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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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贵妃买凶,雇江湖杀手门杀手易疯子于灵云镇东湖画舫谋杀容安王府世子叶裳。”
“月贵妃为害叶世子,驱使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舵主冯超在灵云镇东湖里铺设铁网,派下杀手,使叶世子所乘坐之船被沉船,意图谋害。”
“叶世子大难不死,得凤阳镖局相救后,月贵妃一计不成,又驱使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冯盛……对太子……”
冯盛念叨此,白着脸抬头,看向皇上。
皇帝面色铁骑,“继续念,一字不差地给朕念。”
冯盛应了一声是,继续念道,“对太子……下无伤花之毒,毁……太子之身。”
群臣听到冯盛的名字,齐齐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跪在皇帝脚下颤抖地念圣旨的他。
王禄站在百官中,也跟众人一眼,惊异地看着冯盛,当日太子中毒,这位盛公公快马回京禀告,连夜与他同往容安王府请叶裳出京去求云山真人,没想到下毒之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是了,太子外出,身边侍候的人只他一人跟随,五千御林军随扈,将之保护的密不透风,只有他最有下手的机会。
“灵云大师为太子解毒,月贵妃怀恨在心,灵云大师为叶世子配药,眼见药成,月贵妃未防灵云大师将药交给叶世子,趁灵云寺大做法事抽不开身时,设机关穿骨钉谋害灵云大师。”
“灵风大师酷爱钻营医术,月贵妃为防灵风大师坏事儿,便命人放出灵云寺山下有人出售凤灵草的消息,灵风大师抛下法事,寻下山去,避开了能给灵云大师医治的时间。但他也因此撞破了月贵妃阴谋,被月贵妃派人残忍杀害,抛尸乱葬岗。”
“易疯子本是月贵妃一母同胞兄长,为了不屑露月贵妃身份,易疯子自尽而死。”
“易疯子死后,叶世子为引出幕后之人,请了江湖上一个独臂人来京相助,但是半途中消息走漏,被月贵妃派人截杀,死时手里攥有一片岭山织造最后一批沉香缎的布料。”
“易疯子的老相好风美人在与易疯子相处之间,多少窥得些易疯子和月贵妃交情隐秘之事,月贵妃为了防患未然,在叶世子命人将风美人带入京中之时,沿途大肆截杀,使得风美人重伤。”
“风美人被重伤带入容安王府后,月贵妃又设下连环计谋,驱使冯盛以皇上咳血为由,私下秉承晋王,晋王请叶世子入府后,月贵妃埋在晋王府的暗桩趁机对叶世子下剧毒半步死。”
“叶世子中毒后,苏三公子带着解药前往晋王府的途中,遭遇月贵妃亲自截杀。”
“国丈府小国舅恰巧路过救了苏三公子后,月贵妃眼见截杀不成,便带着人闯入容安王府杀了风美人,又劫走了易疯子尸体,重伤了公子叶昔。”
“月贵妃有一同门师妹,是国丈府国舅夫人。岭山织造的沉香缎便是她所穿,截杀独臂人离陌的女子也是她。行凶后,她的证据便留在了自己的院中,以待彻查时,被翻出来,祸害国丈府。国丈书房里奏折上的剧毒半步死,也是她潜入涂抹,不惜毁了自己也要毁掉国丈府。”
“太后宫里的花颜草是月贵妃所放,皇后宫里的血衣本是月贵妃所穿,意图嫁祸皇后。”
“凤阳镖局一夜之间被挑了两大分舵,是因凤阳近日查太子中毒之事,查出了些眉目,查到了月贵妃身上,月贵妃便命人对凤阳镖局下了杀手,意图黑夜引凤阳出城,将之一并杀害。”
“因三日前叶世子连夜进宫,请皇上下旨彻查,皇上准奏,叶世子第一时间封锁了后宫,月贵妃无法出宫,太子乳母独自一人未曾杀得了凤少主,被凤少主所擒。俱实招罪。”
“天牢中,国舅夫人也已经招罪。”
“月贵妃罪行累累,身为后妃,却不沐皇恩,身为太子亲母,却不视亲情,所行恶事,罄竹难书。”
……
大殿中落针可闻,冯盛的声音颤抖地念着月贵妃所行之事。
满殿皆惊。
任谁也想不到,这些事情都是一介后妃所为,任谁也想不到,月贵妃竟然连太子也害。她害叶世子也就罢了,可是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得了毒手。
为了什么?
所有人都心中暗问为了什么?
这些年,月贵妃护子是出了名了,生怕太子冷着冻着饿着累着,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被人害了,日日将他保护在东宫,几乎寸步不离地看顾着。所谓虎毒不食子,她护着太子有目共睹,可是为何竟然要害死太子?
无伤花之事,以前甚少人知晓,如今皇上不避讳地让冯盛将这一宗事公之于众,任人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月贵妃为何竟然歹毒地让冯盛给太子下剧毒无伤花?
