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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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浅月小手用力攥了攥容枫的袖子,委屈一改,忽然灿烂地笑了,对容枫面无表情的脸道:“好,那就改日再议。反正你也跑不了,我也跑不了。”话落,她笑呵呵没心没肺地嘱咐道:“我想要那把碎雪哦!你一定要得到,不能让夜轻染得到,他要得到的话,说是给我,但我觉得也就是哄我高兴的事儿,他一定会拿去哄南疆那个第一美人的。你要得到的话,就当做定情信物,或者聘礼送给我吧!我一定会很欢喜的。”

容枫沉默。

“你真是太闷了,不过也没关系,以后跟着我时间长了,话语自然就被我练得多了。”云浅月松开手,见他洁白的衣袖被抓出的褶痕,轻柔地用手给他抚平,催促道:“夜轻染也到一百三十八轮了呢!好了,你下去吧!”

容枫缓缓点点头,起身站了起来。

众人都没见过这么大胆没顾忌没羞耻的女人,但是基于云浅月一直以来的纨绔名声,所以都觉得见怪不怪了。若是别的大家闺秀口中说出来这一番话,这在坐的人吐沫星子就能淹死她。但是如今说话的人是向来言行无忌的云浅月,所以,如今无人言语。

高台上,夜轻染已经停止了打斗,向这边看来。虽然距离的远,但还是感觉到亭中众人怪异的气氛,他直觉认为出了什么事情,但此时见容枫站起来。他挑了挑眉,扬声道:“容枫,快上来,本小王和你解决了这些人之后也好一决胜负。”

“好!”容枫足尖轻点,一个好字未落,飞身而起,向台上飞去。顷刻间飘飘然落在了高台上,端得是飘逸出尘。

“好!开始吧!”夜轻染大叫了一声好。毫不吝啬对容枫的赞赏。

裁判官得令,立即扬声高喊,“第一百三十八轮开始!文伯府公子和染小王爷守台,黎郡守二公子对文伯候府公子,佰阑县守公子对染小王爷,开始!”

台下有二人飞身而起。两方在一处高台较量起来。

两处争斗,容枫和夜轻染各有风姿。众人的视线都移了过去。

“果然不愧是我相中想要嫁的人!这武功真真好!”云浅月大声赞扬,似乎丝毫不觉得大声称赞一个男子而害羞,“我以后要日日和他学习。定然也能学好的。”

众人都三三两两挨得近的关系好的相互对看一眼,无人言声。

“月丫头,注意矜持!”老皇帝笑着提醒。

云浅月想着这老头如今还笑得出来,果然当皇帝的人都不是人。无论他心里怎么想,这表面的功夫倒是做得很是到位。她笑得开心,问道:“皇上姑父,矜持是什么意思?”

众人齐齐大汗,他们忘了浅月小姐以前是大字不识了,如今看来被云世子景世子齐齐教导了一个月后还是和以前没多大不同,半斤八两,更甚至比以前更无所顾忌胡作非为了,一个寻常大家闺秀做不来的事情她都能做得出来。甚至纨绔嚣张更上一层楼。这样的女人若不是顶着云王府嫡女的身份,当真是一无是处。就不明白皇上怎么就不处置了她。居然还让她坐在这里。

“哎,朕觉得还是让你继续和景世子学习吧!果然这些日子脑子里没学进多少墨水。”老皇帝无奈一叹,不理会云浅月,对容景道:“景世子,恐怕月丫头的教导学习以后还要劳烦你了。”

“咳咳……景实在教导不好浅月小姐,皇上还是另请高明吧!”容景摇摇头,低咳了两声,拒绝的很干脆,“景这副破身体,如今又不小心着了凉气,实在力不从心。请皇上海涵。”

“朕倒是忘了景世子的身体不太好了。那就不能再劳烦景世子了。”老皇帝点点头,老眼扫向场中,目光落在夜天倾的身上。

云浅月没想到她一句随意的话到让老皇帝找到了让她继续学习的借口,见他目光落在夜天倾的身上立即大声道:“就让我哥哥继续教我好了!”

云暮寒本来因为云浅月固执地要嫁容枫而闹了一番脸色不好,此时闻言还是压下恼怒,立即站起身,恭敬地道:“回皇上,微臣愿意教导家妹。她顽劣,还是教给我教导吧!”

“清婉如今还没大好,她谁也不理,就你能跟她说句话。你还是继续留在皇宫吧!有你照顾清婉我也放心,你如何有心力再坚固月丫头的课业教导?”老皇帝摇摇头,老眼放在夜天倾身上不移开。

云浅月蹙眉,难道老皇帝想夜天倾教导她?打死她也不会同意的。

“父皇,儿臣愿意教导月妹妹!”夜天倾看准了机会,立即请旨。

“不要!”云浅月立即拒绝,极为果断。

夜天倾脸色一沉。

“你身为太子,事务繁忙,哪里有时间?”老皇帝摇摇头,话落,从夜天倾身上移开视线,看向夜天煜。

云浅月松了口气,也看向夜天煜,想着若是这个家伙教导也成,她既然想继续伪装不知书达理的样子,自然躲不过继续学习了。除了夜天倾,谁都无所谓。所以就没说话。

“父皇,儿臣可教导不了她!”夜天煜没像夜天倾一般请旨,而是猛摇头。

“朕就知道你教导不了她,你和这个小丫头自小就混在一处,哥俩好,你还需要人教导呢!若是她交给你教导,过些时日你们两个人估计都没法要了。”老皇帝笑骂了夜天煜一句,如今他看起来这和蔼的样子哪里像是一国皇帝,到像是个执掌大家族的老头,更像是一个慈父。

这回轮到夜天煜松了一口气,对着云浅月眨眨眼睛。

云浅月哼了夜天煜一声,他不愿意教导她,她还懒得用他呢!她倒要看看这回老皇帝给她选谁教导。见老皇帝目光又在各个王爷和大臣中搜寻,那一张张老脸她看了就乏味,移开视线,见到高台上衣袂飘扬的身影,她眼睛一亮,对老皇帝道:“皇上姑父,就选容枫吧!您看他武功这么好,文采定然是不差的!他又是文伯候府的后人,不是说文伯候才华堪比容景吗?那么他的文采想来也是不差的。我就跟着他学习吧!也好培养我们俩的感情。”

