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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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邵卓看着云浅月,见他进屋,抬步向外走去,脚步一改来时轻重不一,不乏稳重。
云浅月回到房间,刚坐在桌前,端起茶杯,院内一丝异样的风丝刮落,一袭锦袍玉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抬头,只见正是数日不见的夜轻染。从那日在夜天煜府邸,他出手挡住她救了皇室隐卫之主,他们再没相见。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并没有说话。
夜轻染脚沾地之后,便懒洋洋没骨头一般地倚在门框上,透过珠帘看着云浅月,眸光幽幽,声音亦是幽幽,“小丫头,你能开解冷邵卓,如此苦口婆心,语重心长,你能不能也开解开解我?”
云浅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茶杯碰在桌案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她看着夜轻染,浅浅一笑,“你还需要我开解?”
“需要!”夜轻染直直地看着云浅月。
“如何需要?我知道冷邵卓的症结所在,所以能开解他,可我不知道你的症结所在,如何开解得了你?”云浅月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夜轻染眸光幽幽深深,云浅月眸光颜色浅淡。
“小丫头,说句实话,你可否试着进入我的心,去认真地了解我?”夜轻染忽然垂下头,不看云浅月,而是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问。
云浅月眸光微闪,不答话。
“没有吧?你从来就没有试着进入我的心,去认真地了解我对不对?”夜轻染的声音又低了许多。
云浅月从他身上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茶杯,杯中水是浅碧色,一如容景那日那杯茶。她将茶杯重新拿起来,放在手中,轻轻晃荡,杯中茶水随着她的晃动而荡漾,荡出一圈圈浅碧色的茶圈,分外漂亮。
“小丫头,你一直防着我!”夜轻染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云浅月,又道。
云浅月依然不答话,专心地晃动着手中的茶圈。
“若是我说,我想要你开解,看看有什么办法将你从我心里面除去,你有没有办法?帮不帮我?”夜轻染盯着云浅月又问。
云浅月手一顿,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夜轻染。
“若我说,弱美人喜欢你多长时间,我便在心里喜欢了你多长时间,你信不信?”夜轻染又道:“多少年,早已经记不清了!”
云浅月静静地听着,没打算说话。
“你一定不相信。”夜轻染见她不说话,自嘲地一笑:“有一个小女孩,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明明那么小,一双眼睛却透着看尽一切的沧桑和高傲。那样一双眼睛,该怎样形容?我如今依然记得,皇伯伯四十五大寿,无数人歌功颂德,大殿上金碧辉煌,美酒佳肴,山珍海味,歌姬载歌载舞,繁华升平。可是只有她无动于衷,漠视着一切。与丞相府的秦小姐坐在一起,一个明明就是孩子的小人在装大人,装得端庄贤淑,一板一眼,而一个人明明看着像孩子,却是怎么也不能将她当做孩子,或许她自己也没办法把自己当孩子,只能在装孩子,装好奇,装赞叹,装天真,甚至装胡闹,装哭,将自己装得不像自己才作罢。”
云浅月唇瓣微微抿起,随着夜轻染的话想起了十年前。他说得没错,她那时候就开始装了,她知道有无数双眼睛在观察她这个云王府唯一嫡女,与天圣皇室有婚约的人,内定的太子妃,将来的后宫之主。她不想进宫,只能装。
“我看得有意思,却不知道看着看着便看进了自己的一颗心。”夜轻染惨淡一笑,“小丫头,你心里只有容景,避着我,防着我,近着我,远着我,时刻准备着与我对立,拔刀相向,可否有想过卸去我的身份,我只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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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黑心挺好
一阵秋风吹来,空中飘着凋零的落叶和秋花。
夜轻染轻软锦袍和垂落的青丝被风吹起,衣袂青丝飞扬,让他倚在门框上的身影显得一团凌乱。珠帘受了秋风的吹力,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浅月阁内外静寂无声,只有珠帘飘荡摇晃碰撞的声音,似是有人弹奏的音符,且歌且舞。
夜轻染说了半响话,都没得到云浅月一个字的回复,他看着云浅月,声音低哑,“小丫头,你就不能说一句话吗?我摊开心在你面前,暴晒在阳光下,不求回报,难道就不值得你给一句回复?”
云浅月放下茶杯,轻轻的,杯底压在桌面上,静寂无声,她看着夜轻染,叹了口气,“夜轻染,你如何让我泄去你的身份去了解你?你与生俱来便存在的东西,让我如何去根除?除非挖骨剖心。可是挖骨剖心之后的夜轻染,还是夜轻染吗?”
夜轻染收扣紧门框,静静地看着云浅月。
“德亲王府是天圣皇朝的半壁江山。世代忠心天圣皇室,因为你们头上写着一个王字,身上流着一个叫做夜字的血液,谁都不会怀疑德亲王府的忠心。上到君,下到臣,再到民,甚至到乞丐。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德亲王府永远不会反了天圣。你们德亲王府似乎也有一条祖训吧?祖嗣祠堂里面供着天圣始祖皇帝的画像。当年始祖皇帝唯一的亲弟弟,性命危在旦夕,是始祖皇帝的血给救活的,后来始祖皇帝坐了江山,封其弟为德亲王,才有了如今繁衍百年的德亲王府。换做话说,德亲王府的一切荣华富贵,包括性命,都是始祖皇帝和夜皇室给的。抛开一母同胞的血脉至亲不说,单单是这活命之恩,就足够你们德亲王府还它个百年甚至几百年。只要有德亲王府在一日,便保天圣万里江山一日。德亲王府世代子孙必须忠君爱国,不得谋逆。这是德亲王府的祖训是不是?”云浅月看着夜轻染,缓缓道。
夜轻染唇瓣紧紧抿起,不再说话。
“所以,夜轻染,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云王府是天圣皇室一直要除去的卧榻之侧安睡的猛虎,德亲王府是天圣皇室永远倚重的半壁江山。这是天壤之别,也决定了我们的对立。”云浅月声色淡淡,面色淡淡,“你说你喜欢我,可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即便没有容景,若是皇上或者皇室的某一个人要铲除云王府,真正下手那一日,你也不会为了我反了夜氏江山。不是吗?”
