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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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她走,杀了她。”燕亭大喊一声。

秦钰看了一眼周遭的情形,又看了一眼秦铮和谢芳华,只见谢芳华一手捂住小腹,脸色在火光下,有些隐隐的白,他立即纵马过去,“你怎么样?”

燕亭也发现了谢芳华不对劲,恍然想起了什么,也连忙纵马跑了过去。秦铮此时丢下了自己的马,纵身上了谢芳华的马,对她恼怒地道,“不是让你在后方吗?你过来干什么?”

谢芳华额头有细微的汗,似乎克制着难受,轻声说,“我不放心你,齐云雪十分厉害,不止有武功、媚术,还有魅术的术法。我怕你有危险。”

秦铮抿唇,不得不说,若非她及时来到,刚刚的锁魂萧音,他便奈何不得。魅族之术,要以魅制魅。他在马上端坐好,拦腰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扯过马缰,对她道,“我送你离开这里去后方找地方休息。”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抬起头,对秦钰道,“我那十万兵马,分了两队,五万兵马在玉霞坡撤向河阳城的沿途埋伏。另外五万兵马,在玉启言十万兵马的后方。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秦钰颔首,“我知道,你照顾好她吧!这里就不必管了。”

秦铮不再多留,带着谢芳华离开了这片战场。秦钰回身,对燕亭吩咐,“听到了?齐云雪刚败,北齐军心正松动,全力拿下玉霞坡。”

“听到了!”燕亭顿时来了精神。

此时,南秦和北齐的士兵依然在厮杀。本来占有有利上风的北齐,因齐云雪刚刚受伤,渐渐地示弱。南秦士兵的士气则因为齐云雪受伤,秦铮、谢芳华出现,像是被鼓舞了一般大涨。

“所有士兵听着,今日拿下玉霞坡,所有人,论功行赏。”秦钰清喝一声。

士兵们闻言,更是精神一震,狠烈地对北齐士兵厮杀了起来。齐云雪撤回到后方后,肩膀和手腕的伤让她半只臂膀都麻了,鲜血染红了衣衫。北齐王看到她,又看了一眼场中的形势,道,“撤兵吧。”

齐云雪断然否决,“不行,不能撤!”

北齐王道,“南秦士兵士气大增,你又受了伤,北齐士兵示弱,怕是守不住玉霞坡。”

“守得住!不能便宜了他们!我的伤无碍。”齐云雪咬牙道。

“小姑姑说得对,父王,不能撤。”齐言轻此时道,“若是撤出玉霞坡,我们一退再退,南秦定然得寸进尺。”

北齐王道,“那你们可有办法扭转局势。”

齐云雪刚要说话,忽然看到玉启言带来的士兵后方忽然涌出南秦士兵,她立即问,“那是什么?”

齐言轻也顺着视线看去,面色一变,“不好,那是南秦的军队。”

“南秦的军队怎么会从那个方向而来?”齐云雪立即问。

齐言轻无言以对,他怎么知道!

北齐王眯起眼睛,眼中现出冷芒,“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云雪,你还确定今日继续再战?”话落,他道,“你的胳膊中的这箭很深,手腕被伤的也不浅,若不及时诊治,恐怕一只胳膊就废了。以后还如何上战场?”

齐云雪看向那个方向,“多少南秦兵?”

“怕是有五万之数。”北齐王道,“显然都是精兵强将。”

齐云雪咬牙怒喝,“退兵!”

齐言轻看向北齐王,也一咬牙,“退兵!”

北齐士兵得到命令,顿时护送着北齐王,大批退去。

秦钰见了,冷笑,下命令,“追!”

这一战,到此,胜了!但胜了不意味着结束了!秦钰带着人马,亲自追了去。秦铮带着谢芳华离开战场后,来到大后方,听不到任何硝烟杀戮的地方,停下了马,对她问,“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谢芳华脸色发白,摇头,“还好。”

秦铮大怒,“别以为我不懂医术,你便什么都隐瞒我,与我说实话。”

谢芳华护住小腹,轻声说,“有些痛。”

秦铮脸色发白,这时,月落从后方现身,对秦铮恭敬地道,“小王爷,皇上传话,请您立即带着小王妃回渔人关。初迟公子能为小王妃看诊。”

秦铮看了他一眼,颔首,纵马前往渔人关。秦铮的马骑得虽然快,但将谢芳华护在怀里,让她分毫感受不到颠簸。一个时辰后,回到渔人关,谢芳华已经大汗淋漓,脸色白得像是要虚脱一般。

秦铮纵马进了城,直奔总兵府,迈进府门后,立即喊,“初迟呢?在哪里?”

