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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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明菲能够回到蔡府小住这件事实在是大费周章。

年前蔡国栋感了风寒,大病一场,吃什么药都不见好转,就连衙门里都去不得,全家焦虑不安。

陈氏便让人去清风观里求签,清风观主为她解签,道是府上有一人本该在三月里出生的,硬生生的被人改成了二月。把一条旺家的富贵命硬生生给改成了苦命,有违天道,导致蔡府运势微弱,只要做场法事,将此人的运势改过来,再将此人接回,府里的运势就会好转,蔡国栋的病也就好了。

于是府里开始风传一件事,说是当初张氏和二姨娘先后有了身孕。张氏的预产期原本是在三月,二姨娘为了夺宠借机设计毒害张氏,想要一尸两命,谁知张氏命大,只是早产并缠绵病榻了一段时间,虽然明菲被送了出去,但母女俩好歹都活了下来。接着四月里二姨娘也生了个女孩儿,但这个女孩儿四小姐明姿得到的待遇却是与明菲截然不同的。她受尽宠爱,把明菲该得到的一切都尽数占了去。

这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不光是蔡氏族里、同知府里的下人们在传,就连水城府中有脸面的人家都知道了。陈氏很是想了些法子,想要压下流言,谁知越压越传得凶,根本止不住。

蔡国栋被二姨娘一哭一闹一鼓吹,便怒斥尽是无稽之谈,还怀疑是蔡光庭想接回明菲,故意和他作对搞的鬼,把蔡光庭叫去怒斥一顿,打了几个耳光,骂蔡光庭装神弄鬼,不孝不义,又责怪陈氏管家不力。

陈氏好容易才将蔡国栋说通,把明菲的八字送去给那观主看,观主说正是此人,改过运势就很好。陈氏就拿自己的体己银子送了一千两,做了那场法事,又苦劝蔡国栋说,让明菲回来小住两日看看。

说来也奇怪,蔡国栋答应的那天夜里,病就开始好转。不过三四天功夫便可下地走路了,七天之后便上了衙门办公。

“以后你记得,你的生日不再是二月十一,而是三月十六。”蔡光庭警告明菲,“尽管爹爹让你回来小住,但他心中始终对你……总之,没事少到他面前去晃。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不要和他们对着干,不要闹,告诉我就是了。特别是二姨娘那里,尽量不要和她去,也别信她的话。”他没说出口的是,蔡国栋经过这事,越发认定明菲克父,对明菲的厌恶更进了一层。

这蔡老王八可真是双重标准啊,不过也难怪,一个被他九年来认定了是灾星的人,突然之间要他扭转思想,哪有那么容易?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不停使坏的二姨娘?明菲面色黯然,含泪低声道:“妹妹早就记不得生日是哪天了,但哥哥的话都记在了心里,以后一定不给哥哥添麻烦的。”

连生日都记不得是哪天了,蔡光庭也有些黯然,明菲见机又问他张氏是个什么样子的,性格爱好是什么样,一直把个沉稳的小大人逼得泪流满面方放过了他。

蔡光庭哽咽着低声道:“从前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就说你是被人害的,一直叮嘱我,让我出息了将你接回来,我一直记着母亲的话。你放心,就算此次不能留下你,以后我也必然将你接回的。”

兄妹俩又唏嘘了一歇,蔡光庭觉着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起身要走。明菲送他出门,待他转身轻轻抓住他袖口,蔡光庭讶然道:“可是还有什么事要和哥哥说?”

明菲低声道:“哥哥真的不怕我?”

蔡光庭长叹了一声,道:“我自小读的是圣贤书,从来不信那些怪力乱神。而且你不是被人害的么?现下都改好了,以后就是福星了。若是你还是那样,母亲怎敢留你住在她院子里?”