夜轻染闻言苦涩一笑,“小丫头,你就认定了我不会帮你,不是吗?”
“难道你会?”云浅月扬眉。
“我不会!”夜轻染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门口,不看云浅月,声音忽然发沉。
云浅月看着他,往日潇洒张扬的身影,如今即便有风吹来,吹起他衣袂轻扬,让他整个人有一种晦涩和冷沉,还有一种从骨子里透着的悲哀和沉重不堪负荷的困顿。她这一刻,似乎进入到了他的内心,真真切切地剖开了他的心,体会到了里面的百种滋味,一种想要摆脱命运和姓氏以及责任的深深纠葛和无奈。
“云浅月,你是因为有容景,所以再不需要别人了是不是?”夜轻染沉声问。
云浅月收回视线,垂下头,沉默不语。
“你说话啊?”夜轻染又猛地转过身,愤怒的声音震耳欲聋。
云浅月皱了一下眉,揉揉耳朵,抬起头,看着夜轻染,怒道:“你吼什么?”
夜轻染死死地看着她,唇瓣抿成一线。
云浅月看着他,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怒火和血丝,皱眉询问,“你怒什么?”
“云浅月,你不知道我怒什么?你有没有心?”夜轻染眸中怒火更胜,他面前的珠帘已经无风停止摆动,却因为他的怒气,再次晃动起来,唰唰直响。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须臾,放下手,对夜轻染招手,无奈地道:“你进来!”
夜轻染站着不动。
云浅月恼了,怒道:“不进来就滚出去!在我这里吼什么吼?难道你要将云王府的所有人都招来浅月阁看你笑话不成?我院子中的人都紧张兮兮地盯着你好看是不是?你姓夜是你自己选的娘胎投生的,又不怪我。你跟我在这里脸红脖子粗的叫声什么?以前你对我好,但是有哪一样你没达成背后隐埋的目的?你自己思量思量,计算计算。我是欠了你的钱没还?还是偷了你的东西没给你?不就是你喜欢我吗?喜欢我的人多了,能将东南西北四城都排满了。难道我要一个个地去回报他?找他献身?”
夜轻染眸中的怒火风暴凝聚,似乎被冰封住了,霎时静止,愣愣地没了声。
云浅月端起茶杯将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但心中郁气不散,“什么事情我都先想到的是绝对不是夜轻染做的!夜轻染不会对我如此!你都将我的心影响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怎样?非要让我等着被你杀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的小命交到你的手上,你才甘心是不是?”
夜轻染眸中的怒火瞬间熄了去,张了张嘴,一声没发出。
“一,你进来,咱们两个和从前一样。二,你滚出去,以后我们恩断义绝,形同陌路。选一个。”云浅月不再看夜轻染,没好脸色地道。
夜轻染闻言立即挑开珠帘,大步走了进来。
云浅月拿过茶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也不看他一眼。
夜轻染走到云浅月面前坐下,端过他的茶水就喝,云浅月伸手要抢,他躲开,瞪了她一眼,“你不是说和以前一样吗?难道连一杯水也不给我喝了?以前我们俩还吃一条鱼呢!”
云浅月撤回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有意思吗?跑我这来找骂,图什么?”
“不被你骂一通我难受,就图这个,你满意了吧?”夜轻染似乎也不怕烫,将一杯水一仰脖,尽数喝净。
云浅月哼了一声,不说话。
“小丫头,你若是真和我绝交,形同陌路,那么我活着也没意思了。如今虽然得不到什么,但看见你,能坐在你面前和你说话聊天,甚至喝上一杯,也觉得有滋有味。就图这个吧!我复杂,你也不简单。我们各怀心思,你防着我,我挡着你,无非都是各自身上的责任,这和我们自己本身没有关系是不是?也不妨碍我们继续这样的交情,是不是?”夜轻染放下茶杯,看着云浅月,认真地道。
云浅月“嗯”了一声。
“若是那天的事情再重来一遍,我还是会救隐主,你还是会出手。若是将以前的事情重新再来一遍,我那时候如何做,如今还是如何做,想必你也是。你说对了,我是夜轻染。与生俱来就是肩负责任,就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这一辈子,除非天圣崩塌,否则我是永远也躲不过。”夜轻染怅然地道:“为了德亲王府,为了天圣皇室万里江山,我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因为身份使然,但却独独一个你,我割舍不得,如挖骨焚心。”
云浅月心思一动,手指蜷了一下。
“你也不必心里有负担!我与你说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是真心实意。无关夜天逸,我喜欢你的时候,夜天逸还没喜欢你呢,更无关那个弱美人或者任何人。”夜轻染看着云浅月,一字一句地道:“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有负担,你这个女人,不,还不能算是女人,还没及笄,顶多算是个小丫头,你心里只有弱美人。对他情深一片,他一个人在你眼里是金子,别人在你眼里都是大粪。你的心狠着呢,我今日与你说完,你也许左耳听听,右耳就跑出去了,连个打盹的功夫都不会有。”
云浅月叱了一声,“你倒是了解我。”
“我自然是了解你的,不敢说比那弱美人了解你,因为你在我面前,带着一层面纱,在弱美人面前,却就是一个你,你只让他看清楚你。但我也能了解你某一方面。对待对你好的人,你还不起的东西,从来都是当一阵风刮走了。”夜轻染不甘地道:“小丫头,我不甘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十年前,我为何要提醒你他不会水?怎么就不让他淹死了呢?”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忽然间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当年的确是他告诉她说容景不会水,她才跑下去救上了他,又给他做人工呼吸,她又气又笑地道:“那是你活该呗!”
