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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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云初颔首,“当初,我查到了林客暗中前往东宫。”
林之孝微笑,“多谢小国舅当初手下留情,没揭发我,让此案悬而未果。”
许云初道,“当初恰逢北周侵犯燕北,后来,太子已废,此事自是不必追究了。二皇子不必谢我,否则,今日我也没地方去寻阎王渡。”
林之孝道,“这样说来,彼此都不必谢了。”
许云初在韶德殿坐了片刻,拿了阎王渡后,又与林之孝闲谈片刻,便出了韶德殿。
他刚踏出韶德殿的门,严公公便拦住了他,“小国舅,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许云初颔首。
来到慈安宫,太后见了许云初,开口便道,“云初啊,哀家刚刚听闻你将许灵依接回了丞相府?你是怎么想的?她已经被逐出家门,再不是许家的人了,你怎么想不开,万一她以后再犯,岂不是要害死你,害死国丈府?”
许云初心里清楚太后召他来自是要说这件事儿,他便将与国丈说的话对太后说了一遍。
太后听罢,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你都这样说了,让哀家还能怎么说你?”话落,道,“你说要寻阎王渡,刚刚去了韶德殿,难道二皇子手里有阎王渡?”
许云初心中清楚太后不喜林之孝,摇头,“我是受苏小姐所托,帮二皇子带两句话。”
太后问,“不是因为阎王渡的事儿?苏风暖让你给他带什么话?她为何不自己进宫找他?”
许云初道,“是关照二皇子养伤的话,她与叶世子前往灵云镇了。”
太后闻言道,“哀家是听闻了,说叶世子入宫请旨办案,皇上准了,给了他两万御林军。”话落,道,“两万御林军的数量可不小,他办案用得着这么多御林军?是去灵云镇办什么案?需要这么多人?”
许云初觉得叶裳要查办灵云寺之事,还是瞒着些好,宣扬太早,以免走漏风声。于是,他摇头道,“我也不知,应该是事关机关密道案,叶世子得到了什么消息,便向皇上请了旨。”
太后闻言道,“机关密道案一直未曾破案结案,别说皇上的心揪住,哀家的心也跟着揪着。”话落,对他道,“自从二皇子受了伤,皇上让你与叶世子一起查案,你怎么没与叶世子一起?”
许云初道,“我们每日分头彻查。”
太后颔首,不再多问,绕回许灵依,对他嘱咐道,“既然你接回了他,你爷爷已经同意了,哀家也就不阻止了。你说得对,她毕竟是许家的女儿,再给她一次机会,也无不可。可是,云初,你一定要看好她,万万不可再让她鬼迷心窍害人害己了。”
许云初点头,“姑祖母放心吧。”
太后又道,“据说阎王渡是个难寻的药,你去哪里找?”
许云初道,“我已经从江湖的黑市上找到了,今晚便给她服下。”
太后点点头。
二人又闲谈片刻,太后知道许云初有很多事情要忙,更何况如今还将许灵依接回来了,更有的忙的,便摆摆手,放他出了宫。
许云初出了皇宫,回了国丈府,许灵依依旧在熟睡。
许云初坐在床头看了她片刻,才将她拍醒。
许灵依醒来,睁开眼睛,喊,“哥哥?”
许云初将药瓶递给她,“这是阎王渡。”
许灵依伸手接过药瓶,倒出里面的药,道,“这么一小颗药,原来就能让人死一回犹如重生,果然神奇。”话落,她就要往嘴里扔。
许云初伸手拦住了她。
“哥哥?”许灵依疑惑地看着他。
许云初对桌上一指,道,“那里有笔墨纸砚,你将陈芝苒和沈芝兰之事写下来,签字画押,以留证据,否则你重生后,犹如白纸,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许灵依点点头,下了地,提笔将黑衣人通过密道找她,诱惑蒙骗她等等诸事,都一一写清,写完之后,按了手指印。
许云初站在她身边,看她写完,对她点点头。
许灵依才将手里一直攥着的阎王渡塞进了嘴里,吞了下去。
她吞下阎王渡后,眼皮沉了沉,向地上倒去。
许云初伸手接住他,将她放回了床上。对浮影吩咐,“据说服用阎王渡之人要七日才能醒。从今日起,寸步不离地看着她,不准出差池。”
浮影垂首应是。
许云初出了自己的院子,去了国丈的院子,国丈听闻许云初已经找到了阎王渡,且已经喂许灵依服下,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能就此新生,也是好事儿。以前的事儿,尘归尘,土归土,这国丈府的人都清理一番,嘱咐下去,以后谁也不准在她面前提起。”
许云初点头。
叶裳入宫请旨,与皇上看了那幅九龙奇景图,皇上面色大变,惊异不已,在听闻这幅奇景图来自陈芝苒的后背,另外听闻龙脉在灵云镇,秘密兴许在灵云寺,他一时血气上涌,当即准了叶裳所奏,命他带两万御林军,前往灵云镇,彻查灵云寺。
叶裳带着两万御林军,出了皇城,等在城门外。
苏风暖和叶昔坐着马车带着陈芝苒出了容安王府后,苏风暖命千寒去苏府给她爹娘传了个信,便前往城门与叶裳汇合。
来到城门,苏风暖挑开帘幕,看到了两万御林军,想着皇上给了这么大的手笔,看来也是着实被此事惊了个够呛。
任谁知道这样的事儿,都觉得耸人听闻,更何况是当朝天子了。
叶裳骑着高头大马,一身轻袍缓带,衣袂轻扬,身后两万御林骑兵,一派肃寂之气。见苏风暖来到,对她问,“如何?”