小泉子已经提前一步得到了消息,等在门口,见秦铮抱着谢芳华回来,急忙回话,“小王爷,奴才带您和小王妃去见初迟公子。”话落,匆匆往里跑。

秦铮跟在他身后,来到初迟的住处,他已经得到了消息,备好了药箱,等在桌前。见秦铮和谢芳华来了,立即道,“将她放到床上。”

秦铮依然将谢芳华放到了床上,初迟连忙上前,给谢芳华诊脉。谢芳华手一直护着小腹,脸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子滚落,脸色苍白如纸。

初迟给她把脉片刻后,脸色十分难看,但并没有多言,转身走到桌前去开药方。不多时,药方写好,他吩咐小泉子,“快去给她按照这个药方煎药,不用按时熬,药水煮沸了立即端来一碗。”

“是。”小泉子拿着药方子跑了下去。

谢芳华喘息着问初迟,“孩子,必须保住孩子。”

初迟剜了她一眼,“死心眼!”

谢芳华不管他难看的脸色和骂她的话,只看着他,“一定能保住孩子,对不对?”

秦铮走过来,伸手握住谢芳华的手,看着初迟。初迟看着她难受的样子,不忍,语气和缓了些,“孩子没事儿,是你有事儿而已,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动用魅术?你是不想活了吗?稍后药端来,你乖乖喝药,孩子就能保住。”

谢芳华闻言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秦铮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抿着唇,一言不发。

初迟看着二人,一时间,也没有再说话。两盏茶后,小泉子端着一碗药匆匆跑进来,“初迟公子,这药水刚煮沸,我便倒出来了,药效怕是不够啊。”

“先给她喝下,再继续熬。”初迟道。

小泉子立即端来床边,递给秦铮。秦铮伸手接过,催动功力,将汤药变温,放在谢芳华唇边。谢芳华闻了闻,放心地就着秦铮的手喝了。

初迟见她的样子,气道,“我还害你不成?”

谢芳华喝完一碗药,轻声说,“从来喝别人的药都会先问问,习惯了,不是怕你害我。”

初迟闻言住了口。

秦铮将空药碗递给小泉子,对他道,“熬好了再端来一碗。”

小泉子应声,连忙下去了。

谢芳华在秦铮的怀里闭眼休息了片刻,气息才渐渐地趋于平稳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秦铮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声说,“你吓死我了。”

谢芳华也低声说,“我们南秦没有人能克制齐云雪,她太心狠手辣,我怕她伤你,毕竟雪城的十万兵马全军覆没,她心里指不定有多恨。”

秦铮伸手摸摸她的脸,她是因为他,当时也确实没人能奈何齐云雪。

谢芳华转头看向初迟,“听说你和秦钰、哥哥,义结金兰了?”

初迟轻轻哼了一声,“你在深山里赶路,消息到灵通?”

谢芳华露出微笑,“那我以后……也喊你哥哥?”

秦铮闻言道,“你喊他哥哥做什么?他应该喊你嫂子?”

初迟顿时不干,“你说什么?”

秦铮看着他,“我是秦钰的堂兄,比他大一点儿也是大,你和他结拜,不是应该喊嫂子?”

初迟立即道,“那子归呢?你怎么不从子归这边算?从皇上那算什么?”

秦铮道,“因为秦钰赐给了你国姓,你以后姓秦,是秦家的人,自然要从秦钰这里算。”

初迟一噎。

谢芳华顿时笑了起来,夫唱妇随地道,“对啊,是该这样算。”

初迟看着二人,磨牙,对谢芳华阴沉沉地道,“你身体不难受了是不是?”

