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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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在门口又站了片刻,直到秦铮的身影去了小厨房,她才后知后觉地放开了紧攥着衣袖边角的手,连她都没发现的事情,他是怎么发现的?
她慢慢地抬步进了院子。
侍画、侍墨在芝兰苑侍候,侍蓝、侍晩、品竹、品青等人见秦铮和谢芳华虽然回来,但是站在门口说话,都避开了,如今,见一个人去了小厨房,一个人想着心事儿进了院子。她们对看一眼,迎上了谢芳华。
“小姐,铮二公子去厨房做什么了?”侍蓝低声问。
“他去包饺子!”谢芳华道。
几人都睁大眼睛,侍晩立即道,“要不要奴婢去给他掌灯打下手?没有人帮衬着,他能行吗?”
“你该问的是铮二公子他会包饺子吗?”品竹道。
“你们分两个人去给看看!”谢芳华摆摆手,她也怀疑秦铮会包饺子吗?
侍蓝和侍晩立即去了。
品竹过来扶着谢芳华进屋,一边打量她脸色,一边低声道,“小姐,我看您有些累,让人烧水,您沐浴吧!铮二公子包饺子我看得个时候了。您沐浴完了,他也差不多了,用过饭后,您就可以休息了。”
谢芳华点点头。
品竹立即指挥人去烧水。
谢芳华迈进门槛的时候,忽然回头瞅了一眼,小厨房已经亮了灯,她想了想,对身边的品竹道,“若是一个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小毛病,小动作,都知道的话。会不会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品竹一愣,讶异地看了谢芳华一眼,因为她们八人是世子从小培养给小姐的婢女,小姐和她们没从小培养,感情不深。她们八人也不过是能在小姐回来的时候,打点一些她吩咐的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而小姐又性格冷清,沉静,凡事有想法和主见,只需要她们执行做事情就行。像这种询问她的探听她想法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见谢芳华看着她,她想了一下,小心谨慎地道,“那就要看那个人是自己的什么人了。”
“怎么说?”谢芳华问。
品竹捏了一下手指,小声道,“若是那个人是自己亲近的人,知道自己的小毛病或者小动作,那是因为和自己亲近,才会关注得多。比如,我们八人,从小长在一起,吃睡一起,都互相知道每个人的优点和缺点的,当然小毛病、小动作、小脾气,都是瞒不过的。若是那个人不是自己亲近的人,那么就是对你观察太过入微,那就要好好思量了,是有什么目的,还是这个人太过厉害,以后要改过这个小毛病,免得被人探寻了心底的想法而去行事,对自己不利。”
“是这样吗?”谢芳华思索。
“我觉得是这样的。”品竹观察谢芳华表情,见他看向厨房,想着这个事情定然是关于铮二公子了,她顿时笑了,悄声道,“小姐,您说的那个人若是铮二公子,他对您的小毛病、小动作都知道,而您自己都没发觉的话,那么您大可以放心,铮二公子一定是太喜欢您了,他对您的心,那可是天下人都知道,可昭日月。”
谢芳华脸顿时一红,直觉地反驳,“不是他。”
品竹拉长音“哦”了一声,笑嘻嘻地道,“小姐,您进屋去照照镜子,说谎的孩子没糖吃。”
谢芳华忍不住笑了,露出一丝羞赧,瞪了品竹一眼,“我这里不用你侍候了。”丢下一句话,便进了屋。
品竹难得见到谢芳华小女儿家的模样,整个人似乎都带着春色,今日的夜晚没月亮和星星,她却都能明艳得似乎照亮了整个海棠苑,潋滟不可方物。她睁大了眼睛,呆了片刻,觉得小姐若是在铮二公子面前这般样子的话,铮二公子的魂怕是都能被她勾去。
她唏嘘一声,退了下去,想着整个南秦京城,怕是再没有哪个女子能美过小姐了。她清冷的时候,有清冷的美,沉静的时候,有沉静的美,温婉的时候,有温婉的美,而这样小女儿羞恼嗔痴的模样,却是最美。
可惜,铮二公子在厨房包饺子呢,看不见!
她有些惋惜。
谢芳华进了屋,掌了灯,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镜子前,看了一眼,想到品竹对她揶揄调笑,她忍不住碎了一口,离开镜子,半躺去了软榻上。
她一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好!
