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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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似乎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扯掉了面纱。

一张苍白得没有半点儿血色的脸展现在几人面前,阳光打下来,白日里像鬼一般。

皇帝身子蓦地震了震。

英亲王低呼一声,脚步不由得上前了一步,又猛地顿住。

左相、右相、翰林大学士、监察御史也是齐齐露出惊异的神色,好在半生历经风雨,才没失态。

灵雀台一瞬间静寂无声。

“芳华丫头,你还是带上面纱吧!”忠勇侯撇开头,有些隐忍的痛苦吩咐道。

谢芳华点点头,抬手将面纱往回盖。

皇帝回过神,摆摆手,阻止道,“不必戴着它了,摘掉吧!”

谢芳华手一顿,不解地看着皇帝。

皇帝已经收起了面上的所有情绪,温和地对她道,“你的脸长久不见日光,太过苍白了些,也不是见不得人?做什么要一直戴着面纱度日?应该多晒晒太阳。”

谢芳华抿着唇,不言语。

“朕本以为,天下没什么难事儿是忠勇侯府做不到的,太医院的御医医术也未必高绝,能敌得过忠勇侯府私下请的神医。所以,一直以来,朕便没过问贤侄和贤侄女的病情。老侯爷,是朕对你的一对孙子孙女疏忽了,早该过问才是。”皇上叹息一声。

“皇上哪里话,他们父母早亡,是老臣没照顾好他们。”忠勇侯抹了抹眼睛。

“吴权!”皇帝摇摇头,对身后喊了一声。

“皇上,老奴在!”一个老太监上前一步,躬身垂首。

“你去将太医院的孙太医请来这里。”皇帝吩咐。

“是!”老太监立即快步走出了灵雀台。

“皇上,您是要……”忠勇侯看着皇帝,试探地问。

“老侯爷坐吧!众位爱卿也坐吧!谢世子、芳华丫头,都坐吧!”皇帝坐回上首,和蔼地招呼众人一番,才对忠勇侯解释道,“让林太医来给芳华丫头看看病症,他前些年医术也许不怎么样,这些年一直苦心钻研,医术比以前长进多了。”

忠勇侯看了谢芳华一眼,谢芳华垂着头,看不见神色,他“哎”了一声,缓缓落座,应承道,“今日是年节的日子,若不是皇上您早先下旨,老臣是不会把这个丫头弄进宫来惹皇上烦心的。”

“老侯爷说的哪里话?若是谢英兄还活着,恐怕早就会怪朕不管他的女儿了。”皇帝摆摆手,见左右相、翰林大学士、监察御史都恢复神色,只有英亲王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喊了一声,“王兄,你说是不是?”

英亲王回过神,眼神复杂地看了谢芳华一眼,点点头,黯然道,“是。”

“王兄坐吧!你不坐,这两个孩子也不敢坐。”皇帝笑道。

英亲王似乎极力掩饰了片刻眼中的情绪,才缓缓落座。

谢墨含见皇帝瞅着他和谢芳华,他收敛心神,伸手拉了谢芳华一齐坐在了最下首。

“这个丫头乍眼一看是令人骇其模样,但是容貌却是万里挑一。”皇帝亲手给忠勇侯倒了一杯茶,对众人询问,“你们这时再看看她,是不是除了脸色白些,容貌极好?怕是这南秦京城挑不出来几个这样的样貌。”

“不错!”左相接过话道,“我看着芳华小姐倒是极像已故的谢英兄夫人。”

“那是自然,亲母女嘛!”皇帝笑了笑。

“说起来,谢英兄和夫人也死去十几年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右相盯着谢芳华眉眼,看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朕记得十四年了吧!”皇帝回忆道。

“回皇上,家父家目亡故十四年半了,那时候小妹才半岁。”谢墨含道。

“对,是十四年半了。时间过得可不是快?那时候朕派谢英兄为我暗访岭南,谢夫人不忍他自己长途劳苦没人照顾,硬是跟了去,后来在路途中出了事儿,丢下了一双儿女。”皇帝揉揉额头,“这些朕,朕一直后悔。那时候根本不该让谢英兄去岭南。”

“皇帝无需自责,犬子和儿媳为国效力,理所当然,死也是死得其所。男子汉大丈夫,生不能报效国家,还有何用处?出了事情也是他们命短,怨不得别人。”忠勇侯道。

谢墨含微微抿起唇。

谢芳华低垂着头,不戴面纱的脸,除了苍白还是苍白,根本就看不出别的颜色。

“今日过年,皇弟就别说这些故去的事情了。徒惹不快。”英亲王缓缓开口。

“不错,王兄说得对,逝者已矣,朕不说了。”皇帝点点头,随和地打住这个话题,话音一转,对英亲王问道,“王兄,秦铮那个臭小子呢?今日可进宫了?”