明菲盯着他的眼睛瞧,见他神态自然,目光清亮,知道他是真的不信,不由微微一笑:“只要哥哥不嫌弃我,我就不怕了。”心里却想着,我原来也不相信的,但我就莫名其妙来了这个地方。其实蔡三小姐的命是真的不好,死得实在凄惨,不过换了她来做,她就要好好活下去,就算做不成福星也不能做衰神。

送走蔡光庭,明菲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往雕花床上一躺就再也不想动弹。娇桃哄着给她脱了衣服,方吹了灯蹑手蹑脚的走出去。

明菲听娇桃在外间的临时铺子上躺下,这才专心想事。从陈氏目前的表现来看,她毫无疑问是一个宅斗中的高手,聪敏,大方,对收买人心有很独到的一面,她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个嫡女的出身和一副好的容貌。不是明菲心黑希望别人不好,但她真的很感激陈氏能有这些欠缺,否则她很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尚且能斗志高昂,聪敏如斯,明菲觉得自己多活了那许多年,也能做到。她不会的,不懂的,就从身边任何一个懂的、会的人身上学,一次学不会就学两次,跌倒了爬起来就行。

不管面前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荆棘之路,她都有勇气一往无前的走下去。没有机会就自己创造机会,有了机会就要牢牢抓住不放弃,谁也挡不住。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娇桃就掌灯备了热水,准备唤明菲起床去给陈氏请安。才刚进得里屋,只见明菲已经梳好头穿好衣服坐在床边等着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就起的身。

娇桃有些心疼:“以后三小姐只管睡,到点了奴婢自然会叫您。”

明菲心想靠得一时靠不得一世,却笑着点头应下,接过娇桃递来的热面巾洗脸。

“三小姐起了么?”玉盘轻轻推门进来,“夫人那边起了,让三姐过去一道用早膳,等会姨娘小姐们过来请安时,正好和大家见见面。”

娇桃忙道:“起了的。”拉了玉盘在一旁,轻声道:“我才说服侍三小姐起身,谁知道早就自己起了,连衣服头发都弄好了,也不喊我,就那么乖乖的坐在床边等。”

玉盘知她的意思是要自己在陈氏面前夸明菲,当下笑道:“你就不怕夫人怪你没伺候好小姐?”

娇桃低头一笑:“主子有了体面,我们才有体面。姐姐是个心疼人的,就不要逗我了。”

玉盘点头:“这是正话。你放心,夫人一直都在夸三小姐懂事知礼,人也生的极好,是个好孩子。”

娇桃知道玉盘自来是个不爱搪塞人的,她口里说出来的话,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便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陈氏今日见了明菲,比之昨日又多了几分亲热之意,拉着明菲的手问她夜里睡得可好,屋子里还差什么?

明菲乖巧的答什么都不缺。陈氏拉她在桌前坐下,笑道:“喜欢吃什么?”不等她答话,亲自夹了个松瓤鹅油卷到她菜碟里,笑道:“尝尝这个。”

明菲笑着谢过,应陈氏的要求,慢慢将那拘束收起,小心翼翼的讨陈氏欢心。陈氏见她手脚勤快,做事沉稳,不卑不亢,举止得当,越发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刚撤去早膳,陈氏才端起茶,屋里的另一个大丫头珠钗就来回说三姨娘、四姨娘请安来了。

来得这么齐?陈氏脸上堆了笑让请进来,明菲忙起身立在陈氏身后,挺直腰背,脸上带了一丝笑容,令人看着舒服,却又不显夸张。

第33章 妻妾(二)

三姨娘周氏大概三十三四岁的样子,样貌只是端正,平和中略显憨厚,青袄蓝裙,所戴饰品不多,且多为银制,唯独耳边带了对普通的金耳环,装扮很是素淡,看上去是个老实无害的人。明菲笑着冲周氏点点头,喊了一声三姨娘,周氏友好的望着她笑了笑,喊了一声三小姐。

四姨娘张氏二十五六岁,肌肤晶莹,樱桃小口,身材高挑,穿着缃色袄子,系着杏黄绫罗裙,耳边垂了一对玉兔捣药金耳环,显得活泼美丽。她也望着明菲笑,眼睛却是不客气的将明菲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嘴里道:“婢妾等来伺候夫人用早膳。”

陈氏淡淡道:“我已然用过了。”

这还没到辰时,怎么就用过早膳了?周张二人心中猜疑,脸上都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来,齐齐告罪:“是婢妾等来迟了,请夫人恕罪。”

陈氏和颜悦色的道:“不干你们的事,是明菲昨日的晚饭吃得少,我担心她人小禁不得饿,特意吩咐提前摆的早膳。”