苏风暖点头,“已经截住了她身上恨春风府毒变。”
叶裳颔首,看了马车里露头的叶昔一眼,蹙眉,“你与她们挤在马车里做什么?”
叶昔瞅着他,“我不嫌挤。”
叶裳轻哼了一声,道,“走吧。”
苏风暖好笑地落下了帘幕,马车先行,叶裳骑着马跟在身边,两万御林军紧随其后。
叶裳请旨,带两万御林军前往灵云镇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各府邸众人纷纷猜测,难道灵云镇又有事儿了?
走了一段路,容安王府的一名府卫追上叶裳,将贺知写给叶裳的信笺送到了叶裳的手里。
叶裳勒住马缰绳,打开信笺,读罢后,扔进了车里。
苏风暖接了信笺,打开看罢,笑了笑,道,“许云初真是一个好哥哥,许灵依服用了阎王渡,若是还不能改好的话,那么,便枉费她这一世托生这么好的命了。”
叶昔夺过信笺,读罢,啧啧赞叹,“就这样许云初不放弃这个妹妹,都不让她一了干净,可见真是天底下难寻的好哥哥啊。”话落,他对苏风暖说,“你若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身为师兄,我也不会放弃你,死活也要保下你。这么说来,天下的好哥哥也不止他一个。还要算上个我。”
苏风暖喷笑,“等回头你找许云初共同喝一杯好了。”
叶昔点头,扶额说,“可惜我师妹偏偏是仁善大义的好姑娘,让我这英雄无用武之地。”
苏风暖伸手推了他一把,“得了吧你。是谁这些年一直骂我不给你省心来着?”
叶昔顿时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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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前朝陵寝
灵云镇距离京城不远,千寒赶的马车并不慢,一个时辰后,到了灵云镇。
灵云镇的府衙已经得到了消息,一众官员听闻叶世子带着两万御林军来灵云镇,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战战兢兢地等在城门外。
叶裳却是过其门而不入,理都没理一众官员,带着两万御林军,径直奔着灵云寺而去。
一众官员大眼瞪小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看来是灵云寺的和尚们犯了事儿,遭了秧,竟然让叶世子带了两万御林军前来绞杀,可见这是犯了多大的事儿啊。
灵云寺毕竟是受灵云镇管辖的地界,一众官员商议一番,便紧追其后,前往灵云寺。
不多时,来到了灵云寺。
叶裳勒住马缰绳,一声令下,道,“皇上有旨,今日起,查封灵云寺,一众人等,不得擅离,听候发落。”
看守山门的僧人惊骇不已,连禀报也忘了,都吓跪在了地上。
叶裳又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收押看管起来,一个人不准落下。”
“是!”御林军齐齐应声。
叶裳转头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下了马车,对叶昔道,“师兄,陈芝苒就交给你了,我和叶裳先去会会灵云老和尚,看他怎么说。”
叶昔翻白眼,道,“你们不带着我?”