若是上一世,她是真真正正的忠勇侯府小姐,学的是女训女戒闺仪礼数,哪怕爷爷、哥哥将她娇养,但是拿出去,她也是坐有坐像,站有站像,端庄温婉,贤良淑德,当得是真正的世家大族的闺秀。
这一世,她丢的东西太多了,不算是真真正正的忠勇侯府小姐,虽然血脉改不了,变不了,但是她出府多年,做的是黑暗的打杀,学的是筹谋算计,踏着鲜血铸成的红河从无名山爬出来,外人在的时候,她会装着端着,外人看不出什么,可是不知道,她骨子里,早已经对这些大家闺秀的端庄淑雅不以为然了。没人的时候,坐没坐像,站没站像。
不多时,品竹带着人站在门口,“小姐,水烧好了,您要沐浴吗?”
谢芳华“嗯”了一声。
品竹带着人见木桶抬了进来,水冒着热气,抬进了屏风,放下后,她知道谢芳华习惯了自己侍候自己,便带着人退了出去。
谢芳华起身,拿了干净的衣服,去了屏风后。
将自己放进热水里,她脑子还是没去想一会儿如何和秦铮说那些事儿,反而想的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想秦铮怎么喜欢这样的她,还是那种极喜欢,他说的爱。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从厨房传来侍蓝敬佩的说话声,“铮二公子,您真厉害,这么快就包完了,全然不用我们插手帮忙。”
“是啊,好厉害,我们学了半天,您包这个花样子也没学会,勉强学了个七七八八。”侍晩道,“实在太难了!”
“小姐在沐浴,不知道沐浴完了没有?奴婢去问一声,若是沐浴完了,您就进屋喝口茶吧!饺子交给我们煮!”品竹说着向屋中走来。
没听到秦铮的说话声。
谢芳华从几人的说话声中拉回神来,连忙从浴桶出来,擦干了身子,穿了一件素锦的软袍走出了屏风后。
品竹推开门,挑开帘子走了进来,一眼见看到了谢芳华,回头对着外面笑,“看来小姐是刚听到我们的说话出来的呢!侍蓝,让铮二公子进屋吧!”
侍蓝站在厨房门口,对着里面传了一句话。
秦铮总算传出了声音,“凡事有始有终,包饺子也是一个道理!不用你们,我自己煮!”
几人闻言都不言声了。
谢芳华穿的是室内行走方便的软绸,不好踏出门,闻言便站在屋门口挑着帘子等着。
大约等了一盏茶,秦铮端了一大盘饺子从小厨房走了出来。
他身材径长,清俊隽美,清骨贵气,哪怕手里端了一盘饺子,也没损失他二公子的气度。
都说君子远庖厨,可是秦铮为了她,丝毫不避讳。
谢芳华看着他,目光不禁地柔软了些。
秦铮踏出房门后,便看到了沐浴后着了一件宽松软锦站在门口等着他的谢芳华,美的如一幅画一般,他挑了挑眉,似乎感觉到了她目光的柔软,脚步不禁地放慢了放轻了些。
谢芳华忽然忍不住打趣,“这是谁家俊秀的公子?”
秦铮脚步猛地停住,往常这样打趣调笑的话只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断然不是清冷沉静的谢芳华会说出来的话,就算她偶尔为之,也不会是在他面前,她大多数时候,对他做的最多的就是瞪眼白眼不以为然,这样的话落,就如石头突然投进了本就不平静的湖里,更是掀起了一层浪花。
谢芳华冲口而出后,也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偏偏她是个女子,竟然对男子说这样的话,依着闺训,就是轻浮放荡没闺仪,顿时脸一红,可是她又不想因此而在秦铮面前怯了阵。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的。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
秦铮停顿了一下,忽然笑了,如冷梅绽开满院的香色,回道,“你家的。”
谢芳华闻言呆了一下。
秦铮笑着向她走来。
谢芳华到底面皮子薄,尤其是品竹等人还在外面听到了,她跺了一下脚,转身进了屋。
小厨房外没离开的侍蓝、品竹等人捂着嘴笑,想着小姐这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笑。她竟然调戏铮二公子,反而遭了反调戏。
秦铮忽然有停住脚步,对乐得最欢的品竹招手。
品竹立即噤了笑声,连忙向他走来。
秦铮见她走到面前,低声问,“你家小姐……嗯,今日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品竹立即点点头。何止是不一样?简直是太不一样了!
秦铮对她摆摆手,挑开帘幕,进了屋。
谢芳华已经坐在了桌前倒茶,面容恢复神色,除了眉目见还隐约见一点儿羞恼,便看不出异常了。
秦铮走到近前,放下盘子,仔细地打量她。
谢芳华不看秦铮,将斟好的茶推到他面前,看着满满一大盘饺子,她自己定然吃不完,对他问,“你要不要再吃些?”