谢芳华眨眨眼睛,妥协了一步,道,“这样吧,一边是秦钰,一边是哥哥,大不了,以后,我不管你叫哥哥,你也不必管我叫堂嫂了。你就叫我芳华,我还喊你初迟好了。”

初迟冷哼一声,看着她道,“你既然不难受了,就别在我的房间待着了,让人给你们准备房间。”

谢芳华点头,“没那么难受了,你的药管用。”

初迟转身,对外面吩咐了一声。

有人立即回话,“回初迟公子,刚刚小泉子公公已经吩咐人安排了,就在不远处,奴才带小王爷和小王妃过去。”

秦铮闻言抱谢芳华起身,向外走去。来到小泉子给二人安置的房间,秦铮抱着谢芳华合衣上了床,对她说,“你睡一觉,药熬好了,我喊你起来喝。”

谢芳华着实累了,这些日子,一直奔波未歇,早先又因为对付齐云雪,损耗了魅术伤身。初迟想必也是知道她十分困乏支撑不住需要休息,才赶了她出来,她低声说,“以前觉得初迟着实让人讨厌,如今看着还有点儿讨喜。”

秦铮瞅着她,点了点她额头,“如今你还想着他做什么?快睡吧。”

谢芳华小声说,“按照你的安排,北齐这一回,必大败。可是北齐皇权一日不倒,不将北齐王、齐言轻奈何了,这仗,怕是就会打上许久了,没那么快结束。”

秦铮瞪着他,“还想着这些做什么?快睡觉,不准想了。”

“好吧。”谢芳华闭上了眼睛。

秦铮轻轻地拍着她。不多时,谢芳华便睡着了。秦铮见她睡着,眸中现出心疼,过了许久,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目光渐渐坚定。

半个时辰后,小泉子端着汤药过来,小声说,“小王爷,汤药好了,这次的汤药熬的浓。”

“端进来。”秦铮吩咐。

小泉子立即端着汤药进来,秦铮舍不得喊醒谢芳华,将她抱起来,靠在她怀里,低声说,“芳华,喝药了。”

谢芳华眼皮动了动,似乎十分困难,睁不开眼睛。

“你闭着眼睛就好,我喂你。”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秦铮将汤药放在她唇边,她闭着眼睛一口一口地喝下,之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小泉子接过空碗,担忧地看着谢芳华,这样的小王妃,如此孱弱,腹中还有孩子,真的会没事儿吗?

秦铮看了小泉子一眼,对他吩咐,“吩咐厨房,熬些清粥小菜,等她醒来吃。”

小泉子应声,连忙下去了。

秦铮又在床上陪着谢芳华躺了片刻,站起身,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份手书,写好后,对外面喊,“青岩。”

“公子!”青岩顿时出现在窗外。

秦铮打开窗子,将手书递给他,“你拿着这封手书,去找王意安。”

青岩接过手书,看着秦铮。

秦铮负手立在窗前,看着窗外,似乎对他说,也似乎是对自己说,“当年,师傅给了我一次机会。如今,我想再博一次机会。”

青岩重重地点头,“属下一定将书信送到。”

“嗯。”秦铮摆摆手,“现在就启程吧。”

青岩揣好书信,出了将军府,出了渔人关。

秦铮回转头,谢芳华依旧沉沉地睡着,盖着薄被,依然能看到她小腹隆起一个小包。他目光渐渐地温柔。他的女人,他的孩子,都是如此坚强,他没道理受不住。

南秦和北齐这一战,打了足足四天三夜。北齐撤出玉霞坡,秦钰却没就此罢手,而是趁胜追击。三天三夜后,北齐退兵五百里,秦钰带着南秦将领和士兵,进军五百里。北齐撤到了河阳城。

诚如秦铮所料和所做的布置埋伏,北齐即便撤到了河阳城,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是北齐建朝史上,最大的一次败仗,是南秦建朝史上最大的一次胜利。

期间,北齐王受了秦钰一箭。这一箭,秦钰是为早先闯入北齐军营,谢墨含受了北齐王一箭,所讨要的报还。

北齐军撤到河阳城后,齐云雪忍着伤痛,又给北齐王拔箭治伤。她医术高绝,为北齐王保住了性命。齐言轻恨得牙痒痒,却也对南秦步步逼近北齐内陆直至河阳城外三十里安营扎寨无可奈何。

北齐真正地体会到了南秦的大军压境。直到现在,齐言轻都想不明白,明明时局一直有利于北齐,到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北齐撤退中,带不走的粮草军饷,都已经焚烧,未曾留给南秦。

南秦在河阳城外安营扎寨,修整兵甲后,秦钰拍拍谢墨含肩膀,“子归,我先回渔人关一趟,待我回来,你再回去看芳华。”

谢墨含道,“我收到传信,芳华和孩子母子平安,皇上不必这么急,当保重身体。”

“朕还不累,有些事情,要与秦铮商议,这里就先交给你了。”秦钰道,“齐云雪和北齐王都受了伤,短日内,不会出兵,我们能喘息的时间也就几日而已,他们一旦稳住伤势,势必反攻,都到如今的地步了,若是不再前进,攻入北齐王宫,无功折返的话,对不起我们多少人辛苦扭转到如今的局面。”

谢墨含颔首,“皇上路上小心。”

秦钰点点头。

秦钰出了营帐,上了马,正准备出发时,燕亭从里面跑了出来,“皇上,等等我。”

“你也要去渔人关?”秦钰看着他,“你也走了,谁来协助子归处理事情?”

