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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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侯惊醒,一把抓住孙太医的胳膊,激动地道,“孙……太医……拙荆真是有喜了?你没诊错脉?”

孙太医“哎呦”了一声,“老夫行医大半生,连个喜脉还诊不出来吗?尊夫人这样的脉的确是喜脉。”

永康侯得到确定,顿时激动得恨不得将孙太医捧起来,像年轻的毛头小子一般手足无措起来,“她有孕了,今日竟然还让她淋了雨,这……如今晕倒了……无碍吧……”

“夫人这些日子没休息好,心力交瘁,脉象有些虚浮不稳,老夫给她开一个方子,她好好吃着,别再操神,安心将养,应该能保住胎,无甚大碍。”孙太医道。

永康侯连忙道,“那快,孙太医,你现在就与我去永康侯府。给她开方子吧。”

孙太医想着他也是命苦,来回奔波,累得不行。可是永康侯和永康侯府的人都不是什么君子,算起来,是正经八百的小人。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况且他如今老来得子,正在兴头上,他又恰好赶上了,怎么能不讨些喜钱?永康侯府也是收藏着不少稀罕玩意儿的。于是,他痛快地点点头,“好,老夫这就随侯爷去侯府。”

“走吧!快上车!”永康侯拽着孙太医上车。

孙太医哭笑不得,“侯爷,这马车里躺着你夫人,再坐上个你,哪里还有老夫的地方?你上车吧!老夫去自己的马车,跟着你去侯府。”

“也好!”永康侯欢喜地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快赶车回府。

孙太医回了自己的马车。

永康侯府的马车和孙太医府的马车一起向永康侯府走去。

永康侯夫人有喜的消息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就传到了皇上和英亲王、左右相等人的耳朵里。

皇上愣了一下,失笑道,“老来得子,永康侯积了什么德?这一回燕亭这小侯爷倒是不用重盼了。”

吴公公陪着皇帝坐在车中,想着燕小侯爷离家出走,永康侯府走了一个儿子来了一个孩子。只是不知道这一胎是不是男孩。若是男孩的话,那么将来关于侯府的世袭人就难说是谁了。

英亲王想着永康侯与他年岁相差无几,他竟然又有孩子了。想着永康侯夫人和他的王妃也是相差无几的。若是她的王妃也怀孕的话……想到此,他立即打住,当初他的王妃生秦怜的时候元气大伤,大夫说已经不会再有孕了。就算是她能怀上,她那么疼爱秦铮,应该也不会再想要了。况且他也舍不得她再累。有儿有女,都在身边,他已经知足了。

左相倒是觉得这是一件稀奇之事儿,对此没什么想法,因永康侯府多年再无子嗣,所以,才显得永康侯夫人怀孕新奇。他左相府前年还有子嗣降生,不是太稀奇。

右相也觉得不是多稀奇之事,毕竟春年的时候,他的府里因为小妾刚刚落了胎。只是觉得有些唏嘘罢了。

相比皇帝和几位朝中重臣都不太将这件事情当一回事儿来说,随行得到消息的女眷们却是想法很多。

林太妃想着永康侯夫人这会儿怀孕,只要她不是犯了天大的事儿,皇帝都会网开一面的。皇后就算擒住了她的陪嫁丫头散布谣言中伤谢芳华,身为国母,母仪天下,也不能再苛责了她。她怀孕得可真是时候。

右相夫人也觉得永康侯夫人怀孕得太是时候了。不知该不该感慨永康侯这么多年来一直太过幸运。任何风雨飘摇时,永康侯府总是太凑巧地出了些能稳住府邸的事儿。

李沐清陪着她娘坐在车中,闻言挑了挑眉,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公子!”一人出现在车旁。

“去将永康侯夫人怀孕的消息告知秦铮兄。”李沐清吩咐。

那人应声,退了下去。

右相夫人不解,“京中有一举一动,应该也是瞒不住英亲王妃和铮二公子的。为何你要特意多此一举地告诉秦铮呢?”

李沐清勾了勾唇角,温和地浅笑,“老蚌都能生珠。我是在告诉他,他要想生珠,最少要三年呢。慢慢熬着吧!只看他熬不熬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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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谈心

右相夫人看着儿子,一时愕然无语。

在记忆里,他的儿子虽然聪明剔透,但性情温和谦让,虽然有心计谋略,但惯常不喜争斗。最近一段时间,她发现儿子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性情隐藏的某些东西都渐渐地表露了出来。而且行事风格和以前大相径庭。

她不由得有些忧心,这样的儿子她生怕有朝一日让她这个当娘的都觉得不认识。

大约是她的担忧太明显,李沐清转头看过来,微微怔了一下,笑道,“娘?你为何这样看我?”

右相夫人伸手握住他的手,微微思虑了一下,还是直言道,“清儿,芳华小姐真有那么好吗?”

李沐清眸光微闪,笑了一下,“娘,您觉得她不好吗?”

右相夫人得了他一个软钉子,但到底是儿子,也不责怪,叹了口气,“她不是不好,只是她无论是好还是不好,都已经被铮二公子给定了。”

李沐清偏开头,“只不过是定有婚约而已。谁能保证他们真能大婚?”

右相夫人心里一惊,握着他的手猛地一紧,脸色微白,“你不是真的要抢夺吧?”