“进宫了!与他娘在一处。”英亲王道。

“他可带来了那个婢女?”皇帝问。

英亲王顿了一下,摇摇头,“臣不知,臣一早便进宫了,只是得知他和她娘不久前也进宫了,但是一个婢女的事儿,带没带来,臣却不知道了。”

“这个臭小子,弄个婢女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往日他得了什么好东西,一准跑到朕跟前来显呗,这次倒是例外了,朕不但没见到那个婢女,这些日子连他的人影朕也摸不到了。”皇帝笑骂了一句。

英亲王不答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搭话。

“那个臭小子,满京城人人都知道左相的女儿喜欢他,他可好,将其推给了他大哥。”皇帝看向左相,没避讳左相的忌讳,当面问了出来,“左相,朕可听说了,今日你的女儿还要在宫宴上和秦浩论艺,让朕做公正?”

左相脸色僵了僵,站起身,恭敬地道,“小女顽劣,哪里知道儿女婚事儿能由得她说了算?这些年做出些荒唐行止,实在是让臣老脸无颜。都是老臣和夫人昔日过于娇惯她了,今日宫宴上,老臣定阻止她胡闹,皇上放心。”

“诶,阻止做什么?孩子们长大了,有些儿女心思也不是错处,若不是秦铮那小子不是东西,拉了皇后下了懿旨,朕才不会由得他胡闹。”皇帝摆摆手,脸色和缓,“左相坐吧!依朕看,王兄府中的大公子可比秦铮那个小混蛋强百倍,你的女儿嫁了他,不会委屈的。”

“秦浩这个贤婿的确让老臣和夫人满意。”左相坐下身,面上僵色尽退。

“能不能嫁娶,也要看是不是姻缘。”皇帝笑着道,“今日宫宴朕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个论艺法,怎么个一局定输赢。若秦浩真配不上她,朕就应了她的要求,帮她退了婚。”

“皇上,万万不可,儿女姻缘怎么能由得她胡来?”左相立即摇头。

“王兄自小栽培秦浩,不一定输了你的女儿。”皇帝抬手打断他,笑看向一处,“孙太医来了!倒是够快。”

左相只能住了口。

谢芳华抬起头看了一眼,果然见皇帝的大总管太监吴权领着孙太医来到了灵雀台。

谢墨含看着孙太医眉峰紧了紧,见谢芳华神色不变,他也稳住心神不动。

“臣拜见皇上!”孙太医跪地见礼。

“免礼!”皇帝摆摆手,看着他,“孙爱卿,朕宣你来,是想你给忠勇侯府的小姐看诊,她就在这里,你上前给她看看吧!”

孙太医站起身,眼睛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唯一的女子谢芳华身上,对于她苍白无半丝血色的脸愣了愣,须臾,躬身应声,走到谢芳华身边,“芳华小姐,请伸出手。”

谢芳华缓缓伸出手。

谢墨含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搭在了谢芳华的手腕上。

谢芳华一怔。

孙太医一僵。

谢墨含低低咳嗽了一声,对孙太医和向他看来的目光们解释,“小妹自小不喜生人碰触,更何况是久居闺阁,不曾见过外男,孙太医海涵。”

孙太医回过神,连连拱手,“谢世子说得是,芳华小姐身份娇贵,又是女子,有些忌讳实属正常,你放心,隔着帕子我也能看诊。”

谢墨含点点头。

孙太医小心谨慎地将手按在谢芳华手腕上,隔着帕子仔细把摸起来。

皇帝、忠勇侯、英亲王等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孙太医和谢芳华。

灵雀台一时间分外安静。

孙太医脸色不停地变幻,各种神色都交替地出现在他已经布满皱纹的脸上,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放下手,对上首的皇帝拱了拱手。

“孙爱卿,你可看出她是何病症了?”皇帝开口询问。

孙太医抬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扯掉手帕递给谢墨含,抬起头,目光静静地看着孙太医。

孙太医收回视线,对皇帝请罪,“皇上恕罪,老臣医术浅薄,实在看不出芳华小姐是何病症。”

“哦?看不出来?”皇帝扬眉,“什么病情也说不出来吗?”

孙太医垂下头,“芳华小姐的身体很是奇怪,像是有心悸之症,但又不像,像是有哮症,但也不像,像是有毒症,但还是不像。老臣实在说不出病情。”

“这可奇了!竟然是这样。”皇帝露出几分不解,“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病症?”

孙太医垂首,摇摇头。

忠勇侯此时接过话,“皇上不必为这丫头费心了。”

皇帝看向谢芳华,见她脸色清清淡淡,孙太医诊断不出她的病,她也没什么情绪,像是经历得太多,已经习惯了,失望太多,便也无所畏惧了。他叹息一声,“孙太医诊断不出来不要紧,继续遍访天下医者,总有人能有神医之术。”

“皇上早先便说过,以忠勇侯府的能力,私下里神医不知道请了多少,怕是都请遍了,这绝顶神医恐怕真是不好找。”左相接过话道。

皇帝眸光动了动,沉声道,“我南秦没有神医,便去北齐找。北齐找不到,便去海外寻。普天之下,难道真就没有医术绝顶者?”

