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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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一笑……还真是有些像……你娘……”老夫人也露出笑意。
谢芳华抿唇,她娘离开得太早,以至于,她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澜儿……扶我起来……”老夫人对谢云澜喘息地说道。
谢云澜点点头,立即轻轻地抬手将老夫人扶起来,拿了靠枕,让她靠着。
老夫人用力地睁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谢芳华一遍,又偏头仔仔细细地瞅了谢云澜一遍,末了,咳嗽了起来。
谢云澜立即递了一块帕子放在她唇边。
老夫人咳了半响,手帕上染了一大片黑色的血,气力更不够使了。
谢芳华立即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到她唇边,低声道,“老夫人,吃了这颗药,您说话就顺畅些了……”
老夫人点点头,将药费力地含入了口中。
她又喘息了片刻,似乎好了些。
但是谢芳华知道,这药不过是能延长她一时片刻罢了,根本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老夫人是真的要不行了!她能看得出来她是耗费尽了精血和心血,油尽灯枯了。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
“谢振……你出去……我好好地和这两个孩子说说话……”老夫人感觉精神了一些,说话果然顺畅了些,发现谢氏米粮的家主还在,她摆摆手赶人,同时对那中年妇人道,“你也出去!你们都出去!”
“娘,孩儿在这里守着您,您还说什么秘密不成?”谢振不出去。
“出去!”老夫人强硬地摆手,虽然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但是面上的态度却不容置疑。
谢振见老夫人强硬,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谢云澜和谢芳华一眼,那二人不看他,他只能对那中年妇人摆手,二人一起走了出去。
“当年,涵儿生出来时,我抱着,才这么大……”老夫人松开二人的手,比划着。她的脸色和眼睛说着便亮了起来,“过了二年,华丫头生出来时,我去忠勇侯府看,也这么大……”
谢云澜和谢芳华都看着她。
“这么多年……都长大了……”老夫人感叹一声,“你们都受了不少苦……”
谢云澜抿唇,听着老夫人说。
谢芳华看着老夫人的样子,除了她那颗药外,她显然这时候是回光返照了。
“都是好孩子……”老夫人说着,忽然恼恨地骂了一句,“都怪紫云那个带毛的秃驴,偏偏弄幺蛾子,让澜儿受尽折磨……”
谢云澜见老夫人身子颤抖,似乎怒到极致,他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身子。
谢芳华一惊,紫云?她盯着老夫人,一时难以与她知道的紫云道长对号入座。外公提到紫云道长是敬佩的,秦铮提到紫云道长是敬佩的。她张了张口,到底是问出来了,“老夫人,您说的紫云……可是魅族的紫云道长?”
“就是他!”老夫人这副身子,本来就受不了极致的怒意,此时又咳了一口血,喷了一被子,若不是谢云澜扶着,她怕是就要栽倒。
“他做什么?”谢芳华脸色发白地问,她知道,若不现在不问,怕就没机会问老夫人了。
“他做了什么?哼哼……他做了什么……他……”老夫人想说什么,但一股火压住,她身体已经再受不了,“他……害了澜儿……”
紫云道长害了云澜哥哥?
谢芳华看着老夫人,又看向谢云澜,见老夫人即将要不行,而谢云澜眼中已经无光色,面色紧紧地绷着,麻木到几乎看不出情绪,但她知道,他心里一定难受到了极致。
“华……丫头……”老夫人挥舞着手去抓谢芳华。
谢芳华立即将手又给她,她抓住之后,用力地带着她的手往抓着谢云澜的手边带,分外地用力,似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待碰到谢云澜的手时,她用力地将谢芳华的手放在谢云澜的手上,然后将两只手合在一处,紧紧地攥住。
谢云澜的手细微地一颤。
“华丫头……你……你和……英亲王府那个小子毁了婚约……嫁给……澜儿……”老夫人呜呜浓浓的声音复又不清楚起来,断断续续,但是谢云澜和谢芳华却听得清楚。
谢芳华顿时整个身子都僵了!
谢云澜本来木然的神色也徒然地僵硬在床头。
“你……你听到了……听到了吗……你只能……只能嫁给澜儿……”老夫人握着二人的手,渐渐地无力,眼睛却还是紧紧地盯着谢芳华。
谢芳华动了动嘴角,一时觉得全身血液似乎都跟着她僵了。
她和秦铮毁婚约?嫁给云澜哥哥?老夫人竟然让她嫁给云澜哥哥?