右相府虽然根基已经繁衍了三代,但比起英亲王府来,还是差得很远。更遑论秦铮的手里攥着的许多势力,让皇上在他面前都退后一步。她的儿子虽然这些年手中也有许多的产业和势力,但是比起秦铮,还是差了一截。

“抢夺?”李沐清笑笑,回握住右相夫人的手,淡淡道,“娘,您想得太多了。世间什么东西都能抢,唯独情,是抢不来的。”

右相夫人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旋即明白这是一语双关的话。他的儿子不说抢,只说情是抢不来的。那么也就是同时在说秦铮,他灵雀台逼婚众所周知,他那也是夺人了。当时谢芳华可是被迫无奈应承了这门婚事儿的,如今看她和秦铮在一起虽然相处和睦,但也还不是小女儿才有的那种思慕情意。以后如何,以着如今的局势,的确是犹未可知。

“清儿,你也不小了。有些人适合你,有些人是不适合的。适合的人是缘分,上天给的,你不用去争去夺去抢,就是你的。别人想抢也抢不去。不适合的人,就不是缘分。命中注定的。你就算去争去夺去抢,也抢不来。”右相夫人看着李沐清,母子谈心,“娘是过来人,曾经栽过跟头,凡事也就看透了。”

李沐清转回头,忽然问,“娘,您为何不喜欢父亲?”

右相夫人一愣。

“不,儿子不应该这样说,您不是不喜欢父亲,您应该是不爱父亲。”李沐清斟酌着用词,“我在您的眼里,一直看不到父亲的影子。爱一个人,应该是相濡以沫,不该是相敬如宾。”

右相夫人忽然撇开头,“娘在跟你说你的事情,你怎么扯到了我和你父亲身上?”

李沐清叹了口气,“娘,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情。可能只需要那么一瞬间,或者那一眼。既然您是过来人。应该明白。有些东西,不是想收住就能收得住的。比如放出去的心。”

右相夫人蹙眉,“有些人是要不得的,收不住也得收。放出去的风筝只要线攥在手里,也能收回来。只看你狠不狠得下心了。”

“所以,娘当初爱的其实是另有其人,但奈何那人是娘要不得的人,只能收回来心。所以,您就对自己狠心了,然后就嫁给了父亲?”李沐清道。

右相夫人目光放空一瞬,很快就收回,和儿子谈论自己曾经的情事很是抹不开颜面。但是话语既然说到这儿了。为了挽救他儿子,怕他未来困苦,也只能继续说了。她幽幽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得你爱谁不爱谁?两个人以后要生活在一起,变成一家人。不是只有看对眼就行了的。还要经过多方考量。各自家族的背景,利益,族亲,甚至是朝堂、以及有无牵扯后宫等等。自古以来,女儿家无论是养在深闺,还是时常出府走到社交。都是摆脱不了被安排的命运的。哪里有几个能互相看对眼互相爱慕的人能在一起?运气好的话,就嫁一个看对眼对方也敬重你的人,运气不好的话,那么也只能忍受着过一辈子了。”

李沐清沉默不语。他娘说得没错,自古以来婚姻之事的确如此。

“就比如卢雪莹。非要求自己求不得的人,最后落得要嫁给一个庶子的下场。秦浩虽然是英亲王府的大公子,但到底说来无论是出身的门楣多高贵,他也是一个庶子。卢雪莹左相府小姐的身份,放眼京城,若是不得罪秦铮,怎么也是要许婚一个与左相府门楣差不多的嫡子的。如今到底是可惜了。”右相夫人道,“不过我看她如今性情大变了,也算是悬崖勒马了。虽然为时将晚。但也比弄个鱼死网破再无容身之地的好。”

李沐清揉揉额头,苦笑道,“娘,我算是明白了,你担忧这么多日,日日愁眉不展,原来是怕我也走了卢雪莹的路。”

“不止是怕你,还有你妹妹。”右相夫人也揉揉额头,“俗话说,越是聪明的人,一旦钻了牛角尖,才是最执拗的人。娘就你们这一对儿女,如何不希望你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成家?”

李沐清莞尔,“娘放心吧,我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可为,什么事情不可为。”话落,他顿了顿,“至于妹妹,她心中清透,凡事也都明白。至于如何做。她已经长大了。成年了。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做得对,或者不对。都是能为自己负责的。”

“娘果然是老了。也罢!我说再多,也不及你们自己明白。”右相夫人摇摇头。

李沐清放开她的手,倚着车壁坐着,见她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也闭上了眼睛。

有的人,就是那样的出现在了这世间。入了眼,入了心,若不去争一争的话。总觉得会辜负了自己的遇见。

若是到头来,求不得,那么……

法佛寺后山别院内,细雨中,依然清幽怡然,不受京城喧嚣困扰。

秦铮和谢芳华睡得正熟,便被京城传来一波一波的消息扰醒了。

所有消息都听罢,秦铮撇撇嘴,“还以为这些人能闹出什么大天来,原来也不过如此。”

谢芳华瞪了秦铮一眼,京城如今的动静已经不小了,牵扯了谢氏长房和永康侯府,连后宫的皇后以及两宫宠妃都都出手了,他还想闹多大动静?

“你瞪我做什么?”秦铮不解,十分不明白她为何动不动就瞪他,他有这么让人看着不顺眼吗?一日挨瞪几回?他都觉得数不过来了。

“你不看我就知道我瞪你?”谢芳华丢下一句话,起身下了炕。

秦铮一噎,顿时被气笑了,“爷就是爱看你,不看你看谁?”