三姨娘隐隐松了口气,四姨娘却是无所谓的一笑,道:“昨日周姐姐和婢妾带了二小姐、五小姐、四公子一道去街上游玩。原本是早就要回的,因二小姐这是最后一次在家中过社日,难免耽搁了,故而不曾接得三小姐。”

这话听来昨日晚归全都是二小姐的错了,三姨娘微微皱了皱眉,张口欲言,陈氏已道:“按理明雅就要出阁,不能再放出门去。可我寻思着明雅以后做了人家媳妇就没这么自由了,能和弟弟妹妹一道出去玩玩也不错,遂禀报了老爷,老爷爱女心切,也准了的。”

三姨娘的眼里这才露出一丝释然来,朝陈氏行了个礼,不发一言立到一旁,只神色越发恭谨。

明菲暗自揣测,这二人面对陈氏自称婢妾,想来出身都不高。二小姐、五小姐、四公子应该是她俩所出,而另外的二公子、三公子、四小姐便是二姨娘一个人生的了。从年龄和表情看,二小姐明雅的生母应是三姨娘,再看四姨娘这副轻狂样儿,想必最小那位四公子就是她生的才对。

四姨娘又笑道:“俗话说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三小姐昨日来,正好夫人和大公子、六小姐都是在家的,要不然啊,可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呢。要是下人不识得三小姐,不让进门那可怎么办才好?”

明菲微微一笑,这四姨娘和谁都不是一条道上的,大概就是传说中那个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又生了得宠的老来子,自我感觉非常不错,结果被人当枪使的憨货。

“谁敢?!”陈氏皱眉道:“不过她运气的确是好!原本我昨日是要带明玉回娘家的,却因有事耽搁了时候,谁知竟恰恰的接着她。”

四姨娘眼珠子一转,道:“不知三小姐可见着老爷了?说起来三小姐第一次归家,应该摆桌席一家子好生聚聚的。”

陈氏一双利眼在四姨娘身上一剜,淡淡的道:“那是自然。”话锋一转,“我听说昨日光耀受了风寒?又被爆竹惊着发了一夜的热,你怎么看护的?”

四姨娘吓了一跳,嗫嚅不能语,却把眼睛看向明菲。明菲察觉到她愤恨的目光,猛然明白过来,原来人家又把这孩子病了的事儿算到她身上了。这扫把星的名头可真是好使。

陈氏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沉声道:“前两日你和我说你一定能将光耀看顾好,我这才冒着被老爷责怪的风险放你带了他出去游玩。你就是这么看顾他的?以后我还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我看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也不必来求我了。”

四姨娘哭丧着脸,辩道:“乳母说……”她想说乳母讲,就是明菲进门才克得四公子光耀生的病。

陈氏一口截断她的话头:“既然是他那乳母不尽责,明日就唤人牙子来卖了,另换个尽心些的。光耀年龄小,你做姨娘的,也该尽尽责,不要整日里只想着打牌玩耍。没事就和三姨娘学着给老爷做点衣衫鞋袜,多教教五小姐女红。”轻描淡写的,就把四公子病了的事都推到了四姨娘和乳母的身上,择干净了明菲。

陈氏打的好算盘,换了自己的心腹另弄个眼线来插在光耀身边?四姨娘愤愤,却因被拿住了七寸而不敢说话。她不是二姨娘,敢唆使下面的管事和陈氏阳奉阴违的对着干,在她这里,陈氏再怎么不受宠,卖个把乳母什么的,老爷也不会多一句话。更何况这乳母的确是被人拿住了错处。

陈氏这边将四姨娘压住了,方和颜悦色的和三姨娘说话:“我这几日很忙,二小姐那边你就多上点心,该教的,该说的,都要交代清楚。她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来和我说。就算是我做不到了,也还有老爷。”

三姨娘感激万分的应了:“有劳夫人挂心了。”她是通房丫鬟出身,身份不高,容貌不美,不受宠,又没儿子,谁也惹不起,做人一向都是极小心低调的。无论先前的张氏也好,中间的二姨娘也好,现在的陈氏也好,她都是能忍则忍,不能忍也忍的。