苏风暖打量一眼偌大的灵云寺,对他道,“你先在外面坐镇,别让哪个人成漏网之鱼。”
叶昔无语,摆手,“好吧,你们去吧。”
苏风暖与叶裳一起,向灵云居住的禅房而去。
一万御林军包围了灵云镇,一万御林军涌入寺内,占据各个禅房禅院,不消盏茶功夫,控制住了灵云寺各个角落。
上千名僧众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一个个吓得面色大变。
长老们想要见叶裳,御林军压制着,不准任何人行动,众僧只能按捺住惊慌。
叶裳和苏风暖来到灵云的禅院,闻到一阵浓郁的药味,御林军已经先一步到达了这里,占据了各个门口。二人对看一眼,迈进门槛。
“阿弥陀佛!”灵云正蹲着身子在煎药,见二人来到,镇定地打了个佛偈,站起身,双手合十,“叶世子,苏姑娘!”
苏风暖瞅了一眼他的禅房,又瞅了一眼他煎熬的药炉,笑着扬眉道,“老和尚,别来无恙?”
灵云咳嗽一声,道,“苏姑娘看来身子骨没有传言的那般差?走路还很轻便。”话落,对叶裳道,“叶世子的热毒解了,恭喜恭喜。”
苏风暖笑道,“腿脚轻便,才能爬得上你这灵云寺。”
叶裳道,“大师这是在为何人煎药?”
灵云道,“为我自己。”
苏风暖道,“一炉毒药,老和尚,你什么时候想死了?”
灵云道,“早就想死了,奈何找不到死的机会,便一直活到至今。”
苏风暖嗤笑一声,扬眉,“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这般急着想死?”
灵云摇头,“老衲自诩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只是守着的这灵云寺,守得久了。难免想解脱了去。”
叶裳看着灵云,“大师看来是掐算到我们今日来的目的了?”
灵云点点头,“叶世子和苏小姐带着两万御林军从京城而来,自然是为了这灵云寺的秘密。”
苏风暖道,“你棋高一着啊,我们临时决定请旨来灵云镇,你便将毒药备好了,真是让我们俩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老和尚,你怎么也要对得起我与你多年之交啊。”
灵云哈哈一笑,“放心,老衲不辱没与你的忘年交,老衲生平,没做亏心事儿。”
苏风暖看着他,“既然生平没做亏心事儿,死前也不必做了吧!你将这灵云镇的秘密,总不能带进棺材里。说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灵云道,“灵云寺的藏经阁,灵云寺的十八仙景古壁画,便是灵云寺的秘密。”话落,他道,“你们二人,都是聪明人,一旦细究,必知晓原因,老奴就不浪费口水了。”
叶裳缓缓坐下身,道,“我们还是愿意听你说一说,再去细究一番。”
灵云闻言将药炉里煎好的药倒出来,盛在碗里,也坐下身,对二人道,“两位真要听,老衲与你们相交一场,你们既是为此而来,问到了我,想听我说上一说,老衲便与你们说说也无不可。”
苏风暖道,“老和尚就是磨叽,痛快点儿。”
灵云道,“苏姑娘师承望帝山,这话还要从望帝山说起。”
“嗯?”苏风暖扬眉。
叶裳道,“洗耳恭听。”
灵云道,“一百三十六年前,南齐太祖灭了前王朝,择都城而建,请了一位天师,择选龙脉作为建都吉地。那位天师出身望帝山,他看出龙脉是在灵云镇,但因他收了一个弟子,那名弟子是遗落未被南齐太祖杀尽的前朝后裔,师承他,天赋极高,自然也知晓了此事。请求他不要帮南齐太祖。于是,他恻隐之下,将建都之地偏了位置,放去了京都。”
苏风暖扬眉,惊道,“望帝山那位凌祝祖师爷只收了一个弟子,就是斩熠师祖。”
灵云点头,“不错。”
苏风暖看向叶裳,“原来斩熠师祖是前朝后裔。”
叶裳自是知晓斩熠师祖这个人,他娶的是南齐高祖之女英夙,英夙公主弃了身份,随斩熠师祖居于望帝山,生有一子,那时高祖已崩,太宗赐名云凰,望帝山的弟子号名青凰。正是苏风暖的师傅。
也就是说,苏风暖的师傅,是前朝后裔。
那么,与他师傅一脉同根的林客,岂不是也是前朝后裔?