谢芳华不理他。

秦铮对着她背后也回瞪了她一眼。

谢芳华来到窗前,书案上放着刚刚谢云继派人送进来的画卷,说是从长房传来的专程给她的。长房能传画卷来的人还有谁?不就是谢林溪吗?她自然是要看看的。

画卷是用油纸包卷着的,外面下的雨虽然大,但是画卷滴水微沾。

她伸手打开书卷,一副泼墨呈现在眼前,看上去像是随意涂鸦的,她凝眉去看,眸光跟随着画卷上或轻或浅的墨迹飘游。

“在看什么看的这么专心?”秦铮坐在炕上懒洋洋地看着谢芳华,火炕的位置距离窗边的桌案有些远,从他的角度,只看到画卷一片小角,看不到完整的话。经受了早先和谢芳华打了一架的教训,他不敢冒然走去她身边。

谢芳华眉梢动了动,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幽幽,她没好气地道,“想知道你可以过来看。”

秦铮顿时意外,“你让我看?不是很想背着我掖着藏着不让我知道你的事情吗?”

“你也可以选择不看。”谢芳华收回视线。

秦铮立即跳下了床,他才不是好面子的人,本来就想看,既然她同意让他看了,他为何矜持着非不看?谢芳华话音刚落,他便走到了她身边,抬眼去看桌案上的画。只看一眼,便哼道,“谢林溪就这点儿雕虫画技,还来卖弄画功。真是污了爷的眼。”

谢芳华懒得理他,在她看来,秦铮的眼光太刁了。将名扬千古的名画都视之无物的人。还想他如何将谢云继这样一幅画看得入眼。

秦铮见她不搭话,扁了扁嘴角,“虽然画功不怎样,但是这副话倒是有趣。”

“怎么个有趣法了,你来说说。”谢芳华偏头看着秦铮。

秦铮伸手搂住她的腰,不等她反抗,自然亲昵地道,“谢林溪是在用这副画告诉你。他知道谁是纵火烧了法佛寺之人。”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何以见得?”

秦铮抓住她的手,将她的食指和他的中指纠缠在一起,点在了画卷上,“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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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改命

谢芳华目光定在秦铮的手指和她的手指指着的地方。

那一处地方,是浅浅淡淡的几条墨痕,在远山云黛中,像一道道山岭峰峦。

那个峰峦墨痕合在一处,是一个符号。那个符号隐晦的清晰。

谢芳华眸光流转,忽然笑了。

秦铮低头,看到她绽开的笑意,有些不满地收紧她的腰,皱眉问,“你笑什么?”

谢芳华仰头瞅了他一眼,眉目流萤,“我在笑一个人下棋没意思,两个人下棋不够热闹。一群人下棋才有趣味。”

秦铮眸光微闪,看着她绽开的弧线,粉嫩的唇瓣如含苞欲开的花朵,他心神一荡,忍不住低头将自己的唇覆在了谢芳华的唇上。

谢芳华正想着事情,不妨被他突然吻住,想躲避却被他的手臂圈住身子,她伸手推不动他,抬脚狠狠地照着他脚底下踩了一脚。

秦铮刚品尝到香甜,脚下传来一阵剧痛,他咝了一声,放开了谢芳华的唇。

谢芳华有些羞恼,“秦铮,你占便宜没够是不是?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秦铮看着她羞恼的脸,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又气又笑,“我就算占你便宜,但你吃亏了吗?每次还不都是我受伤你好好的。”

谢芳华听他说每次他受伤,想起她第一次初吻失去砍他的那一剑,那时候她是听音。顿时撇开头,没好气地道,“你活该!”

“是,爷活该!喜欢上你这个女人,爷不知道哪辈子倒了霉了,总是受你欺负。”秦铮一颗飘扬轻荡的心因为谢芳华这一脚落在了实处,再也升不起一丝旖旎了。

谢芳华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到底是谁倒霉?谁总是受谁欺负?他别的不会,厚脸皮和倒打一耙到是用得炉火纯青,不由被他气笑了。

秦铮见她笑了,也弯了弯嘴角,拇指和食指捻起画卷,抖了抖,“这个烧了吧!”

“烧了做什么?”谢芳华伸手去拿。

秦铮躲了一下,对他挑眉,“不烧了难道你要留着?谢云继可是你堂兄。你留着他的画做什么?”

“这画虽然功法欠佳,但也不失为一副佳作。烧了可惜。”谢芳华道。

“那我帮你留着。”秦铮道。

谢芳华摆摆手,转身躺回了炕上,“随你吧!”

秦铮见她应允,三两下便将画卷卷了起来,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一人出现在门口。

秦铮随手一甩,吩咐道,“将这个收起来。”

“是!”那人应声退了下去。

秦铮走到火炕前,挨着谢芳华躺在了她身边。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外面有人禀告,“公子,永康侯夫人查出了喜脉。”

秦铮“嗯?”了一声,随口问,“什么喜脉?”

外面人一怔,秦铮鲜少有迟钝的时候,做出解释道,“就是永康侯夫人怀孕了。”

秦铮本来闭着眼睛,立即睁开,忽地坐起了身,看着外面,“她怀孕了?谁的?”

外面人一呆。

谢芳华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无语地看着秦铮,“永康侯夫人没红杏出墙,她怀孕了不是永康侯的还能是谁的?”

