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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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又道,“这枚玉扳指价格不菲,姑娘若是这般随意不珍视地玩耍,不如让与我。我确实在这里看了一盏茶了。”
苏风暖看着她,“你看了一盏茶才下定决心要它,但我看一眼,就想要了。”
那女子一时沉默。
那丫鬟不干了,立即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买得起吗?我家小姐……”
“灵香,不准无礼。”那女子轻斥。
那丫鬟立即闭上了嘴。
苏风暖看着主仆二人,笑了笑,转头对那摆摊的老者道,“老伯,这玉扳指多少钱?”
那老伯看了她一眼,对她说,“两万两银子。”
苏风暖闻言低头看向手里的玉扳指,想着怪不得她看了一盏茶没下手,原来真是不便宜。
那女子见她犹豫,温声说,“姑娘不如给我。”
苏风暖没说话,眼角快速地扫了一眼,发现叶裳没走过来,在远处站着,看着这里。
这时,那丫鬟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叶裳,立即伸手拽那女子,急声说,“小姐,您快看,是叶世子。”
那女子立即转头看去,虽然隔着面纱,但从情绪上判断,她似乎极其的惊喜,她连忙上前走了一步,又顿住,盯着叶裳,好半响,轻喊,“叶……叶世子?”
叶裳闲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无波无澜,淡而无味,点了点头。
那女子立即说,“叶世子……独自一人来逛夜市?没与别人一起?”
叶裳瞥了苏风暖一眼,见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他眸光缩了缩,淡淡道,“不是。”
那女子一怔,四下看了眼,“怎么没看到别人?”
叶裳微微沉默一瞬,道,“走散了。”
那女子露出微笑,盈盈地说,“我看上了一枚玉扳指,想着很适合你,却不想被人捷足先登了……”
叶裳忽然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难为许小姐了。”
许灵依伸手捏住袖口,转回头对苏风暖,低声说,“姑娘,我遇见了喜欢的人,这枚玉扳指,本也打算送与他,你能不能……”
苏风暖看着她,想着原来她就是许灵依啊。袖手挽帘雪打梅,香炉不点不成局。到也不负传言。
她要买这个扳指送给叶裳吗?
若是她没上灵云寺见到老和尚制药之前,兴许就给她了,可是如今……
她忽然冷笑了一声,伸手入怀,掏出一叠银票,唰啦唰啦地数了起来,数够了两万银票后,递给那老伯,“您点点。”
许灵依面色一变。
那老伯连忙接了,也唰啦唰啦地数了一遍,笑呵呵地说,“姑娘,两万两,正好。”
苏风暖转过身,看着许灵依,隔着轻薄的面纱和闹市的灯火,也能看到她的脸极为难看。她笑了笑,对她认真地说,“在我的认知里,喜欢一个人,送他东西,你手里也有钱的话,应该是一眼看中,毫不犹豫买下来去送。你既然看了一盏茶,还没下手,证明也不是多喜欢。”
许灵依看着她道,“你错了,因为喜欢,怕他不喜欢,才更为小心慎重。”
苏风暖闻言微笑,“你说得也有道理。”话落,她伸手一指叶裳,“你是想送给他?”
许灵依咬唇,见叶裳依旧神色淡淡地站在远处。
这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街道上不再是那般拥挤,稀稀疏疏地走着些人,而他就那样站在那里,闲适随意,似乎整条街的灯火都为他映照,形成一幅画卷,举世无双,容冠天下。
许灵依看着叶裳,不自觉地点头,“是他。”
苏风暖打量着叶裳,手中把玩着已经付了账属于自己的玉扳指,笑着说,“这玉扳指确实很适合他。瑰姿洒意,年少风流,丰姿独具,艳逸无双。”
许灵依听她毫不矜持地夸叶裳,脸色又变了变。
苏风暖收回视线,对她笑道,“本来,我想自己留着,但既然遇见了合适的人,就送给他好了。”话落,她向叶裳走去。
叶裳看着苏风暖向他走来,脚步轻快,他睫毛动了动,眸光微微影晃,但人并没有动。
苏风暖几步便来到了叶裳身边,伸手拿过他放在身侧的手,摊开,将玉扳指放在了他手里,笑吟吟地说,“送你了。”
许灵依的脸刷地一下子白了,身子晃了晃。
那丫鬟立即伸手扶住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风暖,忍不住气怒地大叫,“你这个女人,你……你怎么这样?明明是我家小姐要送……”
苏风暖转过身,看着主仆二人,笑着说,“你们的目的不就是送给他吗?他收下不就好了。”
那丫鬟一噎,想着你送跟我家小姐送,能是那么一事儿吗?