“有郑孝扬在啊。”燕亭道,“再说还有崔意芝。”

秦钰点头,催促他,“既然如此,你快些上马。”

燕亭连忙上了马,和秦钰一起,带着一队人马,折返渔人关。

秦钰和燕亭回到渔人关时,昏睡了几日的谢芳华才养回了几分精神。

燕亭毕竟不如秦钰,连续作战几日夜,再纵马奔回渔人关,刚到城门口,他就累趴下了。

秦钰看了他一眼,让人抬着他进了将军府。

小泉子出府迎接,见到燕亭,吓坏了,“皇上,燕……小侯爷……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秦钰摇头,“累的。”

小泉子长舒了一口气,“吓死奴才了。”

“芳华怎么样了?”秦钰下了马,扔了马缰绳,边往里面走边问。

“小王妃被小王爷抱回来的那天,奴才吓坏了,幸好有初迟公子在,给小王妃开了药方,小王妃昏昏睡了几日,今日看起来气色才好了些。”小泉子小声说,“不过初迟公子说了,她再不能乱动,否则,别说保不住孩子,她的小命也会弄没。”

秦钰脚步顿了一下,点点头,“他们如今在哪里?”

“奴才带您去。”小泉子连忙带路。

来到秦铮和谢芳华的住处,谢芳华正在吃饭,这几日,她一直昏睡,除了喝药和喝些米汤外,肚子里没什么东西,今日,她人精神了,总算是能起来自己吃东西了。

秦钰迈进门槛,便看到秦铮在喂谢芳华,他脚步顿了一下,道,“我也一日没吃饭了,去弄些饭菜,端来这里。”

小泉子连忙应声,向厨房跑去。

秦钰进了房间,解了披风,坐在了桌前。

谢芳华看着他一身风尘,一脸疲惫,眼底是浓浓的青影,皱眉道,“刚打完仗,你没休息,就赶来了?”

秦钰“嗯”了一声,对秦铮说,“给我倒杯茶。”

秦铮瞥了他一眼,“你没长手?”

“懒得动了。”秦钰道。

秦铮放下碗筷,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挑眉,“用不用我喂你?”

“你若是喂我,我也不介意。”秦钰道。

秦铮冷哼一声,将茶杯放在了他面前。

秦铮慢慢伸手,似乎的确是没了力气,端起茶杯来,慢慢地喝了。

“怎么不休息一下再过来?”谢芳华看着他,“累成这样子做什么?你可是皇上,要保重龙体。”

秦钰看了她一眼,“还有力气对我说教,看来你身体还好,没差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谢芳华白了他一眼。

秦钰放下茶杯,解释,“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局面,便是不死不休了。能喘息的时间没多少。我和子归不能同时过来,我便先过来,尽快再回去,他也好过来看你。”

谢芳华皱眉,“我没大事儿,你们折腾什么?”话落,道,“哥哥不必过来了,我已经好很多了。我们能跟你一块启程。”

“你们跟我一块启程做什么?难道还要去前线?”秦钰挑眉。

谢芳华点头,“免得你们不放心,哥哥也不必奔波了。”

“不行!”秦钰断然否决。

谢芳华看着他,“你说不行不管用。”话落,她挽住秦铮胳膊,转头问他,“对吧?”

秦铮还没答话,秦钰便道,“战场何等危险?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出事儿,我们都不必打仗了,干脆滚回南秦算了。这一次吓人还不够?你还想要吓我们几次?”

谢芳华咬唇,“我……”

秦铮伸手拍拍她,温声道,“我收到消息,听说爹和娘来渔人关了,不日便到。我们就在这里等爹娘,暂且不去前线了。”

“什么?”谢芳华睁大眼睛,“你说爹娘也来渔人关了?他们怎么来了?”

“应该是不放心你。”秦铮道,“过来看看。”

谢芳华呆了片刻,露出苦瓜脸,小声说,“娘若是见了我们,一定骂我们,这么久,我们也没给她传信。她才在京城坐不住了。”

“她舍不得骂你,顶多骂我罢了。”秦铮道。

谢芳华叹气,片刻后,道,“那前线呢?谁来对付齐云雪?”

