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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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浅月想着七公主才嫁进云王府没多久,便如换了个人,从说话到行事,端庄稳重成熟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再见不到昔日小女孩为容枫哭鼻子的影子了,操持整个云王府,做了真正的云王府后院主母,愈发历练了。
似乎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变化,就她还是没变,真是有点儿没出息了!
“小姐,备车吗?您去荣王府吗?”凌莲走进来轻声问,虽然她不满景世子将小姐扔回来不管不问三日,但也明白小姐是将景世子气坏了才如此。
云浅月支着额头,想了想,摇摇头,“不去。”
“你不想见景世子?”凌莲疑惑地问。
“看看他能对我狠心几日。”云浅月忽然一笑,无奈地道:“遇到沈昭,那是意外,南疆国舅一条性命,危在旦夕,我不能见死不救,只能动了灵术,也数无奈。后来叶霄施术,大水决堤,包括叶霄的士兵在内一起八万人马,我不能眼看着那些人全军覆没,只能再次动用灵术筑堤,也是必须做之事。后来去了南梁,舅舅中的催眠术太厉害,我只能再动用灵术,这也无可厚非。后来体虚力乏,困顿不堪,不想被顾少卿趁虚而入咬我一口,才知道当年因为我为了给他找驱除寒毒的穿山甲入药路过沼泽地救了的那个小男孩是顾少卿,因为我给他的一本邪门武功,他保住了命,但每当月圆之夜就狂性大发,需要女子血入药,算起来,他心中憋了五年的郁气,咬我一口出气也不奇怪。后来为了帮哥哥和顾少卿演戏,我借玉女河的水遁离开,之后为了赶回来见他,马不停蹄,昼夜不歇赶路,不仅累死了马,还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样子,换做重来一次,我大约还是会如此,即便病一场,也会这样做。”
凌莲听完,立即道:“小姐,这些都不怪您啊!你去和景世子解释,他定然不再生气了,他应该是不知道,以为您胡来,所以才生这么大的气。”
“这些事情他都知道的!”云浅月摇摇头,忽然有些伤感,“哥哥说我没出息,风烬也说我没出息,连见了不过两面的顾少卿都觉得我没出息,被容景吃得死死的,在他面前怕这怕那,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他生气,出门在外,更是怕这怕那,尽管再小心,也难保不出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出息。如今啊,我就想着,是不是该出息一回给他们看看了。”
凌莲不说话,觉得小姐昼夜不休赶路,累死了马,昏倒在荣王府大门口,自然是为了景世子,他即便再大的气,也不该这样扔小姐三日不管。但景世子也是因为气怒小姐不爱惜身体,才生了大火。她她自然是站在小姐的立场上向着小姐,但如今也不敢出口建议什么,生怕建议不好,适得其反。
“行了,看将你愁的,本来脸就小,这回都皱一堆不好看了。”云浅月笑看了凌莲一眼,对她摆摆手,“下去吧!我坐得累了,再回床上躺一会儿。未来几日就在房里休息了,什么也不做。”
凌莲见她决定不去找景世子了,想想即便小姐去找了,这副白着脸的虚弱模样也不一定得景世子好脸色,她自然也不想小姐去受那委屈,点点头,走了下去。
云浅月躺回了床上,没有困意,但也不觉得无趣,盯着棚顶数数玩。
不多时,外面又有脚步声走进来,凌莲的声音惊讶地响起,“景……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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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紫貂云霞
云浅月听到凌莲的声音一怔,身子忽地从床上坐起来,转头看向窗外。
容景正步履轻缓地走进浅月阁,身上穿的是她那日给他缝制的袍子,天蚕丝锦泛着淡淡华光,清冷的冬日里,锦衣墨发,优雅从容,无双的风采挥洒出一幅水墨画,连浅月阁西南角那一株梅花因了他的出现都一下子惊艳繁华起来。
云浅月听见自己的心砰砰跳动了两下,伸手捂住心口,暗骂了一声这个冤家。
“景……景世子,您怎么来了?”凌莲又惊有呆地看着容景。觉得今日最想不到会出现人就是景世子了。依照对小姐这三日不管不问来看,这气没有小姐上赶着去和好,应该很难让他气消,可是他竟然来了,实在料想不到。
容景停住脚步,看着凌莲,微微扬眉,“我难道不该来?”
凌莲本来心里对容景这三日不来不满,但他真出现在浅月阁,站在她面前,她却一个不满的字也说不出来,只呐呐地道:“小姐刚刚醒来……”
“我知道!”容景微微点了一下头。
凌莲看着容景,他就这样静立在那里,面上没有什么特别表情,但却让她从心里就不敢生出造次来,她垂下头,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让开路。
容景似乎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抬步向门口走来。
云浅月在屋内看着外面的一幕翻了个白眼,须臾,她伸手落下帘账,身子直挺挺地躺回了床上,伸手拉上被子,背过身子,闭上眼睛,动作一气呵成。
容景脚步来到门口,就如进自己家门一般随意,轻轻一推,房门应声而开,他随意地向房内看了一眼,缓步向床前走来,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他刚一进屋,屋中气息霎时一改,袅袅熏香多了一抹如雪似莲的香溢。
缓步来到床前,容景停住脚步,眸光沉静地看着帘账内背着身子躺着的人,锦被盖到半腰处,露出她瘦弱的肩膀,青丝披散开,更显得床上的人儿小成一团,他眼睛细细地眯了眯,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云浅月心里憋着气,假装睡得熟了,不理会身后床前站着的人和他那道静如水的目光。
过了许久,容景依然一动不动,眸光有些凝定。
云浅月蹙了蹙眉,尽量不让自己泄露半丝没睡着的气息。做好的防线在他的目光下有些轰塌的趋势,但她暗暗提醒自己,不能这么没出息,她不眠不休奔波而回昏倒在他荣王府门口就是为了早见到他,而他对她不管不顾了三日,如今竟然一句话不说就木桩子似地杵在她身后,这算什么事儿?
