地的阳光,将她从困顿自己的牢笼里拽出来。
她再生在花家,不算新生,而遇到云迟,才算真正的新生。
“用饭吧!”云迟拿起筷子,夹了菜,却是送到了花颜的嘴边。
花颜点头,吃了他喂的菜,也反夹了菜喂他。
红烛花影,一对新人,外面是冬日里清寒的风,屋中却是两颗心比烧了的地龙还要热烫。
二人这一顿饭用了半个时辰,直到花颜摆手,“吃不下了,不吃了,云迟,你再喂我,我就成猪了。”时,云迟才笑着放下了筷子。
花颜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拍着肚子说,“吃的太多了,没法上床睡觉了,怎么办?都怪你?”
云迟低笑,“你若是不累,我们出去走走消消食?”
花颜嗔了他一眼,水眸微瞪,“我们如今是洞房花烛夜哎,你有听说过洞房花烛夜的晚上,新郎和新娘子不在屋中联络感情,跑出去瞎晃悠的吗?”
云迟低笑,试探地问,“那就在屋中走一走,消消食?”
“好吧。”花颜点头,没办法,吃的太多了,不能不消食,躺去床上也睡不下。
云迟握着花颜的手起身,二人便在屋中走动,走了两圈后,花颜问,“明日上早朝吗?”
“不上,休朝三日。”云迟摇头,“父皇和皇祖母也说了,明日不用进宫,让我们三日后再进宫敬茶。”
花颜转身,搂着云迟的脖子笑,眉梢轻挑,“也就是说,你要与我厮混三日?”
云迟搂住花颜的腰,也笑,纠正说,“合法厮混。”
第七章(一更)
皇帝到底身子骨不好,太后也年岁大了,于是,在云迟回东苑不久后,二人便起驾回宫歇着了。
皇帝和太后离开后,东宫的宾客们才放开拘束,推杯换盏,真正地热闹起来。
老一辈的只有敬国公没来,其余人赵宰辅、安阳王、武威候都在,年轻一辈的苏子斩、陆之凌、安书离以及新科的才子们,趁机彼此熟悉。
陆之凌虽嘴上说着今夜一定要喝好,但也没敢喝多,毕竟太子殿下虽然顺利大婚了,京城目前来说也十分安稳,没有人作乱,但也保不准夜里搞动作。
苏子斩亦是,他这一生所求的,无非是花颜安好,只要她好,他便好了。所以,他也没喝多,与陆之凌一样,彼此心照不宣地清醒着。
相反他身边的小狐狸见了好酒,却足足喝了一坛,喝的很兴奋,两只爪子勾着桌案的一角荡秋千,狐狸尾巴一翘一翘的,看着讨人喜欢的很。
安书离却是多喝了些,毕竟,他如今刚交了差事儿,也没什么事儿。
陆之凌问安书离,“兄弟,打算好了吗?入朝吗?”
安书离挑眉,反问,“我若是说没打算入朝,你觉得太子殿下能同意放过我?”
陆之凌哈哈大笑,“也就是说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安书离笑了笑,看了苏子斩一眼,“算是吧!兄弟几个都入朝了,跟着太子殿下,大有可为,我若是不上进,不说太子殿下,我爹娘也饶不了我。”
陆之凌拍拍他肩膀,端起酒盏,“兄弟,恭喜你想通。”
安书离与他轻碰,笑着一饮而尽。
七公主这时走了过来,喊,“陆之凌!”