苏风暖一直不解斩熠师祖与英夙公主缔结连理后,怎么又与别的女子生了林客,原来这中间横着国仇家恨。斩熠师祖竟然娶了南齐高祖的女儿,灭国仇人的女儿,真是非常人能做到。
灵云看着二人,继续道,“南齐太祖建都京城后,斩熠便将前朝皇室的牌位和骨灰,移到了灵云寺供奉。寺中主持先祖受过前朝皇室大恩。所以,也就准了此事。至此,灵云镇一百三十五年来,都供奉着前朝历代皇帝的牌位,这里相当于前朝皇室陵寝。”
苏风暖顿时惊了。
叶裳也惊了。
这世间,鲜少有什么事儿能让二人大吃一惊,这样的事儿,的确是让二人震惊不已。没想到名闻天下的灵云寺二景,一个藏经阁,一个十八观景台,竟然暗藏着前朝皇室历代君主牌位。而且,就在龙脉之巅,就在南齐京城天子脚下五十里地之隔,常年香火不断……
是在耸人听闻。
没想到,斩熠一边取了高祖的女儿,一边做了这样一件事儿。
他不谋夺南齐的江山,反而,占据了南齐的龙脉气运。
二人心里虽然震惊,稍有触动,但很快就回府镇定常态,看着灵云,等着他继续说。
灵云道,“主持传到我手里,多年来,老衲只能紧紧地守着这个秘密,不敢外泄。否则灵云镇千余僧人的性命,便交代了。任何一个帝王,哪怕他在宽厚爱民如子,也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旦秘密泄露,灵云寺众僧便都没了活路。”
叶裳和苏风暖无言,不得不承认,灵云说的确实有道理,这样的秘密,守不住,就是死。
灵云道,“所以,灵云寺的藏经阁,常年有人看守,所以,灵云寺的十八观景台,非常人不能踏足。”话落,他道,“上一次,灵云镇法会,老衲便料到苏姑娘前来灵云寺法会,一定闲不住,要四处转转,兴许会登上十八观景台,所以,老衲便提前设了迷障。”
苏风暖扬眉,“那一次,是你自己动的手?中了与叶裳一模一样的穿骨钉?”
灵云点头,“老衲就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用上了。我坐在高台上,看你与小国舅登上了十八观景台,若是别人,很难发现十八观景台的秘密,但若是苏姑娘你,只要细细观赏,一准会发现机关,所以,老衲便自己催动了暗器,伤了自己,以引起动乱,让你终止观赏,下观景台。”
苏风暖欷歔,不由敬佩道,“老和尚,你也算煞费苦心了,怪不得一直未查到害你的凶手。直到后来叶裳破月贵妃案,以为是为了他解热毒你研制解药之事,将此事算在了她的头上。”
灵云道,“老衲不忍伤别人,也只能害自己了。想着若是以我的死,能守住这个秘密,让灵云寺众僧不遭殃,老衲也就值了。不成想,又多活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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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灵云圆寂
苏风暖和叶裳看着灵云大师,实在没想到灵云大师那次被人谋害,原来是他自己谋划的。
当日的情形,苏风暖记得清楚,尤其是他设定了与叶裳在东湖画舫中一模一样的穿骨钉之事,将之与叶裳在东湖画舫的谋杀案联系起来,自然而然地让人以为这是一件串联之事,成功地将注意力引到了叶裳谋杀案之上,避开了众人对事件本身的追探。
她不得不佩服灵云老和尚自己这戏本子演得极好,将她也给演进去了,被他给骗了。
叶裳看着灵云,问,“陈芝苒后背上的那一幅九龙山脉图,是何人所篆刻,是你吗?我记得她出生之后,你被安国公请去了京城进了安国公府。”
灵云大师颔首,“的确是老衲所镌刻。”
苏风暖道,“我想到了是你,但没想到真是你,天下医术高绝,画工也高绝之人,十分少有。你算一个,云山真人算一个,我算一个,玉灵师叔算一个,我师兄算一个。连叶裳和许云初都算不上,他们医术不行,做不到。”
灵云道,“安国公请老衲前往府里做此事,老衲拒绝不了。”
苏风暖看着他问,“我十分不解,安国公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儿?”
灵云叹了口气道,“你们有所不知,安国公的先祖实乃是前朝太子太傅。无论是安国公,还是景阳侯,祖训是复辟前朝。”
苏风暖讶然,看向叶裳。
叶裳对她点点头,道,“不错,我昨日查安国公和景阳侯府卷宗,便查出了蛛丝马迹。”
苏风暖欷歔,“前朝已经过了一百多年,未免太执着了。”
灵云道,“自古以来,都有这样的人,忠臣留给子孙的家训,成为执念,百年不消弭。”
苏风暖道,“那为何不是其他人身上,偏偏是陈芝苒身上?尤其陈芝苒不是他亲生女儿。拒查,陈芝苒的娘与湘郡王有体肤瓜葛,那么,湘郡王姓刘,是正儿八经的皇族贵裔,难道,他也是前朝之人不成?”