左相失了声。

“朕记得这丫头出生时没听说有什么病症,后来这病究竟是怎么得的?”皇帝忽然问。

忠勇侯叹息一声,“九年前,突然就得了这个病,老臣暗中给她遍寻医者,也是都看不出所以然来。这些年,便一直用好药养着。以前连床都不能下,最近一年她的舅舅据说寻到了一位不出世的医者,传回了一个方子,她吃了,才见了好,能下床走动了。”

“漠北?”皇帝挑眉。

“那应该是在漠北,武卫将军只有华丫头这么一个外甥女,自然对她的病也是尽心尽力地寻求医者。他多年在漠北戍边,不能离开漠北,能找到的医者,应该也是漠北的医者。”忠勇侯道。

皇帝点点头,“可将那医者请来京城?”

“华丫头吃了他的方子,半年就见了效,老臣大喜之下,派人去了漠北请,但是据说那医者去雪山采药,不甚赶上雪崩,人被埋在了雪山下。据说他还有个传人,可惜从他病逝后离开漠北去别处游历了,这样一来,自然没请到人,只能慢慢让人寻找了。”忠勇侯道。

皇帝吐了一口气,宽慰道,“只要有希望就好,没准哪天就找到那神医的传人了。”

“老臣也希望尽快找到!”忠勇侯颔首。

“丫头也宽心些,既然你的病情有了转机,迟早能被神医治好,别气馁。”皇帝又转头安慰谢芳华。

谢芳华点点头。

“皇上,燕小侯爷求见!似乎有急事儿要见皇上。”吴权悄声道。

“哦?燕亭?他有什么急事儿?可问了?”皇帝询问。

“燕小侯爷不说,说要见到皇上再说。”文公公看了一眼永康侯道。

永康侯脸色变幻片刻,看向谢芳华,见她脸色从进来灵雀台后便是一个神态,此时听到燕亭的名字,神色无波无谰,如听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的名字,他想起燕亭一年来的闹腾,今日急着来这里,怕也是为了她,收敛住情绪,立即道,“皇上,犬子是个混不吝的东西,他能有什么急事儿?不用理会他。”

“你这话朕可不爱听,燕亭要文有文,要武有武,朕觉得挺好。”皇帝笑着对吴权道,“宣他进来吧!朕看看他有什么事儿!”

“皇上!”永康侯有些急。

“爱卿急什么?难道你知道他所为事儿?”皇帝看向永康侯。

永康侯心一沉,摇摇头,“臣不知道。”

皇帝对吴权摆摆手,吴权立即转身下去请燕亭。

谢墨含看向灵雀台外,想着燕亭曾经透露出对谢芳华的执着心思,生怕她今日来这里真是为了他,心微微揪了起来。

谢芳华却不以为意。

过了片刻,燕亭由吴权引着,脚步匆匆地进了灵雀台。入眼处,将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之后,他目光猛地定在谢芳华身上,眸子顷刻间露出惊异的神色,脚步也攸地顿住。

“亭儿!”永康侯见他盯着谢芳华看,低喝了一声。

燕亭身子一震,惊异之后,脸上闪过各种情绪,整个人除了一张脸有表情外,似乎成了个木桩子,一动不动。呆呆怔怔。

“亭儿!”永康侯又加大声音喝了一声。

燕亭身子一颤,回过神来,顺着声音来源,看向永康侯,永康侯瞪了他一眼,他收回视线,又看向谢芳华,片刻后,垂下头,跪在地上叩拜皇帝。

“起来吧!”皇帝摆摆手,温和的声音询问,“燕亭,你急着跑来这里见朕,有什么急不得的事儿?”

燕亭直起身,一时间没开口。

“嗯?”皇帝含笑看着他。

燕亭又扭头看向谢芳华。

“皇上面前,不得无礼!”永康侯训斥了一句,见他仿若不闻,依然盯着谢芳华不移开眼睛,心中气怒,“这是永康侯府的小姐谢芳华!她虽然多年缠绵病榻,脸色苍白些,但不至于将你吓成这副样子,你总盯着她做什么?”