“是活该!”夜轻染肯定地点头,“早知今日,我不但不对你说他不会水,还会亲自下水将他掐死。也许有些东西,就能改写。”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不再说话。
夜轻染暗自磨牙,半响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趴在桌子上,对云浅月神秘地道:“你猜我今日见到谁了?”
云浅月挑眉,“谁?”
“一位尊贵的稀客!”夜轻染道。
云浅月品味着夜轻染的话,眉梢挑高,“有多尊贵?多稀客?”
“尊贵得很,稀客得很。”夜轻染卖关子,“小丫头,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见他一副大灰狼诱惑小白兔的架势,她哼笑一声,“爱说不说。”
“你不好奇?”夜轻染撇嘴,“小丫头,你就装吧!”
“你可以走了!”云浅月打了个哈欠,挥手赶人。
夜轻染盯着云浅月看,见她真没半分探究的意思,他无趣地收回情绪,起身站了起来,也打了个哈欠道:“走就走,这些日子我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可以回去大睡一觉了。”话落,他真的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果然那句话说得对,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个小丫头就是我的系铃人。”
珠帘晃动,他头也不回地迈出门槛,走出浅月阁。
云浅月看着他身影离开,直到消失在浅月阁门口,她才收回视线,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桌面发出一下一下的响声,尊贵的稀客?她眼睛细细地眯起,又渐渐地扩大,眸中破碎出亮光,开始微弱,之后一点点汇聚成璀璨的星光,许久后,她忽然嘴角微勾,一点点扩大弧度,最后扯开嘴角,无声而笑。是他来了!
小七来了!
能让夜轻染如此概括的人,一定是小七。
若说容景是她的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轻。那么小七就是除却容景和全天下的那个例外。跨跃前世今生,跨跃时间空间,跨跃轮回隧道,跨跃生死沟壑。他们早已经是不是亲人的亲人,世界上比最亲人还亲的亲人。
小七……小七……
云浅月想到玉子书,心中如盛满了一轮暖阳,暖得心脾结是澄亮,被冷邵卓和夜轻染各闹了一通的压抑和沉郁心情霎时一扫而空。心中只剩温暖,似乎这温暖都要从她身体里溢出来。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容景的声音响起。
云浅月抬头,只见容景不知何时进了屋,坐在了她身边,她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对他急切地询问,“是不是小七来了?”
容景偏头,目光略过云浅月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挑眉,“你这么想他?”
云浅月诚实地点头,“他在哪里?”
“不知道!”容景收回视线,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云浅月松开他的袖子,伸手抱住他的腰,将整个身子都腻在他的怀里,软绵绵地央求,“容景,好容景,你告诉我,小七在哪里?是不是在你的府里?”
“云浅月,你这个样子,是非要逼我将那个男人从我府里赶出去吗?”容景凉凉地道。
云浅月一喜,想着小七果然来了,在容景的府里,她顿时宽了心,摇摇头,“你那日说他不日就到嘛!这么些日子都没到,我担心而已。”
容景微微哼了一声,“他来这里,至于你如此高兴?”
“他可是一尊大佛,东海国的太子啊,他来这里,我等于多了一座靠山。当然高兴啊!”云浅月将脸埋在容景胸前,掩不住心中的高兴,“这些日子你忙,我日日在浅月阁闷着,都快无聊死了,如今小七来了,我有了伴。明日带着他逛天圣京城去!”
“那我今日就将他赶出天圣去!”容景哼了一声。
云浅月用手捶了容景的身子一下,笑道:“别扭什么?他如今不是跟你近么?”
“跟我近也是因为你!难免不会复燃。”容景有些抑郁地道。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又用力地捶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八百年前的情了,何况又是萌芽状态就被掐死的,如今早尘归尘,土归土了。我们只有亲情,再生不起来别的了,就算要复燃,也得有根基不是?我们的根基早已经被时空淹没了。想要找根基都找不到了。还复燃了个什么?亏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这么说我可以完全放心?”容景扬眉。
“自然!”云浅月拍着胸脯保证。
“那好吧!明日你带着他逛天圣京城吧!”容景笑了笑。
云浅月眨眨眼睛,“真的?”
“我口中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容景斜睨着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勾住容景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覆在自己的唇瓣上。轻轻一吻,道不尽的缠绵,说不尽的情意,须臾,她喃喃地道:“容景,你真好……”
容景眸光绽开一抹华滟,反手抱住云浅月的身子,低低地道:“若是我告诉你,你的嫂嫂今日被皇上解了禁,放回了云王府,你会不会更觉得我好了?”
云浅月一喜,“真的?”
“嗯!”容景贴着她唇瓣应了一声。
“你用了什么办法让老皇帝同意的?”云浅月也贴着他的唇瓣问。
“说了一句话。”容景道。
“什么话?”云浅月好奇。她从那日云离来找她之后,她便想办法,这些日子还是没找到办法,怕一旦动作,得不偿失,七公主在牢里的苦就白受了。她苦思冥想,而他一句话就解决了,这也实在太打击人了吧?