“她的锁魂萧被我给劈断了,就算要修复上,也不是容易的事儿。”秦铮道,“更何况,她的伤没有七八日,好不了。若是自己用魅术疗伤,会折损她的魅术功法,这等时候,她定然舍不得折损,所以……时间应该够了。”

“什么时间够了?”谢芳华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先不说这个,你先吃饭,到时候就知道了。”秦铮摸摸她的脑袋,“吃饱喝足,你要好好地养精神,免得娘见了你,大呼小叫。”

谢芳华点头,“好吧。”

小泉子端来饭菜,放到桌上,又给秦钰另拿了碗筷。

吃过饭后,秦铮对秦钰道,“你先去休息。”

“我不累。”秦钰道,“有事情和你商量。”

“你这副鬼样子,有污爷的眼睛。”秦铮赶他,“更何况,我如今没空,要哄华儿睡觉。”

秦钰一噎,看了谢芳华一眼,见她抿着嘴笑,他冷哼一声,起身出了房间,去沐浴休息了。

秦钰走后,谢芳华用胳膊碰碰秦铮,“我都睡了几日了,怎么还有觉睡?你是看不过去他的样子,想让他去休息吧?偏偏还这样说来气他。”

秦铮哼了一声,“他是皇帝,累死了谁来接他的班?我是为了他好。”

谢芳华更是笑翻,“既然知道他是皇帝,你还在他面前爷啊爷的,太失礼了,该砍头。”

秦铮被气笑,“他敢!”

谢芳华拉长音笑道,“是啊,他不敢,这天下想要砍我夫君脑袋的人还没出来呢。”

秦铮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抱住她,“你有精神了是不是?既然精神这么好,今晚侍候我。”

谢芳华猛地咳嗽起来,小声说,“有精神不代表有力气啊。”

秦铮低头吻她,“那就用这个,这个不需要耗费力气……”

谢芳华想说什么,被他堵住了话,一时间气喘吁吁地想着,谁说这个不耗费力气啊。

秦钰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便恢复了以往的精神。

燕亭也活蹦乱跳了,大早上,便跑来了秦铮和谢芳华的住处,也不管二人刚起床,便在外间的画堂吆喝二人快出去。

秦铮不管燕亭怎么喊,慢悠悠地收拾妥当了,才拉着谢芳华走了出去。

燕亭看到了谢芳华的小腹,啧啧感慨,“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肚子都这么大了,算起来,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谢芳华笑着道。

“俗话说,这十月怀胎,还有的熬啊。”燕亭担忧地看着她,“你熬不熬得住啊。”

“熬得住。”谢芳华道。

燕亭竖起大拇指,对侍画指挥,“去,给我拿笔墨纸砚来?”

侍画疑惑地看着燕亭,“小侯爷要笔墨纸砚做什么?”

“画一幅画像。”燕亭道,“燕岚来信嘱咐我多次了,说见到她,一定要给她画一幅画像。若是我不照办,那死丫头子饶不了我。我可不想以后因为这个,被她说道。”

谢芳华摇头,“不行,我如今的样子难看死了,不能画。”

燕亭摇头,“哪里难看了?我怎么没看出你难看了?”话落,他看向秦铮,“你说呢?”

秦铮点头,“当然。”

燕亭一听,乐了,对侍画催促,“快去。”

谢芳华摇头,“不行,不准去。我给燕岚去一封信吧,这样你就不会没法交代了。”

“不就是一副画吗?你怀孕的样子也极好看的,怕什么?”燕亭凑近秦铮,“喂,你媳妇儿有孕的画像,你有没有?”

秦铮摇头,“没有!”

“不是吧?”燕亭看着他,“你不是应该每个月都画两张,以后孩子生下来,给孩子看吗?”