没想到绕了一圈又绕道容枫身上,众人心中冒冷汗,觉得这浅月小姐真该被学习女训,三从四德,三纲五常,让她明白女子要知道礼仪,懂得廉耻,而不是将这等小儿女的风花雪月挂在嘴边,叫嚷着非卿不嫁,天下皆知,真是惹人笑话!他们这些人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是头一回见到。

“容枫若是夺得了武状元,朕会给他立即安排职务。他才回到京城,需要打点的地方颇多。恐怕也是没时间教导你的。”老皇帝摇摇头,继续道:“再说他恐怕是教导不了你这个丫头,你将他教导了还差不多。容枫这孩子看起来可是个老实的主,你这小丫头太顽皮了。不行!”

云浅月抬头望天,郁闷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谁行嘛!反正我不要和看不顺眼的人学,一点儿心情也没有。肯定是学不好的。”

“呵,你这个小丫头对谁看得上眼?我看你如今眼里除了容枫就再没别人了。”老皇帝笑骂了一句,沉思了片刻,缓缓道:“这样吧!武状元大会后,你就去上书房和一众皇子公主们一同学习吧!朕的皇子公主们的师傅可都是选得这京中最好的,你这小丫头到时候不准捣乱。”

“我去上书房?”云浅月她怎么也没想到老皇帝想了半天是这么个结果。

“嗯!”老皇帝点头。

“可是我如今会掌家了啊!我若是去上书房学习,哪里还有时间掌家?我父王那一堆账本可还是在我手里搁着的。”云浅月想着上书房是在皇宫吧?那岂不是她每日都要去皇宫?那个初来就被夜天倾拿着剑和隐卫指着险些押入天牢的皇宫?

“云王兄,这掌家之事要不换一个人?小丫头还是要学知书达理最为重要。”老皇帝看向云王爷。

“回皇上,府中如今无人适合掌家,老王爷也想要浅月掌家历练一番。要不然她就不必去上书房了,微臣下了朝之后亲自教导她……”云王爷总觉得皇上如今对浅月似乎是重视起来,态度和以前大不一样。以前是遇到她顽皮的事情会斥责几句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却关心起她的学习课业和教导之事来。而且今日也没有给她指婚,也没有将始祖爷的祖训要废除更改的话说死,难道还想着浅月入宫?这模棱两可的态度他实在拿不准,所以,还是帮着云浅月婉转地推脱了老皇帝。

“朕听说过不久后云王府的旁支会从云县迁来,依照云王叔的意思是让他们都入住荣王府,觉得热闹。你到时候必定繁忙,无法顾及月丫头课业教导。再说你掌管礼部,如今南梁睿太子在天圣一应款待照料还是要靠你。你是没有时间的。”老皇帝摆摆手,“这样吧!月丫头就上午半日去御书房学习,下午回府掌家料理云王府中的家事,这样也全了她学习,也不枉费云王叔让她历练一番的心思。”

“这……也好!”云王爷见老皇帝心意已决,只能答应。

云浅月想了一下,没有反驳,也勉强同意。皇宫御书房她还没去过,那些皇子公主她就只认识夜天倾、夜天煜、清婉这三个。既然未来不太平静,那就迎刃而上吧!她到要看看老皇帝对于她有什么预谋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他是如来佛,罩着她这个猴子翻不出去他手中的天!

一番话落,老皇帝不再开口,众人也无人再说话。

“第二百五十一轮!文伯候府公子对……染小王爷对……”裁判官再次扬声大喊。

云浅月向高台看去,只见又有二人飞上高台。也许那二人明明知道打不过容枫和夜轻染,但还是想在二人手下过两招的。这是习武人的骄傲。她移开视线,抬眼看天色,日头还早,容枫上去这么大一会儿的功夫就一百多轮一晃而过,想必今日这二人能早早赢过下面的人,决一胜负吧!

她收回视线,垂下头,无聊地把玩双臂挽着的绸缎。静等着结果。

这一处亭中终于安静无声,再无波澜。只有裁判官连续地高喊声。

一个时辰后,云浅月耐不住困意,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老皇帝偏头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歪着头睡觉,手中的绸缎被她编成了麻花,拧了个七零八乱。如今歪歪斜斜地躺着,当真无半丝女子坐姿和规范,他盯了她片刻,一双老眼眸底深处是浓浓地沉思和深邃,须臾,转过头去,继续看向场中。眉峰中的凌厉和帝王之气掩盖在他苍老的面色内。任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年迈的老头。

亭中的人渐渐地发现云浅月睡着了,对看一眼,都无人出声。

“第五百二十二轮!文伯候府公子容枫胜出!德亲王府染小王爷胜出!”裁判宣读两轮的胜者,最后这一声高喊尤为大声。

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出所料的神色。

云浅月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看着高台上,果然再无人上台,只剩下夜轻染和容枫。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就听到身边老皇帝笑道:“月丫头,睡够了?”

“嗯!果然这样睡没有床上睡来得舒服!”云浅月嘟囔道。她的头僵死了。

“朕在你身边坐着,你都能睡着。真是好大的胆子!”老皇帝笑骂了一句,看看天色,对夜天煜吩咐道:“今日的武试就到这里吧!让容枫和轻染休息一夜,明日再行比试。若是累坏了两个孩子,朕便失去了两个大好人才!”

云浅月抬眼去看天空,此时正午时,她想着正好散场回府吃饭。

“是,父皇!”夜天煜躬身应声,对裁判官递了个颜色。

裁判官扬声高喊,“皇上有旨,今日武试暂且到这里,明日文伯候府公子和德亲王府染小王爷再行一决胜负!”