屋中的空气似乎凝定住了,浅月阁内外,分外静寂。
云浅月由开始的有些赌气,变成了有些恼怒,时间一长,又生出些恨意来。她闭着眼睛,唇紧紧抿着,本来均匀的呼吸声,有些憋闷的松散。
容景依然一动不动,立在床前,气息轻浅,目光依然沉静。
云浅月忽然很想转过头去,对站在他身后的人爆踢爆打一通,但又极力地克制住,她不能输了阵仗,他一定知道她醒着,这一场阵仗若是输了,以后就一输百输了。
又过了许久,容景依然没有动静。
云浅月恼恨得极了,忽然就想要放弃,她怎么来说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跟他置什么气?他才弱冠,再少年老成,也不过十八岁而已,而她虽然如今比他小了三岁,但实际上多的岁数不说也罢。若是他出门,换她等在京中,指不定她早忍不住了,尤其是她做的那些事情,那些红粉传言,天下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他对任何事情从容淡定,但不包括对她的事情,所以恼怒是应该。若是换他人事不省地昏倒在她面前,她怕是更气更急更怒。这样一想,三天对她置之不理似乎也没什么,她泄了气,准备转过身。
就在这时,容景忽然转身向外走去。
云浅月身子一僵,要转过的身子顿时停住了。她听到他缓步走到门口,听到他打开了门,听到他脚步出了浅月阁,至始至终,竟然一言没发。她面上松了的妥协神色再次绷紧。
“景世子,您……您要走了?”凌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容景“嗯”了一声,声音有些低。
“那小姐……”凌莲一直守在门外,隔着门缝,看到容景进屋后一直站在床前,没再动静,如今竟然一言不发地走了,让她觉得有些严重。
容景脚步似乎顿了一下,温声道:“她不愿意见我。”
凌莲忽然没了声。
云浅月躺着的身子腾地坐了起来,忽然怒了!什么叫做她不愿意见他?她推开被子下了床,连鞋也顾不得穿便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了脚步,死死地盯着关着的门。
容景再不停留,缓步出了浅月阁。
云浅月压制着怒火,可是怒火却是一波波地袭来,直到从胸口顶到她嗓子眼,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此时的表情,定然是一脸铁青沉怒,本来白得跟鬼似的脸,怕是更没法要了。
凌莲担心云浅月,这时从外面推开房门,当看到站在门口的云浅月,她惊了一跳,“小姐?”她从来没看到小姐这副表情过。
云浅月看了凌莲一眼,门外早已经没了容景的身影,她压下怒意,但可想而知脸色极其难看,摇摇头,“我没事。”
凌莲有些担忧,“景世子能来,一定是忍不住在意您的,您……”
“他在意个鬼!”云浅月转身向床前走去,对凌莲摆摆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守了我三日夜,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凌莲点点头,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云浅月来到床前,刚刚容景站的位置,屋中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转回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清冷的风吹了进来,吹散了一室暖意外,也吹散了如雪似莲的气息。须臾,她也不关窗子,便重新走回床上躺下,闭上眼睛。
不多时,又有脚步声走进浅月阁。
“枫世子,您来了?”凌莲迎上前,语气有些松快,“小姐醒了。”
“我觉得她今日也该醒了,再睡下去,就该吓人了。”容枫笑了笑,缓步走进来。
凌莲连忙走过来打开房门,挑开帘幕,让容枫走进。
容枫道了一声“谢!”,便就着凌莲挑开的帘幕进了房间,一眼看到云浅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屋中的窗子开着,有些冷意,他连忙走到窗前,将窗子关上。
凌莲关上房门,想着枫世子来了,小姐心情估计会好些。
果然她刚关上房门后,便听云浅月道:“你今日没上朝?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这几日你病得厉害,我向摄政王告了假,每日过来给你诊脉。”容景来到床前,看着云浅月,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微微蹙眉,“脸色怎么这么差?”
“气的!”云浅月吐出两个字。
容枫眸光微闪,笑问,“景世子来过了?”
“他不如不来!”云浅月气不打一处来,心里的恼火还是压制不住。
“景世子这几日也染了寒,但朝中事情又多,事事都需要他,他不得休息,身体也不是太好。”容枫坐在床沿处,微笑地看着云浅月,“你病这些日子,我就没见过他脸色好过。尤其是三日前,脸色极差,和你此时差不多。”
云浅月皱眉,摆摆手,“不想说他。”
容枫笑了笑,伸手拉住云浅月的手给她把脉,片刻后,放下手道:“脉象还是太虚,需要好好休养几日,今日的药喝了没?”
云浅月摇摇头,“没有!”
“凌莲姑娘,你家小姐的药呢?不会忘记了吧!”容枫对外面询问。
“回枫世子,没有忘,伊雪在厨房熬药呢,应该快好了!”凌莲连忙回话。
容枫收回视线,看向云浅月的手,伸手扯开她手背的绢布,看了看伤口,温声道:“疤痕已经脱落了,但要恢复如初还得等些时日再脱落一层疤。”
云浅月这才想起自己的手,低头看了一眼,只见疤痕已经没有了,留下一个有些深的粉色印痕,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牙印,她点点头。
容枫拿出一个玉瓶,倒出白色的药液,又给她手臂轻轻涂抹了一层。
云浅月看着容枫的动作,轻缓仔细,仿佛是在对待多大的伤口,她想着容枫既然看了她的手,关于她和顾少卿的传言,估计联想到了她的身份,不过他是容枫,知道也没关系。即便多少人知道又有什么关系?有的人不怕被知道,如容枫,有的人即便知道,拿不到她把柄也无事,如夜天逸。她心中被容景积聚的怒气和郁气散了些,笑道:“容枫,我病这几日,你很辛苦吧?”