“我就对皇上说,七公主被关得差不多了,皇上该将人放了!”容景道。
“就这样?”云浅月挑眉。
“那你以为还怎样?”容景笑问。
“我是说就这样简单?”云浅月不信任地看着他,他一定还有别的动作。
“如今关了七公主两个月余,云王府和你除了最开始的要休妻,后来一直再没动静。皇上也在观察云王府,可观察了数日,知道敲山震虎无用。便知道此路不通,自然放了七公主,另想他法了。或许他如今觉得六公主比嫁给云离有更有用的作用,于是便打消了念头。”容景慢慢地道。
云浅月看着他,继续等他说。她心里肯定绝对不会这样简单。
容景失笑,在云浅月唇瓣吻了吻,笑道:“今日我进宫告诉皇上,东海国的玉太子来了京城。据说东海太子还未曾立妃。”
云浅月恍然,瞪着容景,“你利用小七?”
容景无辜地看着云浅月,“若是不利用他,你的嫂子老皇帝决计不会放的!他既然来了天圣,有利用之处,为何不利用一下?况且他也不损失什么?”
“你……”云浅月无语,愤愤地道:“黑心!”
容景眸光动了动,将唇压在云浅月唇上,也不亲吻,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暖味不清。
云浅月心微微颤了一下,无论两个人亲密多少次,但是每当他靠近她,她还是抑制不住地脸红心跳,就跟初次一样。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他,生怕一个控制不住便给他宽衣解带了。都忍了这么久,没道理在快要成人了的时候破功。
想想这个家伙别人都说他黑心决计是没差的!小七人刚到京城,他就利用上了。不是黑心是什么?这样跑到老皇帝面前说东海太子来了天圣,目前还没立妃。又说七公主关得太久了,该放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老皇帝,可以试着与东海联姻,将公主嫁给玉太子吗?也是明摆着告诉老皇帝,关着七公主,对其她待嫁的公主们影响不好,尤其还是以一个不准丈夫纳妾善妒不懂礼数的七出之罪关起来,更是影响其她公主的品行。老皇帝这样一听,自然顾不得云离,比起云离,东海国的太子这一只大鱼若是能钓上,对天圣如今的形势,何其有利?于是,老皇帝丢了芝麻,放了七公主,去捡西瓜,那个西瓜就是小七了。
可怜的小七,他知道不知道刚到天圣就被这个黑心的给利用上了?
不过为了她的嫂子,到也情有可原?除了这一招围魏救赵,似乎还真没好招。她想通了各种关节,第一时间就没骨气地舍了小七,原谅了他。
“我是不是黑心?”容景低声问,极其温柔。
云浅月点点头,“是!”
“那黑心好不好?”容景又问,更是温柔至极。
云浅月默了一下,诚恳地点点头,“……好!”
容景轻笑,再不说话,将她唇齿撬开,辗转缠绵,加深这个吻。
老皇帝金口玉言下达圣旨,言:“冤枉了七公主,七公主实则知书达理,温婉端庄,是朕的好女儿。朕一时听信谗言,如今方醒悟,特此免于七公主牢狱之灾。准其回云王府,好好侍奉长辈,每日请安问礼,遵守皇家女子典范。宽待夫君。钦此!”
夜天逸对这个圣旨不予置评,未发一言,等于默认释放七公主。
于是文莱亲自去刑部大牢宣旨,圣旨在刑部大牢高声念罢,文莱见七公主捧着手中的书卷一动不动,连忙恭敬和气地笑道:“公主,您赶快接旨回府吧!”
本来被关了两个月的人,一朝重见天日,应该喜极而泣,迫不及待地接旨谢恩,匆匆回府。但是令人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七公主从书卷中抬起头,平静地看了一眼文莱,摇摇头,“这里挺好!”
文莱一愣。
七公主又垂下头,继续看书,再不说话。
文莱看着七公主,觉得莫名,“七公主,如今皇上放了您,您赶快回府吧?奴才来传旨时已经派人通知了云离世子,云离世子如今大约已经等在外面了。”
“我说这里挺好!不准备出去了!你没听到吗?”七公主头也不抬,平静的声音微冷。
“这……这里如何能好?再好也比不过云王府呀!”文莱有些愣。
“论起来我从嫁进云王府,到被父皇关起来止,才在云王府住了二十几日而已。而我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了。你说,我如今更习惯哪里?”七公主反问。
文莱一时哑口。
“你出去吧!告诉父皇,我不出去了!愿意在这里关上一辈子。”七公主继续看书。
“这……公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您可不能犯傻,您要知道您能出去,还是景世子在皇上面前说的话起了作用,皇上才放了您,如今你耍脾气,皇上来了气,万一真怒了,不再放您出去,那你就和云离世子团聚不了了啊!”文莱压低声音劝说。
七公主面色分毫不变,“求之不得!”
“七公主……您……您让奴才怎么说好!还是快出来吧!”文莱几乎苦口婆心。
“不用再说了!你就告诉父皇,说我就是善妒,只要我嫁给云离,与他过日子一日,他就不能再娶别人。我知道我犯了七出之罪,愿意受到父皇惩罚。如今两个月,还是不足以惩罚,因为我心里还是如此想。出去了之后再犯了错,还是照样被父皇关进来,索性就不出去了。”七公主话落,冷冷地道:“你去吧!就这样告诉父皇!”