灵云看着她道,“陈芝苒不是安国公的亲生女儿吗?”话落,他摇头,“湘郡王之事老衲不知。”
苏风暖眯起眼睛,“老和尚,你常年挂在嘴边,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看出家人打起诳语来,比普通人更能糊弄人。”
灵云摇头道,“老衲如今既然与你们开口说了这件事儿,自是不会隐瞒分毫,老衲确实不知湘郡王之事。安国公邀请老衲前去安国公府为陈芝苒篆刻此图,因他是前朝忠臣后嗣。老衲的灵云镇深藏前朝历代帝王灵位的秘密,自是不敢不依他所请。至于为何篆刻在陈芝苒的身上,老衲却是不知了。”
叶裳道,“安国公让你画这幅图,你可是分毫不差地依照他所言画了?”
灵云摇头,道,“老衲少画了灵云寺。”
叶裳道,“这就是了,陈芝苒后背的那幅图,既然是你篆刻的,那么,你为何故意少篆刻了灵云寺?你既然是为了灵云寺众僧性命,要藏着此事,自然不会刻意想暴露灵云寺。那么,定然是有什么比暴露灵云寺更严重的事儿藏在那幅图里吧?”
灵云叹了口气,道,“叶世子,你应该是一早就知道了灵云镇的秘密,一早就知道了九龙奇景,所以,你在看到那幅图时,才能第一眼就看出少了灵云寺。”话落,他道,“若是别人没看过灵云镇乞巧灯会显出的奇景,是不会知道那幅残图就是灵云镇的,更不会知道灵云寺的秘密的,老衲刻意少去灵云寺,就是为了掩藏帝王陵寝的秘密。”
叶裳道,“你这样说,也是说得过去的。可是,灵云大师,我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风暖接过话一笑,“老和尚,刚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如今还想诓骗我们吗?”
灵云见二人都看着他,他忽然猛地端起一旁的药碗,一饮而尽。
叶裳出手,打破了他的药碗。
苏风暖蹙眉,“老和尚,你真是十分想死啊!你与我相交多年,难道从不知道我能让死人说话?”
灵云喝进了一口毒药,便被叶裳打破了药碗,药碗“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看着二人道,“叶世子,苏姑娘,你们别逼老衲了,相交一场,便让老衲这样死了吧!”
苏风暖看着灵云,问,“是什么样的天大的秘密,让你这般急于求死?被点破后,一刻也不想活,连为灵云寺的众僧求上一命都不求了。你在我们二人踏足这里之时,准备好毒药,却没喝,不就是为了用你的死,求一个灵云寺众僧都活着的恩典吗?”
叶裳道,“无非是滑天下之大稽之事,去年到今年多了去了,不差这一桩。”
灵云闭上眼睛,道,“老衲知道你二人仁善大义,心地宽厚,是不忍这么多性命葬于灵云寺的。便让老衲一个人的血,救赎他们吧。”
苏风暖道,“老和尚,真不能说?”
灵云摇头,“不能说,不可说,便让我带去九泉好了。”话落,又道,“苏小姐,叶世子,来生再见吧!”说完,他闭上眼睛,圆寂了。
苏风暖沉默。
叶裳同样沉默。
二人坐在原地没动,便眼睁睁地看着灵云这样死了,他这一生,德高望重,多行善事,可是没想到,就这样死了。他到死都不愿意说的一个秘密。竟然比前朝帝王陵寝埋在这里还大的秘密。
会是什么?
苏风暖在猜测,叶裳也在猜测,陈芝苒身上的这一幅九龙山脉的图,少了灵云寺这个秘密外,定然还少了什么?
大如天的秘密,难道是事关当今皇室?