容枫抬起头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景世子辛苦!”
“能不能不说他?他来也不来,辛苦什么?”云浅月瞪眼。
“荣王府的书房一夜一夜地亮着灯,你说他能不辛苦?”容枫笑看着她,面色温暖,“月儿,你和景世子……”
“他那是为了朝政。容枫,你再跟我说他,你就别在我这里待着了。”云浅月绷起脸。
“好,我不说!”容枫止住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皱眉道:“瘦了这么多,想要补回来也不是一朝一夕,你就是让人不省心。”
云浅月伸手摸摸脸,下巴是有些尖,她叹了口气,“用力往回补吧!”
容枫笑了笑,同意道:“嗯,用力补回来吧!”
房门推开,伊雪端着药走了进来,看了容枫一眼,对云浅月道:“小姐,喝药了!”
“我来喂她吧!”容枫伸手接过药。
伊雪递给容枫,退了下去。
容枫用勺子搅拌着汤药,云浅月还没喝,就觉得满嘴的苦味,她皱了皱眉。片刻后,容枫将药碗递给她,“一口气喝了吧,你嘴里本来就苦,喝了这汤药也觉不出多苦。”
云浅月接过汤药,一仰脖,咕咚咕咚一起下了肚。的确如容枫所说,她满嘴苦,如今这汤药的苦也真不觉得了,将空碗递给容枫,他递给她一杯水。她漱了口,将杯子又给他,对他问,“容枫,你请假了,是不是就没什么事情缠身了?”
“嗯,有些事情可以不做。”容枫道。
“那你就多待一会儿吧!陪我说说话,我们有好久没说话了。”云浅月道。
容枫点头,“好!”
“雪山老头回了天雪山没?小黑不知道怎么样了。”云浅月看着窗外。
“师傅还在东海没回来,小黑是不知道怎么样了。”容枫语气有些隐隐想念,“小黑一直陪着我,我如今来了天圣,这半年也再未去天雪山,不知道它怎样了,幸好它自己会抓食物吃,不至于饿死。”
“要不将它接来吧!你以后又不回去了,那雪山老头看起来估计是想开了,也不守着雪山派了,将小黑自己仍在那里,怪可怜的。”云浅月建议道。
容枫摇摇头,“不行,它在山里自由自在,若是接来之后就得关在府里,它就没了自在,跑出府的话,上了大街百姓们更慌乱,难免不出事。”容枫摇摇头。
云浅月叹了口气,“也是!”
容枫笑了笑,见云浅月没精神,又无困意,心中清楚她的郁结,便转了话题说些小黑这些年闹出的有趣的趣事儿,云浅月听得嘴角扯开,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虽然许久没谈天,倒也没有生疏之感,似乎又回到了以前,每次云浅月去天雪山看他的时候,住那几日都有说不完的话。
响午的时候,容枫在浅月阁用的午膳。
下午,容枫陪云浅月下了两局棋,太阳偏西,他见云浅月累了,才离开了浅月阁。
云浅月看着容枫离开,太阳一点点落下山去,外面的冷风冷了起来,屋中的火炉正旺。而那个人离开后再没来,她挥手落下帘幕,闭上眼睛睡去。
晚上云王爷和玉青晴回来,见云浅月睡下,在院外和凌莲了解了一番情况,没进屋,便离开了。云离在天黑的时候回来,听说云浅月睡下,也没进屋,回了西枫苑。
这一夜,云浅月辗转难眠,睡得不踏实。
第二日,依然是天气晴朗。
一大早晨,浅月阁往来的人便没有断,云王爷、玉青晴、云离、七公主、容枫。前面几人看过她之后见她气色稍好一些,便或者上朝,或者打点府中琐事去了,容枫则是说军机大营昨日晚上出了些事情,他得去军机大营,不能陪她了,让她好好吃药休息。云浅月点点头,看着容枫离去。
用过早饭后,她又躺回床上。想着昨日就是这个时候容景来的,她到看他今日来不来。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容景的身影,她心中又怒起来。
浅月阁的人大约也了解云浅月的心情,凌莲、伊雪打头,一个个小心翼翼,不弄出动静,愈发显得浅月阁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怕是都能听得见。
又过了一个时辰,浅月阁外传来脚步声,在静寂中尤为清晰,步履熟悉,但不是轻缓,而是沉稳。
“冷小王爷!”凌莲应了上去给冷邵卓见礼。
云浅月看向窗外,只见冷邵卓走进来,一身轻裘,他本来长得就不错,因为以前放浪形骸,让他的容貌大打折扣,如今数月将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气色极好,让他看起来就如一个清贵公子,从内到外染着浓郁的贵气。大约是经历事情多,看过的事情多,玩过的事情多,他的身上比别人都多了一次看透世事的顿悟,很是特别,也很养眼。
“你家小姐病了许多时日,一直不好,我有些担心,过来看看。”冷邵卓对凌莲道。
“奴婢给您去禀告小姐!”凌莲向门口走来。
“不用禀告了,邵卓进来吧!”云浅月脸色好转,语气说不出的轻松。她刚刚几乎觉得若是浅月阁再没点儿动静,她怕是会憋疯了,如今冷邵卓来得正是时候。抓住他,今日就不会无聊了。
凌莲闻言让开门口,冷邵卓抬步走了进来。见云浅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上下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怎么病得这么严重?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差点丢了半条命。”云浅月拍拍床板,对他道:“坐啊!我正无聊,幸好你来了。”
冷邵卓也不客气,坐了下来,看着她道:“前几日我就想来,但户部的事情多,听说容枫每日来给你诊脉,我便没过来,今日他派人对我说要去军机大营,怕你闷,要我没事就过来,我也想着是该来看看你,就过来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云浅月咧了咧嘴,“还是容枫好!”