秦铮点头,慢慢地挨着他坐下,“早先在爷爷那里没什么胃口,如今是饿了。”
谢芳华顿时想起了答应他的事儿,眉目见的颜色褪去了,低声道,“那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后,我慢慢的跟你说。”
秦铮“嗯”了一声,虽然是一个应诺,但是低低的,柔柔的,眉目如化了春情。
谢芳华的心颤了一下。
侍蓝、侍晩端着碗碟走了进来,给二人摆好,抿着嘴笑着退了下去。
谢芳华将饺子分开,一人一半。
秦铮没意见,喝了口茶,拿起了筷子。
二人谁也不再说话,慢慢地吃着,这一顿饭比往日二人在一起吃的饭都沉默,但是偏偏的,有一种寻常时候没有的温暖。
一盘子饺子都被二人一个一个地不知不觉地吃了。
谢芳华觉得天下还有什么事儿是难得倒秦铮的吗?饺子包得这么好吃!
饭后,侍蓝收拾下碗筷,谢芳华和秦铮对坐着喝茶。
一盏茶喝罢,谢芳华依旧斟酌好了,慢慢地开口,“我娘的身世,你知道吗?”
秦铮讶异,“她不是博陵崔氏的女儿吗?难道……”他住了口,摇摇头。
谢芳华想着英亲王妃给她娘保存了多年的东西,却连他的儿子都不知道,对于她娘,她这个手帕交做的可真是极好。她不由对英亲王妃敬重了些,低声道,“我娘不是博陵崔氏的女儿,她是……”
将崔荆所对她说的秘辛,娓娓道了出来。
秦铮目光先是惊讶,后来听到说她娘是魅族的圣女一脉,目光落在谢芳华的手腕上,想到她的血液能养活了莲花兰,顿时想透了一直让她疑惑的事儿,了然地点头。
这一件事说罢,谢芳华沉默了一会儿,给自己满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
秦铮知道她还有事情要说,便静静地等着她。
谢芳华一盏茶喝罢,又继续道,“关于云澜哥哥,外公知晓他中了魅族的王族绝咒焚心之后,便对我说,只有魅族王室一脉的人,才会中王族秘术,所以,他怀疑……”
将崔荆如何怀疑谢云澜的身份,又将今日对她说如何看破了谢云澜的封印,又将如何将他和她的血融合给李沐清做药解媚术,都一一说了出来。
秦铮本来讶异的面色变为惊异,最后,又变为深深的震惊。仔细看之下,眼底还有着隐隐的不敢置信和被雷打了的僵硬。
若是他没有喜欢她,爱她,那么,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
可是如今他是她的未婚夫,他又喜欢她。甚至一心情深,那么,便与他有着天大的关系。
关于他们的婚事儿和未来!
谢芳华看着秦铮一双眸子短时间随着她的话,有如此多的丰富的情绪,已经完全掩饰不住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她暗暗叹了一口气。就知道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以他的聪明,会想到什么。
所以外公才没敢当着他的面说!
所以,她才将他支开,避着他!
可是他是秦铮,已经学会了不对她咄咄逼人,已经学会了用婉转的筹谋和温柔的深情一寸寸地击溃她的防线,让她相信他,进而合盘而出。
过了大约般盏茶,秦铮目光中的所有颜色终于慢慢地隐去,对她问,“还有吗?”
谢芳华想了想,“还有天机阁,关于言宸……”她顿了顿,“无名山里面活着的人,也不全然是僵尸。我们进去的一批人里,心智坚硬者,没有被鲜血和白骨以及迷幻的邪术而侵袭心智的人,还是有不少。所以,我和言宸制造了一场内乱,那时候,他带着一批人趁机下了无名山,建立了天机阁。”
“他是北齐小国舅的身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秦铮问。
“我以前只知道他是北齐玉家的人,并不知道是传说中的小国舅。”谢芳华摇摇头,“无名山进去的人,没有人问出身,很多孩子,高门大户里的公子哥,很多被迫害去无名山的,数不胜数。那时候,我们只知道一点儿,就是想方设法保住命。”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是女儿及的身份的?”秦铮又问。
“是我请他下山建立天机阁的时候,我表明了身份。那时候,我暗中收服人,被他发现了。”谢芳华笑了一下,忽然低下头,“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他有未婚妻。”
秦铮忽然眯起眼睛,“你是不是许诺过他什么?”