陆之凌身子一僵,第一反应就是想逃,但他又生生地忍住了,暗想着大约是逃习惯了?他以前逃可以,那时年少,不经考虑,如今毕竟成长了,这里满堂宾客,他若是就这么跑了,七公主面子薄,估计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于是,他慢慢地转过头,看着七公主,细扬眉梢,似笑非笑,“七公主好啊。”
七公主本来以为陆之凌不会搭理她,或者跟每一次一样听到她声音就跑,没想到如今他反而回头与她说话,她一时间看着他,有些呆。
陆之凌从来没好好地打量过七公主,以前在他眼里,小姑娘爱哭又烦人,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他了,追着他要跟他好,他最是受不住,所以,她追的厉害,他也躲的厉害。
如今他坐在酒桌前,满堂宾客人群里,看着面前的七公主,发现,这姑娘虽担着个公主的身份,但似乎也没有那么娇,也许是因为她,这么多年,被人看惯了笑话,所以,反而打磨得更坦然了,面对她,虽也有羞涩,但一双眼睛里,更多的是坚定的问个答案的破釜沉舟。
他暗暗地想着,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答案罢了,给了她吧。
七公主呆了一会儿,心下有了些情绪,她是个藏不住心事儿的小姑娘,转眼就浮现在了明面上,俏着脸看着陆之凌,在他的打量中,她提着心,鼓起勇气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陆之凌眨了眨眼睛,对比七公主的紧张,他浑惯了,坦然的很,但还是笑着问,“好啊,你是在这里说,还是找个地方说?”
宾客们察觉到这里的动静,渐渐地静下来,看过来。
这么多年,七公主喜欢陆之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趁着热闹的酒意,看热闹的人居多,但也有人怜惜七公主,觉得陆之凌这纨绔不懂风月,换做别人,早就高高兴兴收美人入怀了。
不过想想,七公主的身份,自古以来,驸马不握重兵,陆之凌不想尚公主,也情有可原,毕竟是敬国公府,一直靠的是军功立稳朝廷。
七公主看着陆之凌的眼睛,想说找个地方说,但四周忽然太静了,又是如此夜里,难免不被别人胡乱猜想,所以,她稳住心神,想着若是四嫂,一定不会如她这般没出息,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就在这里说。”
陆之凌有些讶异,左右看了一眼,宾客们都瞧热闹津津有味,他笑了笑,伸手推了一把苏子斩,“让个位置,怎么能让公主站着?”
苏子斩瞥了陆之凌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往旁边挪出了个位置。
陆之凌拍拍苏子斩挪出的位置,对七公主笑道,“来,坐下说。”
七公主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拿不住陆之凌的心思,她顿了一会儿,慢慢地摇头,“我就一句话,说完我就走,不……不坐了。”
陆之凌闻言也不强求,颔首,“好,那你说吧。”
七公主又深吸了两口气,“陆之凌,我想嫁给你,你……你娶不娶我?”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陆之凌也呆了呆,他本来以为七公主会如每次一样问你喜欢不喜欢我,没想到,如今直接上升到娶不娶了。他摸了摸鼻子,忽然有些后悔没拉着她找个背着人的地方说了。
七公主盯着陆之凌的眼睛,话语出口,她整个人忽然轻松了,她想,陆之凌若是摇头,过了今日,她就真放下了,不过估计满朝富贵子弟也没人敢娶她了,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她这样公然地问一个男子,实在不妥当,丢皇室的脸面,讲规矩的人家,都不敢娶她的。
陆之凌脑中想着怎么回答她,所以,呆的有点儿久。
苏子斩这时似笑非笑地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陆之凌,福气来了,便收着吧,别过后后悔,没人卖后悔药。”
陆之凌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扭头看苏子斩。
苏子斩的容颜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有着喝了醉红颜熏染的酒意和清凉。
陆之凌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掩唇咳嗽了一声,小声嘟囔,“婚姻大事啊,岂能儿戏?”
七公主一直盯着陆之凌,陆之凌这一句话虽小,但她还是听清楚了,她想着,多少年了,她也该死心的,不喜欢一个人,怎么强求,也强求不来。于是,她咬唇道,“我知道了。”话落,她转身就走。
陆之凌“唉?”了一声,看着七公主的背影,忽然说,“我说什么了?”
苏子斩轻哼了一声,“说什么你自己清楚。”
陆之凌挠挠头,挣扎了片刻,忽然起身,动作十分快,转眼间,便追上了没走几步的七公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你等等。”
七公主脚步一顿,转回身,看着陆之凌,红了眼睛,故意凶巴巴地说,“你不想娶我,还过来拽我做什么?”
陆之凌尴尬了一瞬,不过他素来脸皮后,看着她,想了想,试探地说,“打个商量好不好?”
七公主不解,“什么商量?”