冷邵卓忽然笑了,“是啊,京中不少媒婆都踏破了文伯侯府的门槛,京中各府小姐的生辰八字都堆满了文伯侯府的院子,可惜他就是无动于衷,就对你好,你一生病,他就急急来了。还特意向摄政王告了假,摄政王也准了。”
“我们有生死之交的情分,他自然对我好。”云浅月斜睨着冷邵卓,笑问:“京中的媒婆难道没踏破孝亲王府的门槛?京中各府小姐的生辰八字难道没堆满了孝亲王府的院子?”
冷邵卓笑着摇摇头,“没有!”
“你这副样子,鬼才信!知道男人最可贵的是什么吗?”云浅月看着冷邵卓,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她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冷邵卓失笑,“看来你心情还不错。”
云浅月嗯哼了一声,想着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那是你没看见。对他道:“你今日若没事儿,就别走了,给我将段子吧!”
“我的段子都被你掏空了。”冷邵卓道。
“那就再讲一遍,想听了!”云浅月道。
冷邵卓闻言点点头,给她讲了起来。云浅月认真地听着,虽然听过了一遍,但听到好笑的地方,依然笑出声。
午时,冷邵卓同样在浅月阁用了膳,日落西山时,才离开了浅月阁。离开的时候,云浅月眼巴巴地看着他,冷邵卓笑着说明日还来,云浅月满意地放了他离开。
太阳落山,气温骤低,清冷的风吹起,打在浣纱格子窗上,有些冷峭。
云浅月看着外面微暗的天幕,她想着这是醒来后的第二天了。
这一夜,同样辗转难眠。
第三日,天气依旧阳光晴好,云浅月醒来之后便站在院中看了一会儿梅花,之后用过饭后便等冷邵卓。过了昨日的时间,冷邵卓依然没来,等来了他的贴身小童。
那小童来了之后说,“小王爷今日被安排了事情,不能来陪浅月小姐了!让小的来知会一声,浅月小姐别等他了。”话落,他补充道:“不过小王爷给小的传话的时候染小王爷听见了,让小的帮传一声,说他有些事情,过一会儿来看您。”
云浅月应了一声,那小童转身走了。
云浅月看着小童离去,想着夜轻染要来?他有多久没来了?犹记得上次他站在浅月阁外要跟她割袍断义,她狠心地伤了他,后来夜天逸来了将他派人弄了回去,之后再见到就是在老皇帝的殡礼上,他如出销了的刃剑,后来是送子书离开,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忘记了那件事情。如今他要来,她心中升起了百种滋味,说不上好受,也说不上难过。
半个时辰后,果然夜轻染进了浅月阁。
夜轻染不是空手来的,手里抱了一团东西,紫色的,在他手中捧着,软融融如一团紫霞。他来到之后先对凌莲笑着打了声招呼,凌莲也恭敬地见礼,知道小姐得知染小王爷要来,便也没拦住,让他进了屋。
夜轻染推开门进屋,便见云浅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走过来,站在床前,看着她扬了扬眉,笑了,“小丫头,你这样躺下去,快和床板黏在一起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夜轻染,云浅月总是保留一分心思,看着他俊逸的眉眼,过往种种似乎被冻结,或者甚至让她怀疑那些冷厉和不愉快以及受伤的事情都从来不曾在他们之间出现过。她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没精神地问,“手里拿的是什么?”
夜轻染立即打开,是一个紫色的紫貂披风,他献宝地问云浅月,“小丫头,喜不喜欢?这是我前些日子在下大雪的时候打的紫貂,特意给你做的。”云浅月看着他手中的披风,紫貂同样珍贵,这样一大块披风丝毫不亚于容景给她的那块雪貂披风,尤其是这个颜色,配上她寻常爱穿的紫色阮烟罗,怕是走到哪里,都如一片紫霞了,她笑了笑,“这多珍贵,不该送给我吧?”
“特意给你打来的,不送给你送给谁?”夜轻染将披风塞给她,一屁股坐在了窗沿上,对她道:“小丫头,我用这个披风对你道歉,你原谅我那日混账好不好?”
云浅月眨眨眼睛。
“那日是我混账了,我被你刺激了,后来反复地想,我他妈的图什么?心里日日不好受,夜夜不得眠,我以前明明想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在公言公,在私言私。我的身份改变不了,已经注定,但我也不能因为这个姓氏而没了自己不是?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人,有想要守护的东西,若是连这份守护都被我扔掉了,被剥夺了,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我跟你道歉,花了半个月给你打了一块披风赔罪。你原谅我吧!”夜轻染看着云浅月的脸,神色前所未有地认真。
云浅月看着他不说话。
夜轻染见云浅月不说话,伸手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面有几道很深的抓痕,“你看,我为了打紫貂,遇到了一头猛虎,被它抓伤了。身上还有呢?你要不要也看看?”
云浅月看着他胳膊已经结了疤,但印痕太深,怕是会落下痕迹,她想起自己的手,幸好那只被咬的手在被子里,他看不到,她伸出那只完好的手碰了碰,皱眉道:“你武功不是很好吗?怎么一头猛虎就将你抓伤了?”
“那会儿有一只猛虎一只紫貂,我怕紫貂跑了,就先打了紫貂,被猛虎得了手。”夜轻染道。
云浅月看着他,他这样还如何让她说不?尤其是刚刚那一段话,她瞪了他一眼,教训道:“两个小孩闹了脾气,今天绝交,明天就好了,多么幼稚的事情,我才懒得和你闹腾,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别在给我找不痛快就好了,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还特意去打紫貂来做披风给我赔罪?用得着吗?怎么没让老虎吃了你?”