所有人,不得其解,都看向大殿正中站着的叶裳。
叶裳面对众人看过来的目光,神色浅淡,随意道,“月贵妃出身岭山,但自小拜入鬼山派习武。二十多年前,鬼山派传出了一位武学奇才箫玥,改了鬼山派武学功法,鬼山派八位长老在与他较量时,被他毒辣招手所害,八位长老一夕死亡,宗主大怒,将之逐出了门墙。这个人就是女扮男装的月贵妃。”
“二十多年前,因我父亲督办岭山织造的沉香缎,前往岭山,月贵妃从鬼山派出来回岭山当日与我父亲相遇,一见之下,自此心仪我父亲,但我父亲早有心仪之人,便是我母亲。他娶了我母亲后,月贵妃不甘心,入了宫。”
众人闻言都惊异地看向皇上。
皇上沉着眉目,没打断叶裳的话,意思是准了他继续往下说。
叶裳继续道,“因爱生恨,十二年前,月贵妃勾结北周,暗中插手兵部,使得边境一战,我父王母妃战死沙场。苏大将军带我回京后,月贵妃暗中对我下了热毒。本以为等我毒发身亡,没想到我活了这么多年,咬牙忍着没如她的愿死成,她便按耐不住,开始对我下杀手。”
“从灵云镇到京城,环环相扣,步步相杀。为的便是除去我,让我陪我父王母妃一起去死。从她面前永远消失。”
“因我母亲服食过花颜草,身上带有花颜草的香味,月贵妃便也服用了花颜草,但她为了在外人面前掩盖花颜草的味道,便常年以宫中的熏香熏衣掩盖。但当她动用武功时,花颜草的香味随着身体气血流动而外散,便无论如何也遮不住。”
“三日前我前往月贵妃宫搜宫,因她刚带着人从容安王府劫了易疯子尸体出府,与我师兄动手,花颜草香味一时散步去,她便装病以浓郁的药味遮掩。”
“她劫走易疯子尸体,是因为易疯子脖颈上与她佩戴的一母同胞的玉牌,为防被认出。”
“四年前,岭山瘟疫,月贵妃恨岭山族长不为她做主嫁给父亲,不顾亲情,暗中插手朝中官员不让其奏报,至此层层隐瞒,使得岭山瘟疫无人援救,整个岭山白骨成山,只一幼子存活。”
“太子是她亲子没错,但是她连族中父母至亲都敢枉死于不顾,又何谈骨肉至亲?她不惜对太子下毒杀害,就是为了让皇室和国丈府两败俱伤,意图祸乱南齐。朝纲一乱,南齐必乱。”
“她的目的就是想让九泉之下的父亲看看他用命守护的江山最终败在了她手里。她就是想让我父亲看看,他娶我母亲是何等的大错特错。他人虽然死了,她也不会放过他。”
群臣闻言大骇。
谁也没想到,月贵妃竟然有如此扭曲心里,她杀叶裳,她害太子,她制造连环案,京中内外这些时日以来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这样说来,这一切便都有了解释。
群臣见叶裳笔直而立,说出这些话来,面色丝毫没变化,仿佛说的不是他父亲的事儿不是月贵妃的事儿不是他自己的事儿,而是旁人的事儿。
众人又去看皇帝。
皇帝面色十分难看,多少年来,朝臣们从来没从皇上的脸上看过这么难看的神色,几乎是乌云密布,笼罩着他整张脸都如子夜一般的黑沉。但他的一双眸子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人越到怒极时,便越平静。
皇上是真的怒极了。
群臣屏息,一时间大气也不敢喘,都想着月贵妃稍后被擒来,皇上会如何处置她,又会如何安置太子?毕竟太子也是受害者,可怜了他有这样一个母亲。
又想着,既然国丈府是被月贵妃陷害,那么,国丈府如今一门押在天牢,是否会无罪释放?
一时间,群臣暗自揣测,心思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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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十招必杀
大殿中静寂无声,落针可闻。
半个时辰后,殿外传来一声通报,“皇上,月贵妃不伏法,武功高强,出手狠辣,已经重伤禁卫军百人,禁卫军怕是擒不住她,请皇上定夺……”
皇帝腾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面容阴沉,“朕去看看。”
群臣大惊。
皇帝走下台阶,向外走去,同时对立在大殿两侧的群臣道,“众位爱卿也随朕一起去吧。”
众人应是。
皇帝率文武百官出了大殿,前往后宫。
刚踏出大殿,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皇帝闻到血腥味,脸色更是沉如冰霜。
不多时,众人来到月贵妃宫门前,便见宫中所有的禁卫军将月贵妃宫围困得里三层外三层,里面上百名禁卫军已经死伤,似乎将整个月贵妃宫当做了坟场。
因皇上下令缉拿,所以弓箭手虽有准备,但无人敢放箭。
皇帝来到后,禁卫军统领**启面容严肃地跪地请罪,“皇上,月贵妃武功十分厉害,卑职不敢命人放箭,上百人缉拿不住。皇上切莫上前,以免被她所伤。”
皇帝闻言冷笑,“她入宫二十一年,朕竟然到今日才知道她竟然会武功,而且武功如此厉害。你们都让开,让朕看看她到底是长了一双什么样的杀人手。”
**启犹豫道,“皇上,月贵妃武功奇高,万一露出突破口,她伤了您……”
“让开!”皇帝沉下脸,不容反驳,“朕就是要看看她。”
**启心神一凛,站起身,吩咐禁卫军让开了挡住的宫门口。
只见宫内已经血染一片,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到在地,有数十禁卫军正与月贵妃打在一处,可是每个人在她面前都过不了三招,便被她一掌拍死或者拍伤残。
血腥弥漫,那人武功诡异,如地狱修罗也不为过。
皇帝见了,眉目冷怒,大喝,“月贵妃,你可知罪?”
月贵妃一改三日前叶裳查宫时的病容,衣袂翻飞,拳掌如刀,极美的容貌在阳光照耀下,透着丝丝盛气凌人,闻言扭头向宫门口看了一眼,扬声大笑,“知罪如何?不知罪又如何?你不是早就不想忍让太后和国丈府的压制了吗?我帮你除去国丈府,你该谢我。”
皇帝大怒,“死到临头,犹不悔改!”