谢芳华心思一动,偏头看向秦铮。秦铮也转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想着,若是她真挺不住,那么,以后孩子也可以看她的画像吧?看她怀着他的样子。似乎是该画几幅画像,留待以后纪念。秦铮转回头,对燕亭道,“你提醒了我,是该画几张。”话落,道,“不过不是你画,是我来画。不给燕岚,爷自己收着。”

燕亭嘎嘎嘴,“你们夫妻俩可真小气。”话落,道,“不给画像就不给,你答应给燕岚写信,一定要给她写啊。”

谢芳华笑着点头,“这个容易,我现在就去写。”

这时,小泉子来到门口,“小王爷、皇上请您过去议事。”话落,补充,“皇上说,小王妃就不必去了。她不宜多思多想。”

“好,我这就过去。”秦铮站起身,嘱咐谢芳华,“你好生休息,今日晚上,爹和娘估计就到渔人关了。”

谢芳华暗骂了秦钰一句,将她当做纸人了,点点头,“好。”

燕亭也站起身,“我也去”,二人一起出了房间。

谢芳华待二人离开后,叫过侍画、侍墨和小橙子三人吩咐,“爹和娘快到了,你们收拾一番,给他们择一处距离这里近点儿的房间安置。再吩咐厨房,准备些他们爱吃的饭菜”,三人齐齐点头。

“除了爹和娘,还有谁也来了渔人关?”谢芳华问。

“听说了程公子、宋公子,还有八皇子。”三人道,“小姐就别操心了,这里这么多人,总有人会安排好的。”

谢芳华笑着点头,无奈地道,“我如今就跟个废人一样,若不是因为我,也不必劳烦他们二老从京城老远的跑来这里。”

“小姐可不能这么说,让小王爷听见,又该不高兴了。小姐是孕妇,孕妇本来就娇气,更何况您身子不好。如今能这样,已然是最厉害的了。”侍画连忙道,“王爷和王妃是想看看您,在京中太远,不放心,王妃的脾气您知道,肯定早就坐不住了,想是王爷拦不住,也跟着来了。”

谢芳华低声说,“娘就秦铮一个儿子,可却因为我,如今命跟我的悬在一起,我总觉得对不起她。如今见她,着实无颜。”

“小姐快别这么想,您和小王爷两情相悦,且基于前世的缘分,也怨不得小姐。”侍画劝慰她,“王妃是明智之人,小王爷不能没有您,王妃心里明白,这不是您的错,她定然不会怪小姐的。”

谢芳华叹了口气,“虽是这么说,但到底是因为我。”

“小姐,您再这样想下去,就会加重身体负荷,对孩子不好。”侍画道,“也不是王妃所乐见的。”

谢芳华笑了笑,嗔了侍画一眼,“就你会宽慰我。”顿了顿,她道,“如今想这么多,的确也没什么用处。”话落,道,“我昏睡这几日,秦铮都做了什么?”

“小王爷每日陪着您,寸步不离的,照料您饮食起居,都不用奴婢们,都自己包揽了。”侍画道,“奴婢们才觉得自己是无用之人呢。”

谢芳华失笑,“再没了?”

侍画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儿。小王爷似乎将青岩派出去了。”

“将青岩派出去了?去了哪里?”谢芳华问。

侍画摇摇头,“奴婢只知道青岩似乎得了小王爷的吩咐,出了渔人关,但不知去了哪里,似乎是很重要的事儿。”

谢芳华点点头,暗暗想着,如今他的私兵也都交给秦钰了,都在河阳城外驻地,秦钰在渔人关内,用不到传信,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派青岩去呢?

秦铮与秦钰、燕亭,再议事厅里一待就是大半日。三人出了议事厅后,有人禀告,“王爷和王妃的队伍,已经到渔人关了。”

秦铮笑了笑,“他们来的倒是比预计的快。”

“大伯父和大伯母指不定怎么急着赶路呢。”秦钰笑道。

秦铮不置可否,说话间,见谢芳华匆匆从内院走出,他连忙走了过去。

秦钰站在原地,见秦铮走过去后,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板着脸,似是训斥她走得太快,而谢芳华嗔了他一眼,眉间尽是暖暖的温情。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旁人似乎都不存在。他看了片刻,不由得笑了笑。

只要他们好好的,他倒也不觉得有遗憾。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的队伍来到将军府,挑开帘幕,二人一眼便看到了秦钰、秦铮、谢芳华等人等在门口。谢芳华小腹隆起,十分显怀。英亲王激动得嘴角抖了抖,没说出话来。

英亲王妃不用婢女搀扶,自己快速地下了马车,上前一把攥住谢芳华的手,责怪地道,“你这丫头,如今天凉了,怎么不在屋里等着?在这大门口吹风等着我们做什么?”

谢芳华刚要说话,她转头给了秦铮一巴掌,怒道,“死小子,你怎么照顾人的?带着她出来吹风,着凉了,染了寒气怎么办?穿的这么少!”