“怎么用不着?”夜轻染忽然乐了,放下袖子,眼睛晶亮粲然地看着云浅月,“险些被老虎吃了,当时我就想着,我都这么努力想和好了,你这小丫头应该原谅我吧!但是我又踌躇得不敢给你,怕你直接将披风给我扔出去。毕竟你好东西多得是,也不一定看上我这一块披风。”
云浅月被气笑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啊,我就想着你哪里能是那样的人呢!所以就来了!”夜轻染呵呵笑了,有些得意,“这披风做得好不好?比弱美人那块怎么样?他那个都旧了,这个是新的,也暖和,你披上,也不至于总是染寒了。你这副小身板,再这么病下去,我真担心本来就是活蹦乱跳的小丫头以后成了病怏怏的……对,你有一次说过一个女人叫林什么玉来着?”
“林黛玉!”云浅月道。
“对,对,就是林黛玉。你再这样下去,就跟她成亲戚了。”夜轻染看着她道。
云浅月摸摸脸,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还有些莫名的情绪,点点头,“你说得也对,我可不想和林黛玉做亲戚。”
“既然这样,你还躺着做什么?我听说这些日子你不是昏迷就是日日躺在床上,连房门都不出,这样憋也能憋出病来。走,今日天色多好,我带你骑马去后山看梅花去!”夜轻染站起身,伸手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我身体刚刚好一些。”云浅月看着夜轻染兴奋的脸。
夜轻染转过身从梳妆镜前拿了一面镜子来让云浅月看,“你看看你这副弱样子?披头散发,气色苍白,眉目沉郁,气结于心,总是躺在床上,对你的病也没什么好处,养得了表,养不了里,这两日外面都不太冷,空气也好,后山的梅花开得艳着呢,如一片火红的云海。你也去散散心,没准病就好了。”
云浅月有些心动,看了一眼外面,的确阳光普照,有些暖融融的感觉。她是躺太久了。
“有些人就是欠冷着,你对他好他不知足,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夜轻染看着云浅月,“这房间药味这么浓,可想而知你灌了多少苦药汤子。前些日子大雪,后来那些天又是大风天寒,极冷,而这两日好不容易晴天,这么暖都跟春天来临了一样,有不少人都跑去后山赏梅了,据说一起组织了个论诗会,定然极为热闹。”
“你不忙吗?京中的人都这么闲?”云浅月疑惑地问。
“皇伯伯下葬三七也过了,二皇子也厚葬了,今年的科考我负责,是忙了一些,但要年关才开始,时间还算充裕,挤出一两日没什么事儿。京城的人这一段时间都憋得够呛,如今难得好天气,虽然不能着艳装,但赏赏梅,吟吟诗到无碍,也热闹热闹,否则再这么闷下去,人人都得跟你似的憋出病来。”夜轻染道。
云浅月无语,和着她的大病促进京城的热闹,笑着点点头,“好吧!”
“你多穿一层衣服,再披上我给你做的披风,手里再捧一个暖炉。你刚好,受不得风,我们不骑马了,就坐车,我的车在大门口停着了。”夜轻染道。
云浅月点点头,凌莲和伊雪听说云浅月要出门,也都主张小姐出去散散心。连忙进屋帮她收拾,很快就收拾妥当,在镜子前看了一眼,虽然脸白些,但还算可以见人。于是和夜轻染出了房门。
紫貂如云霞,容颜有着罕见的娇弱轻柔,刚出院子,似乎惊艳高悬空中的那轮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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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赏梅诗会
云王府大门口,一辆不算华丽的马车等在那里。
夜轻染伸手挑开帘子,示意云浅月上车。云浅月想着以前每次与容景坐车都是他先上车,再伸手拉她,她敛住心思,轻轻扶着车辕上了车,只见车中放了一床锦被,中间一个大手炉,谱一进车就暖融融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夜轻染也跟着上了车,坐在了她对面。
帘幕落下,夜轻染对外面吩咐,“去北山的梅林!”
车夫应了一声,马车缓缓离开了云王府大门口。
夜轻染扯过一床锦被盖在云浅月身上,对她问,“小丫头,你想看书还是下棋还是我们聊天,去北山梅林虽然不远,但也不近,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
“不想动脑,聊天吧!”云浅月身后倚了个软枕,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
夜轻染笑着点点头,便和云浅月找话说。说他以前出外游历时的奇闻趣事,自然都是他的亲身经历,书本上看不来的,云浅月虽然没什么精神,但也听得有趣,偶尔会搭一两句话,两人虽然闹了数场,从以前的躲避,到各怀心思防范,到如今这样他赔罪她和好,比往日的相处多了些平和和坦然。
大约是正如夜轻染所说,天气晴好,老皇帝殡天笼罩的阴云已经过去,压抑了许久的天圣京城热闹起来,马车走过大街上,便可以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川流不息。
一路畅通无阻,马车出了城门。
城门外虽然不如城内热闹,但路上也比往常遇到来往的人声、马声、车声频繁。
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小王爷,到了!”
夜轻染打住话,“嗯”了一声,伸手挑开帘幕,向外看了一眼,忽然一乐,“小丫头,看吧,我怎么说来着,今日来的人多吧?”