若说能撑破天的秘密来说,一个便是前朝皇室,一个便是当今皇室。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两桩秘密更大的秘密了。北周算不上,远在数千里,灵云也不至于怕得死都不说。
二人静坐了片刻,叶裳拂了拂衣袖,站起身,对苏风暖道,“走吧,我们去藏经阁和十八仙景古壁画看看。”
苏风暖点头,“好。”二人出了灵云的禅房。
叶裳站在门外,对千寒吩咐,“将灵云大师这里先守好,事毕,将他厚葬。”
千寒应是。
苏风暖回头瞅了一眼,叹了口气,“老和尚就这样死了,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每年我入京看你,都要来灵云寺找他切磋一番,听他说道说道经文,我一直觉得,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没想到在这红尘中滚的更深。”
叶裳伸手握住苏风暖的手,对她道,“死了也好,守着一个兴许能撑破天的秘密而死,他也算得上是获得真正的清静了。若是活着,才是真正的苦海无边了。”
苏风暖点点头。
二人前往藏经阁。
灵云寺的藏经阁,藏书万卷,除了主持和寺中长老有资格进入藏经阁外,便是寺中有一定天赋获得主持特许的弟子才有资格,再就是天子驾临,藏经阁才会开启,或者是对寺中有大恩的贵客,才会被邀请藏经阁一观。
所以说,灵云寺的藏经阁,堪比皇宫。
苏风暖虽然来过灵云寺数次,但她除了对灵云大师有些切磋之心外,对灵云寺的藏经阁和十八仙景古壁画却从来没生出好奇心,若是但分有一点儿好奇心,或许不会等到今日来查了。
二人来到藏经阁,藏经阁已经被御林军占领,看守藏经阁的僧人也都被收押看管起来。
藏经阁的门,是厚重的玄铁门,有个大锁疙瘩。
叶裳停住脚步,偏头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抬手拔下头上的一根发钗,将发钗的尖端塞进锁芯里,不见她怎样转动,便听“咔”地一声,锁疙瘩应声而开,她将发钗又插回头上。
叶裳伸手推开门,当先进了藏经阁。
藏经阁藏书万卷,除了经书外,罗列了天下诸多藏书,一排排,一行行,十分之大。
二人沿着书架转了一圈,苏风暖在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处机关,她按开机关,在墙壁打开了一扇门,里面是一个一个阁中阁。
里面同样是藏经阁,不过,罗列的都是前朝书籍,足有上千卷。
苏风暖在里面转了一圈,扶着书架对叶裳说,“秘密莫不是就在这些前朝的书籍里?”
叶裳道,“不下千卷书籍,即便全看下来,你我不眠不休,也要看上七八日的功夫了。”
苏风暖随意地翻了翻,说,“我们在灵云寺住上几日好了,反正距离花灯节还有七八日。我们先离开这里,去十八仙景古壁画,然后回来仔细研究研究这些书籍。”
叶裳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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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早上飞机到上海,后天由上海飞日本,十八号日本回上海,然后,从上海转机再回北京,然后,再回家,到家估摸着就十八号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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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解之谜
二人商议妥当,出了藏经阁,前往十八仙景古壁画的观景台。
灵云寺法会时,许云初带着苏风暖来过十八仙景的观景台。那时登上高台后只是没细细观赏,便遇到灵云出事儿,二人急下了观景台。
观景台前依旧有僧人守着,如今都被御林军看押控制了。
观景台一如苏风暖那次来时一样,没什么变化,有十八道天阶,用铁锁钉扣在两旁的山石上,要足登铁锁链,才能攀爬而上。
苏风暖对叶裳问,“你每年都来灵云寺后山拜祭,就没上过这观景台吗?”
叶裳摇头,“没兴趣。”
苏风暖感慨,他和她一样,对这等景观都没兴趣,所以,这么多年,来往数次,才未探究。她扭头瞅了一眼林立的御林军,即便她恢复了武功,这么多双眼睛看这,也不能使啊。于是,她对叶裳道,“你带我上去吧!你的武功,带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叶裳对她一笑,点了点头,揽住了她的腰,轻轻提力,凌空而起,三丈高处,拽住绳索,再微微提力,一个上翻,带着苏风暖上了高台。
苏风暖道,“与我上高台时一样。”
叶裳笑着松开她。
观景台极大,设有八仙桌椅,靠山的石壁上以天然的山石为背景,经过人工雕刻,做了一幅十八仙景的壁画,年代久远,但十八罗汉神色各异,栩栩如生,如真人坐在面前,石壁光滑,很难看出岁月刻印下的痕迹。
一如苏风暖当初登上观景台时看到的一样。
她对叶裳道,“当初,我只看着十八仙景的画工神乎其技了。”
叶裳看了一眼道,“数百年前,灵云寺开立山门的得道高僧德灵大师善画技,用大力金刚指刻画下的这幅壁画,的确当得上神乎其技,鬼斧神工。”
苏风暖走到近前,沿着古壁画细细摸索观察,将十八罗汉仔仔细细地观摩了一番,对叶裳道,“怪不得灵云老和尚不敢让我仔细多看片刻,这等机关之术,虽然精绝巧妙,确实瞒不过我。”话落,她道,“不过,我就不懂了,这幅十八仙景古壁画既然是开赏立寺时,德灵大师所刻画,什么人在这里做了这等巧妙的机关,并没有破坏画体本身呢。”
叶裳道,“一百三十多年前,应该是寺中主持与斩熠师祖一起合力设的机关吧!”