苏风暖却不再理她们,对叶裳笑吟吟地挥手,“这位公子,不必谢了。”话落,她洒脱地挥挥手,转身脚步轻快地向前走去。
叶裳站在原地,手里拿着玉扳指,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反而静静的,不止成为了一幅画,更成为了一根木头桩子。
稀稀疏疏来来往往走过的人流都会看上他一眼,别人的动,更愈发趁出他的静。
似乎过了许久,苏风暖已经走得没影了,叶裳眸光才动了动,寻着她离开的方向看去。
这时,许灵依走上前,勉强开口,“叶世子,没想到……她……你……”
叶裳转回头,看向她。
许灵依看着他依旧握在手里的玉扳指,咬了咬唇,改口,“叶世子认识她吗?”
叶裳握着玉扳指的手紧了紧,没摇头,也没点头。
许灵依打量他神色,见他不像是认识那女子,便道,“看起来像是江湖女子,不知道送人玉扳指代表着什么,大约这就是世人常说的江湖人没礼数。”
叶裳没说话。
许灵依又问,“既然叶世子不认识她,那这枚玉扳指你如何处置?”
叶裳低头,摊开手心,玉扳指晶莹剔透,里面像是有潺潺流水在流动,十分唯妙生动,涓涓缓缓,怪不得能被她一眼看中,果然是个好物事儿,尤其是握在手里,温温凉凉,他用另一只手捏起来,套在了手指上,大小合适。
人如玉,玉如人。
许灵依看着他的动作,面色又微变。
叶裳低头看了手指上戴的玉扳指片刻,抬起头,对许灵依淡淡地笑,“天色已晚,许小姐早些回去。”话落,沿着苏风暖离开的方向,向前走去。
竟是一言不发地收下了这枚玉扳指。
许灵依面色已经白得清透,她眼圈发红,眼底有水雾溢出,蒙住了眼帘,让她隔着面纱,怎么也看不清叶裳了。她咬唇,几乎将唇瓣咬出血,身子发颤,手猛地地一把撤掉了面纱,大声说,“叶世子,你就这样收下一个不认不识的女子送的东西了吗?”
叶裳脚步一顿。
许灵依紧追几步,来到他身后,盯着他的脊背,一字一句地问,“叶世子,那女子这般无礼,想必不是什么诗礼传书之家的良家女儿,通身江湖气,你收了她的东西,万一被她纠缠上,你该如何是好?”
叶裳忽然转过头,看着许灵依,眸光凉薄淡漠地一笑,翩翩有些许风流之意,“我既然收了她的东西,她若是纠缠,我便娶了她。”
许灵依身子晃了晃,一时像风中漂浮的落叶,全无血色。
叶裳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玉扳指,清越的声音轻轻柔柔,“这枚定情信物,能成就我们百年好合的话,还要多谢许小姐。”话落,他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许灵依身子一软。
那丫鬟灵香立即上前一步扶住她,才使得她不至于栽倒。
叶裳头也不回地转过街道一角,消失了身影。
许灵依脸色又白又灰,死死地盯着叶裳消失的方向,一双眼睛灰蒙蒙。许久之后,她身子晃了晃,头一歪,晕了过去。
灵香吓坏了,用力地托住许灵依的身子,立即大喊,“来人,快来人啊。”
在远处,有跟随许灵依出来的十多名护卫立即跑到近前。
灵香急急地道,“小姐晕过去了。”
护卫们对看一眼,有一名护卫道,“小国舅就在不远处的酒楼,小人这就去喊小国舅。”
灵香点点头,催促,“快去。”
那名护卫连忙去了。
不多时,许云初从酒楼里出来,疾步来到近前,看了一眼许灵依,伸手从灵香手里接过她托住,给她探脉,片刻后,问,“怎么回事儿?”