云浅月顺着夜轻染挑开的帘幕看去,只见来到了北山梅林。西北有四景,一是军机大营,二是北山猎场,三是夕颜湖,四是云海梅林。夕颜湖是三面环山的一处天然湖,其余三面山种植的都是梅树。如今正值梅花盛开,三面大山的梅花开得如火如荼,与天水相接,如云海一般,这副景色令人惊艳。
半山坡搭建有数十古木凉亭,这是因为每年这个时候,梅花盛开,都有京中的人结帮搭伙前来赏梅,来往人络绎不绝,这些凉亭专门为此而建。
此时山下停了几十辆马车,另外还有几十匹马,十几个古木凉亭里面都坐了人,有男有女,虽然皇上殡天三月内不准着华裳,要求人人素服,但素服用上好的缎子做工,远远看来也是一片素净的华丽。
云浅月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当然,来这里有闲情逸致的人都是京中的贵裔公子小姐,身份最差的人父亲也是个官。男女径自将十几个凉亭一分为二,各坐一边。她看到了六公主、容铃兰、冷疏离、容铃烟、文如燕等人,如今还是冬日,天刚暖下来,她们就穿了春裳,一个个不臃肿,都有着窈窕的美。
其中男子大多都见过,毕竟每年的宫里宴席云浅月都是参加的,往年没见过的人里多了两个人,其一是苍亭,其二是沈昭。她看见沈昭的时候微微讶异了片刻,便收起情绪。沈昭如今居住在荣王府,这个因汾水城杀死了叶霄为师报仇的年轻人一战名扬天下,他本来这些年就一直筹谋准备入朝,如今很快地融入京中的圈子也不奇怪。另外抛除他本身的原因外,他住进荣王府,得容景青眼有加,也更为他提高了身价。
她想起数日前在山野人家沈大娘说起儿子时对于他要光耀门楣的骄傲又无奈的模样,又想起初次见沈昭扛着一捆干柴从外面回来急急冲进屋对她问容景崇拜急迫模样,想起他固执地要送她去南疆京城,以及后来短日里发生的诸多事情,让数日前那个山野少年一下子成为了天下瞩目的焦点,如今他在京中这些贵裔公子中,不显半丝山野之气。她不由感叹人的命运真是星云转换,旦夕之间。
夜轻染先下了车,对云浅月道:“小丫头,我们过去!”
云浅月收回视线,“嗯”了一声,抱着手炉跳下了车。
他们到来,众人本来谈天对诗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看见夜轻染和云浅月,面色都不约而同地愣了愣,苍亭和沈昭的目光也向二人看来,二人的目光却较之众人都特别了些。
夜轻染今日是一身墨绿轻裘,云浅月则是紫貂披风配着她惯有的紫色罗衣,两人谱一下车,到成了一片素雅中的艳丽,本来就是引人注目的人,一下子更是夺人眼目。
夜轻染对众人的眼光浑不在意,对云浅月问,“是先在这里坐坐,还是想上山?”
云浅月虽然置身这样的云海梅林景致中,依然没多大的精神,遂道:“在这里坐坐吧!不是都在吟诗作对吗?我们虽然不文雅,也可以听听。”
夜轻染点点头,当前踱步向凉亭走去。
云浅月抱着手炉走在夜轻染身后,虽然阳光暖,但风依然偏寒,吹起她紫貂披风和紫色罗衣,层层叠叠,这些人里面,数她穿得最多,远远在众人看来,就是一团紫霞包裹了一个娇小的人儿,而那人儿的脸有些白,步履有些轻弱,明显就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偏偏这副孱弱,让无论男女许多人都移不开眼睛,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见过这浅月小姐无数模样,纨绔嚣张的,张扬跋扈的,慵懒随意的,神情淡然的,眉目冷情的,坚毅凌厉的,如今再看不禁风吹孱弱的,每一面都令人记忆深刻,或者说,想不记住她都难。一时间这一处忽然极静,只听得见夜轻染和云浅月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短短的距离被拉得很长,让云浅月都恍惚地以为这一条通向凉亭的路其实很远,其实凉亭内没人,只有她和夜轻染赏梅而来。
“小丫头,你的脚怎么像是踩在棉花里?”夜轻染回头看了云浅月的脚一眼,“走路都没个声响的。”
云浅月没什么精神地道:“躺了好几日,虚着呢,没劲呗!”
夜轻染放慢脚步,“幸好我带你出来走走,否则再躺下去,你的脚就废了。”
云浅月笑了笑,不置可否。
众人被二人的说话声拉回神,神色各异。
六公主看着二人,目光定在云浅月身上的紫貂披风上,当先发难,“呵,这不是云浅月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今日怎么没与景世子一起,这身边人什么时候换成染小王爷了?”
这一句话意有所指。
云浅月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六公主见她抛出去的金砖她没接到,继续又道:“这紫貂披风是染小王爷送的吧?前些日子我听七哥说染小王爷每日下了朝就往大山里跑,每到深夜才回来,就是为了去山里打紫貂,后来一连半个月,还弄了一身伤,回来亲自督促着毓秀阁做披风。我当时就想着这紫貂可是女人穿的,不知染小王爷看上了谁家的女子,原来竟是送给了你。”
众人目光一下子都聚在了云浅月身上的披风上。
云浅月已经静静地走着,仿佛没听见。
“看来还是你在染小王爷心中有位置,恐怕都成独一无二的了,这些年我可不曾见到哪个女子得染小王爷的厚爱,即便当初的南疆叶公主也做不到让染小王爷不眠不休跑去深山在大雪里冒着寒打紫貂只为了做一件披风吧?这紫貂稀少,珍贵,可不好打。”六公主话落,见云浅月依然不语,她目光冷起来,变本加厉,继续道:“怪不得我听说景世子数日不踏足云王府了呢!原来症结在这里。云浅月,你这移情别恋的功夫愈加见长了啊!以前是弃了二哥喜欢七哥,后来景世子十年大病出府之后你弃了七哥喜欢他,如今又看他哪里不好了?弃了他喜欢了染小王爷,下一个你会弃了染小王爷喜欢谁呢?”
不少人都被六公主的话牵引,看着云浅月的目光露出别样颜色。
夜轻染面色染上薄怒,目光凌厉地看着六公主,“你胡说什么?”