苏风暖道,“斩熠师祖天赋才华,师承凌祝,若是他所为,确实能做到。”
叶裳道,“打开机关看看吧。”
苏风暖点头,伸手按了那处隐藏得极为隐秘的机关,只听“啪”地一声,石壁从中间九大罗汉处裂出一道门,里面是一个背靠着山石的石室。
入眼处,隔着一层黑色的帘幕。
叶裳上前,伸手挑开帘幕,便看到石室内果然供奉着一排牌位,正是前朝历代帝王灵牌。
从前朝开朝太祖,到末代皇帝,无一不缺。
叶裳负手而立,沉默地看着。
苏风暖立在叶裳身边,也十分沉默。
这里是望帝山斩熠师祖所设立,供奉在九龙山脉龙气充足的灵云寺,斩熠师祖是他师傅的父亲,他师傅是斩熠师祖和高祖之女英夙所生,一半流着前朝后裔的血脉,一半流着今朝皇室的血脉。
怪不得他师傅游历天下,轻易不踏足京城。
而据她所知,从太祖开朝之初,到当今圣上,百多年来,望帝山一直未曾断了与皇室十分紧密的联系,可以说,皇室十分信任望帝山,否则,铁券符就不会传到望帝山了。
铁券符掌管天下兵马,南齐各州郡县,甚至皇城宫阙,只要持有铁券符,就能畅行调兵。如此权利,相当于帝王九五至尊之权,等同于皇上与持有铁券符的人同坐江山。
当年,太祖将铁券符赐给了随他一同打江山征战南北的亲兄弟肃亲王,后来,肃亲王临终前觉子孙无德,便将铁券符交还给了高祖,铁券符又回到了帝王家,再后来,高祖在英夙公主怀着她师傅时,将铁券符传给了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她的师傅,高祖驾崩后,英夙公主生下他师傅,太宗赐名云凰,铁券符便一直留在他师傅手中,直到三年前,他师傅临终,将铁券符传给了她。
他师傅拿了几十年铁券符,却从来没用过,他游历天下,跟个疯道士一般。
她想着,若是他师傅想夺了刘家的皇位,夺回这南齐的江山,手中有铁券符,想必轻而易举。
不过,他始终没这么做,而是临终将铁券符传给了她。
她想了很多,转头看叶裳,他依旧静静站着,沉默着,她轻声问,“今日我们查出此事,怎么办?”
叶裳闻言转头看她,抿了一下唇,道,“暂且压下此事吧!”
苏风暖叹了口气,“是啊,这样的事情,怎么秉承给皇上?皇上若是知道,怕是会气吐血,尤其是事关望帝山,而我师承望帝山,手中还攥着铁券符,如今皇上信任我,更是给了我兵符。就算不迁怒于我,怕是心中无法不堵。”
叶裳道,“你师傅既然是前朝后裔,但他在三年前就死了,在他死后这三年里,这里依旧供奉着前朝历代帝王的牌位,你师傅的同父异母兄弟林客如今虽然活着,但在二皇子身边,不像是与灵云寺有牵扯极深的样子,如今灵云大师也死了。他死也要守着的秘密,能捅破天的秘密,既然我们猜测,事关当今皇室,没水落石出前,这里还是不宜张扬。”
苏风暖点头,“那先将这里继续封着吧。”
叶裳颔首。
二人又查看片刻,除了供奉的牌位,没有其他,便关闭了机关,出了十八观景台。
叶昔等得不耐烦,找来了十八观景台,见二人虽然看起来面色如常,但眉心都蹙着,他上前,小声问,“可查出了什么?”
叶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苏风暖道,“灵云老和尚圆寂了,我们先在寺中住下吧。”
叶昔一怔,“他圆寂了?”