月贵妃哈哈大笑,“今日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话落,她忽然飞身向门口而来,“皇上,你我夫妻一场,不如臣妾先送您上路。”
她说着,身形快速地冲皇上冲来,禁卫军拦截不及,有人惊叫大喊,“快护驾!”
可是月贵妃武功太高了,几乎顷刻间,便来到了皇帝面前,一掌对他拍来。
叶裳见此,猛地一咬牙,第一时间冲上前,挡在了皇帝面前。
“砰”地一声,月贵妃的掌风拍在了叶裳的身上。
叶裳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晃了晃,向地上倒去。
皇帝大惊,猛地大喝了一声“叶裳”,伸手扶住了他要倒下去的身子。
月贵妃见叶裳竟为皇帝挡了一掌,顿时大笑,阴狠地道,“叶裳,你知道本宫真正要杀的人是你,倒也识趣凑上前来。也免除本宫费力气杀你了。你去地底下见到你父亲,替我告诉他,本宫……”
她话音未落,后方有两道身影来到了近前,一人粉色云裳,一人月白锦衣,正是苏风暖和叶昔,二人几乎同时而至。
苏风暖身形未站稳,便猛地对月贵妃挥出了一掌,声音带着凉入骨的冷意,“你有什么话还是自己下地底下去告诉他吧。”
这一掌看着绵柔,但只有月贵妃知道其中的厉害,她眸光一厉,顿时后退了三丈。
苏风暖脚尖落地,站在了皇帝身边,看了叶裳一眼,伸手扯过他的手,为他把脉。
叶裳气息奄奄,见到苏风暖,对她轻声说,“我没事。”
苏风暖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手指按在他脉搏上片刻,撤回手。
皇帝多年来一时偏宠月贵妃,今日也没料到,她被揭穿罪行后,不止对禁卫军大下杀手,竟然对他也下杀手,毫不留情。若非叶裳替他挡下,如今受重伤奄奄一息的人就是他。见到苏风暖,忽然想起她自己说她会医术,立即托着叶裳的身子急声问,“可还有救?”
苏风暖看了皇帝一眼,见他脸色青白交加,她抿了一下唇角,道,“尽人事,听天命。”
皇帝面色一变。
苏风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玉瓶,递给与她一同来到的叶昔,沉声道,“师兄,这里面的所有药,都喂他服下。”
叶昔也如苏风暖一般,见叶裳如此,眉目沉沉,伸手接过瓶子,也一言未发,点了点头。
苏风暖不再看叶裳,拔出腰间的剑,正是皇帝赐给她的那柄凌云剑,她宝剑出鞘,平平伸出,剑指三丈外的月贵妃,声音清清冷冷,“皇上,到如今这个地步,这个女人,您是想她死,还是想她活,给我一句话。您想她死,我就替您杀了她,您想她活,我可以留她一命。”
皇帝抬眼去看月贵妃,额头青筋跳起,没答苏风暖的话,对月贵妃问,“二十年来,朕待你不薄,你这二十年来,一直在朕面前装柔弱,就是为了当年容安王不喜你,你便要让他死?他死了,你还觉得不够,还要杀他的儿子?杀他的儿子还不够?还要祸乱他为朕保下的江山?”
月贵妃嘲讽地看着皇帝,如看一只可怜虫一般,不否认地反问道,“否则你以为凭你这个懦弱的皇帝,我凭什么委身于你?在这皇宫一呆二十年?”
皇帝听她承认,死死地瞪着她,“那朕问你,太子是你亲生儿子,你竟然连他也害?为了什么?”
月贵妃不屑地道,“他是我亲生儿子又如何?我根本就不想生下他,若不是为了母凭子贵,让你扶我坐贵妃的位置,以便我能做我想做的事儿,我才不会生下他。他没用之时,自然就是该死之时。”
皇帝气急,看着月贵妃,听到她这样的话,恨不得撕碎了她,连声说道,“好!好!好!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连畜生也不如,连亲生儿子也不放过。”话落,他对苏风暖说,“给朕杀了她。”
苏风暖得到这句话,顺着剑尖所指泛出的寒芒冷冷地看着月贵妃,“十招之内,我娶你性命。”
月贵妃闻言几乎癫狂大笑。
苏风暖目光如冰,清清透透,黑色的眸子透着无尽的冷意和寒凉,就那样举着剑,看着她笑,声音一如她的眸子,“等你笑够了,我就动手。”
月贵妃止了笑,嘲讽地看着苏风暖,扬声道,“苏风暖,在江湖上你能说一不二,大多数时候,靠的不是你的武功,而是你的狡诈。你是不是被人捧惯了,所以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忽然卸去了一身冷气,一瞬间,身子变得懒洋洋的,语调也懒洋洋的,“也许吧。鬼山派百年来唯一的鬼才,我今日也想讨教讨教。论江湖上的说法,你是前辈,明明天生的武学奇才,又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纵观这些日子,前辈身在后宫却能搅动风云,险些倾覆朝纲。这般本事,本该活得一生精彩才是,到头来却为了一个男人,赔尽了自己的一生,我想问你一句,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月贵妃又大笑了起来,笑罢,她音调尖锐,“我让刘煜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有什么好可惜的?”