“华丫头……你不止是谢氏的人……你……”老夫人声音渐渐地低不可闻,只看见她嘴角抖动,“你还是……紫云……他怎么忍心……亲生……他不是人……”
最后的话,几乎混沌不清,不知所云……
终究,她头一歪,手垂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四章面圣
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生命在这一刻长逝。
谢云澜低低地喊了一声“祖母”,声音沙哑至极。
谢芳华张了张口,嗓子酸涩得厉害,没发出任何声音。
屋中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闻。
等在屋外的谢振和那中年妇人似乎发现了不对劲,立即挑开帘幕冲进了里屋,当看到老夫人已经去了,谢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沉痛地喊了一声“娘”。那中年妇人在谢振身边跪下,也哀痛地喊了一声“娘”。
谢芳华被二人的声音惊醒,回头去看那二人。
那二人面上的沉痛是真真实实的。
谢云澜此时也抬起头,看了那二人一眼,目光沉暗,慢慢开口,话语却是对谢芳华说,“芳华,你先回府吧!”
谢芳华转回头,看向谢云澜,眼前老人临终的话语攸地又在她耳边响起,她垂下头,便看到了两个人被老夫人紧攥着放在一起的手,动了动嘴角,低弱地喊了一声,“云澜哥哥。”
谢云澜缓缓拿开手,轻且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嗓音虽然沙哑,但是温润了些,“老夫人喊你来,就是想最后见你一面,如今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回去吧!”
谢芳华沉默地点点头。
“风梨!”谢云澜对外喊了一声,“送芳华小姐回府!”
“是,公子!”风梨立即应声。
谢云澜对谢芳华轻轻摆摆手,谢芳华抿了抿唇,她如今再留在这里也是无用,遂不再多留,缓步出了里屋。
风梨见他出来,连忙给她带路。
外面的人见谢芳华走出来,显然都知道老夫人怕是去了,都默然地用不同地眼神看着她。
她自然是无心理会,跟着风梨,向外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谢氏米粮府邸门口,便见到一辆马车快马加鞭急匆匆赶来,风梨正要吩咐备车,却看到那辆车是忠勇侯府的车牌,立即止了话,对谢芳华道,“芳华小姐,您看那是谢世子的马车吗?”
谢芳华看了一眼,点点头。
说话间,马车来到了谢氏米粮门口,侍书勒住缰绳,停下马车,看到谢芳华,讶异地喊了一声,“小姐?”
这时,谢墨含从车内挑开帘幕,看向谢芳华,也愣了一下,“妹妹?”
谢芳华顺着谢墨含挑开的帘幕,看到了忠勇侯,她哑声陈述事实,“爷爷,哥哥,老夫人去了。”
谢墨含见谢芳华脸色苍白,眼圈发红,比昨日赶路回来气色还差,他抿了抿唇,回头对忠勇侯道,“爷爷,咱们来晚了一步。”
忠勇侯没说话。
“爷爷,还下车进去吗?”谢墨含轻声询问。
忠勇侯看向谢氏米粮内院,一片恸哭声,他看了片刻,摆摆手,似乎一下子又苍老了些,“算了!回去吧!”
谢墨含点点头,伸手拉谢芳华,“妹妹,你要回府吧?”
谢芳华将手递给他。
谢墨含轻轻一拉,将她拽上了车,待她坐好,他对风梨道,“不必送了,回去侍候你家公子吧!”
风梨点点头,规矩地送客,“老侯爷慢走!世子慢走!芳华小姐慢走!”
谢墨含落下帘幕,侍书调转车头,马车返回忠勇侯府。
风梨连忙往回走。
上了车,谢芳华浑身无力地靠在车壁上,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忠勇侯和谢墨含也不说话,静静地靠着车壁坐着。
马车静静地走着,谢氏米粮的恸哭声渐渐地远去,街道上一如既往地热闹,人声鼎沸。
天阳升起时,马车回到了忠勇侯府。
谢芳华下了马车,阳光洒在她身上,她仰头看向东方,刚出来的太阳刺目耀眼,如一团火球冉冉升起。可是她看着阳光,心中却满是晦暗,升不起丝毫热度。
“妹妹,你还进宫吗?”谢墨含下了马车,看着谢芳华的模样有些心疼,他觉得谢氏米粮的老夫人急急要见她最后一面,定然是有什么话说给了她听。
“不用去了!含儿你进宫向皇上告个罪!就说华丫头眼见谢氏米粮老夫人死去,承受不住,病了。”忠勇侯看了谢芳华一眼,摆摆手,吩咐道。
谢墨含点点头。
谢芳华此时却从东方天空收回视线,摇摇头,“哥哥不用去告罪,我能进宫!”
忠勇侯皱眉。
谢芳华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爷爷,我没事儿!”
“你愿意去就去吧!总之别逞强!”忠勇侯摆摆手,不再拦她,进了府。
“我送你进宫!”谢墨含又重新上了马车。
谢芳华也上了马车,侍书一挥马鞭,马车向皇宫而去。
车上,谢墨含打量着谢芳华,轻声问,“妹妹,老夫人临终见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给你听?”