灵香十分气愤地红着眼圈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许云初听罢,微怔,“什么样的一名女子?”
灵香因苏风暖同样蒙着面巾,没看清她的样貌,便描述了一番苏风暖的衣着打扮。
许云初听罢,眸光闪过一丝惊讶,面色有一瞬间紧绷,仔细问,“她当真将那枚玉扳指送给……叶世子了?”
灵香点点头,“当真,奴婢看得清楚。她送了,叶世子便收了。那女人走后,叶世子说那枚定情信物若是能成就他们百年好合的话,还要多谢小姐。小姐才受不住晕了过去。”
许云初抿唇。
灵香气愤地说,“小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公子,您要为小姐做主啊。”
许云初看了她一眼,面色恢复常态,但温和的声音有丝凌厉,“你跟在小姐身边,多少年了?”
灵香一怔,立即恭敬地回话,“回公子,奴婢自小跟随小姐,有十二年了……”
许云初对她道,“若不是那名女子出现,她买了那枚玉扳指,打算送给叶裳的话,他若是收了,就是私相授受。他若是不收,你家小姐更是难堪。你身为她的贴身婢女,不但不提醒她,还怂恿任由她。你可知错?”
灵香闻言“噗通”一声跪下,“公子,可是叶世子收下啊,那个女子给他,他半丝没抗拒,便收了,他看起来极其喜欢那枚玉扳指,若是小姐给他,他也会……”
“他不会。”许云初打断他,“因为那名女子不是你家小姐。”
灵香顿时禁了声。
许云初面容沉暗地说,“你跟在你家小姐身边多年,可曾见过叶裳对她青眼相待?他每次见到她,都不会有好脸色,这就是不喜。今日之事,有没有那名女子,你都该阻止你家小姐。”顿了顿,又道,“天色这样晚了,你本早该劝说她回去,不该在街上耽搁这么晚。”
灵香身子颤了颤,听出许云初发火了,再不敢辩驳,“奴婢知错了。”
许云初不再看她,冷声说,“再有下次,我便将你发卖出去,下不为例。”
灵香惶恐地垂下头,“奴婢再也不敢了。”
许云初看向护卫,问,“马车在哪里?”
护卫立即道,“就在街道拐角停着。”
许云初抱了许灵依,抬步向街道拐角停着的马车走去,上了马车后,将许灵依放下,他想起一事儿,对一名护卫吩咐,“去告诉陈二公子一声,就说我有事儿,先回去了。”
那名护卫应是,连忙去了。
许云初吩咐车夫赶车,马车向灵云寺而去。
不远处的酒楼内,灯火通明,今夜特殊,酒楼内人声鼎沸,整个灵云镇等同于不夜城。
陈述、沈琪、齐舒等人要了许多美酒佳肴,开怀畅饮。
他们虽然不喜欢许云初,但也没到见了面嫌恶得话不说的地步,交情上不好,但也不至于把人踩脚底下。尤其是今天遇到的情况特殊,陈述有心想对他打探那女子之事,便拉了他一起吃酒。
席间,到也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吃到一半时,有国丈府的护卫找来,许云初匆匆去了,众人好奇出了何事儿,便着人跟着去悄悄打探。
许云初派的护卫来告知众人时,那打探之人也悄悄回来了,待那护卫走后,打探之人小声说,“奴才没敢靠近,怕小国舅发觉,好像是许小姐当街晕过去了,小国舅带着许小姐回灵云寺了。”
“哦?这么晚了,许灵依还在街上?”陈述扬眉,问,“她为何晕过去了?出了何事儿?”