燕亭身子又细微地一震。

谢芳华在这时忽然笑了,看着永康侯极怒的脸道,“任何人见了我,都是这副样子,永康侯爷恼什么?燕小侯爷是被我的模样吓到了而已。这也是我这些年不出府,今日出府蒙着面纱的原因。”

永康侯脸色一僵。

谢芳华又看着燕亭,语气平静地道,“燕小侯爷,久违了!上次爷爷寿辰,你见了血光,求到我,让我帮你遮掩,我帮了你,可是自己却从此突然惹了灾,不知怎地得了一身怪症。所谓那日的血光之灾是应验到我的身上了。导致我每每想起的时候,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以防触及我的霉运。不想今日又见到了你。”

燕亭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咦?这是怎么回事儿?芳华丫头见到过燕亭?”皇帝微微讶异。

在场众人也齐齐露出讶异的表情,任谁都听出谢芳华话里之音,二人有仇。

“就在九年前,我爷爷寿辰的时候,燕小侯爷和人打了一架,被打得见了血,爷爷寿辰见血,实属不吉利,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宣扬,我正巧碰到,帮助他包扎了伤口,隐瞒了下来,不想从此以后我就得了怪病,这不是应了血光之灾吗?”谢芳华声音不高不低解释。

燕亭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有站不稳之势。

“原来是这样!”皇帝点点头,看了燕亭一眼,又看了面色僵住的永康侯一眼,又看向忠勇侯,只见忠勇侯目光露出怒意,他对谢芳华道,“虽然老侯爷寿宴见血是为不吉利,但是也不该应验到你身上。”

“可就是应验了!”谢芳华平静地陈述,“从那之后我就病倒了。”

皇帝失了声。

忠勇侯腾地站起身,满面怒意,对谢芳华问,“此事当真?为何我从没听说过?”

“爷爷,已经发生了,难道我说了,让您知道了,您杀了燕小侯爷赔我的健康不成?永康侯府只有一个小侯爷,赔不起吧!”谢芳华轻声道。

忠勇侯老眼冒火地看向永康侯,“燕祈,你怎么说?”

永康侯一时间愣住,他怎么说?能怎么说?他虽然知道儿子喜欢谢芳华,非她不娶,但是只觉得是在九年前被他蛊惑了,却从来不知道这中间还有内情?当日他竟然见了血光?而且被谢芳华当着皇上的面点出来,说是他的儿子害得她应验了血光之灾。他一时呐呐无话。

“究其根源,原来是燕亭害的我家华丫头病了这么多年。”忠勇侯恨恨地道,“这笔账,你们父子说,该如何算?”

永康侯脸色也渐渐白了。

燕亭又后退了一步,身子不停地轻颤起来。

“燕亭当年和谁打架了?”皇帝忽然发问。

谢芳华不答话。

“燕亭,你说,你当年和谁打架了?”皇帝看着燕亭,又问了一遍。

燕亭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

“皇叔,当年燕亭是和我打架了!”秦铮的声音忽然从灵雀台外传来。

谢芳华目光微动。

谢墨含心里紧了紧,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燕亭本来要说什么,被秦铮的声音忽然打断,他一时间住了口。

皇帝和忠勇侯、永康侯、左右相等人也立即向灵雀台外看去。

只见秦铮伴随着话音走了进来,一身锦缎竹青色轻裘,包裹着颈长的身子,腰束玉带,行止轻缓,整个人看起来少年风流,颇有些倜傥贵公子不知愁滋味的味道。

“皇叔好!父王好,忠勇侯好,永康侯好,左右相爷好,御史大人好,大学士好,子归兄好,燕亭兄好。”秦铮来到近前,一长串话语伴随着他弯身见礼的动作轻快地吐出,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看向谢芳华,笑吟吟地道,“芳华小姐,好久不见!”

谢芳华眼神陌生地看着他,并不答话。

“你只记得和燕亭兄的仇,怎么就不记得和我的仇?”秦铮看着她,没有因为她的面无表情而减少丝毫笑意,依旧笑吟吟地道,“所谓事情有因有果。燕亭是被我打伤的,才见了血,导致你应承了血光之灾,这仇该找我不是吗?”

谢芳华冷漠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铮儿,不能胡闹!”英亲王轻喝了一声。

“父王,我没胡闹,说的是事实而已。”燕亭站直身子,将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副轻狂姿态,高傲地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做过的事情我自然不能当做没做过,做错了,自然不能推脱责任,也不能让别人代替我顶替责任,这可是父王您从小就教导过我的。”

英亲王一时失声。

“混小子!”皇帝忽然骂了一句,“见过躲仇的,没见过有谁找仇的!”

“皇叔,一人做事一人当!您也曾经教导过我啊,我不能辜负您的教导。”秦铮懒洋洋地道,“的确是我打的燕亭,那日他和我抢酒,我就打了他,谁知道他那么不禁打,见了血!”

“原来是你小子!”忠勇侯怒意对向秦铮,似乎下一刻就要挥手劈死他。

英亲王见此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一把拽住秦铮挡在身后,对忠勇侯道,“老侯爷,事已至此,有话好好说。”

“还能如何好好说?事情不是都摆在这里吗?”忠勇侯怒道。

“关于芳华小姐说的血光之灾应验到她身上的话,这个事情毕竟不是太有依据。”英亲王拖着秦铮退后了一步。

“什么叫做不太有依据?在我的寿宴里,发生了血光,你是说应验到我身上才有依据?”忠勇侯花白的胡子翘起,怒气冲冲,“我们谢氏一族,几百年传承下来,是信奉神武大帝的。神武大帝是战神,但也是杀神。我们嫡系一脉,六十大寿是一个坎,若是见血光,就会有灾难降临。九年前,我老头子正是六十大寿。当日你们都参加了,皇上也去了。可都还记得我说过什么?我说不准有人在我的寿宴生事儿,更不准见血。本来我以为一切顺利,却不想华丫头在我寿宴后没多久就得了怪症。这些年我一直不明白哪里出了错,原来是这里。”

英亲王一噎,没了反驳的话。

皇帝看向左右相等人,“你们可还记得?”