陆之凌又咳嗽了一声,“今日我喝的有点儿多,不敢轻易回复你,明日,不,三日后,你……你……”他想说你再找我,话到嘴边,又改口,咬牙道,“三日后我找你,给你答复。”
七公主的心如过山车,忽高忽低,好一会儿没说话。
陆之凌看着她问,“行不行?”
七公主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四哥和四嫂大婚后,你不会立即又要离开去西南境地吧?你这是又在逃避缓兵之计躲我?”
陆之凌头疼地摇头,暗想着小姑娘连缓兵之计都说出来了,又气又笑,“不是,你说娶,实在是……太庄重了,我得想清楚。”话落,他试图解释,“婚姻大事,的确需要慎重,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对你好,一旦应了你,就要对你负责,敬国公府就没有出过不负责的男人,那个……我若是做不到,宁可不答应你。”
七公主心里酸酸甜甜的,一时间,情绪满满,红着眼眶轻声说,“陆之凌,我没看错你。”
陆之凌眸光又动了动,好不容易转了一圈,“那你同意?”
七公主点头,将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不差三日,我等你答复我。”说完,转身走了。
她走的很干脆,脚步很快,转眼就没了影。
陆之凌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神,忽然笑了一下,转过身,又坐回了桌前。
有人起哄,“陆世子,干一杯呗!”
陆之凌一拍桌案,“倒酒!”
有侍从倒了酒。
陆之凌痛快地干了一杯。
有人叫好,有人羡慕,老一辈的人觉得陆之凌长大了,处理事情没那么混账了。同辈的少年们觉得若论春风得意,除了今日娶亲的太子殿下,估计就属这位敬国公府的陆世子了。本来是太子妃的义兄,又得七公主喜欢,虽然敬国公府不稀罕驸马,但别人稀罕啊。
第八章(二更)
前方热热闹闹,传到了后方的凤凰东苑。
云迟陪着花颜在屋中走了小半个时辰,花颜才懒洋洋地搂着云迟的脖子,小声说,“不走了,要省着点儿力气,上床歇了吧!”
云迟揽着她娇软的身子,低头轻吻她,“还有力气?”
花颜靠着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软软绵绵地笑着说,“我没有力气你有啊。”话落,踮起脚尖,轻咬他耳朵,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太子殿下,今日辛苦你卖力气了。”
云迟哪里受得住花颜这般挑逗,当即拦腰将她抱起,去了床上。
他挥手掀开被子,将花颜放下,俯身就压了上去。
花颜连忙惊呼,“喂,不行,等等,等等。”
“嗯?”云迟低头看着她。
花颜苦着脸推他,“床上好像有东西,硌的慌。”
云迟闻言想起了什么,立即将花颜抱了起来,果然见到床上散落着花生、桂圆、红枣、栗子等,他不由得笑了。
花颜自然也看到了,也有些想笑,“早先有被子铺着,我躺到上面,没察觉出来,如今你掀了被子,才露了出来。”话落,她道,“让人进来收拾了吧。”
云迟摇头,衣袖一挥,将床上的东西都拂到了地上,然后又将花颜放到了床上,重新覆在她身上,吻住她,“良宵苦短,本来就耽搁了不少时间,哪能再让人来打扰。”
花颜扯开嘴角,刚要笑,就被他将她的笑吞入了口中。
这一夜,云迟格外的卖力气,花颜自然也格外的热情。