谢芳华唇角动了动,片刻后,摇摇头。
谢墨含见她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再逼问她,只拍拍她肩膀,温声道,“谢氏米粮的老夫人病了多年,能挺到如今已经不易,你不要太伤心。”
“哥哥,我不伤心!我记忆里,这是第一次见她,谈不上伤心。”谢芳华冷静地道,“我将一件遗憾终身的事情弥补了,我应该高兴才是。说明只要我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谢氏米粮的老夫人是,未来的谢氏也是。”
“若不是因为你,云澜也未必回来见老夫人这最后一面,的确是弥补了一件憾事儿。”谢墨含本就聪透,闻言立即想到了,点点头。
谢芳华想起上一世,不再说话。
马车缓缓地来到了皇宫门口。
这时,正巧宫门大开,吴权从宫门内走出来,见到谢府的马车,愣了一下,走上前,“杂家刚得到消息,说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去了。以为芳华小姐会在谢氏米粮耽搁许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宫来了!”
谢墨含挑开帘幕,看着吴权,“公公这是要去谢氏米粮?”
“本来皇上要派老奴去谢氏米粮瞧瞧,既然如今芳华小姐进宫了,老奴就先带芳华小姐去见皇上,稍后再出宫去谢氏米粮。”吴权道。
谢墨含点点头,对谢芳华轻声问,“我陪你进宫吗?”
谢芳华摇摇头,缓缓下了马车。
“既然有公公领着舍妹进宫,我就在宫门这等着她,劳烦公公多照看舍妹了。”谢墨含对吴公公拱拱手。
“谢世子放心!老奴一定好好照看着芳华小姐!皇上只是见见芳华小姐,询问一番临汾桥和四皇子的事情。没什么大事儿,您放心吧!”吴权低声道。
谢墨含点点头,心下稍宽。
谢芳华下了马车后,站在皇宫门口对着宫门看了片刻,跟着吴权进了皇宫。
春天的皇宫肃穆庄严,隐隐花粉清香。
吴权一边领着谢芳华往里面走,一边对她解释,“皇上刚下了早朝不久,在灵雀台等着您。”
“可还有别人在?”谢芳华见是走向灵雀台的方向,点点头询问。
“本来皇上下了早朝后,就想先召见您,但是因为您去了谢氏米粮,皇上又派人喊了英亲王府的大公子秦浩。杂家刚出来时,秦大公子在和皇上禀告这一次外出剿匪的事情。”吴权继续道,“这一回,大公子也算是立了一个小功,剿灭了三座山头的土匪,杀了三个匪首头目,收缴了一千多人。未来京城方圆两百里,能够平静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谢芳华想着秦浩昨夜回城的姿态,不置可否。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灵雀台。
吴权先一步进去禀告,不大一会儿,便出来对谢芳华说,“除了大公子秦浩外,英亲王也在,应该是刚来不久。皇上请您进去。”
谢芳华点点头,缓步进了灵雀台。
一个月前,灵雀台的除夕之日,秦铮在这里逼迫皇上下旨赐婚。那时候,灵雀台还有着冬天刚过去的萧凉。如今的灵雀台风暖日晴。
皇上一袭明黄的龙袍坐在主位,英亲王一身朝服坐在下首。秦浩坐在距离二人有些远的位置,果然正在禀告剿匪情况。
见谢芳华进来,秦浩止住话,皇上和英亲王都向她看来。
谢芳华给皇上和英亲王见礼。
她膝盖刚弯曲下去,皇上便摆摆手,和颜悦色地道,“华丫头免礼吧!”
谢芳华缓缓地直起身。
皇帝吩咐吴权给谢芳华看座。
吴权连忙请了谢芳华坐在了英亲王下首的位置,比秦浩高出那么两个等阶。
谢芳华道了一声谢,慢慢地坐下。
“华丫头气色还和以前一样不好!朕听闻你刚从谢氏米粮老夫人处出来?”皇帝打量谢芳华,发现她看起来依旧弱不禁风,面色发白,跟大病的时候看起来没太多不同,“谢氏米粮的老夫人故去了?”
谢芳华点点头。
“这么多年,谢氏米粮与忠勇侯府虽然看着像是疏远了,但到底是血脉亲族,一旦出现了事情,还是一家人。”皇帝话里有话,“朕听说老侯爷和谢世子都去了谢氏米粮?”