左相没说话。

右相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隐约记得九年前老侯爷寿宴是说过这样的话!谢氏嫡系一脉信奉神武大帝,这我知道。”

“不错!谢氏流传数百年,一直信奉神武大帝。”监察御史和翰林大学士一起开口。

“英亲王,你还有何话说?”忠勇侯眼睛喷火地看着英亲王。

英亲王从来不曾面对忠勇侯的怒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

“既然秦铮这小子今日站了出来说是他的错,你们英亲王府该如何偿还我孙女遭的罪?”忠勇侯步步紧逼。

英亲王拖着秦铮步步后退,呐呐不得言。

“英亲王,你们父子,今日不给我个交代!我就去掀翻了你的英亲王府!”忠勇侯一阵掌风扫向英亲王和被他拖在身后的秦铮。

英亲王脸色僵了僵,一时间,骑虎难下。

秦铮被拖着后退到灵雀台的栏杆上,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翻了个白眼,终于受不了地推开英亲王,自己面对忠勇侯,清声道,“欠债自然要还的,天经地义,我又没说不还?老侯爷,您急什么?”

“还?你说如何还?你要现在就自杀赔我孙女吗?”忠勇侯瞪着他。

“老侯爷,万万使不得!”英亲王脸色霎时白了。

“自杀可不行!您的孙女又没死,虽然病秧子多年,如今不是还活着吗?”秦铮摇摇头,见忠勇侯闻言更是的大怒,要上前来劈他,他立即道,“我娶了她,她嫁给我,慢慢还这笔债,总可以了吧?”

忠勇侯一惊,挥出的巴掌僵在半空。

“铮儿!”英亲王失声喊了一声。

皇帝面色微微一变,左右相和监察御史、翰林大学士齐齐露出惊异的神色。

谢墨含眉梢动了动。

谢芳华眼睛瞬间眯起,冷冷的目光射向秦铮。他可真会借坡下驴,趁机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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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在学校的班里还玩撕人游戏?这么高大上啊,想着咱们京门风月是好样的!么哒O(∩_∩)O~

第五十九章逼婚

灵雀台一时间鸦雀无声,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砸出声响。

秦铮似乎不觉得自己的话多么有杀伤力,缓步走到谢芳华近前,看着她轻轻一笑,声音轻快如风,“你因我而久病,我娶了你,用一辈子偿还这笔债,你觉得如何?”

谢芳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道,“不如何!”

秦铮扬眉看着她。

“我久病之身,久积怪症,也许刚嫁给你就死了。届时你还可以娶别人,铮二公子,你的债还得未免太轻了。”谢芳华讥讽地给出解释。

秦铮闻言笑了一声,清声道,“你若是嫁给我,我会全力治好你的病,合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之力,就不信找不到能治你病症的那个医者。若是你怕嫁给我不能享福就死了,觉得吃亏的话。那么你放心,我可以当着皇天后土和皇叔、我父王、以及老侯爷和在座大人的面起誓。我秦铮这一生只娶你一人,妻死夫随,阳世还不了的债,我追随你去阴间还。”

“秦铮!”英亲王闻言骇然,大喊了一声。

皇帝面色一沉,继而勃然大怒,看着秦铮训斥道,“混账,你是英亲王府的嫡子,将来要承袭爵位,岂能这般随意地胡言乱语?”

“你答应不答应?”秦铮不理会英亲王和皇帝,目光紧紧地盯着谢芳华。

谢芳华心里咯噔一声,心跳顿停片刻,霎时血液卷起一阵波涛,对于这个以夫为天世界的男人来说,这样的话出口未免太重了。更甚至是从秦铮这个英亲王府将来要承袭爵位的嫡出公子口中说出,更是深重。她看着他清俊的脸,那双眸子颜色幽深认真,灼热烫人,她有片刻凝定,须臾,避开他的眼睛,收回视线,眼神染上淡漠,缓慢且冷淡地道,“铮二公子的玩笑开得未免太大了,我们忠勇侯府要不起这样的还债法子。谁人都知道,我这样的女人是嫁不出去的,没有人愿意娶的。若是让你因还债之由娶了我,传扬出去,便是我们忠勇侯府不要脸面讹诈了铮二公子的终生。别说忠勇侯府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儿,就是我谢芳华也不屑这样的婚姻。”

秦铮目光一沉,曈眸紧紧地缩了缩。

谢芳华不再理会他,转向忠勇侯,云淡风轻地道,“爷爷,孙女从来没想要任何人还债,您今日又何必因我而得罪了英亲王府和永康侯府?我们忠勇侯府虽然信奉神武大帝,但一直以来也是秉承诗礼传书的簪缨之家。您爱护孙女,但是也不该丢了我们忠勇侯府的颜面和尊严。我的身体已经是这样,九年前您寿宴的血光之灾应验到了我身上,无论是铮二公子的错,还是燕小侯爷的错,已经过去九年,就作罢吧!”