也许大婚之夜,洞房花烛,本就赋予人生迈入崭新阶段的不同定义,两人虽早已对彼此身体熟悉,但此时此刻此夜今宵却是不同,似乎,今夜才是真正的圆房圆满。
夜深,情浓,热情不减,激情不褪。
花颜的力气不多,被云迟洗礼了一遍又一遍,反而更如缠丝草一般,软软绵绵地缠着云迟。
云迟恨不得将花颜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但他到底顾忌着花颜的身体,不敢过度索取,见花颜满脸汗水,他止住了动作,轻轻拿过帕子为她擦脸。
花颜一把夺了他的帕子,扔去了一边,伸手勾着他,软绵绵地摇头,“不够。”
云迟呼吸窒了窒,低头又吻住花颜,狠狠地碾压着她唇瓣吻了好一会儿,听着她娇喘连连,几欲窒息,才放过她,贴着她唇瓣,沙哑地低声说,“花颜,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花颜水眸流转,睨了他一眼,伸出青葱的手指,点了点他眉心,“才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的人。”
这一眼,风情万种,媚骨天成,如一朵朵红莲在云迟脑中绽开。
花颜本是个洒意淡然的人儿,云迟见过她千面,但发现,以往二人虽亲密,她也软软的娇娇媚媚的在他身下,或欢喜或泪眼汪汪地软声求她,他本以为那就是极致,却没想到,今日才是她的极致,她这般娇中带媚,魅惑人到了骨子里。
他哪里还能受得住?这样的花颜,他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不了,咬牙低头咬她脖颈锁骨,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疯狂和克制,“最后一次,乖,不能再胡闹了。”
花颜搂住他脖子,“唔”了一声,痛快地软声说,“好,听你的。”
云迟因了这句话,彻底地疯狂了起来。
夜深人静,前方喧嚣已歇,鸾帐内却依旧春水情浓,又是一番胡天胡地情天幻海。
天方见白时,花颜终于累的昏了过去,云迟心疼不已,吩咐人送了水,抱着昏睡的花颜沐浴,看着她白皙的肌肤上一片狼藉痕迹斑斑,扶额了好几次,才轻手轻脚地帮她清洗干净,抱着她回到了床上。
全程,花颜睡的沉,什么也不知道了。
云迟自责不已,生怕出了事端,他的自制力在她面前,从来就克制不住,溃不成军,他到底没忍住,对外面吩咐,“小忠子,去请天不绝来。”
小忠子迷迷糊糊地惊吓了一跳,连忙应是,匆匆去了。
不多时,天不绝提着药箱匆匆而来,他也喝了不少酒,走路一步三晃,听云迟宣他,不敢耽搁,一路上冷风吹着,到了凤凰东苑时,酒已醒了大半。
小忠子在外气喘吁吁地回禀,“殿下,神医来了。”
“进来。”云迟已穿了红色软绸的袍子,立在床前。
天不绝提着药箱迈进门槛,便见屋中花烛还未燃尽,大红的床帐帷幔,红毯铺设,处处透着大婚的喜庆。他这才想起来,二人原是新婚之夜啊。
云迟见了天不绝,让开了床前,对他立即道,“赶紧给她把脉。”
天不绝放下药箱,看了一眼花颜,见她昏睡的无知无觉,他伸手给她把脉,片刻后,对云迟瞪眼。
云迟立即提着心问,“她如何?”
天不绝撤回手,脸色不好地说,“胡闹!”
云迟也顾不得没面子,只看着他,承认错误,“是胡闹了些,都怪本宫。”
天不绝没好气地说,“她本就身子虚弱,体力虚乏,你们虽是大婚,也当适可而止,这般胡闹,是不想要命了吗?”
云迟拱手,“劳烦了!她可有大碍?”