谢芳华想着多日不见,皇上没因为四皇子秦钰回京被暗杀,百多年的古桥被炸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焦躁心烦震怒,反而如此和悦,心情看起来不错,让她想着天子到底是天子,帝王有着八风不动的本事。当然,除了秦铮能将他气得跳脚掀桌子外,恐怕还没什么大事儿能让他震怒,想起秦铮,便想起了老夫人的话。她收敛心思,淡淡道,“皇上说得是不错,到底同姓一个谢,是一个祖宗繁衍下来的子孙。寻常看着疏远,一旦有事情,还是要靠一家人。不止是谢氏,秦氏也是这样。我听说裕谦王和两位公子快要进京了,带了许多的寿礼,裕谦王虽然远在岭南,多少年不见皇上,但是兄弟情分可没忘了。”
皇帝一怔,没想到谢芳华提起了裕谦王,拿秦氏和谢氏来比喻反驳他。
“我爷爷和哥哥听说老夫人还剩下一口气时,匆匆赶到了谢氏米粮。可惜,他们到谢氏米粮门口的时候,便听说老夫人去了。爷爷和哥哥伤心之下不忍再见,便回府了。”谢芳华又道。
“这些年,谢氏老夫人久病不出府,华丫头你也闭门不出,我听吴权说老夫人临终要见你一面。朕甚是讶异啊!她孙子孙女可不少,怎地独独想见你了?”皇帝仿佛没因为谢芳华刚刚的比喻有何不快。
谢芳华淡淡一笑,“她孙子孙女是不少,但忠勇侯府的小姐就一个我。因云澜哥哥是我千拖万拽地请回京的,她一直想念孙子,临终总算能见上一面,为了感谢我,便也想见见我。这也不太奇怪。毕竟云澜哥哥一直和兄弟姐妹们不亲,和我比较投缘,除了我,没人能说动他。嘱咐我,以后多提醒矫正云澜哥哥的孤僻脾性。”
“是这样?”皇帝不太相信。
谢芳华笑着反问,“不这样还能是哪样?皇上您觉得该是哪样?”
皇帝被问得一噎,他不觉得有这样简单,但一时也说不上来,有些尴尬地转头看向英亲王,“王兄,你看这丫头说话怎么如此伶牙俐齿?将朕给堵得一愣一愣的。”
英亲王多看了谢芳华两眼,笑笑,“皇上别觉得华丫头大病多年,她身子骨虚弱,也当她性子弱。那就错了!您想想当年她娘,再想想当年她姑姑谢凤!谢氏的女人和女儿可都是口齿爽利不吃亏的。”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是了,王兄这样一说,朕就不奇怪了!的确是这样!朕被她这么多年缠绵病榻给蒙混了,倒是忘了这一茬。”
谢芳华垂下头,不搭他们的话。
“好了,说了些闲话。朕今日喊你来呢,是问问你,关于临汾桥的情况。朕听说四皇子没与朝廷迎接的队伍一起走,而是与谢云澜送你回京的队伍一起走的。可是消息为何走漏了?半途出了这个事情?”皇帝正了颜色。
“我也不晓得消息为何走漏的!”谢芳华摇摇头,“也许那些人要谋害的根本就不是四皇子,只不过是四皇子倒霉,跟我和云澜哥哥遭了秧而已。”
皇帝“咦”了一声,“这话从何说起?”
“皇上您不会忘了法佛寺失火之事吧!那时候,有人刺杀我,我所住的房间还进了刺客。”谢芳华平静地陈述,“后来秦铮念我身体好了,拉我出京去平阳城看花灯,遇到了杀手门的刺客,还遇到有人暗中放冷箭,又遇到有人在客栈下毒蝎子,后来我搬去云澜哥哥之处,受他照拂,才平静了些日子。之后我想家了,回京的路上,却又有人用大量土炸药炸毁桥梁,又派了大批杀手死士刺杀我。我一直很奇怪,我得罪了什么人?偏偏有人非要我死!”
皇帝皱了皱眉,“华丫头,你确定是有人要害你?”
“以前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人背后下手来害。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在的时候发生的,虽然没伤到我,但是牵连了在我身边的人。我这才觉得事情也许比我想的严重。有人是真的要我的命。”谢芳华这是早先就想好了的说辞,与其让皇上揪着秦钰来牵扯着问她,以免漏洞百出,那么不如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样也合情合理。自然也撇清柳妃和柳氏,毕竟他们对准她,不符合动机。
皇帝眉头皱得更紧了,“朕收到临汾镇统兵李猛和启封城统兵张坤的八百里加急,说有人害四皇子,才炸毁了古桥。与你的说法全然不一样。”
谢芳华也皱眉,“我所知道的就是有人要借我对付忠勇侯府,四皇子是被我牵连的。至于临汾镇统兵和启封城统兵的八百里加急,恕我一个女子,实在猜不出他们凭什么根据说是害四皇子的。毕竟这一路上,四皇子是扮女眷跟随的队伍,没走漏丝毫风声。”
皇帝闻言沉默下来,身为天子,虽然坐镇皇宫,但也不是真正的耳目闭塞。皇后和两宫宠妃以及四皇子和两位皇子,皇后母族和柳氏、沈氏的争斗,他若是不知道察觉不出,就是傻子了。也不配做这个皇帝了。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谢芳华都揽到了自己和忠勇侯府的身上,让他想从她口中套出些什么话来,丝毫不能。心下有些气闷,这么多年,他真是忽略小看这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了。
英亲王见皇帝不语,看着谢芳华,平和地问,“华丫头,秦铮那臭小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谢芳华垂下头,咬了咬唇瓣,声音微低了一些,“听说四皇子回京,路过平阳城,我心下好奇,想见见传说中的四皇子是何等模样,他大怒,说我有了他还不够,还要朝秦暮楚去思慕四皇子……”顿了顿,见皇上抬头看来,她委屈地道,“他扔下我就住去了平阳县守府,我被云澜哥哥接去了他的府邸。后来听闻四皇子到了郾城,他就立即去郾城找四皇子的麻烦了。我想家,所以,让云澜哥哥送我回京了。”
“这个混账小子!”英亲王听罢骂了一句。
“他混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皇上却笑了,对谢芳华道,“将你赐婚给他,朕就觉得不是个好主意。如今你受了这等委屈,朕不能置之不理。朕下旨取消你们的婚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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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推拒
谢芳华听闻皇帝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皇帝要给她和秦铮取消婚约,到底是随口说说,还是真有此心?