“染小王爷恼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六公主对上夜轻染的目光心悸了一瞬,便左右看了一眼,笑道:“你问问这里面的人,都在京里住着,谁不清楚什么事情啊!你日夜不休打紫貂的事情人尽皆知,而景世子寒了心冷了云浅月的事情也人尽皆知,这不是明摆着你们好了吗?”
“胡言乱语!”夜轻染眸光扫了一圈,六公主身旁坐着的人都连忙不敢得罪地垂下头,他冷冷地道:“六公主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在宫里躺了半个月,如今你的伤好了?”
六公主想起她那日要跟着玉子书去东海,但是在送君亭落下马摔伤,还是夜轻染将她送回了宫中,看他已有怒意,有些不甘心地住了嘴。
虽然她是住了嘴,但是该说的话是都说出来了,一时间凉亭内外气息怪异。不少人的目光都在二人身上徘徊,想着二人好在一起的可能。看着云浅月发白孱弱的脸,都说情伤最是伤人,都不由信了几分。
“是啊,本少主也觉得奇怪,染小王爷气恼什么?六公主似乎并没有说错吧?染小王爷的确是打了紫貂披风送给浅月小姐,浅月小姐身上的确是穿着了。而景世子的确这些时日不曾踏进云王府。”苍亭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又没什么?就算浅月小姐弃了景世子喜欢染小王爷,也没什么。”
夜轻染猛地看向苍亭。
苍亭对夜轻染挑了挑眉,一副无所畏惧的笑模样。
“我和云浅月到底如何关系,还用不着告诉别人。”夜轻染冷冷地丢出一句话。
“是这样吗?可是大家都好关心啊!毕竟景世子受天下推崇,浅月小姐和染小王爷也不是无名之辈,这等事情又没有什么不可说与人知的。”苍亭折扇合着,轻轻敲打着桌面,笑看着云浅月,“是不是浅月小姐?”
云浅月看向众人,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着她,尤其是沈昭的目光审视中又带着恼怒,她移开视线,轻若云烟地一笑,“我从小认识容景、夜天倾、夜天逸、夜轻染、甚至在坐的许多人。”
众人一愣,对她这话不明所以。
“每年我生辰,都收到很多礼物,在坐大部分人的礼物我都收到过。”云浅月继续道:“包括六公主你送的,你虽然不喜我,但送的东西可不差,虽然不及这个紫貂披风。”
六公主皱眉看着云浅月,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到礼物上了。
云浅月伸手摸了摸身上的紫貂披风,淡淡一笑,“人和人相处,两个人相交,不一定只有爱情,也可以有友情。六公主没有,苍少主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我与六公主不相交,你送的东西我自然看都不想看一眼,别说佩戴了。而这紫貂披风我喜欢,自然穿了。”
众人仿佛明白了,这是否定了六公主和苍少主的话。
“我喜欢容景早于任何一个人,到目前为止,也只喜欢过他一个人。当然,我喜欢谁,没有义务告知天下人,别人也没有权利过问。”云浅月收起笑意,面色淡得不能再淡,“今日出来是为了散心,若是大家都不想在这里玩了,想要找不舒心,不痛快的话,那我不介意这里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赏梅。”
众人忽然没了声息。
那女子就那样盈盈站在那里,看起来比在座任何一个女子都弱不禁风,但她无形中却有一种威慑,让本来对她产生异样眼光或者别样心思的人纷纷收了起来。
六公主脸色不太好,苍亭眸光闪了闪,笑了笑,没再说话。
夜轻染回头看云浅月,怒意褪去,忽然一笑,“小丫头,我巴不得跟你传出点儿什么,你跟他们废话做什么?”
云浅月看了夜轻染一眼,没说话,又摸了摸紫貂披风,这次摸的不是绒毛,而是系在脖颈下的丝带。
夜轻染见到她的动作连忙告饶,“好了,好了,我说着玩的,我很荣幸我辛苦打的紫貂在诸多人送的礼物中被浅月小姐贵眼看中。”
云浅月对他挑了挑眉,“还想传出点儿什么吗?”
夜轻染连忙赔笑,“自然不敢,姑奶奶德高望重,小生哪里敢登云望月?”
云浅月“扑哧”一声笑了,放下手,白了夜轻染一眼,向苍亭和沈昭所在的凉亭走去。因为别处的人都满了,只有那里坐了他们两个人。虽然融入了这个圈子,但两个人毕竟是后来者,与众人都没过多深交。
夜轻染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哪里还有刚才对待六公主和苍亭时的冷厉模样。
云浅月坐下身,夜轻染也跟着坐在她身边,见众人都看着他们,摆摆手,“你们继续!接着吟诗作对,我和小丫头是俗人,也来高雅一番。”
众人依然没声。
云浅月抱着手炉左右看了一眼,看来他们到来,再加上刚刚六公主和苍亭的话,让众人都不敢出声,拘谨了,她也跟着笑道:“我们也听听,应应景,不是快要科考了吗?没准那考题就有赋诗一首呢!”话落,她笑着问夜轻染,“是吧?主考官!”