那人摇摇头,“小国舅训斥婢女,奴才没听太清,好像是见到叶世子了。”
陈述恍然,“估计是被他冷言冷语伤了心了。”
沈琪赞同,“那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这般痴情,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齐舒啧啧了一声,“其实这也不怪叶裳,国丈府的小姐,谁敢娶啊。”
沈琪颔首,“也是,只怪她出身国丈府。”
陈述不以为然,“出身别的府邸,也不见得叶裳就看得上。这满京城的女人,连前不久刚回京的苏府小姐也算上,他看得上谁?”
沈琪点头,“还真没谁,没一个入他眼的。”
齐舒道,“不对,不是没谁,有一个人。”
众人都看向他。
齐舒道,“红粉楼的瑟瑟姑娘。”
众人一时被噎住,“这个不算。”
刘焱看着几人小声说,“今天我们在灵云寺待了一天,也没看到那苏府的小姐呢。”
众人被这一句话又转回了注意力。
陈述说,“估计是长得丑,见不得人。”
沈琪说,“不见准,苏夫人容貌至今高于一众夫人,苏小姐容貌一定极美。听说她随王夫人住在灵云寺,兴许是不喜热闹,没露面。”
齐舒有些遗憾,“想见一面苏小姐,可真是够难。”
众人闻言深有同感。
走了许云初,并不影响什么,众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聊着天,很快从苏小姐又转而品评今天见到的各府小姐身上,一直吃酒闲聊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才散了场。
苏风暖将玉扳指当着许灵依的面给了叶裳后,便脚步轻快地打道回府了。
她刚走到深巷宅院门口,叶裳也追了上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苏风暖回头,靠着大门,挑眉看着叶裳。
叶裳眉梢眼睛都带着笑意,即便这门前沉沉昏暗,但依旧能让人感觉到他心情真是好极了。连夜晚的凉风吹到人的身上,都是柔柔暖暖的。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看着他,“你美滋滋个什么劲儿?”
叶裳轻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个我喜欢。”
苏风暖轻哼,“一枚破扳指而已,至于喜欢成这样?”
叶裳看着她,“就是喜欢。”
苏风暖撇嘴,“以前我送你无数好东西,怎么没见你这么喜欢?难道有人抢,招桃花的扳指,你才喜欢得不行?”
叶裳勾了勾嘴角,摩挲着扳指,笑意深深又浅浅地说,“我今日方知,暖暖是真的护着我。自然喜欢得不行。”
苏风暖冷哼一声,见柳开打开了大门,她抬步走了进去。
叶裳随后跟上她,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对柳开问,“这个扳指好看吗?”
苏风暖闻言无语。
柳开看了一眼,天色太黑,根本就看不清。但他还是诚恳地点头,“好看。”
叶裳笑着说,“你家小姐送的。”
柳开点点头,“小姐独具慧眼,她看上的东西,一准没错。”
叶裳颔首,一本正经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苏风暖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么将骄傲两个字倒过来写的人是谁?她回头瞅着他依旧美滋滋不能自己的模样,没好气地说,“你够了啊。”
叶裳摇头,“不够,我要欢喜一整个晚上。”
苏风暖望天,片刻后说,“你自己慢慢欢喜,我去睡了。”
叶裳点点头。
苏风暖进了房间,连灯也没点,倒头就睡下了。
叶裳在院中站了片刻,见柳开没离开,似乎等着他去睡了再去睡,他笑着说,“你家小姐以前的确送过我无数好东西,可是都没有今日送我这个扳指让我来得欢喜。”
柳开看着他,确实能感觉到叶世子浑身上下都冒着欢喜的气息,他斟酌了一下,说道,“世子一定很喜欢这个扳指。”
叶裳摇头,笑道,“不是扳指的事儿。”
柳开看着他。
叶裳想起早先的事情,笑意拢不住嘴角,声音带了几分温柔,“是人心的事儿。”
柳开不了解出了什么事儿,不好接话。
叶裳揉揉眉心,叹息了一声,连叹息都掩不住的笑意,说,“我今日方知,她不是没良心的,是真心的护我。”