皇帝一直不同意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联姻之事,可是如今连反对婚事儿的英亲王都不反对了。英亲王府日渐和忠勇侯府的人关系密切起来,这其中英亲王妃自然功不可没。他看着像是随口一问,但应该不止是随口说说,是真的想借此毁了婚约。毕竟有英亲王府,太阻挡他对付忠勇侯府了。
可是她要取消婚约吗?
犹记得一个月前,秦铮先声夺人,推了皇帝给他安排的右相府小姐李如碧,强行趁机非礼她,迫得皇上被迫无奈下了圣旨许婚。那一日,皇帝暴跳如雷,掀了桌子。秦铮则在皇后的凤鸾宫将圣旨拿到她面前,指着上面的名字给她看……
原来,订婚才不过一个月而已……
“嗯?华丫头?”皇帝见谢芳华垂着头沉默着,又出声审视一般地询问她。
英亲王也看着谢芳华,眉头皱了皱,余光扫见皇上盯着他,到底没说话。
秦浩也看着谢芳华,见谢芳华依旧不答皇上的话,他忽然开口道,“二弟可真是狠心,明明带了芳华小姐出去,却将人扔下不管不顾地跑去了郾城。芳华小姐还不算是最委屈的,要是论起委屈,英亲王府落梅居里的听音才是委屈,年前一直被二弟捧在手心里,如今冷落得更是久了。”
谢芳华忽然抬起头来,恼怒地转向秦浩,“大公子拿我堂堂忠勇侯府的小姐和一个婢女作比较?是何居心?”
秦浩一噎,见皇上和英亲王向他看来,他连忙站起身,对谢芳华一礼,歉然地道,“在下并没有不敬小姐,只是觉得二弟如此这般对女孩子,实在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还如以前一般任性妄为。”
谢芳华冷哼一声,转开头,不再理他,对上皇帝的视线,抿了抿唇,沉静地道,“我和秦铮刚订立婚约月余,却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悔婚,传出去岂不是笑话?”顿了顿,她又道,“况且,婚约之事,对女儿家闺誉来说是大事儿。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有皇上圣旨赐婚,圣旨还没捂热乎,婚事儿就告吹,传扬出去,天下百姓也会说皇上一国之君戏言儿戏。待他气消了,回来之后,皇上您替我教训他一番也就是了。”
这是推拒了皇上取消婚约的意思,且有理有据,让皇上反驳不得。
皇帝咳嗽了一声,目光深邃,“华丫头,对于臭小子身边的听音姑娘,你不介意?”
谢芳华笑了一下,“谁家公子爷们儿跟前没有个贴心暖心的人儿?就连大公子身边也有个依梦姑娘。王爷除了王妃外也有侧妃侍妾若干,皇上的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外还有三千粉黛。我如今和秦铮也不过是有了婚约,怎么就连他身边一个婢女都容忍不了了?若是容忍不了,我忠勇侯府的规矩算是白学了。”
她一番话,连在座的三人都说了,谁也没跑掉。
秦浩面皮抽了抽,当着皇上和王爷的面如此敢这般说话的女子,天底下恐怕也就一个谢芳华了。她可真敢!
英亲王面色有些尴尬,涨红了脸。
皇帝一时有些抹不开面子,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如今也算是领教了。当然他没想到谢芳华如此大胆,偏偏她还说得有理,他又不能发作她。
灵雀台一瞬间有一种诡异的僵持气氛。
谢芳华趁机站起身,对上首一福,“皇上,若是您再没别的事儿,我就告退了!谢氏米粮老夫人去世,我爷爷定然伤心不已,我身为孙女,这时候理该回府去陪着他。”
皇帝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却又拿她无可奈何,没理由对她发难,也不想再看到她了,干脆摆摆手,“好,你回去吧!老侯爷年岁大了,你多陪陪他。”
谢芳华颔首,转身离开。
“吴权,你送芳华小姐出宫!顺便去一趟谢氏米粮,也替朕去看看。”皇帝吩咐吴权。
“是,皇上!”吴权在一旁暗自对谢芳华竖大拇指,除了铮二公子能让皇上没辙,如今又出来个芳华小姐,怪不得她能投铮二公子的脾性,非她不娶呢。两个人脾气偶尔一个样。
谢芳华缓步走出灵雀台,看着晴朗的天空,心情明媚了些。
吴权带着谢芳华刚走出不远,斜侧一条路上迎来一个人,正是皇后身边侍候的如意,她老远就眉目笑开,“吴公公,您这是要送芳华小姐出宫吗?”