陈氏见她恭顺,满意的又夸了二小姐明雅几句。

接着二小姐明雅、四小姐明姿、五小姐明珮、六小姐明玉依次而入。明雅长得极像她的生母三姨娘,行动间也有些胆怯低调,模样乖顺温柔,见了明菲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唯一笑而已。

明姿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小美人儿,穿戴明显比明雅和明珮都高了一截,和明玉比肩。虽只比明菲小了两个月,身量却比明菲整整高了半头,飞着两道蛾眉,一双丹凤眼盛气凌人,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明菲,不肯喊三姐。

明菲也在打量这个占了蔡三小姐位置,享尽荣华的四小姐,也不管她的目光表情如何的讨人厌,先就笑眯眯的喊了她一声四妹妹。明姿冷哼一声,不屑的把脸转开。

明珮大概八岁左右的样子,长手长脚,继承了她生母四姨娘的晶莹肌肤和抽条的身材,她先歪头打量了明菲两眼,拖长声音娇滴滴的喊了声:“三姐姐。”等明菲应了,她笑着同明姿道:“四姐姐,你为何不喊三姐姐?你看三姐姐,长得可真好看。”

明姿不屑的道:“我不认识这个人!”又问明玉:“明玉,你认得这个人吗?”丹凤眼里满满都是威胁。

明玉瑟缩了一下,低头不语,明玉的乳母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情来,不着痕迹的将明玉往自己身边靠了靠。明菲看在眼里,暗叹了口气。

明珮眼角瞟着明菲,笑吟吟的问明玉:“明玉,难道你和四姐姐一样的,也不认识这位三姐姐么?”

小孩子的把戏!明菲淡然一笑,装没听到。明玉却在此时碎步跑上去拉着她的手,低低喊了一声:“三姐姐,我很喜欢你昨日给我的竹蜻蜓。”

明珮见状,什么也不说,就望着明姿笑,明姿被她笑得恼羞成怒,愤怒的瞪了明玉一眼,轻蔑的看着明菲无声的道:“扫把星。”

明菲瞥了明姿一眼,垂下了头。她要傻了才会在这时候就和明姿对上呢!装无辜装老实谁不会?更何况她心里根本没那许多的不平和嫉妒愤恨,她只是想找一条生路而已。于她而言,蔡老乌龟纯属生存需要,蔡光庭和明玉是因为对她不错,她心中才愿意接受他们。至于这窝子小妾生的,就是路人甲和路人乙,喜欢就多说两句,不喜欢就当他们是空气。一切行动只从实际利益需要出发,包括生气和吵架都是如此。

陈氏把几个女孩子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淡淡的道:“明姿为何不喊你三姐姐?”

明姿理直气壮的:“我不认识这个人!爹爹都不认的人,凭什么要我叫她姐姐?”明珮悄悄拉了她一把,她一把挥开明珮的手,挑衅的瞪着明菲。

陈氏凉凉一笑,对着余婆子道:“传令下去,四小姐的规矩没学好,换了她的乳母,另外寻个妥当知礼的教养妈妈进来好好教教小姐们。等二小姐出阁后,几位小姐就开始学规矩吧。”

陈氏口里的妥当知礼的教养妈妈其实就是专指严厉古板的教养妈妈,这便是要开始收拾四小姐和五小姐了。终于要开始动手了,余婆子心中雀跃,面上平静无波:“是。”

明姿从来没把这二姨娘口中的“矮矬子、丑八怪”放在眼里心上,更隐约从大人的言谈举止中知道,自己的爹爹是很不喜欢这位陈氏夫人的。此刻听得她因为明菲竟然要换了自己的乳母,还要让自己开始学规矩,不由大怒:“凭什么要撵了我的乳母?我们自小就开始学规矩,出去从来没有丢过家里的脸,最该学规矩的是这扫把星吧?母亲就算是要惩罚女儿,也要站得住理才是!”

第34章 妻妾(三)

一个妾生的黄毛丫头,鸠占鹊巢多少年,竟然也敢来和自己谈规矩,讲道理?陈氏由不得笑了,眼睛缓缓扫过众小姐、姨娘并婆子们:“你们都听听咱们最懂规矩的四小姐说的这规矩话!她怎知老爷不认这个女儿?扫把星是谁呢?有哪家的小姐会叫自家姐妹做扫把星,怒吼自己嫡母的?全然没有长幼尊卑!满嘴胡言乱语!规矩?这都是谁教的规矩?!”