忠勇侯看着谢芳华,一时间没答话。

谢芳华转向皇帝和英亲王、永康侯,淡淡一笑,“因我之身,受之我苦,时也运也命也。也许这就是我一生该应的劫数。皇上、英亲王爷、永康侯爷不必心中有负担,铮二公子和燕小侯爷的错我也不会追究,铮二公子刚刚说的话,只当做是笑话听听也就罢了。谢芳华就算嫁不出去,也不讹诈任何人。只是以后,请管住他们,别让他们再去我们忠勇侯府,也别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了。”

“不可能!”秦铮断然开口,语气冷冽。

谢芳华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对上首的皇帝一礼,“皇上,请容芳华告退!”

皇帝眉头紧紧地皱起,见协防请辞,没做表示。

“爷爷!”谢芳华看向忠勇侯,轻轻喊了一声。

忠勇侯咬了咬牙,似乎有些不甘心,随即看到谢芳华一副作罢的表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对上首的皇帝一礼,沉重地道,“皇上,我老头子乍然听闻九年前之事一时受不住,失礼了。既然我家的华丫头都说不追究九年前的对错了,那我老头子也就只好作罢了。我家华丫头就算嫁不出去,没人娶,也不为难皇上、英亲王府,永康侯府,更不会为难铮二公子和燕小侯爷!九年都过来了,我们家自认倒霉。我家华丫头说得对,以后铮二公子、燕小侯爷不要再踏入我忠勇侯府的门槛了,也别再出现在我家华丫头面前了。”

皇帝面皮动了动,忽然觉得有些下不来台,看着忠勇侯,一时间不知如何接口。

英亲王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人家如此不追究了,是好事儿,可是未免亏欠了忠勇侯府。忠勇侯府是那么好亏欠的吗?他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处理。

永康侯看着跪在地上从秦铮出现便开始呆怔的燕亭,觉得这件事若真能这么算了就好了。可是可能吗?忠勇侯府退得一干二净,大度至此,他们若是真让人家这么退了,传扬出去,那才是打了他们自己的脸面。

“爷爷和妹妹说得不错!此事就这样算了吧!”谢墨含此时站起身,对上首的皇帝道,“皇上,墨含请求现在就送妹妹回府,她身娇体弱,受不得这种场面。今日的宫宴就不参加了。”

皇帝闻言沉默半响,摆摆手,端严地道,“既然芳华丫头今日进宫了,不参加宫宴岂不可惜?这样吧!你送她去皇后那里休息。”

谢墨含见皇帝不答应,心念电转,立即道,“宫里不适合妹妹身体,还请皇上……”

“皇后宫里温暖宜人,不次于忠勇侯府的闺阁,再说皇后也想见见芳华丫头,不要多说了。去吧!”皇帝打断谢墨含的推辞,挥挥手,对身后吩咐,“吴权,你带谢世子送芳华小姐前去皇后处,着皇后仔细照看。”

“是!”吴权走上前,对谢墨含和谢芳华一礼,“谢世子,谢小姐,请随老奴来。”

谢墨含本来有心就此带谢芳华离开皇宫,见皇上没有放人的打算,只能作罢。点点头,“劳烦公公了!”

侍画、侍墨立即上前扶住谢芳华,跟随吴权准备离开。

“不行,话还没说清楚呢!怎么能一走了之?待说清楚了,不用子归兄送,我送去你皇后娘娘那里休息。”秦铮拦在谢芳华面前,霸道地阻止。

谢芳华背对着皇帝等人,冷眼看着他。他要怎么说清楚?

秦铮仿若不见她的冷眼,笑了笑,“我秦铮开口说出的话,别说在南秦京城里,就算在这普天之下,也没有不作数的时候。听着,谢芳华,我说娶你,不是开玩笑!”