夜轻染“呵”地笑了,京中的年轻女子们也就罢了,但是京中这些年轻男子们大多今年都够了岁数可以参加科考入朝了,他的确是主管科考,把着这些人的命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啊,没准到时候就是以梅花为题,赋诗一首。”
众人顿时都惊了惊,甚至有些人还倒吸了一口凉气。
“既然要这样,想要参加科考的人可就要慎重了啊!”苍亭也“呵”地笑了,看向沈昭,“尤其是沈公子,一定要不负所学,好好地欣赏梅花,否则景世子对你如此器重,到时候功名不成的话,也会让景世子大失颜面的。”
苍亭话落,众人将目光都聚在这个半月前名扬天下的少年公子身上。
沈昭面色镇定,看了苍亭一眼,言谈疏离却不显无礼,“我自小读书,生于山野,自然不及苍少主出身高贵,受益精良,名师严教。但我敢保证,我腹中所学,全是一己之学,既然如此,科考也是靠我一己之长。得之乃我学有所用,不得乃我腹中所学不够,我认识景世子不过几日而已,无关他之颜面。”
云浅月抬眼看了沈昭一眼,眸中的赞赏一闪而逝。
夜轻染亦称赞道:“沈公子摆正自己的位置和心境,实属难得。”话落,他看了众人一眼道:“刚刚是在开玩笑,大家不必拘谨。科考一试,我虽主考,但也不会徇私枉法,以喜好定论。只要有真才实学,定然不埋没了诸位。今日既然是来散心,纯属玩乐,大家要尽兴而归啊,否则就辜负了这好梅好景以及难得的好天气了。”
话说到这,众人也觉得不该再沉默,纷纷应是。
当然除了夜轻染不能得罪外,还有他从回京后,一改七年前小魔王心性,只要不惹怒了他,他还算好相处。从入朝后便在西山军机大营,先皇五十五寿宴之时官拜御前将军,掌管西山军机大营和皇城所有兵马调度之职,比南梁少年将军顾少卿还多掌管了十万兵马,是目前天圣最有军权之人。如今摄政王、丞相之下,数他最大了。
“刚刚轮到谁了?”不知谁问了一句。
“轮到六公主了!”谁立即答了一句。
“是该我了!”六公主矜持地点点头,见众人虽然见到夜轻染和云浅月来有些拘谨,但还是一双双眼睛看着二人难掩内心的兴奋,这样的论诗场合从来都看不到二人参加,如今他们能来,不论如何,显然心中都是高兴的,她也不好再破坏气氛,否则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那六公主就开始吧!”又谁说了一句。
六公主点点头,显然早就想好了,于是开口道:“满山层林染,梅枝迎风睡,云裳披弄影,夕颜游人醉。”
众人纷纷叫好。
六公主脸颊有些红,但还是大大方方应承了众人的好,自小秦玉凝是她的伴读,以前一直秦玉凝压在她前面,如今秦玉凝离开了,她的才华也展露出来,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苍亭看着六公主,笑道:“我看不止是因梅而醉,公主这诗情一出,醉了不少人啊!”
六公主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看了苍亭一眼,被异性称赞,自然高兴,口中却道:“苍少主过奖了,这里的人才情胜过我的比比皆是,我班门弄斧而已。”
“染小王爷和浅月小姐自然来了也不能光坐着,你们二人怎么看?”苍亭笑问二人。
夜轻染点头,“小女子春情,能如此不错了。”
六公主笑着的脸僵了一下,虽然这也是夸奖,但这夸奖可就将她诗情的高度拉低了些。
苍亭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懒洋洋地摇摇头,笑着道:“我听着自然是极好的!”
“你自然听着是极好的,因为你根本就不……”六公主想说云浅月不懂,但想起她伪装这些年,连他父王生前都说看错了云浅月,明明是一个小女子,却是别天圣诸多男儿都强,什么叫做大字不识,简直是他这些年误看了她,便生生住了口。
“我是不怎么懂。”云浅月不以为意,就此接过,笑着道:“下一个吧!”
“下一个是谁?”有人问。
“我是5号,六公主下面是我。”容铃兰打开面前的纸条,应了一声,看了众人一眼,想了一下缓缓道:“夕颜天香色,梅林花弄影,翠湖新波绿,远山一枝春。”
“好!”苍亭第一个喊了一声好,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容铃兰一眼,赞扬道:“容二小姐也好才情。尤其是这翠湖新波绿,远山一枝春。这冬还没撤去,春便被你唤来了。”话落加了一句,“不愧是荣王府的人。”
众人也纷纷喊好。
夜轻染也含笑点头,“是不错。这首有意境。”
云浅月想着虽然不押韵,但贵在意境,有灵性,极为难得,这首比六公主那循规蹈矩的一板一眼的诗的确强多了。
容铃兰从经历了放弃夜天倾,到看上南凌睿追去南山被云浅月鞋子打了脑袋,之后不得睿太子喜欢,没跟去南梁,又被一直欺负的妹妹掌了荣王府的家,如今依然待字闺中,性子被磨得淡然了些,但到底是大家闺秀,被诸人夸奖脸还是红了红,不好意思地道:“让大家见笑了。”
六公主没出声,脸色有些不太好。
“下一个!”夜轻染也来了兴致,喊了起来。
“是我!”冷疏离看了一眼纸条,又看了众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道:“云海春映日,湖光九天色,梅林风拂影,玉人弄笙歌。”
苍亭转向冷疏离,揶揄地笑道:“感情在冷小郡主的心里,我们在座这些人都是玉人啊!”
“做得不好,让苍少主见笑了。”冷疏离脸微微一红。
云浅月看着冷疏离,她一心想嫁给夜天倾,开始与容铃兰联手对付她,后来得知她根本就不喜欢夜天倾,于是和容铃兰姐妹失和对掐起来,之后容铃兰退出,她继续坚持,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本来对夜天倾没意思的秦玉凝,夺了太子妃的位置,后来秦玉凝大婚失踪,夜天倾逼宫传召,最后举剑自刎,她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人瘦得厉害,脸上扑了很多粉,在她看来比折腾得不成人形昏迷三日大病初愈的她强不到哪里去,不由心里感叹一声。
“谁说不好了?很好!这夕颜湖的湖光被你看出来了九天色,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在这里赏梅吟诗被你看做成了玉人在弄笙歌。岂不妙哉?”苍亭笑着赞美。
“嗯,不错!”夜轻染也点点头。
众人纷纷附和地点点头。
“下一个,哪位?”夜轻染凤目看向冷疏离身边左右坐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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