苏风暖听她说出容安王府的名字,看着她癫狂的模样,又懒洋洋地一笑,“既然前辈不觉得可惜,那就我动手了。十二年已经过去,容安王和王妃应该是早就转世投胎重新做人了。你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还是见不着他们。”
话落,苏风暖再不耽搁,凌云剑挽了个剑花,看着平平缓缓递出,实则第一招就迫使月贵妃又退了三丈。
月贵妃听到苏风暖的话,一双眸子已经火红,疯了一般地对苏风暖派出一掌,她掌风如烟囱一般,出掌便是一股黑烟,几乎将苏风暖卷在了黑烟里。
旁观的人顿时齐齐提起心。
苏风暖避开黑烟,剑走偏锋,二人你来我往,转眼间,便是四五招过去。
文武百官看着打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很多人都没见过苏风暖,没想到她就是苏府小姐,他们早先是亲眼看到月贵妃如何杀禁卫军的,也亲眼见识过月贵妃冲破了禁卫军险些杀了皇上的厉害。如今见她说要十招之内杀了月贵妃,都觉得怕是不太可能。
一招,两招、三招……
八招,九招……
每出一招,苏风暖都喊一声。到第十招时,她喊声未落,剑已经刺入了月贵妃咽喉。
月贵妃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刺穿自己咽喉的剑,她的手掌只差一寸,便会拍在苏风暖的致命处。
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苏风暖将剑往里面推了推,将月贵妃脖颈串了个透心凉,才缓缓拔出剑,凌云剑虽然杀了人,拔出来后,却滴血不见。她看着死不瞑目的月贵妃,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容安王府的男人,确实有让人赔尽一生的魔力。可是真心相爱与痴心妄想,就如你这一掌永远也快不过我手中的剑的距离。我想,我总不会如你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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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下旨焚宫
月贵妃睁大眼睛看着苏风暖,一双喷火的美眸渐渐染成了灰色。
苏风暖说完一句话,退后了一步,看着她。
月贵妃张了张嘴角,忽然笑了,脖颈透风,声带尽毁,气息仅靠着那么一丝坚韧的念力支撑,才让她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叶兰雪与刘煜倒是真心相爱……可是又如何……容安王府的男人……都心系天下……我等着……有朝一日,你也如我一般……下九重地狱……”
她这一句话,几乎只是唇瓣抖动,没有多少声音,别人自然听不见,但距离她最近的苏风暖还是听了个清楚,面色平静地看着她。
月贵妃说完一句话,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子轰然倒下,砸到了地上,彻底气绝。
苏风暖在她身子倒地的同时转身,走回皇帝面前,将凌云剑解下,双手捧着凌云剑,单膝跪地,“皇上刚赐给我凌云剑,我便让它染了血,贵妃虽然该死,却不该是被我杀。风暖请罪,请皇上收回凌云剑。”
皇帝看着单膝跪在她面前的苏风暖,那一张他两次见都笑如春花一般的小脸,如今却是肃然端凝,他忽然想起,那一日,她以剑舞应和《将军曲》,铿锵杀伐,兵戈厮杀,铺开的画卷里,展示的是战场和硝烟。
他大为震撼,赐给她凌云剑。
凌云剑即便染血,也当该饮沙场之血,才配得上壮志凌云,如今凌云剑染血,染的却是一个满腹算计,手段狠辣,险些颠覆朝纲的后宫嫔妃之血,是辱没了凌云剑。
他这一刻自然懂面前这个小丫头的自请降罪和让他收回凌云剑的用意,他伸手接过凌云剑,沉声说,“月贵妃意图弑君,人人得而诛之,你功过相抵,起来吧。”
苏风暖站起身,转头去看叶裳,他已经在叶昔的怀里昏死了过去。
皇帝也偏头看去,眉目一沉,立即对苏风暖说,“朕记得你说过你通晓医术,快去给他诊治,无论如何,务必治好他。”
苏风暖点头,“他受伤太重,我不能保证一定保他不死,但定然尽力。”
皇帝闻言看着在叶昔怀里几乎没有一丝生气的叶裳,沉沉地点了点头。
苏风暖对叶昔说,“师兄,带他出宫。”
叶昔颔首,抱着叶裳,与苏风暖一起,快速地出了皇宫。
二人离开后,群臣依旧回不过神来,看着已死的月贵妃,都没想到,苏风暖真的在十招之内将她杀了。而且,就这样轻易地将她杀了,干干脆脆,没留活路。
苏府小姐武功竟然如此厉害!
而且她还会医术?那么,她能救活叶世子吗?毕竟叶世子替皇上挡的那一掌声响如此之重,怕是心脉都震碎了。
皇帝在叶昔和苏风暖离开后,扫了一眼月贵妃宫,如坟冢一般,满宫鲜血狼藉,他有天大的怒气,随着月贵妃的死,也消散了大半。他沉默地站在宫门口,看着他二十多年来的次数最多的月贵妃宫。
文武百官站在他身后,与他一同沉默着。
谁也没想到,当年的容安王和王妃之死以及近些日子以来的连环案,都是出在一宫宠妃之手。尤其是这个皇上的宠妃还是太子生母,还是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总是喜欢邀宠和动不动就以泪洗面护着太子这护着太子那让人看着楚楚堪怜的女人。
不止皇上被愚了,他们所有人也都被愚了。
皇帝沉默了许久,对一旁吩咐,“来人,将这月贵妃宫……”他顿了顿,沉声吐出两个字,“焚宫。”
众人齐齐一惊,继而又可以理解,这玉贵妃宫,皇上视为脏污之地,如今月贵妃死在了这里,如此大罪,自然不会允许她入皇陵了,但她毕竟是后宫妃嫔,是皇上的妃子,不能随意暴尸荒野,如今与她的宫殿一起焚毁是最妥当的处置之法。