文莱还想再说什么,但见七公主意志坚决,便叹了一口气,转头走了出去。
七公主见文莱离开,牢门重新上锁,她放下书本,清瘦了几分的脸上染了一抹思念。
文莱出了刑部大牢,本来以为能看到云王府的马车,可是他看了一圈,刑部大牢门前除了守卫刑部大牢的士兵外,再无别人,别说马车,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不禁纳闷,对士兵问道:“有没有云王府的车来?”
士兵摇头,“回公公,没有!”
文莱皱眉,疑惑地问,“那可有什么人来?比如云离世子?”
那士兵又齐齐摇头,“未曾看见!”
文莱觉得新奇了!皇宫距离刑部大牢的距离比云王府距离刑部大牢的距离还要远几分。他出了圣阳殿就派人去给云王府传了话了,按理说这个时候云离世子接七公主的马车该到了。可是居然没来?他有些想不明白,想着是否送信的人耽搁了?索性就站在刑部大牢门口等着,看看云离来,让他进去将七公主带出来,他也好回宫较差。在他看来,皇上既然愿意放人,还是赶紧出来是正事。他侍候皇上身边看得明白,皇上见云王府的王爷、世子、小姐都骨气硬,硬是要休妻,怎么也不吐口娶六公主,心中恼怒,这回是铁了心要关七公主了。如今若非景世子的话,七公主就算再被关上两个月也不是不能想的事儿。万一因为七公主刚刚的话,皇上大怒,再继续关着,那就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放人了。
虽然文莱是好心,可惜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到云王府的马车来,他渐渐地等不住了。又走回去劝说七公主,七公主见他回来,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就因为这一眼,文莱觉得劝说无望,又转身出了牢房。
第二次出了牢房后,文莱一咬牙,准备回宫。
“公公!”就在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
文莱连忙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正是他打发去云王府的那名小太监,立即问,“消息可是传到了?”
“回公公,传到了!”小太监喘息着回话。
“怎样?云离世子呢?”文莱忙问。
“云离世子说知道了!”小太监回答。
“然后呢?就一句知道了?没说来接七公主?”文莱瞪着小太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赶紧与杂家说明白!”
小太监身子一颤,再不敢喘,连忙道:“奴才听从了公公的吩咐,赶紧去了礼部,云离世子正在礼部办公,听到奴才传话,就说了一句知道了。奴才问云世子可去接七公主,云世子摇摇头,说要休弃的人,接她做什么。还说别打扰他办公,将奴才赶了出来,奴才想着这怎么行,云王府是浅月小姐当家,于是奴才就去了云王府,禀告浅月小姐,可是连人都没见着,就见到了浅月小姐的贴身婢女,那婢女说,浅月小姐说了,云王府娶不起这样高贵的媳妇,让皇上姑父领回宫吧!一句话,就将奴才打发了。奴才只能回来禀告您了。”
文莱听明白了,感情是云王府不要七公主了,这是真的,不是给皇上摆骨气的。一方面是七公主不出来,一方面是云王府不要七公主了。他觉得这事情真不小,对小太监一挥手,连忙向皇宫赶去。
那小太监跟在他身后,一边跑,一边喘,一边抹汗,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文莱回到皇宫,气喘吁吁地将七公主的话原封不动地禀告给了老皇帝和在玉案前批阅奏折的夜天逸,并且同时将云离和云浅月的话也一字不落地传达给了二人。之后垂首听旨。
老皇帝闻言气怒,猛地咳嗽了两声,“真是朕的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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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举世无双
夜天逸闻言神色不变,批阅奏折的手连停顿一下也不曾。
老皇帝勉强止住咳嗽,但依然气怒不止,对文莱怒道:“你现在就去刑部大牢,告诉七公主,她若是不愿意出来,就在里面待着吧!别再指望朕以后再将她放出来!”
“……是!”文莱应声,向外退去。
“等等!”夜天逸出声阻止文莱,但手下的笔墨未曾停顿,头也不抬地对老皇帝道:“父皇,你确定不放七公主?她被关了两个月,心中有郁气,才是正常。云王府有怒气,也是正常。他们如今同气连枝,无非是要父皇给个说法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您就给他们一个说法又如何?”
文莱立即停住脚步,看着夜天逸。
老皇帝也转头看向夜天逸,沉着脸问,“怎么给个说法?”
“云王府既然认准了七公主,云离只想娶她一人,不想再添女子。七公主也是如此要强,兹霸夫君,二人心意相通,这未必是坏事儿。七公主毕竟是皇室的公主,您的女儿,她的身体里流着夜氏的血液,不是说嫁了人,便能换血挖除夜这个姓氏的。”夜天逸淡淡地道。
老皇帝面色缓和下来,“你说得不错!”
“所以,父皇就再下一道圣旨又何妨?”夜天逸漫不经心地飘出一句话。
老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对文莱沉声道:“传朕旨意,朕感念爱女七公主与云世子互通心意,痴情一片,愿为其牢狱之死亦不改其心志。朕为有这样的女儿引以为傲。特予优荣,恩准其恳请,云离终生之年,与七公主百年相约,和乐到老,只此一妻,再不准他娶,钦此!”