高台上夜轻染一副跃跃欲试就等着裁判宣布开始,他好和容枫较量一番,不想等来的却是散场,他皱了皱眉,看向亭子内,刚要说想要继续,容枫却一个转身,飘然下了高台。他也只能足尖轻点,飘身落下。

二人衣袂翩翩,先后落下,端得是武功卓绝。

云浅月看着容枫和夜轻染,两大美男子的身姿飘逸,的确惹人嫉妒。她怀念她初来有武功那一会儿,也能飘然欲飞好几丈远,如今只能羡慕眼馋的份了!叹了口气,想着都是为了帮容景那黑心的才武功尽失,她移开视线去看向容景。

只见容景依然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玉颜被一丝凌乱的发丝盖住,发丝漆黑如墨,更衬得他脸莹白如玉。比往日要白很多。她蹙了蹙眉,收回视线,想着他这副样子若是被玉凝看到,估计芳心该碎了,当真成了弱美人了。

“煜儿,今日参加笔试的人可都着人记录好了成绩?在容枫和轻染手中各过了几招?”老皇帝转头对夜天煜询问。

“回父皇,儿臣照您吩咐都早就命人记录好了。”夜天煜立即回话。

“嗯,稍后回宫将记录好的名单拿给朕看,朕会择优授受官职。”老皇帝点点头,缓缓站起身。陆公公立即上前为他抚平身上龙袍被压出的褶皱。

“是!”夜天煜垂首应声。

“摆驾回宫!”老皇帝对陆公公吩咐了一句。

“摆驾回宫!”陆公公立即搀扶住老皇帝,高喊了一声。

皇家仪仗队立即归位,跟在老皇帝身后,老皇帝抬步,一行人下了亭子。

“恭送皇上!”除了依然闭着眼睛坐着的容景和依然揉着脖子坐着的云浅月没跪外,众人顿时跪倒一片。

“都免礼吧!”老皇帝不回头,对着众人摆摆手。

众人等老皇帝下了亭子,才缓缓起身。

德亲王对容景道:“景世子,你身子不太好,若是劳累,明日便不必来观看了!皇上必定会体谅的。”

容景闭着眼睛睁开,不起身,对着德亲王点点头,“多谢德王叔!景晓得。”

德亲王点点头,似乎叹了口气,再不说什么,转身下了亭子。

孝亲王看了容景一眼,又看了云浅月一眼,冷哼一声,没说话,跟在德亲王之后也下了亭子。

其他文武大臣见云王爷没有走的意思,互相谦让一番,也缓步走下了亭子。

转眼间亭中就只剩下容景、云浅月、云王爷和云暮寒四人。

云王爷看了一眼容景,缓缓开口,“景世子,您既然身子不太好。就让浅月坐我的车和我一起回府吧!就不劳烦你送她回去了。”

容景抬眼看云王爷,淡声问,“云王叔不是还要进宫吗?今日的比试名单一出,皇上必然会找几位王叔商量的。德王叔和冷王叔看起来是追随皇上进了宫里了,云王叔也快去吧!我虽然身体不太好,但是多走一程将她送回去还是可以的。”

“这……”云王爷见容景脸色实在白,有些犹豫。

“父王,我先送妹妹回府,然后再回皇宫!”云暮寒立即道。

云王爷觉得这样最好,刚要点头,只听陪皇上已经走远的陆公公又折了回来,对着亭子内大喊,“云世子,刚刚来人传话,说公主醒来不见你闹得厉害,您快些进宫吧!”

云暮寒皱眉,脸色极为不好。

“还不快去!那浅月就劳烦景世子吧!”云王爷立即催促。

云暮寒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无所谓的样子,只能连忙下了亭子走了。

“浅月,不准再调皮,你……哎,今日之事定然不出明日就会传得天下皆知,你等回府之后挨你爷爷的拐杖吧!”云王爷想教训几句,又怕好不容易和好的父女关系又招了云浅月的恼,他只能叹了口气,扔下一句话,也疾步下了亭子。还是要进宫再探探皇上的意思比较妥当,今日的事情着实吓了他好几身冷汗。

云浅月看着云暮寒和云王爷匆匆离开的身影,撇了撇嘴,回府那个糟老头子要打她的话,她就揪了他的胡子。觉得脖子不那么酸了,起身站了起来,见容景没有起身的意思,也懒得理他,抬步就走。

“我竟不知你何时非容枫不嫁了?”容景轻飘飘的声音反问。语气似冷似嘲。

“就在今天!怎么了?要你管!我就非他不嫁了。我看容枫比你这个黑心的家伙好多了。”云浅月回头冲容景也挑了挑眉。

“我的确是管不着你,不过希望你真能嫁给他。论起辈分他要管我叫声叔叔,你若是嫁给了他,他再无别的亲人,我也算是他的长辈,也算是你的叔叔了。以后每日你要去给我晨昏定省请安问好。想想那样的日子,我便觉得其实很是值得期待的。”容景起身站起来,动手优雅地抚平了月牙锦袍上的褶皱,慢悠悠地道。

“什么?”云浅月一惊,睁大眼睛,声音扬高了一百八十度。

容景淡淡瞟了她吃惊的小脸一眼,再不理会她,转身向亭子下走去。

“喂,等等,你刚刚……刚刚说什么?你是他……容枫的叔叔?”云浅月急走一步,伸手拉住容景,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要是嫁给了容枫,她还得每日去给他晨昏定省?

容景甩开云浅月的手,没说话。

云浅月死死拽着他衣袖不松手,“快说明白,否则我不让你走!”

容景被迫停住脚步,挑眉看着云浅月,“你确定你要在这里与我拉拉扯扯?容枫可是在下面看着了。你刚刚还说要嫁给他,这么快就与我纠缠不清。你猜他会怎么想?”

云浅月转头,果然见容枫正向这处亭子看来,不止是他,还有夜轻染。距离有些远,她看不到两人的眼中神色。她手一松,容景抬步就走,她立即又将他胳膊拽住,“他爱怎么想怎么想,你快说明白!”