“是啊!皇上刚刚见过芳华小姐,杂家这便送她出宫!”吴权道。
“皇后娘娘和怜郡主听说芳华小姐进宫了,想请过去见见。”如意来到近前,给谢芳华见了一礼,笑着道,“公公能不能通融一下?”
吴权连忙摆手,“如意姑姑,你可折煞杂家了。这通融不通融的,杂家可说了不算。皇上只让杂家送芳华小姐出宫。还要看芳华小姐的意思才是。毕竟,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去了,忠勇侯府的老侯爷心情定然不好,芳华小姐要急着回去陪老侯爷。”
“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如意笑着对谢芳华道,“皇后娘娘想四皇子了,知道四皇子来到百里地之外了,苦于不能出宫去接人,这不,芳华小姐既然同四皇子是一路回来的人,皇后娘娘就想问问四皇子的近况。”
吴权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淡淡一笑,对吴权道,“既然皇后娘娘思子心切,我却不能不顾了。这样吧!公公你不用送我出宫了,去忙你的事情吧!我随如意姑姑去凤鸾宫一趟。”
“多谢芳华小姐!”如意笑逐颜开,“吴公公放心吧!稍后皇后和怜郡主见了芳华小姐,我亲自送她出宫!”
吴权只能点头,“既然如此,我这便给等在宫门外的谢世子传个话,请他再多等片刻。”
谢芳华点点头。
吴权向宫外而去。
如意连忙领着谢芳华抄近路走向凤鸾宫。
不多时,便来到了凤鸾宫,秦怜在门口惦着脚尖往外瞧,见如意领着谢芳华来到,她立即提着裙摆走上前,对谢芳华不满地道,“你进宫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还需要派人去请你!真是架子大!”
谢芳华打量了一眼秦怜,见她还如数日前的模样,她笑了笑,“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去了,我爷爷定然伤心,我是想着尽快回府陪他!”
“胡言乱语!老侯爷看惯多少生死,哪用得着你陪?”秦怜挽住谢芳华的胳膊,拽着她往里走,口中絮絮道,“听说你和我哥哥闹别扭了?如今谁也不理谁了?”
谢芳华想着她和秦铮的一举一动看来多少人在盯着,连宫里的秦怜都知道了。
“他那个臭脾气,活该受罪!”秦怜也没指着谢芳华搭话,有些解恨地道。
谢芳华偏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你和他有多大的仇,处处看他不顺眼?”
秦怜顿时一跺脚,“是我和他有仇吗?是他和我有仇,看我不顺眼好不好?”
“那么如今你可以不用看他不顺眼了,他如今最看不顺眼的是我,不是你。”谢芳华道。
秦怜翻了个白眼,“你少替他说好话!”
谢芳华一时无言,她替秦铮说好话了吗?她怎么没觉得!秦铮目前的确看她不顺眼。
二人说话间,来到凤鸾宫门口,秦怜忽然悄声道,“皇婶听说临汾桥被炸毁了,四哥被埋到了桥底下,一气之下病了。稍后你可要多说好话,别再让她加重病情了。”
谢芳华隔着帘幕向里面看了一眼,无声地点点头。身为人母的都是免不了为孩子担忧担心,她不喜秦钰,但也没必要报复在皇后身上。
况且,秦钰如今确实好模好样,这是事实。
秦怜推开门,拉着谢芳华进了殿内,殿内一股浓郁的药味。
皇后躺在内殿的床榻上,门窗都关着,她确实是病了,脸色苍白,也瘦了很多。显然这些日子和柳妃、沈妃斗智斗勇并不轻松。如今听闻秦钰险些出事儿,受不住病来如山倒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谢芳华对着皇后福了一福。
皇后支撑着坐起身子,如意连忙过去扶着她依靠在被褥上,她露出笑意,温和地对谢芳华摆手,“芳华小姐快免礼,让你折腾我这儿来闻药味,实在是过意不去。若不是担心钰儿,我也就不这副样子失礼地折腾你了。”
谢芳华直起身,“皇后娘娘严重了!芳华进宫来见皇上,本该来拜见您,却也是因为谢氏米粮老夫人故去,爷爷心下伤心,才需要如意姑姑去劳动去请了我,是我失礼才是。”
皇后闻言收起笑意,“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去了?”