秦铮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无奈地退后一步,摊手,“您以为我乐意她出来接你们!是她听说你们来了,早就坐不住了,自己非要急着出来接。”

“你还狡辩!”英亲王妃又一巴掌打了过去,“这么多日子,你连个信也不往京里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

秦铮又后退了一步,“不是怕您担心吗?”

“你不声不响,连华丫头怀孕都瞒着我们,我知道后就不担心了?混账东西!”英亲王妃说着话,又连着打了好几巴掌。

秦铮在娘面前,只能挨打的份,眸光扫见谢芳华站在一边笑,顿时被气笑,“娘,您当着我儿子的面打我,小心他长大后不孝。”

英亲王妃手顿住,连忙转头看谢芳华的肚子。谢芳华嗔了秦铮一眼,也有些好笑。英亲王妃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忽然,她手颤了一下,惊呼,“华丫头,他都会动了啊,在踢我!”

谢芳华也愣了一下,呆了呆,“好像是呢。”

英亲王妃顿时激动得话音都颤了,“踢得好有力,定是个男孩子。”话落,她一脸担心地道,“他不会真生气我刚刚打他爹了吧?这是不高兴呢。”

谢芳华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今天是第一次动呢。”

“什么?”英亲王妃又惊了,“第一次动?”

秦铮此时也走过来,脸色怪异,“他真在动?”

秦钰、英亲王、程铭、宋方、就连秦倾等人也都看过来。

谢芳华一时间被众多眼睛盯着,咳嗽了一声,点头,“是啊,按理说,四个多月,是该会动了。”话落,她笑着说,“不是不高兴,是因为爹和娘来了,太高兴了,打招呼呢。”

英亲王妃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转头找英亲王,“王爷,真的在动,这是跟我打招呼呢。”

英亲王显然也十分激动,但毕竟年纪一大把了,尽量地克制着情绪,点了点头,连连说,“辛苦华丫头了!”

秦铮此时上前,伸手去摸,半响后,道,“没有动啊。”

谢芳华对他肯定地道,“刚刚的确是在动了,我都感觉到了。”

“臭小子!”秦铮嘟囔了一声,撤回手,扫了一眼众人,道,“爹和娘一路劳累,先安置休息吧。”

程铭、宋方、秦倾等人回过神来,一众人拜见皇上。秦钰笑着摆摆手,“不是在京中,无须多礼。大伯父、大伯母先安置吧。”

英亲王妃这才转头看秦钰,心疼地道,“皇上都瘦了,打仗就是辛苦事儿,别太逼迫自己了。我们来的路上就听说了,这一次,南秦大胜,北齐大败,我们南秦的兵马都攻到河阳城外了。百姓们都欢呼有个好皇上。好样的!就是要让北齐看看,我们南秦的儿郎们不是好惹的。”

秦钰笑着点头,英亲王道,“以利制弊,以少胜多,连环计谋,运兵如神。史册上会记下,名垂千古。”

秦钰笑道,“朕没想名垂千古,护住我南秦国土不被侵犯,保住祖宗的基业不被践踏,便是初衷。如今迫于形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能一举攻入北齐皇城。那么,这天下一统,要了也不怕。”

“好!”英亲王赞扬。

秦铮扫了秦钰一眼,“事情既然商议好了,你还不启程回军营?”

“明日一早走。”秦钰道,“今晚和大伯父喝两杯。”

英亲王笑着点头,“此战大获全胜,是该喝两杯。”

英亲王妃瞪了英亲王一眼,“如今你高兴了,不是拦着我不让我来的时候了?”话落,挽着谢芳华,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这些日子在京中,我闲来无事,做了许多小衣服、小鞋子、小袜子,一会儿拿出来给你瞧瞧,你看看可喜欢?”

谢芳华笑着说,“娘做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英亲王笑着点点她额头,“除了我做的,还有太后、永康侯夫人、左相夫人、右相夫人、燕岚、金燕……知道你有喜了,这一阵子,男人们打仗,忙着朝政理事儿,我们女人们帮不上什么忙,却都跟着做起了小孩子的东西,整整装了一车厢。”

谢芳华闻言摸着小腹,感动地说,“这个孩子有福气。”