若真是这样的话,打死她也不嫁了!想想以后管容景叫叔叔,每日去给他晨昏定省请安问好,比吞了苍蝇还叫她难受,靠!她还嫁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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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情何以堪

容景偏头看云浅月,目光落在她极为难看的小脸上,须臾,眸光移开,又看向她紧攥着他胳膊的手,清泉般的凤眸微凝,她刚刚也是这般拽住容枫的,不过拽住他的是整个胳膊,而拽住容枫的只是一片衣袖……

“喂,你说话啊!快点儿!”云浅月催促容景。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顺眼的。怎么就成了容景的侄子?她想拿块豆腐去撞墙。

容景从云浅月拽住他胳膊的手上移开视线,淡淡道:“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就在这里说!”云浅月点头。她下定决心要嫁人的,如何允许出了差错?这让她刚刚还信誓旦旦的非容枫不嫁的人情何以堪?

容景蹙眉,问道:“如今都响午了,你难道不饿?”

“不饿!饿也不饿。”云浅月摇头。

“可是我饿了。你知道的,饿了的人就没力气,没力气就说不动,外加我本来就染了凉气,身子不大舒服。”容景慢声慢语地道:“想要听我说明白,那就请我吃饭吧!否则我是不说的。”

云浅月脸一黑,“不请!”

“那你去找别人问吧!不过文伯候府的事情除了我怕是无人敢说。你是知道的,当年文伯候府被人灭了满门。对了,就在我父王母妃死后不久,我被人下了催情引中了寒毒丸又受了致命一击之后,文伯候府也出了事情。都是同一年。”容景声音清淡,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继续道:“容枫的存在以前一直无人知道,所以,他和我的关系只有我和他知道。就算夜轻染也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他是文伯候府唯一幸存的后人。你确定你去问容枫?让他再难受想起自己家被灭门的惨案?”

云浅月皱眉,这种伤害人摧残人痛苦的事儿她才不做。自然不能去问容枫。

“所以,只有我能告诉你了。你确定不请我吃饭?”容景挑眉。

“你不是染了凉气身子不舒服吗?”云浅月瞪眼,身子不舒服还吃什么饭啊?

“身子不舒服才要吃饭。”容景道:“不吃饭身体更会不舒服,我还想多活几年,等着看你嫁给容枫,也好等着你每日去给我晨昏定省请安问好喊叔叔。”

“别做梦了!”云浅月恼恨。每听到这晨昏定省四个字她就有种抓狂的冲动。

“请我吃饭。”容景继续强调。

“好,那走吧!先喂饱你这个饿死鬼!”云浅月没好气地拖着容景就走。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身子懒洋洋地被她拖着,自己不用半分力气跟着走。眸光瞥见容枫转身走了,夜轻染皱着眉头等在那里。收回视线,容颜淡淡沉静。

“上你家吃还是上我家吃?”云浅月心里虽然气,但有求于人,也没有办法。只能冷着脸问。她想着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上一世没人敢要,这一世她厚脸皮自己送上门了还摊上了这事儿,她就不能顺顺利利将自己嫁出去吗?

“上你家吃的话估计会看到一幕云爷爷拿着拐杖打你的戏码,嗯,似乎很不错,就上你家吃吧!”容景想了想道。

“不要!我不回府去吃,上你家吃。”云浅月立即摇头。她准备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去见那个糟老头子了,免得挨打。

“上我家吃还叫请我?不成!哪里有请人吃饭跑人家吃的道理?”容景否决。

“那你说去哪里?”云浅月横了容景一眼。

“就去京城最著名的醉香楼吧!”容景思索了一下,给出建议。

“听着像是烟花柳巷之地。”云浅月怀疑地看着容景,“你那里有相好的?”

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眸光微黑,“那里是酒楼,有一味荷叶熏鸡不错。”

“那好吧!就那里了。”云浅月立即同意。

二人下了亭子,云浅月觉得手被压得很重很酸,她皱眉,这才发现容景将全身重量都给他了,被他拖着走,能不累吗?她小脸一黑,立即松了手。

容景看她一眼,没理会被她抓出的褶皱,继续向前走。步履轻缓,不紧不慢。

“小丫头,怎么回事儿?你和这个弱美人在磨叽什么?”夜轻染迎了上来。

“没什么!他病得要昏倒,我拉了他一把。”云浅月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脸不红气不喘。

容景也不点破,还配合地脚步更慢了,看起来很是虚弱苍白的样子。

“弱美人,你这是怎么了?早先不是还好好的吗?”夜轻染看向容景,皱眉,明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估计是昨日染了凉气。早上没发作,如今发作了。”容景道。

夜轻染上前一步,伸手去按容景脉搏。

容景没躲,他身后却瞬间现出弦歌的身影,弦歌挡开了夜轻染,警告道:“染小王爷,我家世子不喜欢别人碰他。请您保持三尺距离。”

云浅月眨眨眼睛,她又成贵宾待遇了?她可是不止一次碰了容景啊!

“臭毛病!”夜轻染哼了一声,还是缩回了手。

云浅月见夜轻染这小魔王都守规矩地躲开,看来是真的了。她用心寻思了一下,果然从见到容景之日起到如今除了她和弦歌外,真没人距离他太近过,就连老皇帝也是不曾,今日容景坐得和夜轻染虽近,也是有三尺距离的。她这样一想,伸手指着容景,你了两声,无语看天。怪人!

“小丫头,他对你倒是不同的。每次都有例外。刚刚你居然拉了他胳膊,还那么长时间,若是换成别人,你那一只手怕是早就被这个家伙砍断了。”夜轻染怪异地眼神一闪,对抬眼看天的云浅月道。“在他眼里估计没将我当人。”云浅月可不觉得被容景抬高自我感觉良好。这个黑心的家伙指不定根本就没将她当人看呢!