秦铮一噎。

这一个消息可以算得上是今日以来对秦铮来说最能让他动容那么一下的消息了。

谢芳华想着燕亭离家出走,永康侯夫人失去儿子伤心不已如疯了一般,她在京中制造谣言,败她名声,皇后拿了把柄,可是永康侯到底是个不傻的,携着夫人提前一步去城门等着向回宫的皇帝请罪,如今却又怀孕了,自燕亭之后,永康侯夫人不知道看了多少大夫,都说她身体很好,但是却再没怀上喜。如今时隔多少年,却突然有了喜脉,这对永康侯府失去一个儿子的当下,可谓是大喜事儿。

秦铮如今也回过闷来,“唔”了一声,道,“人老珠黄了,竟然还能有喜。”

“谁给永康侯夫人诊的脉?”谢芳华问了一句。

外面人隔着帘幕往里面看了一眼,他家的公子将谢芳华当做心尖上的人,以后她也就是他的主母了。垂下头,恭敬地回道,“是孙太医。”

“孙太医那个老头可真是一刻也不闲着。”秦铮哼了一声。

外面的人道,“皇上一行人回宫,永康侯带着夫人请完罪,永康侯夫人就昏倒了。正巧孙太医在回京的队伍中,便被永康侯府的管家拉去把脉了。”

“他诊断的话,断然不会错了。”秦铮向窗外看了一眼,窗外雨帘密布,他目光透过窗子和雨帘看向远方,“这个孩子若是生出来而且是男嗣的话,燕亭再回来,可就没有他的地方了。”

外面人不再搭话。

谢芳华想起燕亭走时的决然,他既然下定决心走,还会想着回来吗?虽然同是嫡子,但是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若是男嗣的话,也是嫡次子。燕亭嫡长子的身份也不会被动摇的。更何况已经封赐了他世袭的小王爷。若是永康侯有了这个孩子而放弃燕亭,那么,就另说了。

“知道了!下去吧!”秦铮摆摆手,有些兴致缺缺。

谢芳华因为想起燕亭离开时的情形以及话语,也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二人一起沉默着。

大约过了两盏茶,山林外传来一声清响,紧接着一个声音传来,“铮二公子可在?”

宁静被打破,秦铮抬眼看去,隔着外面的院落山林,看不到外面是何人说话。他吩咐了一句,“青岩,出去看看!”

青岩应声,出了院落。

不多时,外面山林外传来隐隐的说话声。过了片刻,青岩返身回来,出现在门口,斟酌着道,“是右相府李公子派来的人。告诉公子您永康侯夫人怀孕了的消息。”

秦铮轻叱,“爷用得着他告诉!”

青岩不答话。

秦铮冷笑一声,“你去回信,让他管好自己,少来管爷的事儿。最起码爷有了未婚妻,他如今可是什么都没影呢。”

青岩退了下去。

秦铮伸手将身边的枕头扔了出去,咬牙切齿地道,“李沐清这个混蛋!等着爷收拾他。”

谢芳华伸手接住将要被扔掉地上的枕头,挖了他一眼,将枕头枕在自己头下,继续闭上了眼睛。秦铮要收拾李沐清,怕是不容易。

秦铮憋闷半响,回头看谢芳华,见她怡然地躺着,身子靠过来,脑袋径自躺在了她躺的枕头的另一半,见谢芳华要躲开,他发狠地撂出狠话,“你敢躲,爷现在就让你怀孕。”

谢芳华身子僵住,脸腾地红了。羞愤道,“秦铮你还是不是人?你和一个老女人比什么?人家大婚多少年了,也不嫌丢人。”

秦铮哼了一声,伸手搂住她的腰,没言声。

谢芳华扒拉开他的手,腾地跳下了火炕,见他也要跟着起身,发狠道,“我去外公那里看看他,你不许再胡闹了。你若是再胡闹,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从这所院子里滚回京城去!”话落,她转身出了里屋。

秦铮不满地看着帘幕晃动,只能又躺回炕上。

谢芳华出了里屋,便见英亲王妃倚着土炕躺着,正好笑地看着她出门。她脸本就有些红,如今忍不住更红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喊了一声“王妃”。

英亲王妃对她招手,“华丫头,你过来。”

谢芳华本不想在中屋逗留,但是英亲王妃既然被吵醒了招呼她,她自然是要过去的。只能走了过去。

“看你这脸红的!”英亲王妃拉住她的手,笑着道,“大婚生子,本就是常情。有什么害羞的?若是皇上不从中阻隔设障碍,你们马上就能大婚。”

谢芳华无奈,“王妃,我们还小。”

“小什么?当年我和你娘我们一起大婚的时候,也不过是你这个年纪。”英亲王妃笑了笑,感慨道,“一晃我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你也这么大了。”

谢芳华不语。

英亲王妃松开她的手,自己双手伸入脖颈里,从颈项上摘下一个链坠,递给谢芳华,低声道,“这是当年你娘临别时让我保留的东西。说有朝一日若是荆叔叔回来了,我见到他,让我交给他。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敢离身,佩戴在了身上。我想你应该是有许多的话要和你外公说的。你便将这个东西顺便交给他吧!”