谢芳华知道秦铮太过聪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无意识的小动作他都能看破,一句话和一个表情,就瞒不过他,她今日也没想瞒,点点头,声音却平静,“我许诺他,我自小未和人订婚,我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我去无名山,就是为了保住忠勇侯府。所以,他若是有心,我们就定下婚约。我助他离开无名山,但是他下山后,要帮我建立天机阁。”
秦铮握着杯子的手忽然攥紧,怒道,“为了忠勇侯府,你连自己的婚约都能牺牲吗?”
谢芳华抬起头,看着他,轻声道,“我那时候,不记得你了,也自认无情无爱,婚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命都能不要,更何况婚约?”
秦铮忽然失声。
“忠勇侯府虽然忠心,但我可不是忠君为国的人,我只为我的家人和族人,哪怕他是北齐人。我姑姑既然能嫁去北齐做皇后,我也能嫁去玉家。只要保证忠勇侯府完好无损。”谢芳华慢慢地道,“没想到,他有未婚妻。”
“后来他拒绝了?”秦铮压下情绪,声音平常了些。
“嗯!”谢芳华点头,“他说不用婚约,就用盟誓好了,我们嗜血结盟,我助他出无名山,他帮我建立天机阁,只要我能出无名山,天机阁就是我的,我只要用他一日,他就忠心不二,不离开。君子一言九鼎。那时候,我心中无情,他想必也是无情的。只是后来,我在无名山,他建立天机阁,我打通了无名山密不透风牢锁,我们每月余,便可以互相通信。”
秦铮忽然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唇划过她纤细的脖颈,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问,“你们在通信中,是不是……你喜欢上了他?嗯?”
谢芳华本来打算这件事儿烂在心底,哪怕天机阁的人都误会她舍了为她累死累活的言宸而选择秦铮不智,她也不会说。可是既然坦白了,便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如今隐隐的有些情绪,被秦铮这样一问,忽然就散了,她道,“我也不懂什么是喜欢,大约有些吧!但我知道,他是有未婚妻的人,我断然不会去夺的。”
秦铮轻轻哼了一声,有些吃味地道,“我还要感谢他有未婚妻了?”
否则,她私下定了婚约,就算回京了,他等了多年,哪怕灵雀台对她逼婚,依着她一言九鼎的性子,她即便捅破言宸的身份,破釜沉舟,也不会在他的逼迫下应允他的。
谢芳华笑着躺在他怀里,点头,“是啊,你还真该感谢他有未婚妻。”
“爷是想感谢他的未婚妻,可惜,她不给面子,就算了。”秦铮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她。
谢芳华伸手捶了他一下,便任由他吻着。
秦铮带着惩罚似的吻在谢芳华唇舌间纠缠了几圈后,才算消了些火气地放开了他,对她问,“还有吗?”
“还有什么?”谢芳华被他吻得有些迷糊,摇摇头。
“你第一次见谢云澜,便对他不同寻常。这里有缘故吧?”秦铮盯着她。
这可真是抓住机会毫不含糊地一次要将她挖个干净!
谢芳华脑子轰地一下子,她是因为重活了一世,有上辈子的记忆,才对云澜哥哥有很深的感情,是源于上一世忠勇侯府被灭门后云澜哥哥护了她……
这个让她怎么说?
“果然是还有,这个不好说吗?”秦铮看着她,见她一张本来因为他的亲吻染上了春情的脸现出挣扎,他有些想不通,这三桩秘辛,关于她娘的身世,谢云澜和她的魅族血脉,还有天机阁和言宸,都告诉她了,还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比这三件事儿还大的。
见她脸色变幻晦涩难言,秦铮忽然放弃,温柔地亲了亲她,“算了,今日你能说这些,我已经知足,留一桩就留一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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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失踪
谢芳华听到秦铮的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若是让她说重活一世的事儿,除了能告诉他紫云道长为她逆天改命之外,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和云澜哥哥的那些事儿。
毕竟,那都是上一辈子的事儿。
这一世,只要忠勇侯府不灭门,那些事情便不会再出现了。
她又何必拿出来使得秦铮增添心结和烦恼?