有人应是,立即前去纵火。
不多时,整个月贵妃宫便燃了起来。
今日天色晴好,无风,月贵妃因受皇上极宠,她的宫殿是独立的宫殿,就算烧毁,也不会牵连别处。
皇帝站在原地,看着被大火焚烧的月贵妃宫,似乎也在焚烧他这二十多年登基执政的过往。虽说帝王博爱,但在帝王的心里,总会有那么一个或者两个人是他始终爱着并放在心上的,别的女人挤都挤不走的位置。
诚如苏夫人,诚如月贵妃。
大火焚烧过半时,皇帝收回视线,对**启吩咐,“去将冯盛给朕带来这里。”
**启应是,立即去了。
不多时,**启拎着冯盛来到,回禀,“皇上,盛公公已经气绝在金銮殿。”顿了顿,他道,“咬舌自尽。”
皇帝看了冯盛一眼,道,“他倒是听话地活了三天,三天一到,死的到快。”话落,摆手,沉声吩咐,“将他扔进月贵妃宫。”
**启拎着她扔进了被大火焚烧的宫殿内。
皇帝回转身,看了一眼文武百官,目光最后扫过一众疲惫缺觉的刑部、大理寺众人,缓缓道,“陪同叶世子查案,众位爱卿辛苦了。”
众人连忙摇头,直道不辛苦。
皇帝目光落在丞相身上,道,“国丈既然是被月贵妃陷害,理当无罪,传朕旨意,丞相府所有人无罪释放,丞相代朕前往天牢,将国丈请回国丈府吧。”
“臣遵旨。”丞相连忙应声。
皇帝又对**启道,“太后宫和皇后宫的禁卫军都撤了吧。”
“是。”**启垂首应声。
皇帝又对文武百官摆摆手,“其余事儿待叶裳醒来再议,你们都出宫吧。”话落,他抬步离开了大火已经燃着的月贵妃宫,脚步虚脱,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
群臣齐齐道,“恭送皇上。”
不多时,皇帝走得没影,群臣互相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后,都看向丞相。
丞相道,“我前往天牢去接回国丈,众位大人有谁愿与我一同前往?”
众人对看一眼,都没说话。许多人都心中想着,国丈府半日之间,所有人便被押入了天牢,太后、皇后被禁卫军围困皇宫,这几日来,国丈府可谓是一门倾覆。多年来,国丈府势力虽大,但如今看来,国丈府在皇上的皇权下动起真格的,也是不堪一击。依附国丈府的人这几日几乎吓破了胆,人人自危。如今国丈虽然无罪,但也保不准月贵妃的案子一过,皇上再二次办了他。
于是,丞相问出这一句话话,无人应声。
丞相看向王禄。
王禄扫了一眼群臣,对丞相点点头,道,“我与丞相一起前往吧。国丈这三日受委屈了。理当需要人好生地安慰一番。本官的三寸不烂之舌希望管些用处。”
丞相点点头,“王大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死人说成活的,自然管用,走吧。”
王禄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与丞相一起,向宫外走去。
二人离开,文武百官自然也不会再留在皇宫了,也都赶紧出宫。
坐在马车上,丞相对王禄私下道,“王大人,你有一个好外孙女啊,苏家的小丫头不但武功高强,且懂得进退,杀月贵妃干净利落,杀人之后,自动请罪,不留一丝话柄,这些日子以来,外界传言那些,全部都是她伪装的吧?”
王禄闻言用鼻子哼了哼,“她惯会胡闹,有点儿三脚猫的功夫,便自诩天下无敌了,哪里有打架斗殴,她就往哪里凑热闹,算什么武功高强?月贵妃与上百禁卫军交过手,早已经筋疲力竭,她杀了她,不过是占了个便宜。至于进退,她懂个屁。不过是觉得杀了皇上的贵妃,怕皇上盛怒之下将她怪罪罢了。那小丫头怕死的很。”
丞相闻言被气笑,“你这个老狐狸,在我面前还一套套地胡说。我有眼睛会看。武功好就是武功好,什么叫做月贵妃快筋疲力竭被她捡便宜?月贵妃那武功,就是再有上百禁卫军,她也不会筋疲力竭。你这套说辞,糊弄得过别人,糊弄不过我。再说,苏家小丫头那性子,一看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会怕皇上怪罪?估计是觉得脏了那把好剑还差不多。”
王禄看着丞相,胡子翘了翘,道,“女子该温婉端庄,她舞刀弄剑,半丝端庄没有,武功再高,除了会杀人,闹腾的厉害,让别人连娶也不敢娶外,有什么好处?”
丞相闻言失笑,“谁不敢娶了?若非叶裳那小子早就定下了她,我家的小子就敢娶。”
王禄闻言奇怪地看着丞相,“你家小子?”
丞相点点头,“我和夫人都甚是喜欢苏家小丫头,奈何叶裳那小子前几日当着我的面对我儿子表示十分在意苏家小丫头。我家的小子便不做想法了。”话落,叹了口气,“他今日为皇上挡了一掌,那一掌将他伤的可不轻,苏家小丫头的医术当真好?不知能否救得好他。”
王禄道,“祸害遗千年,哪会那么容易死?”
丞相闻言诚然地觉得叶裳也算是一个祸害了,感慨地道,“叶世子这一案破的漂亮,先是将国丈府一门打入天牢,麻痹月贵妃,之后是搜集出月贵妃罪证,在朝堂公之于众。明明锋芒毕露,但今日替皇上挡了一掌,又锋芒尽收,若是能大难不死,以后的容安王府估计会荣华盛极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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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锋芒尽收
叶昔和苏风暖带着叶裳出了皇宫后,回到了容安王府。
进了内室,叶昔将叶裳放在床上,站在床前看着他,才忍不住怒道,“你这个混账,每次都受重伤害人为你提心吊胆担心一番,若是哪一日师妹医术也救不了你,那么你死了也就让人省心了。”
叶裳眼皮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一脸沉怒的叶昔和面色沉如水的苏风暖,咳嗽了两声,嗓子沙哑地说,“我若是死了,你就娶了她不成?”