“是!”文莱心惊地连忙应声。
“天逸,你以为这道旨意如何?”老皇帝话落,问向夜天逸。
“回父皇!甚好!”夜天逸笑了笑。
老皇帝不再说话,对文莱摆摆手,文莱看向夜天逸,等待他拟旨。
夜天逸放下奏折,拿起一道空白圣旨亲自提笔,不出片刻,一道圣旨拟好,他盖上玉玺,吹了吹墨迹,没有给文莱,起身站了起来,对老皇帝道:“儿臣亲自去大牢里放七妹妹出来。”
老皇帝“嗯”了一声。
夜天逸抬步向外走去,雪青色的锦袍随着他脚步走出,如一朵朵曼陀罗盛开。文莱站在门口,见夜天逸要亲自去刑部大牢,连忙挑开帘子,他走出后,他也连忙跟在他身后。
刑部大牢内,七公主依然捧卷而读。
夜天逸探身进了牢房,看着平静镇定的七公主,微笑地喊了一声,“七妹妹!”
七公主从书卷上抬起头,见是夜天逸,没站起身,但回之一笑,喊了一声,“七哥!”
夜天逸含笑点头,走过来坐在了小牢房里面唯一一张床榻上,这一间小牢房每日都有人来打扫,虽然看不见大天,但也无任何腐朽和沉暗的气息,十分干净整洁,他打量了一眼小牢房和一切摆设,笑着道:“这些日子蜗居在此,苦了七妹妹了!”
“七哥说得哪里话?这里清净,比外面的嘈杂来说,不失为一个好住处。”七公主淡淡一笑。
“七妹妹喜静是不错,但这里终究是牢房。”夜天逸笑道。
“以前我在云芳斋,十年不出宫门,和坐牢房又有何异?”七公主不以为意,“无非就是一个在天下至尊的地方,一个在天下至罪的地方。但在我看来,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不得自由而已。”
夜天逸闻言不置可否,“七妹妹性情极好,怪不得云离世子爱之慕之。”
七公主抬眼看了夜天逸一眼,不动声色地道:“七哥在说笑吗?我善妒之名如今传遍天下了吧?他恨不得休弃我才对。”
“云王府出了一个月儿,她身边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因她而改变。她视千百年来的礼法于无物,崇尚一切别人不认可的东西。你说你如此坚定地追求所爱,不让夫君再做他娶,正和她的脾气性情合拍,她如何不会护着你?而一切受他想法左右的云离世子,又如何会真想休弃你?”夜天逸挑眉。
七公主也挑了挑眉,“七哥到是了解她。”
“我自然是了解她的!”夜天逸起身站了起来,如玉的手弹了弹衣袖,语气和缓道:“七妹,走吧!我亲自送你回云王府。”
七公主坐着不动,“我已经说了,若是父皇不应允我的恳求,愿意一辈子不出牢门。”
夜天逸忽然笑了,从袖中拿出圣旨,递给文莱,对他摆摆手,“宣读圣旨吧!”
“是!”文莱接过圣旨宣读,“朕感念爱女七公主与云世子互通心意,痴情一片,愿为其牢狱之死亦不改其心志。朕为有这样的女儿引以为傲。特予优荣,恩准其恳请,云离终生之年,与七公主百年相约,和乐到老,只此一妻,再不准他娶,钦此!”
七公主心里升起一股喜色,但极力地压制下去,努力让自己的面容看起来平静。
“公主接旨吧!”文莱佩服地看着七公主,想着这算是因祸得福了。亘古以来,有哪个女子能够勒令夫婿一生只娶她一人?千百年来,即便身为公主之尊,也难以办到。而这七公主就偏偏办到了。不得不让他佩服。
七公主坐着不动,仿若未闻。
“七妹妹接旨吧!”夜天逸含笑出声。
七公主缓缓放下书卷,跪在地上叩谢,“儿臣谢父皇恩典!”
文莱将圣旨递给七公主,看了一眼夜天逸,对她道:“公主,皇上听说您的话后大怒,要将您关一辈子,还是七皇子劝阻了皇上,说您即便嫁入云王府,也是皇上的女儿。皇上才不忍心再关您,下了一道圣旨,将您放了出来。”
七公主心思一动,直起身,拿着圣旨对夜天逸道谢,“多谢七哥!”
“你我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又何必客气!走吧!”夜天逸淡淡一笑,转身出了牢房。
七公主拿着圣旨站起身,看了一眼关了她两个月的小牢房,跟随夜天逸走了出去。
刑部大牢门口,除了七皇子的马车外,还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那辆马车的帘幕从里面挑开,露出云浅月半个身子,她此时正懒洋洋地看着车外。
夜天逸出得刑部大牢后一眼便看到了云浅月,马车停靠的地方迎着阳光,如今深秋,阳光并不烈,有一种乍暖还寒的感觉,她身上的衣衫依然单薄,长长的水袖和丝带被清风吹起,飘出车厢,有一种清丽的华滟,一眼便魂魄倾心,他猛地停住脚步。
云浅月也看到了夜天逸,她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片刻,便越过他,对他身后跟随出来的七公主暖暖一笑,喊了一声,“嫂子,这里!”
七公主也看到了云浅月,见夜天逸停住脚步挡在了她面前,她亦是跟着脚步停住,听到云浅月的喊声,看到她温暖的笑意,两个月被困顿的阴霾瞬间似乎被她身上的阳光和暖暖笑意驱散,她不由露出开心的笑意,绕过夜天逸,快步向云浅月走去。
来到云浅月的车前,讶异着喜悦问,“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啊!”云浅月对七公主伸出手,笑道:“你吃了两个多月的斋,念了两个多月的佛。也该回家了!回去给我炖肉吃。”
七公主听到回家二字,眼眶一酸,将手递到云浅月的手里,重重地点头,“嗯!”