谢芳华点点头,“我进宫前的时候去的。”
皇后叹了口气,“老一辈的夫人里,曾经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一个是德慈太后,一个是忠勇侯府的老夫人,一个是谢氏米粮的老夫人。谢氏六房的老太太和林太妃都是差着她们许多的。如今这三人都去了。”
谢芳华不说话。
“来,坐过来!”皇后伸手招呼她坐下。
秦怜立即拉着谢芳华坐在了皇后的床边。
“这个猴子这些天闷坏了,我打算让她出宫回府去住,她也快到了及笄的年纪,总不能一直不和亲娘团聚,否则以后出阁了,更是没有相聚的时候了。还不得埋怨死我。”皇后笑呵呵地道,“可是王嫂却去山林的院子里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回府了。她可真是看得开。我若是有她这么看得开就好了。也不至于为了儿子,整日愁眉苦脸,弄了一身病。”
“王婶,您说什么呢?我才不是猴子!”秦怜不满地嘟起嘴。
“你怎么就不是猴子了?如今竟然学会了爬墙了!这凤鸾宫的宫殿房顶上都敢上去了。还说自己不是猴子。”皇后嗔了她一眼。
“我这不是为了能望到城外等秦钰哥哥回来嘛!”秦怜摊摊手。
皇后收了笑意,说到正题,对谢芳华认真地问,“芳华小姐,钰儿真没事儿吗?你可不能骗我!我听说临汾桥整个桥都炸成了废墟。钰儿没受伤?”
谢芳华摇摇头,“皇后娘娘,您放心吧!临汾桥虽然被土火药炸成了废墟,但是因为四皇子的马车车厢内外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铁皮,当时又有云澜哥哥随从的护卫高手护着,马车虽然被土石压住了,但是完好没毁,所以,四皇子自然是毫发无伤的,只不过被在车内困了些时候。”
皇后听罢舒了一口气,也露出了笑意,“原来是真的没事儿,我还以为皇上瞒着我不敢说。他没事儿就好了。”
谢芳华笑笑。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做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动用了库部的土火药,还派了大批的杀手要置我的钰儿于死地?”皇后恼怒地问,“可是彻查得有眉目了?”
谢芳华摇摇头,眉目低敛,“没有眉目,但是据我推测,这大批的暗算和刺杀不是冲着四皇子,而是冲着我和忠勇侯府来的。”
皇后一怔,“怎么说?”
谢芳华便平静地将她与皇上说的一番话说给了皇后听。
皇后听罢,哑口无言半响,才不确定地看着谢芳华问,“你确定?”
谢芳华摇摇头,“事实俱在,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是与我有关,我实在是想觉得不是因为我才牵连了别人。至于有何证据,如今若是有证据的话,那么忠勇侯府一定饶不了背后那人。”
皇后又无言了片刻,本来她觉得一定是柳妃和柳氏做的,可是如今谢芳华这般一推理,她却也拿不准了。毕竟皇上第一时间去库部查了,库部的土火药是在的。柳氏一族的那人虽然在库部任职,但查不到他动用了土火药的痕迹。
“反正秦钰哥哥没伤到,皇婶您就别忧心了。秦钰哥哥如今回来了,就在临汾镇,他一定会打死彻查不会让背后的凶手跑了的。”秦怜接过话。
“也是!我是操心了!”皇后点点头。
“您要好好地养身子,免得四皇子回来见到您病了,该心疼了。”谢芳华看向紧闭的门窗,平和地建议,“越是生病,室内气息若是不好,我往常生病那些年,大夫总是建议多开门窗通风。您得尽快养好身子,四皇子能从漠北回来,距离京城才百里了,距离回京之日不远了。”
“你说得对!如意,快去将窗子打开!”皇后听见儿子平安,心情好了很多。
如意连忙去打开了门窗。
皇后拉着谢芳华的手,对她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耽搁了你这么久,听见你说钰儿没事儿,我心里这一块石头就落了地了。谢氏米粮老夫人去了,老侯爷一定伤心,我就不多留你了。”
“改日我空闲了,再来进宫陪您叙话!”谢芳华笑着站起身。
皇后点点头,转头看了秦怜一眼,笑着道,“王嫂不知道还有几日回来,芳华小姐若是不介意府中多一个人的话,就将这个丫头带出宫去你府里住几天吧!她再这么跟我在宫里闷下去的话,非闷坏了不成。”
“我不去!”秦怜立即摇头。
“为何?我看你早就坐不住了。”皇后看着秦怜,忽然恍然,“你是因为我病了,要照看我。”她笑了笑,摸摸她的头,“有如意和一帮子嬷嬷宫女在身边,不缺少你一个。听说钰儿没事儿,我这心一宽,病也许立马就好了。你不用惦记着了,快去吧!”
秦怜一听,皱眉,看向谢芳华,扭捏道,“人家都没答应呢!”
皇后忍不住好笑,看向谢芳华,“对了,我忘了问芳华小姐答不答应了!”