“浅月小姐真神了,居然知道世子心中所想。”弦歌顿时赞叹。当初在灵台寺的南山上他家世子的确是这样对南梁太子说的。那时候浅月小姐醉死一般,自然是听不到的,不过能知道世子心思,也够让他佩服的了。

“呃……哈哈哈……”夜轻染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容景也笑了笑。

云浅月哼了一声,跟容景相处这么长时间她再不清楚他黑心黑肺就白活了。没好气地回头瞪了容景笑着的脸一眼,“快点儿,走了!”

容景点点头,脚步果然快了些。

弦歌见夜轻染再不接近容景,身形隐了下去。

“小丫头,你和我骑马吧?怎么样?我将你送回府去。”夜轻染问道。

“不要,我有事情找容景。你自己走吧!明天你还要和……要和容枫比试,赶紧回去休息。”云浅月提起容枫脑瓜仁就疼了起来。果然冲动是魔鬼啊!她怎么也想不到容景居然是容枫的叔叔。天!打雷劈死她得了。

“我不累。”夜轻染看着云浅月神情不对,摇摇头,皱眉问,“你有什么事情要找这个弱美人?”

“大事!”云浅月很想说是婚姻大事。

“什么大事这么重要?你找我也一样,这个弱美人能办的事情我也能办。”夜轻染看看云浅月,又看看容景,前者一副想撞墙的样子,后者笑得极其欠扁。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这件大事你办不了。要是能办的了的话我早找你了。”云浅月想着容景早先那句夜轻染也不知道不了解的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流年不利啊!

“小丫头,你可别被这个弱美人给黑了!他黑着呢!吃人不吐骨头。”夜轻染强调,以他对容景的了解,这个小丫头怕是被他威胁了。

“我知道,行了,你快回府休息吧!这件事情你真办不了。”云浅月不想再说,伸手推了推夜轻染,见夜轻染脸色不好,她立即哄道:“改日我没事儿找你赛马,作为补偿,好不好?”

夜轻染脸色顿时好了很多,“好,那就答应你吧!不过你这脑袋也机灵点,千万别被这个弱美人给糊弄了。”

“我知道了。放心吧!他敢糊弄我的话,我就让他断子绝孙。”云浅月横了容景一眼,对夜轻染保证。

夜轻染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警告地瞥了容景一眼,“不准欺负小丫头!若是让本小王知道你欺负小丫头,我就搅得你荣王府不得安宁。”

容景淡淡看了夜轻染一眼,充耳不闻。

夜轻染转身走了,很快就出了较场的大门,不出片刻一阵马蹄声走远。

云浅月松了一口气,夜轻染真要跟去的话,她还真当着他的面问不出口,还是夜轻染这孩子可爱些,知道给她留点儿脸。她回头恶狠狠地看着容景慢悠悠踱步,怒道:“你不是饿了吗?还不快点儿!”

“走不动!”容景看了她一眼,温吞吞地道。

“别想着我背你,不可能!”云浅月哼了一声。他从来也没走得动过,都是那副用一百个人也将他拉不快的架势。

“今日是真走不动了。”容景叹了口气,停住脚步,声音及虚弱。

云浅月停住脚步,看着容景,刚要冷嘲热讽,怒目而视,见他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溢出,脸色较之刚刚又白了几分,似乎真的病了的样子。她皱眉,转身回走几步,来到他面前,伸手按在他脉上。

容景站着不动,任她把脉。

弦歌这回没出现。

“你当真病了?脉象怎么这么虚?你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怎么将身子搞成了这副德行?难道真像我说的没去干好事儿?寻花问柳了?你堂堂荣王府的世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至于出去找吗?”云浅月一边皱眉,一边训斥。

“我没去寻花问柳!”容景本来白着的脸泛起黑色,这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那做什么坏事儿去了?”云浅月挑眉。

容景沉默不语,清泉般的眸光仔细看的话似乎里面多了丝幽怨。

云浅月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忿忿道:“果然被我才对了,你果然没去做好事儿,才将自己弄成了这副德行。”

“是,我的确没做好事儿,你那藏起来的十二座金山我不帮你运走藏起来的话,难道真等着被皇上……”容景反问。

云浅月一惊,立即出手去捂住容景的嘴,眼睛不忘四下看去。见这较场不知何时早已经走得空无一人,她才松了口气,低声斥道:“小心隔墙有耳,你怎么随便就拿出来说?若是被皇上知道,我们都玩完了,那老皇帝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老东西。”

“是你非要逼着我说的。”容景很是无辜,声音依然温吞吞的。半丝怕意也无。

“好,祖宗,我怕了你了成不?”云浅月想着那十二座金佛像啊,眼前顿时冒起十二座金山,哈哈,以后不愁没钱花了,她连忙低声问:“喂,听说香泉山一直都是重兵把守,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些佛像弄走的藏起来的?”

容景脸一黑,“你若是嫁给容枫,叫我叔叔是应该的,但我家没有重重孙子给你嫁,让你以后天天叫我祖宗,晨昏定省,请安问好。”

“你……”云浅月气得无语。小脸顿时爬满无数黑线,恼怒地瞪着容景,“幽默,我说的是幽默,懂不?你个古董!”

容景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摇摇头,很是干脆,“不懂!”

云浅月深吸一口气,觉得距离气死估计快不远了。若是嫁给容枫,每日晨昏定省请安问好还会被他气,她估计活不了两年就一名呜呼哀哉了。她垮脸,有气无力地道:“不懂就不懂吧!没有人懂我的……”

她觉得遇到容景何止是流年不利,简直就是此生不利。

容景看着云浅月垮下的小脸,嘴角微微勾出一抹极浅的弧度,眸光也绽出一抹笑意。他从十年前遭了大难之后,连爷爷也不亲近了,那老头曾经无数次对他无可奈何地喊祖宗,大约就是她如今这个意思吧……

“喂,我问你,你是怎么将那十二个金山神不知鬼不觉弄出去的?”云浅月压下心中的郁闷,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这个才是她最关心的。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容景也压低声音反问。

云浅月默了一下,拉着他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去醉香楼吃饭!就点你说的荷叶熏鸡。”

“好!”容景缓缓抬步,被云浅月拽着走。

二人终于走到门口,弦歌已经坐在车前,看二人像是拧成了麻花一般拖拉着出来,他嘴角抽了抽,他家好好的世子啊,从遇到浅月小姐之后半丝形象都没了。叹息归叹息,扼腕归扼腕,但他还是赶紧给二人挑开车帘。

云浅月先上了车,见容景站在车边看着她,她无奈,又伸手将他拉上车。

容景靠着车壁坐稳,云浅月才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她这些日子废寝忘食看书同样体力虚脱。而且都是拜这个家伙所赐。她瞪了容景一眼,从怀中掏出帕子去抹额头上的汗。

容景扫了一眼云浅月手中还是用的他那块帕子,如诗似画的容颜绽出一抹暖意,也伸手入怀,掏出帕子抹了抹脸上的汗,对弦歌温声吩咐,“去醉香楼!”