柳开点头,诚恳地说,“小姐的确是护您,跟随小姐的人都知道,您的事儿便是小姐的事儿,您的事儿也是我们跟随小姐这些人的事儿。”
叶裳放下手,看着柳开,慢慢地收起了笑意,低声说,“还不够,还差点儿。”
柳开看着他,不解他是什么意思。
叶裳看着苏风暖关闭的房门,沉默片刻,嘴角又露出笑意,滟滟清华,又低声道,“她对我,还差了那么一点儿心,但如今她回京了,来日方长。”
柳开看着他的神色,似乎懂了,似乎又没懂。
叶裳对他摆摆手,向他早先住的那间屋子走去,关上房门后,他同样没掌灯,歇下了。
柳开见两间房都没了动静,站了一会儿,也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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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知情知趣
乞巧节虽然仅一日,但灵云寺要做法事七日。
第二日,街上的灯和小摊小贩们虽然都撤了,但热闹的感觉依旧未退。
灵云寺居住的那些各府夫人小姐们为表对佛祖的诚意,也都要沐浴斋戒听法事够七日才会启程回京。比皇帝祭天、登基大典这等大事有着不遑多让的隆重。
苏风暖睡到晌午才醒,醒来后,便见叶裳坐在外屋画堂里就着阳光看着手上的玉扳指,十分的专注仔细,好像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好东西。
苏风暖一手挑着门帘,一手扶着门框,无言地看了他片刻,“看够了吗?”
叶裳转头看来,对她露出好心情的笑,“没看够。”
苏风暖翻白眼,“别告诉我你一夜没睡。”
叶裳摇头,“一夜好眠。”
苏风暖来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看着他手里的玉扳指,“看出什么名堂了没有?”
叶裳道,“若是我没看错,这枚玉扳指应该是水飘花的玉扳指,与飘零花的寒玉佩出于同一块玉石,也是古物了。那摆摊的老伯应该不识货,识货的话,也不会两万两就痛快地二话不说卖给了你。”
苏风暖手指随意地叩了叩桌子,散漫地道,“二十万也值,我当时还真不忍心让他那么亏,可惜,许小姐和她的丫鬟在场,又是那么个架势,还是痛快些拿走比较好。”
叶裳低笑。
苏风暖瞅着他,“行了,别美了,这个算是你今年生辰的礼物,你生辰我不再送了。”
叶裳立即说,“不行。”
苏风暖瞪着他。
叶裳看着她,坚决地说,“你即便不回京的这两年,每年我生辰,你也会派人送回礼物。如今自然不能废了习惯,否则有一就有二,慢慢地惯着你该不想着我生辰了。”
苏风暖一时无语,“到底是谁惯着谁了?”
叶裳缓缓而笑,十分晃人眼,“你惯着我与我惯着你也没什么区别,反正,这个不能挡生辰礼。”
苏风暖轻哼一声,“饿死了,吃饭。”
柳开早在外面,正等着这句话,闻言赶紧将午饭端了上来。
吃过饭后,苏风暖问叶裳,“你什么时候回京?”
叶裳不答反问,“你呢?”
苏风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有些无聊地说,“我在灵云镇待够了,过了乞巧节,发现也没什么趣味了,但我外婆、娘都在灵云寺,估计她们要等法事结束后再回京,我也只能等着了。”
叶裳道,“我陪你一起等着。”
苏风暖挥手赶他,“你跟我一起等什么?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卿卿送去晋王那里了,易疯子被你送回府了,皇上那里,不能就此晾着,你得去他跟前说道说道。你跟我不同,可不是没事儿干。”
叶裳揉揉眉心,半晌,吐出一个字,“烦。”
苏风暖瞅着他,“灵云寺法事过后,中秋之前,我记得每年京城,还会有一桩热闹事儿。是什么事儿来着?”
叶裳道,“太后喜好的百花宴。”
苏风暖笑着问,“还有多久?”
“每年的七月底八月初,看太后的心情择日。二十余日,还早着呢。”叶裳哼道,“不知道今年老精婆还有没有心情办。”
苏风暖喷笑,顺着他的话说,“正因为今年多事,老精婆估计才更想要热闹。”
叶裳摸了摸玉扳指,把玩了一会儿,站起身,对她说,“我回京后,你不准勾三搭四。”
苏风暖拿眼睛剜他,“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勾三搭四?”