云浅月手腕轻抬,不见有何用力,七公主便被她拉上了车,她松开手,看了夜天逸一眼,淡淡道:“我来接嫂子回家,就不劳烦七皇子相送了!”话落,她放下了帘幕。
帘幕落下,遮挡住云浅月的身影,同时遮挡住夜天逸的视线。
夜天逸心里咯噔一下,本来被感染的暖意顷刻间退去,化成了冰封,将他那溢出的,外泄的,不受控制的东西猛地冻结。他气息瞬间昏暗,袖中的手微蜷,薄唇抿成一线。
凌莲和伊雪坐在车前,看了夜天逸一眼,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刑部大牢。
夜天逸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走远,就那样站着,没发一言。
文莱站在夜天逸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七皇子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看守刑部大牢的士兵都敏感地感觉到深秋的风突然之间更凉寒了,不禁齐齐打了个哆嗦。
过了许久,文莱终于受不住夜天逸身上散出的寒意,大着胆子轻声提醒,“七皇子,您是回府,还是进宫?”
夜天逸收回视线,狭长的凤眸里面沉浸了一望无际的黑色,须臾,黑色褪去,只剩下一片一望无际的白,白得似乎淡没了瞳仁的颜色,他抬步向马车走去,淡淡地道:“进宫!”
文莱连忙跟上他。
马车本来要去云王府,却再次向宫门返回。
马车中,云浅月落下帘幕后,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七公主坐在云浅月身边,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七哥对你不比景世子差,如今看这样的情形,他对你还是未曾死心。”
“那又如何?总归他不是我心里的那个人,而我也不是他的那盘菜。”云浅月一寸寸收起笑意,靠在车壁上,语气隐晦不明,“不过是一个错误而已,他是我的错误,我是他的错误。是错误,就要订正。哪怕头破血流,人肉白骨,也要订正。否则会错得更离谱。”
七公主一怔,看着云浅月,她不止一次地发现她身上的沧桑和沉重。尤其是谈到夜天逸之时,从她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气息,让她的心似乎都能跟着揪起来。不惜头破血流,人肉白骨,也要订正的错误,那该是何等深的纠葛?
“果然是天凉了!该加衣服了!”云浅月忽然气息一改,沧桑沉重尽数褪去,她转过身,一把抱住七公主的胳膊,靠在她身上,绵绵软软地道:“嫂子,你想哥哥了吧?”
七公主没想到云浅月转变得这么快,让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她。
云浅月“呵”地一声笑了,对她翻眼皮,“没看到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吗?”
七公主愣了片刻,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打开云浅月的手,羞愤道:“别黏我,要黏去黏景世子。我还真没见到过变脸比你还快的人。”
云浅月笑的得意,“你这两个月的苦没白受,以后哥哥就被你毒霸了,高兴吧?”
七公主脸上染上红霞,低下头,低声道:“我真没有料到父皇会答应。其实我心底深处也是不自信的。我嫁给你哥哥之时,没求别的,只求他对我好就行,也没想着他除了我谁也不再娶。如今的确让我意外了。好像是在做梦似的。”
“果然被封建的礼教给教育坏了!你怎么就不想想凭什么男人要三妻四妾?女人就得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这是谁规定的?远古的时候有一个母系氏族,里面的女子可以有好几个丈夫呢!”云浅月微哼一声。
七公主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看了她一眼,认真地道:“这是真的。大约十万年之前,人类刚刚繁衍。那时候都群居。无数男女居住在一起。是属于旧石器时代。一切的东西和物事都是用石头做的。在旧石器时代中、晚期,远古社会由原始人群阶段进入母系氏族社会阶段。母系氏族是建立在母系血缘关系上的社会组织,实行原始共产制与平均分配劳动产品。那时候妇女在社会中占据着主导作用。女人发明了原始的农业和家畜饲养,比男人更有创造里,青壮年男子外出狩猎、捕鱼。妇女则从事采集果实,看守住所,加工食物,缝制衣服,管理杂务,养护老幼等劳动。因为当时的采集经济比渔猎经济收获稳定,成为氏族成员生活资料的重要来源,所以是维系氏族生活的基本保证。妇女在生育上的特殊作用,以及氏族成员的世系均按母系计算,更使得妇女在氏族中具有崇高的威望,受到尊敬,地位尊崇。男人是女人的附属亦不为过。一个女人有好几个丈夫,在那个时候很正常。”
七公主睁大眼睛,似乎被震惊了。
“后来随着发展,母系氏族到了繁荣时期,因为男子先天的壮硕和体力等等条件,都优于女子,于是渐渐形成了以男子为中心的大家族,男子代替女子,支配生产、生活和公共事务,氏族首领也由成年男子担任,成为社会生产的主要力量,就形成了父系氏族。后来又经过慢长时间的发展,男子的地位越来越高,完全主导社会和女人,才形成了如今以男人为天的体制,演变成了一夫多妻。”云浅月给七公主解释,见她震惊的模样,好笑道:“所以,男人和女人生来就是平等的,不平等的则是社会多种因素融合而成的社会关系。一夫一妻被如今的社会不认同,但是经过发展,若干年甚至若干千年万年后,难保不会被认同。你心里真不必因此而觉得愧疚哥哥为了你不能再娶,他能得你一心人,是他的福气。”
七公主压下心惊,看着云浅月,“你说的话我不太懂,但总归是听明白了,你知道得真多。远古时代的事情……这是在哪本书上看的?”
哪本书?云浅月笑着摇摇头,“一个孤本,偶然机会看的,如今早弄丢了!”