谢芳华接过链坠,点点头。

“过去吧!”英亲王妃摆摆手,还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谢芳华将链坠握在手里,看着英亲王妃,“您要说什么不用顾忌只管说。”

英亲王妃顿时笑了,“你这孩子,猜别人的心思和察言观色和铮儿那个臭小子一样毒辣。”话落,她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说的,既然你猜出我有话没说,也罢,我就对你说了吧。”话落,她示意谢芳华看向她的手指。

谢芳华顺着她手指看去,只见她伸手在土炕上写了一行字。

谢芳华盯着她的手指,将那一行字看罢,心头微微震颤了片刻,盯着她的手,半响无言。

“这是你娘临终时留下的一句话,是给你的。”英亲王妃拍拍她的肩膀,眼圈有些湿润。

谢芳华回过神,眼眶微红,点点头。

“去吧!你和荆叔叔好好聊聊,我会看着臭小子,不让他去打扰你。”英亲王妃摆摆手。

谢芳华向里屋看了一眼,里屋没动静,她抿了抿唇,出了中屋。

画厅门口放着一把伞。谢芳华伸手拿起来,撑开,打着出了房门。

虽然大雨下了许久了,但是谢云继设计的这所别苑有排水沟,所以,地面上的水都顺着水沟排出了院外,院外的地面上没有大量的积水。她的鞋踩在青石砖上,只沾染些微水渍。

不多时,便来到了崔荆所住的最西边的房间。

还没等她敲门,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崔荆站在门口对她招手。

“外公没睡一会儿?”谢芳华看着崔荆。

“小憩了片刻。”崔荆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进屋。

谢芳华提着裙摆进了屋。

屋中陈设简单,桌案上摆了一个形状古怪的香炉。香炉里面燃着似是香料又非香料的东西,从八角的尖嘴处往外冒着淡淡的青烟。

“外公,燃的这是什么料?”谢芳华来到桌案前,盯着香炉细看。

“不是香料,这是一种木料。产自青云之山,叫做凝香木,有精心提神之效。”崔荆道。

谢芳华点点头,将英亲王妃给她的链坠递给了崔荆。

崔荆一愣,看着谢芳华,“你娘给你的?”

谢芳华摇摇头,“我娘临终前给英亲王妃,让她代为保留的。说若是有朝一日您回来,将这个交给您。刚刚知道我来找您,便将这个让我带过来了。”

崔荆面色露出某种动容的情绪,伸手接过了链坠。

谢芳华看着他手里的链坠,是一枚弯弯的月牙型锁扣,戒面是玉质,两边镶嵌着的似是晶石之类的材料。这样的链坠在天下也是鲜少见到。精雕细琢非能工巧匠不能打造出来的东西。

“一晃多少年了。我本以为这个链坠会随着那孩子埋进黄土里。没想到她却交给了紫菁那丫头保留。”崔荆看着链坠片刻,感慨了一句。

谢芳华看着她外公,知道这个链坠既然被她娘亲在临终前交给英亲王妃,那么,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了。想到这里,她忽然灵光一闪,“不对,我娘和父亲是意外之故离开的。英亲王妃说是临终前交给她的,难道当初我娘走时就知晓她再回不来京城?”

崔荆道,“你娘定然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能再回到京城,所以,才将链坠留给她收着的。”话落,他叹了口气,“你娘在我离开时,便由紫云道长口中知晓她命逝之日,有此一举也不奇怪。”

谢芳华闻言一惊,看着崔荆,想起崔荆在法佛寺中对英亲王妃说当年雾黎山紫云道长游历到南秦,见了她父母一面,便窥测出了二人的命脉。本来不想道破,但念在她外公是向道之人,与道有缘。便与他道破了天机之说。她抿了抿唇,问道,“外公,紫云道长当真那么厉害?竟然真的能看人生死?知晓天机?”

不是她不相信,实在是太难相信。她在无名山学艺八年,自诩将无名山的藏书读到无一不通。但是也不能做到看人生死,道破天机。无非是只能观测些星云卦象,行不得占卜之术。

“紫云道长啊,他是真正的修道之人。”崔荆面上露出敬佩,“他与我是亦师亦友。魅族被灭门,回到雾黎山后,他说自己尘缘已了,于这尘世再无可恋。做了一件逆天之事,便仙逝了。”

“何为逆天之事?外公方便说吗?”谢芳华看着崔荆。

“对外人不方便说,对你自然是方便说的。”崔荆看着谢芳华,眉目深深,似叹似悲,“因为他做的那一件逆天之事是因为你。”

谢芳华一怔,“外公何出此言?”

“逆天改命!”崔荆吐出四个字,见谢芳华不甚理解,他解释道,“他更改了你的命数。”

谢芳华闻言顿时木立在了原地。

原来她的重生是因为紫云道长逆天改了她的命数吗?不是什么上天眷顾让她重生?

她一时间只觉得整个人懵懵怔怔,实在不敢想象。

“丫头!你本来是残魂破格,和你娘一样,命数早殇,不过十七之数。”崔荆看着她,拍拍她肩膀,“若不是紫云道长逆天改命,改了你的命格,你只能活到今年冬至之日。”

谢芳华身子颤了颤,前一世,冬至之日,正是她的死日。她动了动嘴角,忽然眼前有些模糊,声音微噎,“外公,为何我的命格是残魂破格?”

“因为这个!”崔荆将手中的链坠提起来,放在她面前,“你再仔细地看看,这个链坠你是否似曾相识?”