“死不了。”天不绝见云迟脸色发白,又看了一眼床上睡的昏昏沉沉的花颜,他了解花颜的脾性,这么长时间,也知道云迟有多在意花颜,今日这事儿,多半与花颜关系更大。他摆摆手,“这小丫头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多数怨她,也怪不得你。罢了,我给她开一副药方,赶紧让人煎了,喂她喝下,否则,三日她都醒不过来。”
云迟道谢,十分诚挚,“多谢。”
天不绝又气笑了,以一个长辈的身份道,“以后别什么都宠惯着她,否则有你受罪的。”
云迟扶额点头,别的事情不敢说,以后帐内之事,他还真要克制把持住,不能与她一起胡闹了。
天不绝开了一张药方,递给了小忠子,便提着药箱走了。
小忠子拿着药方,连忙吩咐人去煎了。
室内安静下来,云迟坐在床前,手指描绘花颜眉眼,又爱怜地俯下身吻了吻了她微微红肿的唇瓣,然后,握了她的手,倚在床边等着药煎好送来。
半个时辰后,小忠子端了药碗进来,“殿下,药煎好了。”
“给我,你去吧。”云迟接过药碗。
小忠子点点头,退了下去,悄悄关上了房门。
云迟试了试药,待药温凉了,他也不喊花颜,含了一口汤药,低头吻住花颜唇瓣,以口渡药。
花颜起初闭着唇,但因为云迟熟悉的气息吻她,她虽昏沉地睡着,但似也能感知到,于是,慢慢地张开了嘴,吞下他送进的汤药。
汤药苦,喝了两口后,她便皱起了眉头,小脸皱成了苦瓜,却醒不过来。
云迟看着好笑又心疼,但还是狠心将一碗药都喂进了她嘴里,放下药碗,又给她喂了两口水,才用帕子为她擦了擦唇瓣,轻轻拍她皱紧眉头的小脸,柔声说,“已喝完了,不再喝了,睡吧。”
花颜这才眉目舒张开。
云迟看了一眼天色,脱了外衣,上了床,落下帷幔,这才拥着花颜睡下。
东宫的人随着云迟歇下,也才渐渐地歇下。
这一夜,无论是陆之凌,还是苏子斩,以及东宫的护卫和暗卫们,都没敢对于京城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第二日天亮,一夜过去,陆之凌才敢回了国公府睡下,苏子斩也才敢阖眼歇下。
第二日,百姓们依旧对前一日太子大婚的盛况津津乐道,对于太子妃的嫁妆羡慕称赞,太子殿下做的催妆诗流传到了民间,少年公子才子们的答题,也纷纷流传到了市井巷陌,赵清溪实打实的才华也被人们纷纷称赞。
相比与外面的热闹,东宫却十分安静。
晌午十分,云迟醒来,见花颜依旧睡的沉,但较昨日晚,养回了几分气色,脸色红扑扑的,如水蜜桃一般,总算是放下心来。
他再无困意,起了床。
小忠子听到动静,小声在外问,“殿下,您起了吗?可吩咐厨房将午膳送来?”
云迟“嗯”了一声,看了花颜一眼,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他想了想,吩咐,“本宫去书房,午膳摆在书房吧。”
第九章
小忠子应是,连忙对厨房吩咐了下去。
云迟梳洗穿戴妥当后,又倚回床边看了花颜一会儿,才出了房门。
东宫的人见云迟出来,纷纷见礼道喜。
云迟心情不错地说了句,“所有人,都有赏。”
以福管家方嬷嬷为首,一众人等,齐齐谢恩。
云迟对方嬷嬷吩咐,“本宫去书房,太子妃醒来后派人知会本宫。”话落,又补充,“吩咐厨房做些温补的汤品,待她醒来喝。”
方嬷嬷应是。
云迟迈出了房门。
今日天气晴好,艳阳高照,冬日里的风似乎都暖了,大红的灯笼高挂,红绸等物依旧如昨日一般布置,整个东宫依旧喜庆得很。
云迟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脚步轻快地缓步走向书房。
小忠子跟在云迟后面,想着殿下穿红衣也是极好看的。
云迟来到书房,清声喊,“云影。”
“殿下。”云影应声现身。
云迟负手而立,站于桌前,看着桌案上的卷宗,问,“安书离送来的那个人可审出来了只言片语?”
云影垂手,摇头,“殿下恕罪,那人还未吐口。”
云迟眯起眼睛,“再审。”
“是!”云影应声。
云迟摆手,云影退了下去,云迟沉思片刻,对小忠子吩咐,“去武威侯府,喊苏子斩过来。”
“是。”小忠子立即去了。
副管家在外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午膳可要此时端来?”
云迟想了想,道,“等苏子斩来,本宫与他一起用午膳。”
副管家应是。
小忠子匆匆出了东宫,到了武威候府,来到府门口,正遇到了要出门的武威候,小忠子连忙见礼。
武威候微笑询问,“公公不在府中侍候太子殿下,怎么来了侯府?”