“是!”弦歌一挥马鞭,马车稳稳地走了起来。

云浅月抹完汗,将帕子又揣进了怀里。

容景瞥了她一眼,淡淡提醒,“那是我的帕子,你不打算还给我了?”

云浅月手一顿,又将帕子往怀里塞了塞,半丝不客气地据为己有道:“你不是有老皇帝给了你一匹雪蚕丝锦的缎子吗?能做多少帕子?我觉得这布料好用,柔软又吸汗,我要了。”

“你可真不客气!”容景瞥了她一眼。

云浅月哼唧了一声,算是认同。这些日子她算是明白了,跟谁客气也不能跟他客气。这人不值得人家客气。因为他黑起人来从来都不客气。她黑了他一块帕子算什么?比起他黑心差远了。

容景不再开口,疲惫地闭上眼睛。

云浅月见这会儿上了车,除了弦歌外再无人听到他们说话了,她还惦记着那佛像被他怎么弄出香泉山的藏到哪里去了,但见容景气色的确不好,他所说的染了凉气本来她认为他是胡诌的,但给他把了脉之后知道其实的确是真的,她扁了扁嘴角,终是没问出口。觉得这人病着,她不能太不人道再问东问西。

云浅月在较场亭子内睡了一觉,如今半丝困意也无,她挑开车帘看向外面。

容景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睛,并没阻止她挑帘子向外看的动作。

今日的大街上人流依然如往日一般繁华鼎盛,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各种古玩、玉器、字画、食物、杂耍、玩物等等都摆出来卖,入目处都是在现代没有的真正手工艺品。随着马车走动,这一条街道两旁热闹非凡。

云浅月从来到这个世界不是在马车中睡觉度过就是在云王府和荣王府被人管着识字,还没有真正地逛过街。她颇有兴致地看着人们或买或卖,前世今生逛街的次数有限,如今方觉得最下层人的生活才叫做生活。

“听说了吗?浅月小姐要嫁给文伯候府的公子,今日居然在武状元大会上向皇上请旨赐婚。文伯候府十年前被人满门杀害,听说就留下这么一个后人。”一个声音忽然传入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云浅月耳中。

云浅月一怔,顺着声音转过头去,只见在街道拐角聚了一群人,其中说话的人是一个男子,大约三十多岁,一脸络腮胡子,其余那些人则是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是一脸吃惊的八卦像。

“我也听说了,那文伯候府幸存留下的唯一公子叫做容枫!”又一男子道。

“是,是,就是叫做容枫的。文伯候府是荣王府的旁支,这容枫公子昨日刚刚进京,如今就住在荣王府呢!”又一个年岁小一些的男子连连点头,“我家昨日在荣王府二夫人院子侍候的一个姑姑回家探亲说的。说这容枫公子很得景世子照顾呢!”

“这浅月小姐莫不是和那容枫公子早就认识?要不她怎么今日就向皇上请旨赐婚呢!据说还非卿不嫁?将太子殿下给气坏了,听说刚刚回府后将书房内的东西全砸了。我一个表亲刚刚从太子府传出来的话。”又一男子疑惑地道。

“应该是以前就认识。不过这也说不准。浅月小姐做事向来都不顾忌,为所欲为,想到就做,快人快语,大概是觉得太子殿下不好了,又看上容枫公子了。”又一男子也点头附和,“谁叫太子殿下那日在皇宫要拿浅月小姐关押入天牢伤了浅月小姐的心呢!”

“嗯,听说今日在武状元大会上,容枫公子武功无人能及,要连战千人。还是浅月小姐替他觉得不公平,请示了皇上,说怕累坏了容枫公子,咱们天圣就少了一个人才了。染小王爷也看不过,才向皇上请旨下场,与容枫公子平分了参加武状元大会的人,皇上准许了呢!最后是染小王爷和容枫公子一起胜出,明日再决一胜负。”又一男子又道。

“据说这容枫公子不仅武功好,且长得也好。不逊于景世子的容貌呢!既然是文伯候的后人,那定也是个有才华的。据说浅月小姐怕明日他夺得了武状元大会之后被别的女人抢走,就捷足先登非要嫁了他不可。不过浅月小姐身份非比常人,皇上没同意,浅月小姐险些以死明志……”又一男子道。

……

云浅月听得嘴角抽搐,没想到男人也如此八卦,且八卦起来比女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那时候是真想让老皇帝指婚嫁给容枫的,但什么时候以死明志了?极其无语地看着那些人。

“这容枫公子若是明日得了武状元,前途不可限量!浅月小姐有眼光!”一个中年大婶,胳膊上挂了一筐鸡蛋,对云浅月表示赞扬。

“是啊,容枫公子的画像如今在墨宝斋有卖呢!我刚刚从墨宝斋出来,看到了容枫公子的画像了呢!当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呢!我也觉得浅月小姐有眼光。”一个娇小的女子挤在人群中,有些羞涩地道。

“浅月小姐的画像也是在墨宝斋有得卖的。我也看到了,那两幅画像放在一起,当真是一对璧人呢!”令一个女子羡慕地道。

“男子有才,女子有貌,若是真能结成连理,也是千古佳话一桩。”一个大约六旬的老太太,手里抓了一只鸡,声音苍老,但阻挡不住一颗年轻的心,“说书的都是这么说的,才子佳人嘛!戏本子也都是这么演的。”

云浅月看着那个老太太手中的鸡,小脸扭曲,这容枫不是昨日才进京今日才轰动吗?他的画像出来的也未免太快了。没想过古代也有聪明人知道抓住商机啊!