叶昔冷哼一声,“你死了干脆,我又如何娶不得她?”
叶裳瞪着他,极其难受地对苏风暖伸手,“你做梦,我是不会死的。”
叶裳劈手打断他的手,不客气地说,“你三天两头不是受伤就是中毒,把阳寿折腾尽了,还能由得你?”
叶裳手被叶昔打的极痛,但不退缩,死死地对苏风暖伸着,嗓子极哑,“暖暖过来。”
苏风暖本是不想理他,但看着他这副样子,她心疼得不行,又如何能忍住不理?她暗自咬牙,上前两步,来到床边,任她攥住了她的手,又气又怒,“那么多人,偏偏你冲上前为皇上挡掌,你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叶裳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攥住,似乎把身上的全部力气都用在了这一双手上,闻言哑着嗓子压制着难受低声说,“那么多人,也没有人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冲上前为皇上挡掌,难道我不去挡便眼睁睁地看着月贵妃那女人杀了皇上不成?”
苏风暖怒道,“你的武功呢?你除了用身子去挡,就不会别的了吗?武功被你学了有什么用?”
叶裳摇头,“人人都知道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是没有父母教养被养歪了的纨绔公子,善骑射不假,会些拳脚功夫不假,但也当不得会真正的武学,我如何能在人前显露?尤其还是这般时候?”
苏风暖闻言虽然觉得他说得有理,但把自己伤成这副样子,还是让她气怒,“月贵妃那一掌,没打死你算是便宜你了。”
叶裳失笑,“她哪里是不想打死我?哪里是便宜我?”话落,他指指心口,“我戴了护心镜,不过估计给打碎了,你帮我取出来吧。”
苏风暖闻言伸手撕开了他的外衣,果然见里面绑了一块护心镜,这枚护心镜还是她送给他的,是极其坚硬的材质打造,没想到他倒是提前给自己做了挡掌的准备,给用上了。看着碎裂的护心镜,她难以想象若是没有这块护心镜,他此时会有什么后果?估计已经踏入鬼门关了。
她无言地取下碎裂了的护心镜,扔在了一旁,恼怒地道,“再有下次,可没有第二块护心镜给你用了。”
叶昔看了一眼被震碎的护心镜,啧啧了两声,接过话道,“师妹,这护心镜天下只有一块,碎了可就再也补不上了。再有下次你应该说,直接替他收尸才对。”
苏风暖哼了一声。
叶裳看了叶昔一眼,摇头说,“查月贵妃这一案,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府衙受我驱使不说,皇上的禁卫军,御林军,都听我调派,我封了太后宫,皇宫宫,朝中三品以上的所有府邸都调派了御林军封锁。这三日锋芒毕露,虽然最终在三日内让这一案真相大白,但案子真相大白之后呢?我也就成了众矢之的了。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是什么好事。替皇上挡这一掌,把锋芒尽数收了,病上它几个月,才是最好。”
叶昔哼道,“你倒是会算计,且算无遗漏,把前路后路都给自己铺好了。”话落,他对苏风暖说,“你看看,这么大的一盘棋,他下的游刃有余,把朝堂玩的团团转,你还担心他做什么?他好得很,根本就不需要你担心。”
苏风暖没好气地看着叶裳,“我也觉得我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叶裳见苏风暖要撤出手,立即攥紧,面色露出极难受极难受的样子,低声说,“我再会算计,也不能够让自己不受伤不让你担心。”话落,他咳嗽起来,“暖暖,我好难受……”
叶昔看着他,冷哼,“你还难受?你吃了一瓶的护心丹。一颗价值千金,你吃了整整十颗,你还说难受?”
叶裳攥着苏风暖不松手,低低地说,“就是难受。”
叶昔看着他无赖至极的样子,无语地转身,出了房门。
叶裳见叶昔离开,更是攥紧苏风暖的手,连声喊着“暖暖”。
苏风暖拿他没办法,又气又怒又是心疼,她心中清楚月贵妃的一掌拍在身上有多厉害,风美人受她一掌,半个时辰内变成了一具枯骨,他生生受了她一掌,这世上最坚韧的护心镜都给震碎了,虽然护住了他心脉,让他性命无碍,但也受了极重的伤,这极重的伤即便服食了十颗护心丹,也要再拿上好的药养上一个月估计才能好。
不过也确实如他所说,为了破这一件大案,他实在太过锋芒毕露了,若不趁机收尽锋芒,别说满朝文武会将他当做众矢之的,皇上也会对他心有芥蒂。总归不是好事儿。这样为救皇上而重伤,将自己摆在受害人的位置上,总比让人觉得他才是大害之人来的好。养伤几个月也是值得。
她叹了口气,再生不出恼火,看着他明明真难受得不行,却要装出耍无赖的样子,瞪了他一眼,“你松手,我去给你开药方子,别以为吃了十颗护心丹就没事儿了,你这样的伤,总要养上一个月。”
叶裳闻言看着她,“你不生气了么?”
苏风暖没好气地说,“跟你生气有完吗?”
叶裳露出微笑,慢慢地松开手,轻声说,“缺了三日的觉,我困得很,你给我开好药方,熬好药,我若是睡了,你就喂我,好不好?这三日都在这里,别回苏府,好不好?”