更何况,有些事情,她的记忆已经模糊,若不是外公说紫云道长为她逆天改命,这么多年过来,她还以为做了一场大梦而已。
秦铮见谢芳华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暗暗想着他以后一定要对谢云澜死盯着。
魅族的古训他自然知道,魅族的王族一脉和圣女一脉互通婚姻,才能保证魅族血统不外流。但是如今有了谢英和崔玉婉之事,打破了魅族古训,但他们却双双死了。谢云澜和谢芳华的血脉能合在一处解世间千百毒术,那么,他们血脉之纯正,想来就是传自王族嫡系和圣女嫡系了。也许,还是那一脉的佼者。
那么,也就是说明,若是依照魅族的古训,他们是要大婚的!
可是他怎么能准许?
谢芳华只能是他的!
秦铮低头亲吻着谢芳华,感觉到她的乖顺,他愈发温柔,似乎要将她腻在这温柔里。
谢芳华被他吻得脑袋有些迷糊晕眩,手不由地攥紧他的衣襟,心随着他的吻,或轻柔或热烈地跳着。
过了片刻,秦铮喘息地放开她,无奈而克制地道,“若是要等三年才大婚,我有些怀疑,我怕是忍不到那时候。”
谢芳华眸光氤氲,水汽盈盈,闻言瞅着他,一时间似乎没听懂。
“笨蛋!”秦铮捂住她的眼睛。
谢芳华想了一会儿,才拉回活泛的心思,恍然他说的是什么,脸不由得通红羞赧,一把推开他,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秦铮伸手去捞,她敏捷地躲过,没捞到,他顿时挑眉。
谢芳华立即走到窗前,伸手打开了窗子,夜晚清凉的风扑面而来,窜进了屋内,屋中暖味暧昧的气息顿时褪去了些。
她让自己有些昏热的脑子清醒了片刻,才回头看秦铮。
秦铮无奈地看着她好笑,“我是说三年的时间太长,我怕是忍不住,又没有说今天忍不住。”
谢芳华嗔了他一眼,看着他有些难受的神色,弯了弯眉眼,咳了一声,“你可以去花楼!”
“你让我去喝花酒?”秦铮瞪眼。
谢芳华抿着嘴笑,“谁家公子这么有贞洁操守?喝个酒怕什么?那里的女人能吃了你?”
秦铮见她站在窗前,身段盈盈纤细,弯起眉眼来,配合她的调笑,有一种百媚千娇的绝美,恨不得让人揉在怀里,好好地怜爱一番。他心口突然涌上一股热潮,直入下腹,忍了几忍,才压着没站起身拽过她,但却忍得难受,他哼了一声,“你家的,喝个酒是不怕什么!我怕那里的女人吃不了我,但我得了失心疯回来,一准吃了你。”
谢芳华看着秦铮,他脸色来回变幻,明显的克制和压抑,让她心里惊了惊,暗暗想着还是别惹他了,手放在唇边,思索了一下,对他问,“天色不早了,你是留在忠勇侯府住,还是回英亲王府?”
秦铮扶额,他如今身体难受,火烧身,能留在这里吗?留下来这一夜不用睡了,还不得难受死?他摇摇头,“不留了,我回英亲王府。”
谢芳华有些讶异,往日里他都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她不同意他也自有主张,今日这是转性了?不过他不留在这里也好,免得她也睡不好。她点点头,“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秦铮“嗯”了一声,慢慢地站起身。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须臾,侍书进了院子,他一眼便看到谢芳华站在开着窗子的窗前,便站在院中禀告,“小姐,铮二公子在您这里吗?”
秦铮知道是来找他的,抬步出了门,门外凉风让他身上的燥热退去了些,对侍书问,“我在,你家世子找我?”
“不是我家世子,是四皇子。”侍书连忙道,“芝兰苑的席面散了,四皇子让找到您问问,跟他一起回英亲王府吗?您若是不回去,他一个人也懒得动弹,就歇在忠勇侯府了。”
秦铮闻言冷哼一声,“他如今在哪里?”