一个茶盅被狠狠砸到了地上,碎瓷茶水溅了几个庶女小妾一身,四姨娘肉痛的牵着自己的新裙子抖啊抖。明菲暗想,这陈氏肯定是故意借机淋四姨娘的。

陈氏竖眉冷笑:“看看!好好的小姐竟被这些下作的贱婢们教成了这个样子,传出去要笑掉人的大牙!我要是不管就是失职!来人!把那贱婢给我杖六十,撵出府去!以后若是再有敢犯的,直接卖了!不管她是谁的乳母!”

明菲看到三姨娘母女和四姨娘母女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惊讶,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三姨娘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安,明雅的脸上多了几分木然,四姨娘母女的表情一个样——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我不许!我不许!”明姿见余婆子真的要出门去拿自己的乳母,不由上前挡住门道:“你这个贱婢,要干什么?”

余婆子为难的看了陈氏一眼,陈氏冷笑:“四姨娘,去把四小姐扶着,不要惊吓了孩子。”

四姨娘的小红嘴撅得老高,凭什么是她啊?却又不敢不从,只得口里喊着得罪上前去拉明姿。她做的是表面功夫,根本没想要真正出力,所以明姿尖声一叫,轻轻一挣便挣脱开去扑向余婆子。

陈氏见势不好,便提高声音叫明珮去帮忙,明珮上前那还不得被明姿给弄伤?吓得四姨娘立刻抓紧了明姿,余婆子借机走脱。

这时候留在院子里等几位姨娘小姐的下人们终于被惊动了。有站得离门较近的人就低声提醒明姿的乳母出事了,那乳母正被人奉承着,闻声尚来不及收起脸上的笑容,余婆子已经出了门,把手一挥,廊下立着的几个婆子立刻快步上前围了那乳母。这些婆子可都是陈氏从娘家弄来的,而不是蔡府那些眼里只有二姨娘而没有陈氏的婆子。

那乳母这才反应过来,张口要喊冤枉,余婆子脸一阴,一眼瞪过去,一个婆子一把捂住乳母的嘴,几人七手八脚的将那乳母拿定拖了出去。

看着拼命挣扎的乳母和下了狠手的婆子们,下人们目瞪口呆,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余婆子冷冰冰的扫了众人一眼,道:“该干嘛就干嘛去!”亲自押着人处理去了。

明姿对着四姨娘又踢又打又骂,还咬了四姨娘一口,四姨娘惨叫一声终于松了手。待明姿冲到门口时正好看到乳母被捂嘴拖了出去,不由又是惊惧又是愤怒。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这样对过她。以前张氏夫人还活着的时候,一来她还小,二来张氏夫人自来不喜她,连话都不会和她多说一句,可蔡老爷护着她啊,况且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有个下人无不奉承的亲生母亲。自老夫人和张氏死了的这将近四年里她更是养成了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的脾气性格,只有她欺负人的,何曾有人敢欺负她的?她咽不下这口气,喊了自己的小丫头,愤怒的朝二姨娘的院子跑去。

屋子里,四姨娘捂着被咬伤的手委屈的哭诉:“四小姐真是太过分啦……竟然把婢妾咬成这个样子。夫人真真清明!这种贼婆子早就活该被打出去!官家小姐竟然被她教的咬人骂人踢人打人,成什么样子啊?”

陈氏面无表情,低头垂眼轻啜着金簪重新送上来的茶水,淡淡道:“你就少说几句吧,她是老爷的心肝宝贝,脾气怪点也是常有的。等会儿请个大夫来看看,好生将养几日,没事儿就不必来我这里伺候了。”

谁都知道明姿最受宠。四姨娘平时也常怪蔡老爷偏心的,此刻更是委屈得要死,但陈氏已经答应给她请大夫,又给了她假休,她也找不到其他话可说,只想着自己一定要和蔡老爷好好说说,哪里有这种嫡母、庶母都不放在眼里的庶女?实在太不像话!看看人家真正的嫡出小姐明菲和明玉,可从来没打骂过谁。贱人养的小贱货!