“可惜,浅月小姐是荣王府的嫡女,要想嫁给容枫公子恐怕真不容易。”其中一个女子蒙着面纱,娇娇柔柔,站在人群最后面,由婢女扶着,穿得衣服极好,显然是路过,听到人们说便停下来听了,看起来像是大家闺秀。

“是啊,容枫公子虽然是荣王府的旁支,但据说也是百年前的旁支了,和荣王府的血缘早就淡了不少。从二十年前文伯候被封了侯爷,也算是另立门户了。这文伯候府如今就剩下容枫公子一人,孤立无援。与浅月小姐门不当户不对,就算皇上不顾及始祖爷的祖训同意了的话,云老王爷和云王爷怕是也不会同意的。”又一个人道。

“那可不一定,浅月小姐是什么性子?那是无法无天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她要真是下了狠心非容枫公子不嫁的话,连皇上和云老王爷也是拿她没辙,恐怕这事儿没准就真成了。”另一人又道。

“是啊,浅月小姐那执着劲,若是认准了一件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呢!还记得前年浅月小姐出去打猎吗?据说追一只雪狐,追了三天三夜,终于将那只雪狐给累得跑不动抓了回来。”另一人附和道。

“对,对,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当时茶馆酒楼都说这件事儿呢!所有人都赞浅月小姐英勇不输于男儿。”另一人也附和。

“今日这事儿茶馆如今有说书先生也正在说,我们大家不如去听听?”一人询问。

“好,走,去听听!”众人立即同意。

说走就走,转眼间一群人哗啦啦向着对面的茶馆冲了去。就连那抱着小孩的妇人,挂着鸡蛋篮子的大婶,抓着鸡的老太太都跟了去,那站在人群最后面的蒙着面纱听众人谈论的小姐和她的婢女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去。

云浅月看着那一群人浩浩汤汤进了茶馆,盯着那茶馆看了半晌,才无语地收回视线。今日一不小心她又轰动了一把,怕是哗然天下也不为过。她为古代广大人民贡献了茶余饭后的舆论谈资。最重要的是她为那家茶馆增加了生意,为那墨宝斋拿出她画像赚了商机。

云浅月抬眼望天,只见上午还好好的天晴日朗,这么片刻就笼罩上了乌云,一如她如今那颗颤颤巍巍的心。收回视线,她又盯着那茶馆看,只见那处人声鼎沸,只有人进去,没有人出来,透过窗子可见人头挤人头,生意火爆得不行。她有心也想去听听,不过想着以如今自己武功尽失的小身板也挤不进去,只能打消了念头。

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目光移向茶馆门面上方的牌匾上,只见一方大牌子上面写着“一缕茶香”四个大字。她默记下了名字,才收回视线,刚要落下帘子,发现弦歌似乎忘记了赶车一般,手中攥着马缰也看着那间茶馆,脸色怪异,马车停滞不前,怪不得她能听了这么久呢!原来刚刚那些人的话这家伙也听到了。

“咳咳,弦歌,你想你家世子真变成饿死鬼吗?还不快走!”云浅月狠狠咳嗽了两声。想着八卦无处不在啊!

弦歌一惊,连忙收回视线,回头看向云浅月,冷峻的脸色无比怪异,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还是回过头,一挥马鞭,马车快而稳地走了起来。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想着今日这地雷踩大发了!怎么收场啊!

再没有看外面大街热闹的心情,她落下帘幕,身子缩回来继续靠着车壁,见容景依然靠着车壁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即便睡着,即便如此虚弱,他看起来还是那么欠扁的温吞样子,她瞪了容景一眼,想着若不是知道他是容枫叔叔,她听到这些人的话大约是很高兴的。都是这个黑心的家伙。

这样一想,她恨不得掐死他。想到就做到,云浅月立即伸出手去掐容景脖子,手还没到,恶狠狠地声音就传出,“你说,说你不是容枫的叔叔,我就不掐死你!否则我就掐死你。”

容景恍若未闻,依然闭着眼睛睡着,一动不动。

云浅月的手到了容景的脖子上,他脖颈的肌肤温凉润骨,她刚碰到手立即缩了回来,改为抓住他的衣领,依然恶狠狠地道:“不准睡了,快说!”

“你掐死我也好,我的牌位会供奉进荣王府祠堂。等你以后嫁给容枫,也是每年要去给我叩头上香的。这样也不错,能每年得你三个响头,与日日得你晨昏定省请安问好喊叔叔相差无几。我就勉为其难受着吧!”容景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云浅月恶狠狠的表情,慢悠悠地道。

云浅月闻言只感觉一口鲜血突然从她胸腔涌出来,看着容景温润如画的脸险些喷到他脸上,一双眸子恼怒地盯着他,你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嗯?还看着我做什么?快掐啊?”容景反过来催促云浅月。

云浅月死死瞪着他,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她盯着容景,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她怀疑这一口牙怕是都要碎了。

“哎,如今你这副样子真丑!容枫若是见了,估计打死也不会想娶你的。”容景移开眼睛,叹了口气,那如画的眉眼闪过一抹嫌弃。

云浅月感觉喉咙刹那咸丝丝的,她感觉血真要喷出来了。实在难以忍受,忽然将他领子松开,改为掐住他脖子,恶狠狠如母夜叉,“好,我今日就掐死你了。大不了以后嫁给容枫每年都去给你磕头上香。”

云浅月话落,白皙的小手按住容景喉结,手心温凉温滑的触感也难以打消她一颗被怒火燃烧的心。今日非掐死他不可!她豁出去了!