“还在芝兰苑!我家世子和舅老爷回来了,都喝了不少酒,但也没太醉,在芝兰苑聊天。”侍书道,“天色不早了,云澜公子和李公子要回府,四皇子知道您没走,差我问问。”
“我去芝兰苑找他。”秦铮说着,向外面走去。
侍书连忙跟上他。
不多时,二人出了海棠苑。
谢芳华目送秦铮离开,手指摸在唇上,轻轻压了一下,有些麻痛,她想起被他抱在怀里亲吻,脸顿时涨红,即便凉风透过窗子吹着,她的身子也有些热得慌,连忙放下手,打断脑子里的想法。
又站在窗前待了片刻,便转身去了床上。
躺在床上,并没困意,忽然想起那妇人给她的事物,腾地做了起来,关于谢氏米粮老夫人临终之言和那妇人给她的东西,她忘了对秦铮说了。
她连忙下床,将门窗紧紧关闭上,然后找到那个事物。打开娟帕,里面是一个织锦缝制的袋子,袋子的口紧紧地缝制着,她用指尖轻轻挑开,里面卷着一个牛皮纸的纸薄。
纸薄有些厚实,像是记载的卷宗之物。
外面用梅花的小篆写着云澜芳华四个字,下方用梵文写着谢云澜的庚辰和她的庚辰。
怪不得那妇人将这个东西交给她,的确是和她有关。
她顿了片刻,慢慢地打开牛皮纸薄。
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么厚实的一卷,不可能什么也没有,只可能是用特殊的方法给封住了,她看不到里面的东西而已。
她捧着牛皮纸薄探究了片刻,有细细地一寸一寸地摸了牛皮纸张,忽然了然。刚要将牛皮纸用火去烧,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住了手。
就算要知道里面的秘密,这个东西是云澜哥哥家里传出来的,虽然事关于她,是否也应该征得他的同意?
她对外面喊,“品竹!”
“小姐!”品竹立即来到门口。
“你去芝兰苑看看,云澜哥哥走了吗?”谢芳华犹豫了一下,“你悄悄打听,他若是回府了,就算了,你就回来,他若是没回府,你让他稍后暗中来我这里一趟。”
“是!”品竹转身去了。
谢芳华静静等着。
不多时,品竹回来,与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在芝兰苑侍候的侍画和侍墨。她低声禀告,“小姐,云澜公子、李公子和铮二公子、四皇子一起走了。刚刚出府。”
“那就算了!”谢芳华叹了口气,将牛皮纸薄重新收了起来,“你们下去休息吧!”
也许,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现在去探究个清楚明白!
现在探究个清楚明白,未必就是好事儿!
她与云澜哥哥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品竹、侍画、侍墨齐齐应声,退了下去。
谢芳华转身去了床上,熄了灯,躺下,忠勇侯府甚是安静,没用多久,她便睡着了。
第二日清早,天还没亮,门外便传来轻歌的低喊,“主子!”
谢芳华睁开眼睛,听出是轻歌的声音,立即披衣下了床,走到窗前,打开你窗子,见品竹等人已经发现了轻歌,都从房中出来,她摆摆手,对轻歌道,“你进来说!”
轻歌立即进了屋。
谢芳华见他一身疲惫,看起来一夜未睡,询问,“怎么了?”
“昨夜,您让我查谢云继,查了一夜,谢云继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查不到他下落!”轻歌道。
谢芳华心神一醒,顿时立起眉,“查不到他的下落?”
轻歌点点头。
“他没回谢氏盐仓?”谢芳华问。
轻歌摇摇头,“没有,整个京城都翻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我怀疑,他是出了南秦京城了。”
谢芳华眯起眼睛,“我曾经叫天机阁的争云、夺日跟着他,他们呢?”
“联络不上他们!”轻歌道,“他们也跟着他失踪了一般。”
谢芳华顿感不妙,“是不是有人对他下手了?你可查了皇室隐卫?查了秦钰?”
轻歌点头,“昨日戌时之前,言宸哥哥进了京,我便将此事与他说了,他都没休息,便调遣人与我一起查。皇室隐卫昨夜根本就没有动静,四皇子也甚是平静,没做什么,左相府、右相府也都查了,没人出手。我们甚至连铮二公子也查了。”
谢芳华面色微变,“连言宸都出动了,也没查到他的下落,争云、夺日也跟他一起失了踪迹,看来他十有八九是真的出事儿了。有人对他出了手。”
“谁能对他出手呢?皇上找他要银两,银两没拿出来之前,定然不会让皇室隐卫动他。临汾桥修筑是大事儿,四皇子也不可能这时候动他。左右相要动他的话,我们不可能查不出动静,再说也未必动得了他!”轻歌实在不解。
“云澜哥哥那里呢?去问了吗?”谢芳华询问。
“问了,没在!昨日云澜公子也跟着查了!”轻歌道,“到目前,一样没消息。”
“那就是出了京城了。”谢芳华面色昏暗,忽然问,“放在云澜哥哥手里的那两个人,可还在?”
“在的。”轻歌道。
谢芳华思索了片刻,压着情绪道,“云澜昨日进京,可曾见了齐云雪?”