叶裳薄唇微抿,“比如许云初,离他远些。”
苏风暖扶额,“你够了,说了多少遍了。赶紧滚。”
叶裳出了房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头又看了苏风暖一眼,“要不然,你与我一起回京好了,反正这灵云镇确实没什么意思。”
苏风暖百无聊赖,“回京也一样没意思,何况你那些兄弟们与你一起回京,你是嫌最近你惹的风头还不够吗?还要拉上我与你一起再掀一阵风浪?”
叶裳默了默,不再多言,抬步出了深巷宅院。
他并没有走最近的路出去,而是沿着小巷子绕了几条街,才从城南的一条巷子绕出。
他绕出后,便见到了刘焱。
刘焱等在街道对面,四处张望,见他出来,立即惊喜地跑上前,“叶哥哥?”
叶裳四下看了他一眼,只他一人,挑眉,“你怎么在这里?在做什么?”
刘焱立即说,“我在这里等叶哥哥你。”
叶裳看着他,“等我?”
刘焱点点头,小声说,“他们说你一定躲在一个地方。”话落,他伸手一指他背后,“就是这一条街背后的某一处院落,我们这些人,每人守着一个街口,一准能把你藏着的地方找出来。知道你从哪里出来,就能知道大概的地方了。”
叶裳闻言嗤笑,“幼稚。”
刘焱看着他,“叶哥哥,我看你出来的这地方,像是贫民窟啊。”
叶裳拍了他脑袋一下,“我在哪里,岂能让你们轻易找到?你们每人守着街口,就没想到我其实绕了很远,才从这里绕出来?”
刘焱一呆。
叶裳道,“一群笨蛋。”
刘焱更呆了。
叶裳抬步向前走去,似乎心情很好,见刘焱没跟着,回头招呼他,“还不走?没待够?”
刘焱连忙跟上他。见他心情好,他好奇死了,想问却又不敢问,知道问也问不出来,只能憋着。
走了一段路,便见到了齐舒,齐舒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叶裳和刘焱来了,立即上前,问刘焱,“他从哪里出来的?”
刘焱垮下脸,“贫民窟。”
齐舒一噎,对叶裳问,“你真去贫民窟了?”
叶裳没说话。
刘焱憋不住,对他复述叶裳的话,“叶哥哥说了,他在哪里,岂能让我们轻易找到?我们每人守着街口,就没想到他其实绕了很远,才从一处绕出来?这说明,他没在贫民窟,我们白守着了,还骂我们是一群笨蛋。”
齐舒顿时郁闷,一时看着叶裳,没了声。
不多时,陈述、沈琪等人也与叶裳、刘焱聚到了一起,听了刘焱重复的话,陈述伸手捶了叶裳一拳,“你够意思吗?有女人没兄弟。”
叶裳身上的伤口还未彻底痊愈,陈述的拳头自然轻得不能再轻。
叶裳瞥了他一眼,忽然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述只看到一枚清透绿意的物事儿一闪而过,他眼睛睁大,立即说,“什么东西?”
“叶哥哥手上戴了一枚玉扳指。”刘焱说。
齐舒好奇地凑过来,惊讶地看着叶裳,“你什么时候喜欢往手上戴这种东西了?”
叶裳眉眼含笑,轻轻缓缓地说,“从昨天开始喜欢的。”
齐舒更是惊奇地看着他,“你以前不是不爱这些玩意儿吗?”
陈述立即追问,“这枚扳指看起来可是个好东西,你在哪儿淘弄的?”
叶裳得意地说,“女人送的。”
众人齐齐一默,数双眼睛都看着他,一时间像是在看怪物。
叶裳心情极好,觉得通体舒服,连火辣辣的阳光似乎都不觉得灼眼,他望了一下天,慢悠悠地道,“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了,启程回京。”
陈述转头问众人,“他是谁?你们认识吗?”