“嗯!到时候我虽然死了,也会附身到牌位上看着你给我磕头的。我不看也不打紧,荣王府祠堂专门有看管祠堂的暗人,你磕不够三个头是不会让你起来的。”容景偏着头不看他,虽然被云浅月掐着脖子,呼吸困难,但一句话还是说得极为完整。

“你还说!”云浅月手下用力,“真想死是不是?”

容景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哑着嗓子道:“生无可恋,不如死了好!”

“你还生无可恋?我看你活得有滋有味的!”云浅月嗤笑。脸上神情还是恶狠狠的。她觉得今日必须要一定要掐死这混蛋。

“如今真是日日没滋味,除非你真嫁给容枫……每日晨昏定省见到你还有点儿滋味……但是这些比起来也不如你将我掐死了每逢年过节都去荣王府祠堂来给我磕头觉得有滋味……”容景这回说话不完整了,但还是让云浅月听得清清楚楚。

云浅月气冲脑门,容景的话如一根巨刺从她耳中直直刺入脑海,刹那那根巨刺在脑海中翻滚搅拌,她几乎都不能呼吸了。咬牙启齿、磨碎一口牙也不够表示她此时的怒气,她本来一只手掐住容景的脖子,又将另一只手也掐在他脖子上,声音如地狱来的魔鬼,阴森森的,“你再给我说一句,你就死定了!”

容景眸光瞥了她一眼,极是幽黑深邃,里面似乎还含了一丝控诉无辜。似乎在说我很想再说一句,但是你掐着我说不出来了。

云浅月读懂了容景眼中的神色,更是恨得要死。明明是她威胁他,要掐死他,而且他脸色由虚弱的苍白转向潮红,呼吸被哽住,出气多进气少,却偏偏还是一副温润雅致的样子,没有半丝惶恐紧张,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手松了松,“再给你个机会,你说你不是容枫的叔叔,我就饶了你。”

云浅月此时像个小孩子一般叫真起来。

“咳咳……”容景的脖颈被解脱,呼吸不畅地咳嗽起来。

“快说!”云浅月又将手松了一分,看着容景咳嗽的难受的样子别开脸。

“容枫虽然是荣王府的旁支,但血脉里也是留着荣王府先祖的血液,我是他叔叔的事实恐怕更改不了。你总不能将荣王府已经死去百年的先祖给从底下挖出来更改了血液,也总不能将容枫的先祖塞回他娘亲的肚子里去,更不能将容枫塞回他娘亲肚子不让他出来吧?所以,这辈子,我就是他叔叔。断乳更改的道理了。”容景舒缓了呼吸,看着云浅月别开的脸,似乎笑了一下,慢悠悠地道。

“你怎么不说将你塞回你娘亲肚子里去?”云浅月转过头,她前世自诩的冷沉自制灰飞烟灭,觉得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让人真想掐死他!

容景点头,声音温温,“嗯,你若是有办法将我塞回我娘亲的肚子里也行。”

云浅月眼前一黑,感觉片刻眩晕。她再看着容景,黑着脸已经无语了。她早就在被云暮寒逼迫着识字用这个黑心的家伙来威胁她的时候就想将他塞回他妈肚子里去,若是能完成早完成了。还用他说?

“哎,你看看你现在真是半丝女子样子都没有,幸好容枫不在。否则他看到你这副难看的样子,是真的不会想娶你的。”容景叹息一声。

“别再提他!”云浅月低吼一声。她此时恨不得将容枫也塞回他妈肚子里去。

“好,不提。”容景从善如流,眸光破碎出一抹光芒转瞬即逝。看着她黑着的小脸,连额头都泛着青黑色,显然是气得不轻,本来粉红的唇瓣此时都微微泛着白色,他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低声提醒,“你还掐死我了不?要掐的话就快点儿,不掐的话就松手吧!你这样僵着手臂是很累的。”

云浅月手下不由自主地用力,森森然地道:“自然要掐死你。”

容景不再开口,微低这头,一副等死的样子。

云浅月盯着容景,车厢内因为帘幕遮掩了日光而微显昏暗,又因为她用力掐他脖颈,呼吸不畅而染了几分血色,白雪玉颜上血色微微熏红,如画的眉眼似乎海天一色间铺了那么一道云霞,而他安安静静在云霞中静坐,这一刻她居然觉得他华滟而美好。一时间不由得有几分痴然。

容景感觉云浅月异样的眸光,他垂下眼睫,盖住眼中的神色。

“世子,醉香楼到了!”弦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有些僵硬紧张。

云浅月惊醒,瞬间松了掐着容景脖颈的手,嫌恶地看了容景一眼,恨声恨语地道:“掐死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呢!这次就先饶过你了。”

“嗯!”容景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云浅月沉着脸揉胳膊,这么一番折腾她胳膊的确僵硬酸麻。她揉了半天见容景一动不动,复又抬眼看他,只见他依然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倚着车壁坐着,微微敞开的衣领可以清晰地看着脖颈处被掐出的红痕,因为他肌肤过分的白而莹润,那红痕便愈发的现眼,她蹙了蹙眉,没好脸色地道:“还不快点儿收拾你自己一番,好下车吃饭。”

容景抬起眼皮看了云浅月一眼,静静的眸光幽幽,往日温润的声音含着一抹低哑,语气说出来似乎赌气一般,“不吃了!”

“不吃了?”云浅月挑眉,“你不是饿了吗?”

容景幽幽的眸光蒙上一层恼意和幽怨,“我这副样子如何去吃饭?若是被人看见还以为你将我怎么了呢!”

“嗯?”云浅月一愣,看着他一副被揉虐了的虚弱样子此时尤为解恨,胸中的满腔怒意和郁闷也霎时散去,哼道:“我本来就是想掐死你,如今算你命大。就是要让人看看你这副样子。”

“那好吧!我就下去吃,就如了你的愿吧!”容景忽然起身,也不理会敞开的衣领和被云浅月又掐又压褶皱的锦袍,伸手挑开帘幕,微微探头,缓步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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