轻歌顿时一拍脑门,惊骇地摇头,“昨日云澜哥哥进京,竟然没看到她的身影。我们这连番彻查之下,也没见到她。主子,您说会不会是她……”
谢芳华心底一沉,昨日言宸进京,齐云雪竟然没见他?而谢云继却无声无息地失踪了。她问,“言宸如今在做什么?”
“言宸哥哥实在累坏了,他本来要一早来您这里,我劝说之下,让他休息,由我来禀告您。”轻歌道。
谢芳华点头,“嗯,让他好好休息吧!”话落,对她道,“云澜哥哥在做什么?”
“今日是谢氏米粮老夫人出殡的日子,他一大早就去谢氏米粮了。”轻歌道。
谢芳华扶额,谢氏米粮老夫人出殡的日子,她怎么能忘了?她摆摆手,“让人往京外查,尤其是回北齐的路,严查。能悄无声息跟在秦钰身后进京,那时候连我和云澜哥哥与秦钰在一起,都没发现齐云雪。可见她的本事了。她的身份毕竟是北齐公主,也许云继哥哥就是被她带走了。她有这个本事。”
“是!”轻歌颔首,她没想到言宸哥哥的这个未婚妻竟然如此厉害。
轻歌离开后,谢芳华在窗前站了片刻,对侍画、侍墨道,“你们去芝兰苑询问一声,今日是谢氏米粮老夫人出殡的日子,问问哥哥去吊唁吗?若是他也去,我们一起去。”
“是!”二人应声,立即出了海棠苑。
不多时,二人回来,轻声禀告,“世子说正要派侍书来询问您,既然您记着日子,便去世子那里用膳吧!稍后一起去。”
谢芳华颔首,梳洗妥当,换了一件素淡的衣裙,出了海棠苑。
侍画、侍墨、侍蓝、侍晩四人跟着,品竹、品青等四人留在院子里。
不多时,来到芝兰苑,谢墨含正在门口等着,他也换了一件素色的锦缎衣衫,大约是昨日饮酒有些多,眉目颜色看起来不是太好,见谢芳华来了,对他未语先笑,喊了一声,“妹妹!”
谢芳华不太满地看了谢墨含一眼,“哥哥昨日怎么喝了那么多?不知道你身体不好?喝酒伤身吗?”
“昨日皇上和朝中众位大臣对舅舅敬酒,你知道舅舅毒伤未愈,怎么能多喝?我只能帮舅舅挡了几杯。”谢墨含无奈,“还没算醉得太厉害。”
谢芳华也能体会昨日吃了半日宴的情形,点点头,不再说谢墨含,对他问,“舅舅呢?宿在了哪里?”
“碧水轩!”谢墨含道,“外公也搬去了,父子俩昨日据说说了一夜的话。今日天快亮了才歇下。”
谢芳华点点头,外公和舅舅父子近二十年没见面,哪怕舅舅昨日喝了不少酒,也是免不了要多说一番话的。
“进屋用膳吧!”谢墨含温和地道。
谢芳华跟着谢墨含进了屋。
画堂里,侍书早就摆了早膳,二人安静地吃了,之后一起出了芝兰苑。
二人先去荣福堂禀了忠勇侯,忠勇侯没说什么,只摆摆手,兄妹二人出了荣福堂。
来到府门口,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二人一起上了马车,向谢氏米粮而去。
车上,谢芳华对谢墨含说了谢云继失踪一事儿,谢墨含面色大变。
谢芳华简单地与他又说了言宸和齐云雪之事,猜测齐云雪带走了谢云继,既然是言宸的未婚妻,待去谢氏米粮吊唁完之后,她便去找言宸,齐云雪既然跟着言宸来的南秦,言宸也许能猜出几分她的意图。
无论如何,齐言轻和玉云水都在谢云澜的手里,齐云雪拿了谢云继,也不会将他如何。
谢墨含微微放心些,点点头,对谢芳华道,“这件事情恐怕要让爷爷和谢氏盐仓的叔父知道。待给谢氏米粮老夫人吊唁完,我便去找叔父商量。”
谢芳华点头,谢云继养在谢氏盐仓,如今他身份暴露失踪了,的确是该让他知道。又想起舅舅回京的职位安置,她问,“皇上昨日可是透露了对舅舅如何安置官职?”
“昨日皇上说了,想让舅舅进吏部,这么多年,他虽然在外驻军守边,学的是行军打仗,兵法武术。但是皇上可还记得他昔日文采亦斐然。更甚至,皇上想让四皇子执掌吏部,今秋科举,选拨一批官员,想让舅舅协助四皇子。”谢墨含道。
谢芳华一惊,“吏部是六部之首,掌管官吏任免、考核、升降等事。这可是朝班群臣之首重之地。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吏部。皇上给了秦钰一点也不奇怪,可是为何要将舅舅放在吏部?”