谢芳华揉揉眼睛,闭上再睁开,总算能看清眼前的物事儿了。仔细地看了片刻,忽然惊醒,讶异地看着崔荆,“外公,这个链坠……这个弯月,像是今日在法佛寺从普云大师手中拿出来的那枚玉佩的形状。这个链坠像是弯月,那个玉佩形状似弯刀。”

崔荆点点头,“你和你娘一样聪明,过目不忘。”顿了顿,他叹道,“你看得不错。这个也是魅族的信物。”

谢芳华自诩镇静,但此事经此一事,也不能再镇静了。伸手又拿过崔荆手里的链坠看了片刻,用手轻轻地摸索,须臾,跟早先一样,中指在弯月的月牙形刃间用力一划,手指顿时出了血,月牙的玉质瞬间吸收了她手指流出的血,转眼间,晶莹剔透的弯月成了一块血色的月牙,月牙的牙身上现出了几个字。

那几个字正是,“魅族至尊,通灵宝玉。”

不过这四个字之后还有现出一道浅浅的凤尾痕。与那玉佩不太相同。

“早先普云大师拿出来被秦铮拿小子收起来的那枚信物是龙佩。你如今手里这枚是凤佩。”崔荆道,“所以,这枚弯月上多了个凤尾。”

第四十八章身世

龙佩和凤佩?这是魅族的王族传承之物?

谢芳华看着崔荆,不确定地问,“我娘手里为何有魅族的信物?”

“你娘啊……”崔荆看着谢芳华手里的链坠上的弯月,低声道,“她是魅族之人。”

谢芳华不由惊异,“我娘是魅族之人的话,那您的呢?”

崔荆摇摇头,“十数年前,你外婆患了重病,是不治之症。我和你外婆伉俪情深,自然不想她早早亡故,因我一直向道,收集了不少奇门绝说。有一本古籍上提到了神幽谷。说那里住着绝世的神医。我便带着她悄悄去了。神幽谷距离京城虽然遥远,但距离博陵崔氏却也不过是两千里。虽然崇山峻岭,路途艰难,但有志者事竟成,还是被我给找到了。到了那里之后。果然见到了一位年逾半百的神医。除了那神医外,还有一个怀抱的小女娃子,似是刚出生不久。”

谢芳华静静听着,以她的聪透隐隐猜出了什么。

“那个神医答应救你外婆一命。”崔荆道,“但是他有一个条件,就是让我们认了那女娃子做女儿,且一定是当做亲生女儿。”

谢芳华疑惑,“这是为何?”

崔荆摇摇头,“当初我和你外婆也是奇怪,为何提出这个要求,后来我们才知道,那神医知晓自己命不久矣了。恐他死后那女娃无人照拂。”

谢芳华恍然,“原来如此。”

“我为了救你外婆,无论他提什么条件,自然都会应允。他让我指天发誓。我立誓之后,便救你外婆。达成一致后,果然他出手救了你外婆。”崔荆说到此,感慨片刻,“他救你外婆,用的是毕生绝学,本来他还可以活个一年半载,但是救你外婆耗尽了心血。救好你外婆后便去世了。我和你外婆感念他的救命之恩,自然将那女娃子认作了亲生的女儿。”

“他临终可是留了什么话?可说了我娘的来历?”谢芳华没想到原来她娘不是博陵崔氏外公的亲生女儿,竟然有这样的来历。

崔荆点点头,“他没说太多。只说你娘是魅族之人。”话落,看着她手里的链坠,“并且留下了这个链坠,交给我保管。”

谢芳华看着手中的链坠,那月牙形的玉质此时已经没有血色,恢复了原样。只不过比原先看起来似乎更剔透了一些。她轻声道,“这血竟然养玉吗?这块玉看起来不同了些。”

崔荆点头,“只有魅族人的血液才能养魅族的玉。”顿了顿,他道,“在法佛寺时,还有刚刚,都是你割破手指取了血,才使得这对宝玉现出真身。若是换做别人,即便是染了血,也做不到。”

谢芳华攥着玉佩的手紧了紧,“外公,我娘是何时知晓她的身世的?”

“你娘出嫁之前,紫云道长找来。”崔荆目光看向窗外,细雨中,远山濛濛,他道,“紫云道长出身魅族,其实是魅族的国师。他游历天下,原来只是为了找你娘。你娘是魅族的凤宫的传人。因她从不动这枚凤血玉,也未经人教导开启心智通灵魅族之术。所以,紫云道长即便道法高深,也寻不到她的落身之地。待她红鸾星动,映了喜兆之时。紫云道长才知晓她落身在了博陵崔氏。于是找到了家门。”

谢芳华点点头,静静听着。她相信,这各中缘由,外公怕是从来不曾对外人说道过。天下人人都以为她娘是真正的博陵崔氏的嫡出小姐。都不知晓原来她出身于魅族。

“紫云道长找来后,先是找到了我,借助我甚喜道法,理所当然地住进了博陵崔氏。他先找我密谈了一番,想要带你娘回去族里。我认为事关重大,斟酌半日,觉得你娘也长大了。这件事情还是要她做主。于是,就告知了你娘,让她与紫云道长进行了一番密谈。”崔荆吸了一口气,“密谈之后,你娘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有些难以接受。更甚至,她若是离开博陵崔氏回到魅族,那么,与你爹的姻缘也就此终止了,你爹毕竟是忠勇侯府嫡子,要继承爵位的,不能为了她放弃家族。她放不下你爹,更何况也习惯了南秦的环境,所以,权衡了数日,还是没随紫云道长离开。”

谢芳华想着她不明白两情相悦是什么滋味,也从未曾体会。但是可以理解,她娘一定很爱他父亲。习惯南秦环境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方面罢了。真正的理由还是因为南秦忠勇侯府有她的父亲。

“紫云道长早先并没有说你娘不回到魅族有何后果。后来见你娘决心不回去,他无奈之下,才告知了你娘不回去的后果。魅族有一个千古流传的族规和一个咒语。族规就是魅族人不准和外族人联姻。咒语就是若有人破坏魅族血液联姻的话,那么不出三年,便会遭到天谴。遗祸嫁娶之人。”崔荆沉重地道,“生儿儿亡,生女女殇。延祸数代,不死不绝,不死不灭。”

谢芳华身子细微地震动了一下,这个咒语竟然如此可怕,当初她娘是如何顶着这个咒语还要执意嫁给她爹的呢。她沉默片刻,“这样说,我娘执意嫁给我爹,后来他们双双罹难。不是皇上和外人陷害的了?不是中了血毒吗?而是他们遭了天谴?”