苏风暖颔首。
叶昔知道连灵云都死了,必是出了极大的事情,否则鲜少看到二人这般沉着眉目的表情。他点点头,不再问,对二人道,“那寺中那些和尚呢?如今都收押着呢。”
叶裳道,“让御林军看押着吧,除了各自的院落,不准随意走动,先困几日再说。”
叶昔点头。
因叶裳每年都要来灵云寺拜祭,后山有给他专门留着的院落,除了他外,不接待外客。所以,天色已晚,叶裳、苏风暖、叶昔、以及依旧昏睡着的陈芝苒都住去了那处院落。
进了房中,苏风暖将灵云大师之死以及灵云寺藏着秘密之事与叶昔说了一遍。
叶昔听后,惊异不已,片刻后,欷歔,“望帝山的祖师爷可真是能耐啊,百年来,就这样将前朝历代帝王牌位安置在这灵云寺,不止受着九龙山脉的龙气,还受着香火。”
苏风暖也觉得斩熠师祖能耐得很,尤其是还娶了英夙公主。
叶昔道,“安国公既然是前朝忠臣后裔,背后做着复辟前朝帝业之事,那么,难道京中发生的诸多大案以及背后的阴谋,都是因了前朝?可是,为何晋王和湘郡王也掺杂其中?那二人可是刘氏子孙,难道,他们二人不是刘氏子孙?”
苏风暖道,“谁知道呢!”
叶裳道,“明日,你我三人,开始查藏经阁里的前朝书籍,想必会查出些东西。”
叶昔感慨道,“真没想到啊,我们自诩出世不沾染世俗的望帝山,偏偏被挖出这么大的深潭。”
苏风暖道,“师傅临终时,什么都没有说。”
叶昔道,“他一半流着前朝的血脉,一半流着今朝的血脉。一半承袭父亲,一半承袭母亲。父母都是至亲。我们做弟子的,虽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总归不算是血脉至亲。”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对苏风暖道,“你再去查查陈芝苒后背,看看,那日你画的那幅图,是否还疏漏了什么。或者,有什么细微观察不实之处,她身上应该还有我们要的不解之谜。”
苏风暖颔首,“好,我再查一遍。”
叶昔道,“若不是念在她是个小姑娘,我真想扒了她衣服瞧瞧她后背的奇景图,真是不明白,安国公怎么将那奇景图画在她后背上?难道她也是前朝后裔?若她是,那她若是湘郡王的女儿,湘郡王岂不是真是前朝后裔了?”话落,他问,“湘郡王是哪个先太妃所生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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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云凰之女
苏风暖与叶昔一样,也不太了解当今皇室的事儿,于是,也看向叶裳。
叶裳闻言道,“湘郡王不是哪个先太妃所生,应该说,他的父亲是先柳华太妃所生。”
叶昔看着叶裳,“先柳华太妃?似乎是个宠冠六宫的美人。”
叶裳笑了笑,道,“据说是这样。”
苏风暖道,“你与我们说说皇上、容安王、晋王、湘郡王。自古以来,皇室亲情寡薄。可是先皇故去,当今皇上当政这么多年,晋王、湘郡王活的好好的,我至今也不明白,两代皇上怎么容他们的?”
叶裳道,“先皇有三个兄弟,一个是我祖父,一个是晋王,一个是湘郡王的父亲。我祖父是德皇后嫡子,但因自小生了一场大病,手臂废了,身有残症,无法承袭皇位,便封了容安王。先皇因敏良妃在生下他之后就血崩死了,先太皇怜惜,将他教养在德皇后名下,所以,与我祖父一起长大,他天资聪颖,皇位便传给了他。晋王是先惠嫔所生,湘郡王的父亲是先柳华嫔所生,因母妃出身卑微,晋王和湘郡王父亲不争不抢,与先皇和祖父相处和睦,所以,才容于先皇。”
苏风暖点头。
叶裳道,“到当今皇上登基,我父亲与皇上自小一起长大,自然而然承袭了容安王爵位,晋王是老王爷了,多年来,一直规规矩矩,未出异心和差池,自小待皇上也极好,所以,一直安稳地待在京城。而湘郡王,先皇在位时,因东境常受天灾,需要人治理,便将湘郡王的父亲派去了东境,作为其封地,湘郡王父亲有卓越才能,将东境治理得很好,湘郡王自小是在京城长大,待其父亲故去,先皇登基,自然将他也就派去了东境,继承了郡王爵位。”
苏风暖颔首,“这样说来,也是世事必然。”
叶裳道,“从先皇登基到当今圣上登基在位,南齐几十年,都十分平静。并没发生同室操戈之事,所以,没想到晋王和湘郡王却早有了异心,竟然勾结北周,通敌卖国。”
叶昔道,“若是这中间有什么血脉干系,做前朝复辟之事,勾结北周,以谋祸国,倒也不意外了。”
叶裳道,“没有真凭实据,猜测无效,明日查查前朝古籍,再说吧。”
三人话落,苏风暖拿了她从陈芝苒后背临摹下来的那幅奇景图,去了安置她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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