明菲淡淡看着陈氏头上那枝微微晃动的四蝶金步摇,几乎要为她导演的这场闹剧鼓掌叫绝了。

暂时不能拿姨娘小姐们怎么样,就先从她们身边的人下手。先惩罚四公子的乳娘,接着故意挑逗脾气傲慢暴躁的四小姐发脾气,口出恶言,抓了四小姐的不是,再把其乳娘羞辱一番打将出去,杀鸡儆猴。还把算得受宠的四姨娘牵扯进来,做了现成的苦主。接下来都不用陈氏管,四姨娘就会不遗余力的向蔡老爷告状吹耳边风。

这样一来,就算二姨娘要闹也无从闹起,陈氏这可是典型的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而不是特别针对某些人,谁还敢有话讲?这正符合了花婆子教明菲的那一套,不管做什么,明面上都要占得住一个“理”字。

只是可惜了明菲自己,第一日就因此深深的得罪了明姿。尽管出手惩戒明姿的人是陈氏,但明姿惹不起陈氏,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到引发这件事的自己头上。本来么,二姨娘和自己本就是生死劲敌,迟早都要对上的,只是这么快就发展成这个样子,却是令人措手不及。

一只温热的小手轻轻攀上了明菲的手,明玉抬起小脸望着明菲安慰的笑。她见明菲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明菲是被吓坏了。明菲心里一暖,轻轻摸了摸明玉的头,明玉站得离她更近了些,贴着她低声说:“三姐姐,哥哥和我说我们才是亲姐妹,我们俩一定要站在一处,她们才不敢欺负我们。”

明菲笑着握紧明玉的手,蔡光庭说得对,这偌大的蔡府里,只有他们三个紧紧抱成一团才能立足。至于陈氏,到底不是亲生的母女,又没有任何感情,只能是利用和合作的关系,却不能永远依靠。况且这家里的终极大BOSS不是陈氏,关键时刻还得蔡老爷说了算,二姨娘越是千方百计的要拦着她,她偏生就要千方百计的把那蔡老乌龟给拿下。

见气氛缓和下来,珠钗和玉盘上前跪在地上捡拾碎瓷片,陈氏表示自己有些疲惫,两个姨娘和小姐们却都不肯告退。四姨娘时不时的还往外看两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越等脸上越阴沉,强笑道:“夫人,二姨娘怎么还不来啊?”

陈氏瞟了她一眼:“你找她有事?去她院子里找。”

四姨娘喃喃地道:“没事,婢妾是觉得她这时候都不来请安……”

“老爷昨夜是在二姨娘那里歇下的,听说是喝醉了,夜里打了三回水,大概是醉狠了。我便让人去她院子里说,让她好生伺候老爷,今日不必来伺候了。”陈氏将手里的茶盅往桌子上轻轻一丢,再不和她们打绕章:“时辰不早,你们各有各的事便都退下吧。”

四姨娘听说二姨娘夜里打了三回水,粉脸气得扭曲,手里的帕子几乎要绞碎,迟差没骂出狐媚子三个字来,沉着脸跟在三姨娘身后告退,出门就听见她打骂小丫头的声音。

家主无德,门风不正!陈氏鄙夷的挑了挑眉,笑吟吟的道:“明菲带着你妹妹去你屋里吃果子玩会儿,等会跟着花妈妈学规矩。”

明菲忙应了,牵了明玉的小手向陈氏行礼告退,一起往东厢房去了。因陈氏刚因她的事情惩罚过明姿,丫头婆子见了姐妹二人虽谈不上有多奉承,却也明显多了几分小心。就连花婆子也因拿了蔡大公子的额外赏赐而柔和了许多,明菲自拿出逗弄小孩子那一套来把小明玉哄得高兴万分不提。

陈氏今早连着出手惩罚了两个姨娘手下的乳母,蔡府的管事婆子们都有些自危,把平时的那些轻慢都收了许多,小心翼翼的去回话领事,只怕会触了霉头。

陈氏忙得午饭也没时间吃,饭菜热了几次才抽空扒了一碗饭下去。汤还没喝完,余婆子就进来回话,说明姿那个乳母的事已经按她的吩咐处理好了,人牙子那里也打了招呼,说定明日就领人进来选四公子光耀的乳母。

余婆子问道:“那位一直没来?”她指的是二姨娘。

陈氏摇头:“她也没去你那里?”