谢芳华抿起唇,冷冷地不答话。

“秦铮兄,今日是春年,我妹妹虽然是病弱之身,但也在乎清誉。她不需要你如何,不需要燕亭兄如何,九年前的事情已经作罢了,你该知足,不应该再为难。”谢墨含蹙眉,眼神凌厉地看着秦铮,口气极重,“你我兄弟一场,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

“谁稀罕要妹妹!我要的是媳妇儿!”秦铮挥手,一副浑不计的模样,“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有信,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般算了,叫我秦铮以后如何还有脸面见人?抛去欠债要还的道理,就论人,我还就下定决心娶她了。”

谢墨含一时无言。

“胡闹!哪里有强娶人家女儿的道理!”英亲王气怒地沉喝一声,觉得秦铮疯了。

“秦铮,给朕退下!你这样子,像什么话!”皇帝再度开口,脸色有些阴沉。

“父王、皇叔,强娶人家女儿又怎么了?若是德慈太后活着,我要什么,她老人家不答应?”秦铮抖了抖袖子,慢悠悠地道,“德慈太后仙逝了,从今以后便没人疼我了。感同身受,我突然也想找个人疼,就算她疼不了我,那么我疼她,总是可以的。谢芳华这副病秧子的样子,我见到她,就想疼她。怎么才能让她被我疼?自然是娶回去。”

英亲王一时失声。

皇帝怒斥,“怎么能相提并论?若是德慈太后活着,娶妻这等大事儿,也不能任你胡闹。况且,你怎么就没人疼?你敢说这些年来朕不是一直宠惯着你?你想找个人疼?你府里那个婢女呢?你不是疼得紧吗?”

“皇叔也说了那是个婢女,我再怎么疼,她也是婢女,变不成媳妇儿啊!难道您下旨将她赐给我做媳妇儿?”秦铮反驳。

皇帝一噎,怒道,“忠勇侯府的小姐岂能是你说娶就娶的?”

“的确,忠勇侯府的小姐不是我能说娶就娶的,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可我如今不是当着皇叔、父王、忠勇侯、谢世子,以及几位大人的面在求娶吗?能做主的人今日都在这里。”秦铮懒懒一笑,对着谢芳华面无表情的脸目光盈盈,“只要你们答应,我也就能娶了。”

“婚姻之事乃是大事儿!不仔细斟酌,如何能胡作非为?”皇帝训斥,“来人,将秦铮给朕赶出去!”

一声令下,两旁出现数名宫廷禁卫军。

秦铮一摆手,阻拦住上前的禁卫军,面无惧意,笑着对上座的皇帝道,“皇叔急着赶我做什么?总该要我将该说的话说完。今日可是过年,德慈太后也会回宫过年的。她老人家若是看到你欺负我,一准不高兴。”

“你……”皇帝脸色发青。

“皇叔别恼,侄儿是在娶媳妇,又不是做坏事儿。”秦铮笑着转过身,对谢芳华道,“谢芳华,我秦铮决定的事儿,不会轻易变了。你的病从今以后我负责了,你的人我也负责了。我说了只娶你一个,你死了我随着。你还有何不满意?”

谢芳华苍白的脸色渐渐难看,她虽然知道秦铮蛮横霸道,敢在南秦京城横着走,能踩着左相马车过,能在皇帝面前插科打诨,胡闹无理,但是也没想到他能在皇帝面前横行到这个地步。他这是逼婚!

“秦铮兄,你的身份尊贵,又是英亲王府的嫡子,我的妹妹病已至此,耽误不起你一辈子,还是收回你的话吧!别因为你的话,使得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敌对。”谢墨含见气氛僵持,怕对谢芳华不利,开口劝说。

“英亲王府的子嗣不止我一个,父王也不止我一个儿子,他自小栽培秦浩,我若是不承袭王位,不正是如了父王的意?更甚至皇叔不是也欣赏我大哥的才华吗?正好,我放弃爵位,由他继承,这样,我娶你妹妹,也不相干英亲王府传承了。”秦铮满不在乎地道。

“胡说!”英亲王闻言气得大喝。

“一派胡言!”皇帝也沉声怒喝。

“秦铮兄,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这般自己当着人家姑娘的面求娶的?你这简直是……”谢墨含无奈地看着他,“传扬出去,我妹妹以后如何见人?”

“她成了我媳妇儿的话,只能是一段佳话,怎么不能见人了?”秦铮不以为意,“当面求娶,才显诚意。子归兄,我秦铮做事,向来不忌讳那些俗礼。你是知道的。”

“你不在意,我妹妹她在意!”谢墨含气恼道。

“她在意?我怎么看不出来她在意?你看看她,脸色还是这副麻木的表情。”秦铮道。

谢墨含一噎,看了谢芳华一眼,见她颜色的确有些麻木,他有些头疼,“我妹妹病弱之躯,别说活命,就算嫁给你,也是子嗣难得。就算我家应了你,将妹妹嫁给你,但是皇室宗室子息可是重要。”

“那又如何?皇室宗室里又不是我一个人,子息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的种。”秦铮扬了扬眉。

皇帝大怒,英亲王气得颤抖起来。

谢墨含见势不好,不等那二人开口,立即道,“皇上在这里,英亲王也在这里。你这等话还是不要胡说。你担得起这个罪,我妹妹可担不起。”

秦铮笑了一声,看向皇帝,款款道,“皇叔向来体恤忠勇侯府,我虽然是您的侄子,是英亲王府宗室的子息,但是谢芳华的父母因皇叔派遣的差事儿出了事故早亡,她又因我打伤燕亭见血光之灾缠绵病榻多年,皇叔应该也一样怜惜她。所以,皇叔若是细想之下,应该也不会阻拦我娶她才是。毕竟南秦有半壁江山是忠勇侯府世代守护打下的,岂能因忠勇侯府有个弱女子,久积久病恐难有孕而置其姻缘于不顾?皇叔仁爱子民,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做不出来?更不应该阻止?”