谢芳华也忍不住好笑,“怜郡主若是不嫌弃,这便收拾一番跟我去忠勇侯府吧!待英亲王妃回英亲王府,你再搬回府。”
秦怜仰起脖子,看着她,讲条件,“你不准嫌我烦你。”
“不嫌你烦!”谢芳华无奈,已经预见到秦怜跟着她回府,怕是她又不得清闲了。
“那好,走吧!”秦怜立即高兴地站起身,对皇后道,“皇婶,我不在皇宫看着您,您一定要乖些吃药,赶紧养好身体,我会隔三差五地回来检查的。”
“小丫头!”皇后笑骂了一句,摆摆手。
秦怜拉着谢芳华出了凤鸾宫。
如意在后面跟着将二人送出来,见秦怜脚步轻快,等也不等地便拉着谢芳华出宫,她连忙喊她等一下婢女收拾好了东西再走,她却挥挥手,说收拾好了让人送去忠勇侯府就是了。
如意无奈,想着怜郡主这些日子的确是憋很了。
将二人送到宫门口,见二人上了谢府的马车,如意回到凤鸾宫,见皇后面上没有轻松的笑意,反而更忧心了几分,她不由讶异,“娘娘,四皇子平安,您该高兴才是,怎么还愁眉苦脸?”
皇后叹了口气,“截杀钰儿回京,背后下手,怎么可能不是柳妃和柳氏?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可不简单。我在想,柳妃若是联合忠勇侯府对付钰儿,那么以后钰儿该有多难实在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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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写信
若是柳妃和柳氏一族联合忠勇侯府,那么无疑增加了一个天大的筹码。
如意因皇后一番话震惊了好半响,才呐呐地道,“娘娘,您是不是多心了?皇室一直想除去忠勇侯府,柳妃和柳氏岂能不知道皇室和忠勇侯府如今走在刀刃上的关系?若是被皇上知晓,柳妃和柳氏能好过?”
“不能好过也比株连九族强。”皇后越说越肯定,“我猜这回定然是柳妃和柳氏炸毁了临汾桥,要害钰儿,反而被忠勇侯府暗中给帮衬压下了。定然是联合了。”
如意脸色有些发白,“娘娘,不是说如今在彻查吗?您怎么就肯定了?万一不是呢!”
皇后叹了口气,“如意,你跟我在这皇宫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了。”如意道。
“也就是说我和柳妃、沈妃斗了二十多年了。”皇后冷笑一声,“她们惯用什么手段,这么多年,我焉能不清楚了?这回我的钰儿若是平安回到京城,一定会今非昔比。她们岂会让他平安回京,从宫内到宫外的家族,为了以后的荣华,焉能不会破釜沉舟赌上一赌?”
如意闻言顿时凝重紧张起来,“您这样一说,奴婢也觉得这事儿像是柳妃和柳氏所为。可是皇上要除去忠勇侯府,咱们四皇子还没有此心啊。为何忠勇侯府选柳妃和柳氏,而不选咱们四皇子?”
皇后笑了一下,又是骄傲,又是忧心忡忡,“因为皇上喜爱四皇子,若不出意外,我儿子就是这未来的九五之尊。忠勇侯府是怕他继任父志,一旦他登基,谢氏就更难了。如今保下柳妃和柳氏,牵制他。”
如意也跟着犯了难,“可是咱们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我们又抓不住忠勇侯府的把柄,不能将忠勇侯府奈何!等着钰儿回京再说吧!”皇后磨牙,“便宜柳妃那个贱人了!”
“还有沈妃呢!拿捏住一个,柳妃就算有忠勇侯府撑腰,也不怕了她。”如意道。
皇后点点头。
主仆二人说话的这一番功夫,谢芳华、秦怜已经坐了谢墨含的车走离了皇宫的视线。
马车上,秦怜有些兴奋,对谢芳华连番地提条件,比如“我要住在你的海棠苑!”,比如“你要给我温酒煮海棠。”,比如“听说桃花和杏花都开满山野了,你要陪我去看桃花和杏花。”,比如“这回你大病初愈了,也该出府走动了,下个月大姑姑的赏诗会,我们一起去玩。”等等。
谢芳华一个劲地揉额头,不同意的话,秦怜就一直拽着她胳膊摇晃,摇晃得她头晕眼花,无奈之下,只能点头。
这一路上,谢芳华不停地反省自己,早先她装无知扮天真,云澜哥哥该有多无奈!
想起谢云澜,也便想起了已逝的谢氏米粮老夫人和她临终的话,心情又沉落下来。
谢墨含坐在一旁,看着秦怜缠着谢芳华,有些好笑,暗暗想着幸好他只这一个妹妹,若是再有这样一个妹妹,他估计也会愁白了头。
不知不觉,马车回到了忠勇侯府。
秦怜先跳下了马车,然后便如回自己家一般,蹦蹦跳跳地往里面走去。
谢芳华看着她走在前面的轻快身影,头疼得更厉害了。想着她是不是该派人去给英亲王妃送个信儿,让她赶快回京。
“你是不是要去看老侯爷?我也跟你去!”秦怜在前面走了半响,回头问谢芳华,见谢芳华一副头疼的模样,她顿时板下脸,不高兴地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嫌我麻烦了?是谁在皇婶面前说不嫌弃我麻烦的。”
“没有,我昨夜没睡好!”谢芳华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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