小忠子笑着道,“殿下有要事请子斩公子前往东宫一趟,特意吩咐奴才来请。”
武威候闻言叹道,“太子殿下大婚,本该休息,却依然为国事操劳,实在辛苦。”话落,摆手,“子斩今晨才睡下,不知此时醒了没有,既然殿下有要事儿找他,您快去喊他吧。”
小忠子点点头,辞别了武威候,去了苏子斩的院落。
苏子斩一夜未睡,清晨才睡下,刚醒不久,牧禾正在询问他可否用午膳,便听闻小忠子来了,他摆摆手,让人将小忠子叫到面前问话。
小忠子见了苏子斩,比对武威候恭敬,“殿下请您过去一趟,如今殿下正在书房等着您。”
苏子斩扬眉,“他今日不好生歇着,又出了何事儿?”
小忠子摇头,“一定是顶重要的事儿。”
“太子妃呢?”苏子斩问。
小忠子立即说,“太子妃还在睡着,未曾醒来,殿下也还没用午膳。”
苏子斩颔首,云迟没用午膳,醒来便去了书房,且喊他过去,可见是紧要的事儿。他披上披风,道,“我这便随你去。”
小忠子连忙打了个千。
小狐狸听闻苏子斩要去东宫,立即跳进了他的怀里,一人一狐,出了房门。
走到门口,遇到了柳芙香,柳芙香走在前面,她身后的婢女挎了个篮子,篮子里放着几碟吃食,她见到小忠子与苏子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试探地问,“公子要出门?”
苏子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脚步不停,没说话。
柳芙香习惯了苏子斩的冷脸,也不觉得难堪,跟了两步说,“公子是要去东宫?”
苏子斩当没听见,依旧么答话。
柳芙香咬唇,“公子昨日喝了不少酒,我命人做了些公子爱吃的……”
苏子斩忽然停住脚步,冷冷地看着柳芙香,“继夫人已嫁给我父亲多年了,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柳芙香面色一白。
苏子斩不再理会她,快步越过她,向府外走去。
小忠子都觉得这一刻苏子斩身上的寒气能冰冻三尺,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子斩公子未解寒症时的模样。他暗想着,这继夫人也真是,脑子被驴踢了,都成了子斩公子的继母了,还想着勾搭子斩公子回头吗?做白日梦呢。
柳芙香眼看着苏子斩离开,直到身影不见,她忽然蹲下身,抱着手臂哭了。
苏子斩很快就到了东宫,因柳芙香那一桩事儿,直到他进了东宫依旧寒着脸。
云迟见到苏子斩时,微微扬了扬眉,“怎么了?谁惹你了?”
苏子斩自然不答,随手解了披风,小忠子连忙接过,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开门见山地问,“找我来做什么?”
云迟道,“先用午膳,用了午膳再说。”
苏子斩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福管家立即带着人端来午膳,摆在了书房里,知道苏子斩要来,有几样他爱吃的菜。
二人都不是没话找话的性子,所以,一顿饭简单用过后,苏子斩喝着茶,等着云迟开口。
云迟也不拐外抹角,对他道,“有一个人,我大约需要你来审。”
“哦?”苏子斩扬眉,倒是意外了一下,“堂堂太子殿下,手下能人无数,审个人也找我?你觉得我太闲了?”
云迟看着他道,“这人不同寻常,是安书离从外面带回来的与背后之人有牵扯的嫌疑人,应是梅花印卫中的一员。既是暗卫,云影用暗卫的那一套审问之法,对他来说无效。本宫便想着,你兴许可以一试。”
苏子斩眯起眼睛,“集结东宫、花家、我,都未能查出一人捉到活口。安书离是怎么抓到的人?”
云迟道,“本宫前往临安迎亲,背后那统领做了布置,本宫与花灼本就打算引出背后之人的势力顺势彻查,却不想那统领反应的快,短短时间,斩断一切消息暗探。也许正是因为安书离在川河谷赈灾,没被牵扯进来背人防备,所以,所以,他归京途中,发现了苗头,当即出其不意,拿了一人,才捉到了一个漏网之鱼。”
苏子斩点头,“说得过去。”
云迟道,“怎样?你可否答应?”
苏子斩放下茶盏,“你就相信我能审问得出来?”