七公主点点头,羡慕地道:“我一直就佩服你,以前是佩服你的嚣张任性,狂妄随意,如今则是佩服你的见识和才学,有那么多的人喜欢你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的好嫂嫂,你别这么文绉绉的说话!我受不住。”云浅月佯装打了个激灵。
七公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嗔怪道:“你我年岁明明就相差无几,但有时候我看着你像是在看宫里的母后,端庄温婉,有时候又像是看孩子,半丝女儿家的样子也没有。但偏偏你这样人人都觉得很正常,真是奇怪。”
“那是习惯了呗!”云浅月好笑地道。
七公主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马车回到云王府,云离早已经从礼部回来,等在门口。马车还没停稳,他便疾步走上前,一把挑开帘子,欢喜地二人,先是喊了一声“妹妹”,之后有些激动地看着七公主。
七公主对他一笑,柔声道:“我回来了!”
“你……受苦了!”云离声音微哑。
二人四目相对,两双眼睛尽是满满的思念。再无别的声音。
云浅月看了二人一眼,觉得她再在这里碍事儿的话,就太不识时务了。于是从侧面悄悄跳了下了车,对凌莲和伊雪无声地打了个手势,二人意会,立即跟上她。
主仆三人再不管身后是怎样情意绵绵的情景,无声地进了院子。
回到浅月阁,华笙等候在房间。
云浅月看到华笙一怔,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华笙不会轻易地来她这里,都是让凌莲和伊雪传信,她伸手关上房门,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华笙见云浅月回来一喜,连忙道:“小主,是出了一件事情,属下怕耽搁,就亲自过来了。”话落,她向外看了一眼,见凌莲和伊雪守在门口,院中再无别人,她低声道:“数日前东海那边我派遣去的人不是传信说洛瑶公主和紫萝公主出了东海来天圣了吗?您让属下打探她们在天圣的下落,但那二人隐秘得太好,沿途有人保护,掩藏了二人留下的痕迹,一直没查到所在何处,今日属下得到消息,洛瑶公主和紫萝公主在青山城。”
“她们没来京城,反而是去了青山城?这说明我猜测的准了,她们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南梁和南凌睿去的。”云浅月道。
“是,大约就是主子幻容成了洛瑶公主的模样,才致使洛瑶公主想去南梁探个究竟。”华笙点点头,话音一转,声音更低,“小主知道,要去南梁,必然途径青山城和凤凰关。据在青山城的红阁的人禀告,说二人在三日前在青山城和苍家的少主遇到了,之后二人便失去了踪迹,可以肯定的是未曾见到那二人通过凤凰关,属下怕是苍家少主扣下了二人。”
云浅月闻言如水的眸子微眯,“我竟然忘了青山城回来个夜天煜,去了个苍亭。”
“小主,若是苍少主扣押了那二人,怎么办?”华笙询问。
云浅月唇瓣微抿,寻思了片刻,对她道:“哥哥和娘亲都在凤凰关,苍亭若是真扣押了二人,也不会立即转移。应该她们还在青山城。你给哥哥和娘亲传信,告诉她们这件事情。他们在凤凰关,距离青山城近,定然能有办法从苍亭手中救出二人。”
“是,属下这就去!”华笙连忙应声,见云浅月摆手,她疾步走了出去。
云浅月回身坐在软榻上,想着苍亭若是扣押了二人的话,那么定然是知道了二人的身份了。苍亭知道二人身份,他既然和夜天逸合作,那么定然会第一时间通秉夜天逸。夜天逸会如何呢?不管如何,如今她的哥哥和娘亲在凤凰关,小七在天圣京城,就算他得到了东海的洛瑶公主和紫萝公主,也不一定能做得了什么!
一夜无话。
第二日,云浅月早早就醒来,梳洗,用过早膳之后,就吩咐凌莲和伊雪备车去荣王府。
凌莲和伊雪应声出了浅月阁,可是不久后又走回来,对云浅月道:“小姐,您是不是要去荣王府找东海国的玉太子?恐怕不行了。今日早上宫里便派了车碾去荣王府接玉太子进了宫,据说皇上在宫里摆了宴席,今日宴请玉太子。”
云浅月皱眉,“这老皇帝到真是积极!”
“小姐,玉太子第一次来天圣京城。更何况以东海国如今的富饶和强大,皇上自然重视。据说昨日皇上听景世子说了之后就想召见玉太子。奈何顾忌玉太子一路劳累,便改在了今日。”凌莲立即道。
云浅月哼了一声,“人刚到,就巴结上了!”
“小姐,您若是实在想见玉太子,就进宫吧!反正你也有数日没进宫看望皇后了!”伊雪建议。
“不去!”云浅月一把甩了手腕的轻绸,一屁股坐回了软榻上,怒道:“他一点儿都不想我,来了也不急着想见我。如今老皇帝说让他进宫,他就答应进宫了。怎么不推了老皇帝来见我?半分情意也不讲,破人!”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都不再出声。
云浅月径自气闷。
过了片刻,凌莲轻声建议道:“小姐,玉太子对您极好,你不喜欢洛瑶公主和景世子的婚约,他便给了您一道文书毁了婚。他如今从东海而来,一路辛苦,想必已经极其劳累,昨日就推了皇上的宴请,今日再推的话,定然不好。所以才……”
云浅月哼了一声,打断凌莲的话,恼道:“别人不知道他我还不知道?他是谁?他和我一样。我能追一只狐狸追三天三夜不带休息的,他也一样。我能守一个月在天雪山抱回一只小老虎,他也能。累?这根本就不是累的事儿。是他不见我的事儿。若是想见我,昨日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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