苏风暖又气又笑,“伤成这样了,要求还这么多。睡你的吧。”
叶裳闻言放心地闭上了眼睛,他是真的累及困极了,再也受不住,苏风暖的药方还没开完,他便睡着了。
苏风暖开完药方,看了他一眼,走到门口,对守在门外的千寒说,“按照这个药方,尽快煎药。”
千寒接过药方,白着脸问,“苏姑娘,世子他……”
“他没事。”苏风暖低声交代,“无论什么人来打探或者看望你家世子,包括皇上在内,都不见。就说你家世子依旧昏迷着,我正在施救。”
“是。”千寒放下心,点了点头,拿着药方去了。
苏风暖转身,看了一眼在外间画堂里坐着喝茶的叶昔,她走过去,自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坐了下来。
叶昔看着她,“查月贵妃一案,他将十二年前的旧事翻了出来,又将四年前岭山瘟疫之事也翻了出来。这两件事儿,仅凭月贵妃一人,自然做不到,当年她插手兵部,有官员与她私通,才造成了容安王和王妃之死。岭山尸骨遍野,也是因为月贵妃插手,层层隐瞒。月贵妃虽然死了,但是这两桩旧案,既然翻出来,便不能因为月贵妃死了就这么善了。势必要继续再追究一番。”
苏风暖捧着茶盏喝了两口,点了点头,眉峰沉冷,“自然不能就这么善了,逝者已矣,但生者总要为逝者讨回公道。朝中有多少官员不顾江山基业,不过百姓死活者,都是蛀虫,总要拔上一拔。就看皇上舍不舍得了。”
叶昔放下茶盏,“大肆彻查,轻则动官员,重则动社稷。皇上若是就此算了,忠臣含冤,将士枉死,岭山埋骨无数,史记上总会给他记上两笔昏聩,若不就这么算了,继续查下去,牵一发而动根本,多少官员牵扯在内,便不会如今日月贵妃之死这么轻而易举和简单了。动官场如动社稷,对皇上来说,这是个大难题。表弟这伤救了皇上且伤得好,这大难题便丢给皇上了。”
苏风暖也放下茶盏,不以为然地道,“南齐的官风早就该整整了,皇上面软心善,才造成如此形势,宠妃祸国,外戚势大,官风不正,这难题是他坐上这把椅子后落下的,自然要他收场。总不能交给下一代吧?太子何辜?他即便没错,以后也坐不成那把椅子了,从年幼的皇子中,择一人选的话,又怎能稳固这满是蛀虫的江山?”
叶昔感慨,“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套,一步一步引皇上入局,将国丈府也算计在内,打入天牢一回,让皇上不得不查十二年前的边境旧案和四年前的岭山瘟疫之案。表弟也是煞费苦心了。”
苏风暖笑容发冷,“十里荒芜,白骨成山,战场上洒满将士们的鲜血,只要见过那一幕的人,永远都不会忘掉,何况吃了七天人肉而在那片死地活下来的叶裳。步步筹谋,寸寸算计,又有何妨?总有人要为别人的死而付出代价。为官者不清,不廉,不正,不为国,不为百姓。死多少都是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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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陈年旧案
国丈这三日在天牢中过得极不好受,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遭人陷害,弄到如此田地。反省这些年来国丈府势大若此,以为皇上不敢动他,可是到底还是将他动了,皇权就是皇权。无人能超越。许云初越是温声安慰,他越是觉得对不起这个俊秀出众的孙子。
这些年,他虽然自诩害君之事并没有做,但是欺君之事他确实做了不少。他死了也就罢了,国丈府毁了也就罢了,可是他的孙子的一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因此毁了?
国丈虽然悔恨不已,但是并不糊涂,追悔了两日后,便恍然记起,当日进出书房的人除了他的孙子许云初,还是他的儿媳,奏折不会是他的孙子动的手脚,定然就是他的儿媳了。
当日,许云初从晋王府回来,与他商谈之下,已经清查了一遍国丈府,唯有两处没清查到,一处就是他的书房,一处就是他娘的内室。偏偏就这两处出了事儿。
他看着对面关押女眷的牢房,对平静的国舅夫人怒问,“许家哪里对不起你?你如此害许家,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不放过?你可有良心?”
许云初见他爷爷终于想到了,也抬眼去看他娘。
国舅夫人与许灵依关在一起。
许灵依除了当日被押入天牢时见叶裳冷心无情伤了好一番心以泪洗面了半日后,便平静地接受了,再没哭泣,而她娘自始至终平静至极,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这时,许灵依听到他爷爷的质问,猛地转头,也看向她娘,一双美眸尽是不敢置信。
国舅夫人闻言抬眼看向国丈,一张常年深居简出久不见阳光的脸十分的白,她面无表情地道,“公爹到现在还觉得国丈府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吗?”
国丈见她承认,更是气得大怒,“你说,国丈府哪里对不起你了?”
国舅夫人冷笑,“容安王为何死在了战场上?我丈夫自此后为何郁郁而终?公爹都忘了吗?”
国丈闻言气急,“你就是为了这个?”
国舅夫人道,“为了这个难道还不够?”