云迟抿唇道,“本宫觉得你可以一试,这些年,三教九流人物你都能驾驭收服在手。对比云影的一套暗卫审问法子不做效用时,你的法子也许能有效。”
“我的法子,狠辣的紧,若是将人审问死了呢?”苏子斩慢声问。
“若是被你审死了,也就说明这条路走不通,再慢慢查就是了。”云迟道。
“行,人在哪里?”苏子斩不再多言,痛快地站起身,答应了下来。
“云影。”云迟对外清喊。
“殿下。”云影现身,看了苏子斩一眼。
云迟吩咐,“带子斩前去地牢,审问那人之事,一切交给他,听从他的吩咐。”
“是。”
苏子斩重新披了披风,出了书房。
云迟在苏子斩离开后,吩咐福管家撤了剩菜残羹,坐在桌前,翻阅卷宗。
一个时辰后,方嬷嬷派了人来禀告,“殿下,太子妃醒了。”
云迟闻言立马放下卷宗,快步出了书房,回了凤凰东苑。
他走路极快,不多时,便进了院子,迈进门槛时,连方嬷嬷都觉得他如一阵风一般地刮了进来,她都没来得及见礼,云迟救进了房间。
花颜刚醒来,连床还没下,只懒洋洋地问了一声,“采青,太子殿下呢?”,采青刚回了一句,“殿下去了书房,太子妃您是饿了吗?奴婢这就让人端饭菜来。”,花颜摇摇头,“不饿,我再躺会儿。”,主仆二人说了不两句话,没想到,云迟便回来了。
珠帘一阵噼里啪啦的晃动,大红身影的云迟便冲了进来,几步到了床前。
花颜躺在床上,讶异地看着他,须臾,笑了,“我又跑不了,做什么走的这么急?”
云迟挑开帷幔,在床前站了一会儿,拂了拂身上的寒气,才坐下身,握住她的手,自己也笑起来,“听说你醒了,便急着想见你。”
花颜笑容蔓开,从他手中撤出手,软软地勾住他脖子,控诉昨夜,“云迟,你是不是昨夜偷偷喂我喝药了?苦死个人。”
云迟顺势俯下身,低头吻她唇角,看着她控诉的眼睛,无言了一会儿,笑着无奈地说,“以后不准再胡闹了,昨夜你昏过去后,我喊了天不绝,被你吓个半死,这般下去,几条命也不够被你吓的。”
花颜眨眨眼睛,想起昨夜,脸红了红,小声说,“洞房花烛夜,情有可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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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点儿累,今天一更
第十章(一更)
云迟失笑,昨夜的洞房花烛夜,大概真是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伸手一捞,连人带被子一起捞进了怀里,低声问她,“可还难受?”
花颜摇头,“不难受,就是有些懒,不想起床。”
“那就不起。”云迟顺应她,“可是总要吃饭,我让人将饭菜端来,这般喂你吃?”
花颜笑出声,手指掐了掐云迟的脸,软软地说,“太子殿下,你这样会惯坏我的。”话落,蹭了蹭他下巴,说,“我现在不想起,你抱我一会儿,我就起来。”
云迟也笑,自然答应,“好。”
花颜靠在云迟怀里,让他抱着,与他说话,“你起来便去了书房,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吗?”
云迟点头,“是有一桩事情紧要些。”
花颜仰着脸看着她。
云迟笑着与她说了安书离回京带了一个人回来,那人是梅花印卫,云影审问了一夜,没审问出来,他将苏子斩喊来了东宫,将人交给了他审问。
花颜也有些讶异,“在前往北地的路上,北地的人刺杀程子笑,那时我发现了梅花印卫,但没能留下一个活口,后来在北地,在神医谷,都没能抓了一个活口,没想到安书离出其不意拿了个活口。”
云迟道,“所以,他不入朝,这么多年,我却想方设法抓了他入朝。”
花颜笑起来,“嗯,此等人才,自然不能放过,当为朝廷效力。”
云迟笑着点了点他眉心,“以前,他行事只会行找上他的,断然不会无故多事,如今能多插一手,大抵也是因为你帮了他一遭的缘故,他明白你待我之重,帮我也就是帮你了。”
花颜“唔”了一声,说,“赵府小姐是个好女儿家,我至今都觉得帮了安书离坏了她天定的姻缘有些愧疚。”
云迟淡笑,“能破坏的,便不是天定,无需愧疚。”
花颜想了想,笑着说,“梅疏毓一直倾慕赵小姐,待我得闲了问问赵小姐,他若是同意,我便牵一回红线,你说怎样?”