皇帝气怒的面色攸地一变,身子僵了僵。

“而父王您,数日前曾经答应我,白纸黑字,立了约定,我的婚事儿由我自己做主,妻子由我自己选择。父王,你不会短短几日就将立约答应我的事儿给忘了吧?”秦铮看向英亲王,“更何况,当年你不是也为子归兄和谢芳华父母亡故而肝胆剧痛吗?”

英亲王看着秦铮,嘴角哆嗦片刻,无言以对。

“忠勇侯,你觉得,我秦铮真不能娶您的孙女吗?”秦铮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看着秦铮,又看向谢芳华,一时间难有态度。

“子归兄,你们相交多年,你是觉得我说话会不算数?娶了她不好好对待她的人吗?”秦铮看向谢墨含。

谢墨含移开视线,秦铮自然不是!但是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娶她妹妹,将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拴在一起,皇上和英亲王会准许吗?皇上对忠勇侯府已经十分忌惮了。若是加上这出婚姻,实在难以想象……

“谢芳华!你不要我还债,那我就不还债。我不还债,也娶你。我当面求娶,亘古至今,无一人如我这般不讲规矩,但是那又如何?你很在意?若是你在意,只要你答应,明日我便请媒婆上忠勇侯府的门提亲,要多规矩有多规矩,如何?”秦铮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唇瓣紧紧地抿起,不答话。

秦铮盯着谢芳华,眼睛一瞬不瞬,似乎要将她面皮剥开,看出花来。

气氛再度僵住,灵雀台四周的廊角似乎都听不到半丝风声。

永康侯、左右相、监察御史、翰林大学士以及皇帝身后侍候的宫人都心中惊骇,任谁也想不到铮二公子横行无忌数年,对任何女子不假辞色,见了谢芳华,今日竟逼迫纠缠至此,非要娶她。谁都猜不透哪里出了问题,这些年是半丝风丝也没听到秦铮和谢芳华有过关联。

就与月前他突然收了贴身婢女一样让人惊异。

这南秦京城多少闺中女儿倾慕秦铮,但是独独谢芳华不计算在内。

可是,今日偏偏在她身上发生了这种不可能的事儿。

一时间,灵雀台气息压抑至极。

忽然,谢芳华捂住心口,猛地咳嗽了起来。

“妹妹!”谢墨含面色一变。

“小姐!”侍画和侍墨齐齐一惊,扶稳谢芳华。

秦铮上前一步,手伸出,又猛地撤了回去,只是看着她。

谢芳华咳嗽得弯下了身子,身体似乎承受不住心口传来的压力,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苍白的脸色即便是剧烈的咳嗽也不见半点儿红晕,一声一声的咳嗽揪心扯肺。

“华丫头!”忠勇侯凑上近前,焦急地大喊。

“药……侍画……药……”谢芳华双手捂着心口,喘息间,吐出极低的声音,似乎下一瞬她就就因上不来气而气绝。

侍画闻言立即伸手探入谢芳华怀里,摸出一颗药,递到她唇瓣,白着脸颤抖地道,“小姐,药,药在这里……”

谢芳华张口吞下了侍画递来的药丸。

药丸入口,她依然咳嗽不止,但又拼命地压制着,不让药丸吐出来,一番挣扎之下,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病魔折磨下撕心扯肺的感觉,早先的压抑褪去,心头不由得都跟着她揪心起来。

秦铮看着她,清俊的脸上渐渐染上别的颜色,曈眸深邃。

灵雀台一时间没有别的声音,只有谢芳华撕扯心肺的咳嗽声和压抑的粗噶呼吸声。

“快请太医!”皇帝终于开口。

吴权立即向外跑去。

“不……不用请太医……”谢芳华捂着心口,大口地喘息片刻,才渐渐稳住,见皇帝和众人看来,她白着脸虚弱地道,“我的病我清楚……太医来了……也一样如孙太医一般……看不出什么来,我……我去休息片刻就好……”

“既然如此,吴权,快带她去皇后那里休息!”皇帝缓和了口气,连忙吩咐。谢芳华发病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吴权连忙跑了回来,试探地问,“芳华小姐,您能走吗?需要轿子吗?”

谢芳华靠在侍画身上,虚软地道,“若是有,那是最好,劳烦公公弄一台来。”

吴权点点头,向外走去。

“朕的玉辇就在外面,不用去找了。让她坐朕的玉辇去皇后那里吧!”皇帝忽然道。

吴权惊骇,顿时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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