国丈额头青筋直跳,“容安王之死与国丈府无关,我说了多少次了,那个逆子不信,你也不信,到头来就因此而害国丈府灭门,你们两个好得很。”
国舅夫人也怒道,“国丈府一门龌龊肮脏,容安王战死后,这朝中满朝文武,谁受益最大?当属国丈府。公爹背后做了什么?到如今地步,都不承认吗?怪不得丈夫临死都不愿入国丈府祖坟。既然他生前无力反抗你,那么,就由我来做,不如毁了国丈府。”
“你……”国丈伸手指着她,急火攻心,“孽子愚蠢,枉我自小宠他,他要娶你,我便让他娶了你,没想到到头来,养了两个家贼……”
国舅夫人冷笑,“公爹视我们为家贼,可是天下多少人视国丈府为窃国之贼?外戚坐大,处处压制皇权,多少人已然不满?国丈府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才是活该。”
“你……”国丈眼睛冒火,恨不得杀了国舅夫人。
“爷爷息怒。”许云初伸手扶住国丈,面容一如既往温和平静,看着国舅夫人道,“娘错了,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之死,确实与国丈府无关。若是要给国丈府顶罪,顶多算是定一个旁观之罪。身处爷爷的位置,知道有人要害容安王和王妃,也没理由出手相救。”
“你自小是被你爷爷养大的,忘了你是有父有母的吗?你爹是怎么死的?你亲眼见过的,如今跟我说什么与国丈府无关?说什么旁观之罪?你可真是我生的好儿子。”国舅夫人冷怒道。
许云初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方道,“爹与容安王私交甚好,不能接受他战死事实,认为是爷爷背后出手害了容安王,才过不去心里的砍,郁郁寡欢而死。娘爱爹,而您又是月贵妃师妹,当该明白,真正害容安王的人是谁。当年边境通敌的那封信,是谁传出去的,娘比谁都清楚。您只不过是承受不了爹将罪责加注在您身上,所以,由着他误会爷爷和国丈府。害死爹的,不是爷爷,是您。”
国舅夫人面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她腾地站了起来,发疯一般地怒喊,“你都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胡说什么!”
许云初平静地看着她,面容温和,但眸子冷然,“月贵妃要容安王死,要容安王妃死,插手兵部,私通官员,暗通敌情,她在宫中与外界的引线,便是您。您是她师妹,当年她从鬼山派除名,您也与她一起出了鬼山派。当年在岭山,她看中了容安王,您看中了当时与容安王一起前往岭山的父亲。她没能让自己嫁给容安王,却帮助您达成了心愿,嫁给了父亲,所以,您念着她的姐妹恩情,便一心帮她做事。”
国舅夫人被戮破这些年的旧事,一时难以平静,死死地瞪着许云初,“这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云初像是看陌生人一般地看着她,“我是您的儿子,娘做的事情虽然隐秘,但我也不可能不察觉一二。您眼里只有父亲,父亲认为是爷爷做的,您也便顺水推舟蒙蔽他跟着他一起,时间一长,您也将自己给骗了,认为就是国丈府害死了容安王,进而害死了父亲。您眼里心里没有儿子女儿,但儿子眼里心里不能没有您,这么多年,从您与人来往的蛛丝马迹,我想要查,总能查出些东西。”
国舅夫人身子晃了晃,慢慢地跌坐到了地上,终于平静下来,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俊秀出众的儿子,好半晌,她才喃喃地道,“是,师姐要杀容安王,说他有眼无珠,我便帮她,毕竟她帮了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父亲。可是你父亲与容安王私交太好,我心存愧疚,不敢让他知道这些事儿,他最终,以为是自己的父亲害了他的兄弟,郁郁而终……”
“你这个祸害!我要杀你了你。”国丈大怒,目呲欲裂,因有铁栏杆挡住,他无论如何都冲不出去,只能狠狠地拍打着铁栏杆。
容安王死后那几年,他一直承受着来自儿子的怒火,到死他的儿子都不愿入许家祖坟,他把他教导成了真正的正人君子,他有一颗不染凡尘的心,到头来,却才是害了他。
儿子到死,也不想和他这个父亲说一句话。
他最错误的事儿,就是由得自己的儿子娶了这个女人,如今她还在继续害国丈府,这么多年,他竟然蒙在鼓里。
许云初看着国丈几欲恨得疯狂的样子,他能体会爷爷心里的感受,外人看许家一门出两后,风光无限,可是只有他知道,国丈府亲情寡薄,爷爷一个人支撑得辛苦。
他为了国丈府一门荣耀,耗了一生心力。父亲死后,他全心培养他,那些以前他不让父亲接触的阴暗,自小便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怕他再如父亲一般,步他后尘,国丈府门楣后继无人。
他最受不了的,便是他被父亲之死冤枉之事。
这时,国舅夫人忽然看着许云初说,“你既已经知道这些事情是师姐所为,为何还让国丈府弄到了如斯地步?为何不早些揭穿?你想成全谁?”
许云初摇头,平静地看着她娘,“我没想成全谁,您是我娘,是生我养我之人,再不对,我不能亲手揭穿您,国丈府到如斯地步,也不是坏事儿。这里不是地狱,只是牢房而已。叶世子聪透,这些年,一直在查当年旧案,想必,他总能查个水落石出。皇上知晓国丈府被冤枉,总会让国丈府无罪释放。”
国舅夫人闻言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手,半晌后,喃喃道,“既是如此,到如今地步,我也算是报了师姐恩情,你爹在地下等我够久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我总要去找他。”
“娘?”许灵依这时惊喊了一声。
国舅夫人转头看向许灵依,想伸手去摸她的头,手伸到半途,又作罢,对她道,“容安王府的男人有什么好?师姐当年一见刘煜,一心便扎进了无底深渊。你第一次见叶裳,那时候他才多大?你就看上他想要非他不嫁了?听娘的,容安王府的男人,都是祸害,爱上他们,就是飞蛾扑火,将您焚的灰渣都不剩。收了心吧。”
许灵依顿时泪流满面,哭道,“心早没了,哪里还能收得回来?”
国舅夫人看着她,目光露出怜悯,见她泣不成声,转回头,又看向许云初,道,“你跟你的父亲不一样,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而你不算。你总不会走他的老路的,我生你一场,今日,便全了你我母子情分吧,我死了,你也不必哭,不必守孝。”
话落,她收回视线,咬破自己的手指,撕了衣摆,以鲜血留了一封血书,便抬手自己拍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顿时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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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闭门谢客
国舅夫人留的血书是认罪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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