余婆子回道:“没,就连四小姐也没露面。听说四小姐一回了二姨娘的院子,说了事情,二姨娘就打了她两下,然后一大一小当着老爷的面抱头大哭呢。”

陈氏冷笑道:“她装可怜越发装上瘾了,看来是要请老爷亲自来问话,替她出头呢。不过来了我也不怕!等老爷来了,你如此这般……”

余婆子点头称是,又担心的说:“夫人,要是老爷因不喜三小姐而不肯在这院子里歇怎么办?过些日子还是让她搬过去和六小姐作伴吧?只要她在这府里住着,一样能把那福气引来的不是?”

陈氏道:“就算明菲不住我这里,你以为他就会来么?他若是不想来,怎样都是不肯来的。这事你别管了,我自有主张。”

第35章 夫妻

不多时,蔡老爷果真沉着一张脸来了。陈氏立刻放了手里的碗筷,净手上前亲自给他奉茶,也不主动问他怎么了,反而嘘寒问暖的忙个不停。

蔡老爷往罗汉床上一坐,将手一挥:“不用忙了,我坐会子就走。”看见桌上还未撤走的饭菜,便问:“怎地这时候才吃饭?”

陈氏笑道:“同知老爷要嫁女儿,要准备的事儿太多,妾身是第一次办这样的事,年纪又轻,特别怕出岔子给老爷丢脸。对着众管事难免罗嗦了些,就耽搁了些时候。”说着冲余婆子使了个眼色,余婆子得令退到后面轻声交代了珠钗几句,珠钗转身出了门。

听说她一直在为明雅的事情忙乱,又想起先前她主动和自己商量时说的那些话,蔡老爷的脸色稍微缓了缓,道:“你若是忙不过来,便让莲叶来给你搭把手。她年纪大一些,做事也周到沉稳,可以帮你解决很多麻烦。”

莲叶是二姨娘的闺名。

这意思便是明姿乳娘的事告一段落,另外换个法子补偿二姨娘了。想必这主意也是二姨娘提出的,想趁乱伸手捞好处?做梦呢吧!陈氏高兴的道:“老爷好主意啊!大事当前,妾身肯定是要让姨娘们帮着搭把手的。”

蔡老爷见她答应得爽快,也没去细想她话里的意思,很是为她的柔顺满意。

珠钗进来禀道:“夫人,您让请的大夫来了,此时正候在二门处。”

陈氏道:“余妈妈,你领着大夫去四姨娘的院子里。”

蔡老爷忙问:“她怎么了?”四姨娘是他老师钟太傅送给他的家养丫鬟,自来性子活泼可爱,又为他添了玉雪可爱的一双儿女,加上她娘老子又是钟夫人身边得力的管事,用得着的时候较多,因此他平时对四姨娘还是比较上心的。

“老爷还不知道吗?”陈氏轻描淡写的道:“她早上被明姿咬了一口。”看着蔡老爷的脸色,慢慢将今日早上的事都说了,又补充道:“都是妾身管家无方,令这些刁奴眼里越发没有主子,竟然教唆着明姿说出那种话来。二姨娘前日还和我哭诉,说管事娘子欺负她。本来明雅过几日便要出阁,这时候打人卖人都不好,但妾身想着,明知道她们犯了大错还不使出点雷霆手段,只怕办喜事那日更会出乱子。老爷在这水城府是有头有脸的,来的客人也都是有头脸的,可不能因为这些贱婢的缘故坏了事,丢了咱们的脸。”

“姨娘们和孩子们都是极好的,可这乳母丫鬟人多质杂,又是贴身伺候,实在难防。”她为难的说:“最怕的就是那日孩子们不懂事,被人教唆着当着其他府上的夫人小姐们嚷嚷说老爷不认明菲,没这个女儿,到时候可要被人笑话。”以那群没事都要弄出事来的夫人小姐的脾气,还不知会风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不过这话她用不着说出来,就等蔡老爷慢慢儿的去想罢。