“操心。”云迟弹了弹她眉心,给出置评。
花颜嗔了她一眼,“梅疏毓脱不开身,没喝上喜酒,指不定昨日怎么在西南境地跳脚呢,他帮过我,他的终身大事,我总要想着。”
“好,回头派人给他送去两坛喜酒。”云迟笑道。
花颜点点头,重新说起梅花印卫,对云迟道,“起吧,我也想去地牢里看看。”
云迟摇头,“地牢阴冷,你身子不好,等着苏子斩的结果吧。”
花颜动了动身子,果然绵绵软软,于是作罢,点头,“好,听你的。”
云迟欢喜,“你若是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花颜笑出声,勾着他脖子问,“你要多听话的?相夫教子?贤良淑德?”
云迟气笑,低头咬她唇瓣,“那些都不需要,听我的话,把身子养好了就好。”
花颜颔首,她这副身子,如今能顺利跟云迟大婚,还能胡天胡地的在洞房花烛夜胡闹了一整晚,已经知足。不过到底虚软了些,接下来,是该好好养着,看看可否有法子将灵力和武功找回来,总不能如祖父一般,一生再无半丝灵力了。
花颜想着,又靠着云迟任他抱了一会儿,才说,“你帮我穿衣服。”
云迟自然应允,笑着将她放在床上,拿了崭新的红绸衣裙,为花颜穿戴。花颜身子本就白皙,即便过了大半日,身上的斑斑痕迹依旧未消退,反而在白皙的肌肤上看起来醒目得很。
云迟抿着唇,动作很轻,脸也没了笑,微微绷着,后悔自责都搁在了心里。
花颜伸手戮云迟的脸,戮了一下又一下,也不见他面上再有笑意,她看着他,“云迟,你好没趣啊。”
云迟叹了口气,终究笑了,“调皮!”
花颜气笑,“以前太祖母、祖父、我父母常说我调皮,如今换成你了。”
云迟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为她穿戴妥当后,看着她脖颈,哪怕这件衣服领子高,也依旧遮不住她脖子上的痕迹,他想了片刻,也没法子,于是,将她抱到了菱花镜前,对她问,“你想想,有什么法子?”
花颜瞧了一眼,喜滋滋地说,“就这样呗。”
“不行。”云迟摇头,“虽是我不好,但若被人瞧见,也会说本宫的太子妃不庄重,你虽不在意,但我也不想你被人非议。”
“那简单啊。”花颜将手臂上挽着的红娟纱拿起来,围在了脖子上,三两下,便在左侧颈项处系了个绢花,然后,她俏着一张脸问云迟,“好不好看?”
“好看。”云迟低笑,眉眼尽是艳色温柔,低头咬她耳朵,“好看极了。”
花颜就爱听云迟这般夸她,她站起身,要去净面,云迟先一步拉起了她的手,走到清水盆前,亲自动手掬起一捧水,为花颜净面,花颜乖乖地站在盆前,想着他们有了孩子后,云迟是不是也这样亲手帮小孩子?想到父子二人一模一样的脸,她的心都热了起来。
净面后,云迟又拉了花颜走到镜子前,扶着她坐下。
花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睛,又看着身旁一本正经地立着的人,半晌,纳闷,“要帮我绾发?”
云迟点头,拿起梳子,“帮你绾发,给你画眉。”
花颜透过镜子瞅着她,“绾发你也许会,但画眉……你会吗?”
“嗯,在大婚前两日,我特意喊了几名宫女来,观摩了如何画眉。”云迟道。
花颜笑喷,猛地转过身,一把抱住云迟,闷声地笑,“云迟,你……我真是捡了个宝。”
“老实坐着。”云迟也笑,“不若是乱动,我梳不好头。”
“好。”花颜重新坐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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