谢墨含摇摇头,“我也不知皇上是何打算,看不透。”
“舅舅怎么说?”谢芳华问。
“舅舅推辞了,说这么多年,漠北风沙严峻,他老了,想辞官回去种田,想想福!”谢墨含道。
谢芳华讶异,没想到舅舅要辞官归乡,不过细微一想,很快就想通了,如今谢氏和皇权已经薄得如一层窗户纸,皇上日渐精力不支,舅舅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恐怕是不想被皇上利用,她问,“皇上同意了?”
谢墨含摇摇头,“本是宴席上的言语,皇上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他先在京中养伤,稍后再说此事。”
“这样的模棱两可,恐怕是有打算。”谢芳华道,“回头隐秘地找皇上身边的人打探一下皇上的意思,打探不出来的话,就暗中找吴公公。他侍候皇上多年,总能猜出他的几分意思。”
谢墨含点头,“我也是如此想法!”
兄妹二人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谢氏米粮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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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华丽
谢氏米粮虽然是商贾,但是因为是谢氏分支,又暗中被皇上收拢,所以,朝中有眼目的朝臣还是来了不少人吊唁送行。门口挤满了车马,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忠勇侯府的马车刚停在门口,便有等候接待的人迎上前。
谢墨含和谢芳华一起下了马车,由人领着向里面走去。
谢氏米粮老夫人的棺木灵柩停在前院,吊唁的人陆续上前。谢氏米粮的家主守在棺木前,有人吊唁,他一一还礼。他身后站了几名年轻男子,也跟着他一起还礼。
谢云澜站在几名年轻男子中间,他穿了一身黑衣,没有披麻戴孝,但面色目色有着深深的怆痛,与其他披麻戴孝的兄弟们比起来,甚是独然。
他排行第三,已经独立出谢氏米粮,即便他不披麻戴孝,也无人敢言语挑剔半字。
见谢墨含和谢芳华来了,一群人向二人看过来。
谢氏米粮家主愣了一下,立即迎上前,拱了拱手,“世子,芳华小姐,你二人来了,老夫人定会走得欢喜。”
谢墨含拱拱手,“叔父,我和妹妹来送老夫人一程,老夫人一生劳碌辛苦,如今是菩萨召唤去享福了。”
谢芳华微微对谢氏米粮家主见了一礼,“哥哥说得正是!”
谢氏米粮家主虽然沉痛,闻言似乎大感宽慰,点点头,请二人上前。
谢墨含先上前吊唁。
他吊唁完之后,谢芳华慢慢走上前。
本来在一旁递香草的小童刚要递给她,谢云澜忽然走上前,对那小童道,“给我吧!”
那小童愣了一下,立即二话不说地递给谢云澜。
谢云澜接过,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点点头,上前吊唁。
虽然简单的一接一递,可是让周遭的人面色都不约而同地变了几变。
今日吊唁的人,来的多,更甚至朝中三品大员也有。可是谢云澜都不曾上前为谁递上香草。而谢墨含上前时他也没有,偏偏谢芳华上前,他却是递了。
这是让谢氏米粮的所有人知道,他的态度,代表谢芳华在他心里的位置不同一般。
也就是说,这位芳华小姐,谁若是得罪了她,那么,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谢氏米粮这位云澜公子,从众公子中脱颖而出,在谢氏米粮中的地位极其尊荣。不止谢氏米粮内的人,就是外面的人,也知道,谢氏米粮如今之所以支撑立世,当家做主的,不是如今的家主,而是这位公子。
很多人也都想起,老夫人长辞的那日,特意派人喊来了这位芳华小姐,似乎是交待了临终之言。至于临终之言到底是什么,连谢氏米粮的家主都被挡在门外,除了云澜公子,连夫人都不知道了。
一时间很多人又对谢芳华多了一番思量。
谢芳华并没有理会周遭人的神色,多吊唁了片刻,才缓缓地退出来,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我就不送老夫人出府门了。”
谢云澜点点头,“你和世子回去吧!”话落,他对风梨道,“你送世子和芳华!”
风梨立即上前,恭敬地送谢墨含和谢芳华。
二人既然吊唁完,便不再多待,由风梨送着,一起向外走去。
走得远了,谢芳华还能感觉到许多道视线凝在她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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