“到底是不是皇上和外人陷害的说不准。你娘中了血毒还是如何,我那时候已经离开,无从得知。我只知晓,紫云大师说的话应验了。你娘和你爹双双罹难了。不止如此,还牵连了忠勇侯府的运数和气数,以及你和你哥哥这一双儿女的命格。”崔荆道。

“哥哥生下来是好好的,爹娘死后,他悲伤过度,碰到了毒液,清除不及时,毒液融入了血脉和心脉,使得他自此染下了隐疾。”谢芳华低声道,“而我的病是假的,我其实去了皇室隐卫的巢穴无名山学艺。呆了八年。”

“无名山在去年被天雷毁了,是你做的?”崔荆问。

谢芳华点点头。

“你这个丫头,凭地胆子大。”崔荆笑了笑,“当年,紫云道长带不回你娘,只能离开回了魅族。我随他一起。不想魅族全族被灭。紫云道长悔恨不已。分外自责,若是他不再南秦耽搁那些时日,应该也能挽救族人。可惜因你娘之事,他在博陵崔氏耽搁数日。未曾来得及。”

“魅族是被谁灭门的?后来可曾查出来了?”谢芳华轻声问。这么说,外公当初跟随紫云道长去魅族之前就已经知晓魅族之事了。他在外人面前有些话语说得是假的,也是隐晦的。

崔荆摇摇头,“未曾查出来。满目鲜血,无任何痕迹。像是遭了天谴。”顿了顿,又道,“紫云道长因着道法高深,却说不是天谴。天道运数,若是应验了古训和咒语,那么有关联的也只是你娘自己本身以及你爹和忠勇侯府。不会灭魅族全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芳华点点头,魅族虽然是外域小族,但是因为神秘,且人人都懂得魅族之术。想要被灭门,还不是那么能轻而易举办到的事儿。

“紫云道长与我在魅族停留了一个月,毫无踪迹可查。本来还想继续待下去,但是观测星云,天生异象,说咒术能借助星云异变破解,你的命格也有了能改换之法。他大喜。当即决定动身回雾黎山。因雾黎山是有灵气的高山,不受世间凡俗污浊。他才能借助星云变幻之日为你逆天改命。”

谢芳华唇瓣紧紧地抿起,轻声道,“后来紫云道长当真做到了,为我改了命格?”

崔荆点点头,“做到了!用他一命和毕生修为,逆天改命,为你改了命格。”

谢芳华心下触动,眼眶微酸,伸手扶住了桌案一角,看着窗外,低声道,“外公,我有上辈子的记忆,一直觉得是上天厚待我,让我重生,保护忠勇侯府。却不想这恩重是来自紫云道长的逆天改命。”

“能够逆天改命,也是天道使然,是你的福气。”崔荆道,“你就无需伤感了。紫云道长临终是笑着的。”

“我这些年一直有些恍惚,因脑中的记忆太深,让我不知道是否真经历了前世之事。”谢芳华偏过头,看着崔荆,“外公,紫云道长逆天改命,是重头来过,还是我脑中的记忆不过是一场大梦?”

“丫头,你着相了!”崔荆摸摸谢芳华的头,“你无需探究这些。只需要知道,是紫云道长逆天改命换了你的命格,才成就了如今的你。我道法浅薄,不能解答你的疑惑。”

谢芳华倒也没想真去探究,不过是一问而已,闻言点点头。

“你传承了你娘,紫云道长是为了魅族能留下血脉。所以,你也无需为紫云道长为你之死而挂心于怀。紫云道长当初逆天改命时封锁了你的阳神,寻常道法浅薄之人不能窥探你的命格。包括如今的我。所以,我见到南秦京城天象有异,便不放心地回来走一遭。如今见到你安好,我也就放下心了。”崔荆道。

“外公的意思,也就是未来在我身上发生如何变化,连您也是不能预测的是吗?”谢芳华轻声问。

崔荆点点头,“连我也不能。除非世间能有紫云道长道法一样高深之人。”

“这世间还有第二个紫云道长吗?”谢芳华问。

“怕是难再有。”崔荆摇头,“曾经有一道法高深的道友说过这样一句话:世间只一个紫云,他死后,再无出其右者。”

“舅舅可是知道娘亲不是您和外婆亲生的?”谢芳华想着这些年舅舅虽然在漠北戍边,但是待她和哥哥极好。每年都有大批的皮毛药材奇珍至宝着人送到忠勇侯府。他去漠北戍边,当初也是为了忠勇侯府的哥哥和她。

“知道!”崔荆点头,“他是柏林崔氏的嫡子,我和你外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外婆虽然得那神医救了一命,但是再不能怀孕了。所以,我们是你娘为己出。在我离家随紫云道长出走时,告诉了你舅舅。你舅舅自小疼爱你娘这个妹妹。哪怕知道不是我们亲生,但也是依然当她做亲妹妹一样对待。”