众人齐齐摇头。
叶裳低笑,也不理会他们,径自向前走去。
众人互看了片刻,都觉得这可真是新鲜了。这么多年,叶裳心情好的时候不是没有,但这么堂而皇之表露显呗心情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若不是太阳好好地挂在天空上,他们一早出来守着,确定它是从东方升起的,还以为今儿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呢。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陈述追上他,恶狠狠地说,“告诉我,是哪个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是女人还是男人?怎么让我们连你是谁都快认不出来了?”
叶裳瞥了他一眼,拂开他的手,“自然是女人,爷还不好特殊口味。”
陈述盯着他,“还有呢?”
“没了。”叶裳摇头。
陈述不死心,“没了?你还拿我们当不当你兄弟?”
叶裳看着他们,“和一群笨蛋做兄弟,也不是多有面子的事儿。”
陈述一噎。
众人皆默。
叶裳扫了众人一眼,笑道,“还不到时候,等到了时候,你们该喊弟妹还是嫂子,自然就知道了,到时候看着办。”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陈述哀戚地说,“看来这红杏已经出了墙头,我们截都截不住了。”
叶裳抬手给了他一拳。
齐舒立即问,“可是我们好奇死了,你就算瞒着,也该告诉我们什么时候算是到了时候?”
叶裳闻言默了默,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的心攥到我手里,连跳都在我的手心里,也就是时候了。等着,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陈述忽然大笑,“原来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至今单相思。”
叶裳轻哼,又晃了晃手中的玉扳指,“她送的,这算一头热吗?”
陈述大笑骤停。
叶裳不再理会他们,转了话题说,“走,去问问晋王叔,查案有没有结果了,要不要一起回京?”
众人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来了,只能打住话,跟着他一起去了府衙。
晋王昨日去见了凤阳,凤阳也没给他说个正经的,把晋王气了个够呛,但也拿他无可奈何。毕竟凤阳镖局在江湖上地位超然不说,和皇室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查案一时没什么进展,只觉得这一桩事儿,愈发没什么头绪,实在烦心。
他一筹不展时,听闻叶裳等人来了,他胡子又翘起,眉毛竖得老高,“他又来干什么?”
有人禀告说,“叶世子等人没进来,还有咱们府的少爷,说来问问您,要不要一起回京?”
晋王本想一口否决,但忽然想起了卿卿,犹豫了一下说,“本王也打算回京,先将目前查出的事儿禀告皇上,再做定夺。告诉他们,这就启程。”
有人连忙去县衙门前禀告。
叶裳点了点头。
陈述悄声说,“听说太子也在这府衙里住着,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叶裳摇头,“太子染了风寒刚好,让他歇着,打扰个什么?”
陈述本来也不乐意见太子,尤其是因为卿华坊才使得叶裳遭了大难,险些丧命,算是他命大,死里逃生。他闻言自然乐意不见,“你说得对,太子贵体还是要好好安养为好。”
不多时,晋王收拾好了,命人备了马车,带上了卿卿,启程回京。
陈述等人看到卿卿,都眨了眨眼睛。
刘焱好奇地问,“爷爷,她是谁?”
晋王瞥了叶裳一眼,冷哼一声,挥手,“涉案之人,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启程。”
刘焱不敢打听了,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向城门而去。
出了城后,陈述忽然想起一事,问叶裳,“昨日深夜,许云初本来与我们吃酒,但是听说她妹妹晕倒了,他便匆匆走了。据说许小姐晕倒,是因为你?”
叶裳靠着车壁,闻言神色淡淡,“谁说的?”
陈述看着他,“许云初出了酒楼后,我派了人悄悄打探,听着了点儿言语。”
叶裳摇头,“不是,与我无关。”
陈述虽然不信他,但也知道他厌恶许灵依比苏府小姐还要加个更字,便说,“这许灵依三天两头晕倒,也实在太弱了些,确实不能沾惹。”话落,又道,“不过苏府小姐到是更让人好奇了,灵云寺那么热闹,生生没见她的影子。”
叶裳挑眉,“你就那么想看苏府小姐?”
陈述无聊地说,“好奇嘛,传了这么久她的名声,但至今未见,实在吊人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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