“可不是有福气吗?能托生到你的肚子里,就是天大的福气。”英亲王妃笑着说。

谢芳华脚步略微的顿了顿,这个孩子托生到她肚子里,不见得真是孩子的福气,是她的福气还差不多。若是没爹没娘……她不敢往下想,只笑笑,不再接话。

英亲王妃似乎没察觉她情绪变化,笑着跟她说着给小孩子做衣服的趣事儿。这一日,因英亲王、英亲王妃等人到来,渔人关十分热闹。

将军府摆了宴席,秦钰、秦铮、英亲王、程铭、宋方、燕亭、秦倾等人坐在一处吃酒。谢芳华和英亲王妃则在屋中摆弄小孩子的东西。

小孩子的东西卸下车后,足足堆了一间屋子。除了小衣服、小鞋子、小袜子外,还有小枕头,小被子、褥子、小肚兜、小玩具等等。具都是上等的料子所做,一针一线,都十分考究,十分精致。

谢芳华看着,感慨道,“也许娘说对了,他真是有福气。”

英亲王妃笑着道,“你、铮儿、还有这孩子,都有福气。”

谢芳华动了动嘴角,犹豫了半响,还是低声道,“娘,您不会怪我吧?”

英亲王妃握住她的手,“华丫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自从铮儿喜欢你,非你不娶,那些日子里,我就想过了以后会出现最坏的那一种情况,来的路上,我也想过了。但这不怪你。只能说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你和铮儿,姻缘是该有这个劫。你凡事儿,往开了想,往好了想,兴许真能平安地度过去呢!万一,度不过去,娘也认了,就如老侯爷抚养你和子归一般,我和你爹,就给你们抚养这个孩子。一定让他好好长大成人。”

谢芳华听罢,顿时落下泪来,哽咽地喊了一声,“娘……”

英亲王妃伸手抱住她,眼眶发红,也哽咽地说,“你这孩子,哭什么?你怀着孩子,最忌心思重。要好好养胎,生出来的孩子才能健健康康。”

谢芳华强行将眼泪收了回去,点了点头,低声说,“能做您儿媳妇儿,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英亲王妃顿时笑了,“这些酸麻的话,就别说了,铮儿娶了你这丫头,才是我几辈子的福气呢。通情达理,心性坚韧,有家国大义,南秦的百姓们都颂扬你,我这一路走来,听了许多赞扬你的好话,心里美滋滋的。”

谢芳华好笑,轻声且坚定地说,“娘放心,不到最后一刻,不到万不得已无力回天时,我决不放弃。”

“好孩子!”英亲王妃拍拍她的手,欣慰地点头。

第二日,秦钰启程,前往军营。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燕亭、程铭、宋方、秦倾。英亲王本来也想随着去军营看看,但被秦钰给拦住了,又考虑到谢芳华身体状况和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是不放心,陪着英亲王妃一起,待在了渔人关。

秦铮自然不去前线,守在谢芳华身边。谢芳华想去前线的打算,因为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的到来,自然也打消了。她心中清楚,英亲王妃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她去前线的。

她私下小声地问秦铮,“若是齐云雪再用魅术,我们南秦,谁来对付她?”

秦铮还是那句话,“会有人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芳华问不出什么,也只能作罢。毕竟如今齐云雪还是有伤在身,短时间内,想必不会下杀手锏,前线应该无事儿。

秦钰离开后的第二日,谢墨含回到了渔人关。谢芳华见了他,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伸手捶他,“哥,你可将我吓死了,幸好有初迟,否则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想过没有?”

谢墨含任她捶了两拳头,笑着说,“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南秦可以没我,却不能没有皇上。后来皇上背我回来的路上,我就想着,若是我真挺不住去了,爷爷年纪大了,可怎么办?你身子不好,若是伤心过度,可又怎么办。”

谢芳华上前一步,靠近他怀里,“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后面还有很长时间的仗要打,齐云雪心狠手辣,若是你再有个好歹,初迟再没法救你一次了。”

“我知道。”谢墨含伸手抱住他,“后面的仗,秦铮兄、皇上商议的结果是稳着点儿打。不会太危险了。你别担心我,照顾好自己才是主要的。”

谢芳华点了点头,谢墨含在渔人关歇了一日后,就要启程回军营,秦铮拦住了他。

谢墨含不解,秦铮道,“等一个人来了,你带着他一起走,他这两日应该就到了。”

谢芳华在一旁纳闷道,“谁来?”

“他来了你就知道了。”秦铮道。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你还跟我卖关子?”秦铮摸摸他的脑袋,不是卖关子,是不想提他的名字。谢芳华更是纳闷,但秦铮牙关咬的紧,她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谢墨含听他这样说,便也不急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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