“所以,舅舅在我爹娘双双罹难后,权衡之下,为了护我和哥哥,才自请去了漠北戍边。”谢芳华低声道,“这么多年,舅舅虽然远在关山之外,但是对我和哥哥从不曾懈怠。一直关爱倍加。”

“是他应该做的!”崔荆道,“你娘即便是出身魅族,但她也是姓崔。在我和你外婆身边培养教导多年。崔这个姓氏于她早已经融入骨血。她就是我和你外婆的女儿,是你舅舅的妹妹,是博陵崔氏的嫡出大小姐。”

谢芳华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里将要涌出的泪意被她掩盖了回去。低声道,“这一回四皇子为了夺漠北戍边的三十万兵权,可谓是毁了舅舅多年的军威和声名。皇上还不知会如何安置舅舅。”

“各人有各人的运数。你舅舅运数不差,我观星象,他不会有事。你放心吧!”崔荆道。

谢芳华点点头,“漠北风沙雨雪,狂风烈日,舅舅在漠北待了十几年。我倒想着借由这个机会,皇上能卸了他兵权,让他回京。”

“当今皇上深不可测。四皇子也是深不可测。京中风云涌动,漠北虽然狂风雨雪,但哪敌人心谋略可怕?”崔荆看了一眼天色,“我静修的时辰到了。丫头,我一时半会儿不离开,你若有什么还想问我,明日再谈吧。”

谢芳华也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酉时。她点点头,看着手中的链坠,“那这个……”

“这是你娘的东西,如今你娘不在了,留了下来,你传承了你娘,也就是你的东西了。你收好了吧!”崔荆摆摆手。

谢芳华点头,将链坠收入怀中,见崔荆已经去土炕上盘膝就坐,她不再逗留,出了房门。

外面,依然下着连绵密雨。

谢芳华的心神较之来时,有些沉重,她看着天幕,脑中思绪万千。今日从外公身上得到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被外面的冷水淋下,也察觉不到寒意和冷意。

她娘原来出身于魅族……

她原来不是重生,而是被紫云道长逆天改了命格……

普云大师说那块龙佩是无忘大师的,可是无忘大师死了,尸首丢失了。而外公说这块凤佩是她娘的,而她娘也死了,尸首早就跟他爹一起合葬在了忠勇侯府的谢氏陵墓里。

而如今的龙佩在秦铮的手里。凤佩在她的手里。

似乎有很多的谜团,等着她去解开。可是前路就如这雨水散发出的冷寒之气一般,迷雾缭绕。让她不知道如何去破解。

关于魅族的灭亡,关于无忘如何死的,谁带走了无忘,还有如今的局势……

“妹妹!”崔荆隔壁房间的房门打开,谢墨含站在门口蹙眉看着她,不满地道,“怎么站在外面淋雨?”

谢芳华回过神,看着谢墨含,想着她娘不是博陵崔氏真正的小姐的事情外公只和她说了。哥哥应该是还不知道吧!可是她有必要再让哥哥知道吗?这个秘密既然埋藏了多年,连舅舅多年来书信往来都不曾透露,那么她自然是没必要告诉哥哥再添他的心思了。她轻轻喊了一声,“哥哥!”

“快进来!”谢墨含对她招手。

谢芳华走向那间房间,来到门口,谢墨含一把将她拽进了屋子里,擦了擦她头上淋了些许的雨渍,低声问,“怎么了?外公与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一副没精打采心事重重的模样?”

谢芳华摇摇头,“外公没说什么,只是提到了娘小时候的一些事儿和没出阁前的一些事情。我有些伤感罢了。”

“当真?”谢墨含不太相信地打量她,她的神色可不像是只因为想她娘了。

“还有爹。”谢芳华笑了一下,“哥哥你不相信我做什么。我只是有些感慨。当初是什么原因让娘对爹生死相许地陪着他一起奔赴九泉的。”

“自然是爱!娘亲爱父亲。傻孩子。”谢墨含摸摸她的头,信了几分。

“爱吗?”谢芳华不太能理解。两个人能爱到生死相许不离不弃的地步吗?她怕是这一辈子也不能体味了吧?她的情和爱早就被无名山的活死人地狱和忠勇侯府的重担给磨没了。

“也许有朝一日,你就会懂了!”谢墨含有些心疼地看着谢芳华,她瘦弱的身躯和肩膀担负了多少的重任,丢弃了多少女儿家最珍贵的纯真和女儿心事。

谢芳华想着有朝一日她能会懂吗?因为谁?秦铮吗?想起他可恶的脸,她顿时摇摇头,排斥地道,“若是有朝一日让我懂,因为谁去生死相许,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这话有明显的排斥和针对性了!且还有些赌气的性质。

谢墨含想起隔壁的秦铮,猜透了谢芳华此时的想法,不由失笑,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地道,“你呀,京中闺阁小姐人人想嫁秦铮。你却对他屡屡看不顺眼。若是有朝一日你对他生死相许,那我才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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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墙:西子湖畔情华蔓缦,LV3,探花:当初我以为红鸾的穿越只是普通的穿越,结果是“锁魂术”启;当初我以为浅月的穿越也是普通的穿越,结果是“凤凰劫”开;不久之前我以为芳华的重生只是普通的重生结果是“改命逆天”。阿情,我真想把你的脑子掰开看看里面装的是啥,总能给我们惊喜和意想不到。

qquser6139561,童生:潜水潜了很久了,好不容易攒到了两张月票和一张评价票,都送给子情了,子情看在月票的脸上,就让我暖床吧!不暖床上墙也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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