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考虑得周到又细致。做官的人,什么事又比得上官途脸面重要呢?蔡老爷先是不喜,想了一回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句公道话:“这事儿和你没关系,都是这几年家中都没个主事的,所以才放纵得这些刁奴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你做得很好,等明雅这事过了,婆子丫头什么的该换的就都换了,今后孩子们的事你还要多上心,将来他们出息了,也感念你的慈爱。”

她要谁感念她的慈爱?陈氏心中不屑,但因等到要的话,便喜悦的笑起来:“老爷,说起这个来,妾身的大伯家中供养了一位从宫里接出来的教养嬷嬷,德言工容都是顶顶不错的,虽然家中的姐妹们都已经出阁,可大伯母仍然舍不得放她走,想留着给孙女儿用。妾身想,她既闲着,还不如去和伯母商量一下,请她来咱们家中教明菲她们几个一段时间。明菲聪敏之极,虽有妾身以前的教养妈妈教导,但如果能得到这位宫里出来的嬷嬷指点指点,岂不是更上一层楼?您看如何?”

蔡老爷从进屋到现在从来没问过明菲一句,她故意提起来,且看蔡老爷怎么说。与做庶女的时候不同,她此刻也是那被妾逼得没有退路的正妻,因此她心中对张氏的下场及张氏留下的子女们的现状实是心有戚戚,特别希望明菲明玉能将明姿与明珮挤下去。

蔡老爷道:“这个事情你做主就好,该怎么打点就怎么打点。我还有事,先走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陈氏这个提议都是极好的,这位嬷嬷他早有耳闻。陈知府的几个嫡出女儿都嫁得极好,且外有贤名,给家族带来极大的襄助,其中这位教养嬷嬷就功不可没。

还是没提明菲一句。见一面会死人么?陈氏暗骂他无情无义,良心都被狗吃了,却只得笑着送他出门:“老爷有空的时候,不妨去看看四姨娘,她早上一直守着妾身哭呢。您说,都二十多岁当娘的人儿了,还是小孩子的心性。”

蔡老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径自去了。出了陈氏的院子,迎面就碰上四姨娘身边的丫头小艾,小艾眨巴着一双眼睛,眼睫毛蝴蝶翅膀似的搧着,婀娜多姿的上前施礼:“老爷,我们姨娘疼得昏死过去了。”

蔡老爷皱眉:“不就是被个小孩子咬了一口么?怎地就昏死过去了?”

小艾的眼睛眨啊眨:“姨娘从来都怕疼得紧,大夫清洗伤口的时候就疼昏过去了。求您去看看她吧,五小姐、四公子正围着她哭个不停呢。”

蔡老爷明知是四姨娘争宠耍的手段,却也只得跟了去。

余婆子和陈氏低声描述着当时的情形:四姨娘披散着头发,粉也未施,甫一见到蔡老爷,就扑到他怀里大哭不止,添油加醋的把明姿的行为描述了一遍,还非得蔡老爷给她吹吹手才行。

“一群不知廉耻的狐狸精!奴婢看着实在是不像样子,便先回来了。”余婆子不平的道,“陪小妾的时间有,看自己嫡亲女儿一眼的时间却没有。真是奇怪,都一样是他生的,怎么就这么狠心?”她和陈氏情分不同寻常,所以说话自来都是有点随便的。

陈氏叹道:“那孩子是他的骨血没错,可生养都是女人的事,他哪里为她吃过一点苦头?人家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他从来就没在那孩子身上花过一点心思,就连面都没见过,心里又总嫌弃那孩子克他,自然是连外人也赶不上的。”

余婆子道:“这老爷,也实在是太,太……”

陈氏黯然道:“男人多爱美色,不识金玉,这世上又有谁不是这样?只愿见面后能让他有点改观。走吧,瞧瞧那两个小丫头去。”

陈氏和余婆子才到东厢房门口,就听见明菲在背女戒,声音清脆,抑扬顿挫,流畅无比,通篇背下来竟然没有一个错字,没一次停顿。

余婆子笑道:“三小姐可真是兰心慧质,样貌又好。这要是自小养在府里,只怕在这府里就是头一份,将来不出息都难。”

陈氏沉默片刻,推门而入,众人忙给她请安。陈氏先夸了明菲,又鼓励明玉要努力,才问明菲:“能写下来吗?”

明菲窘然摇头:“学的时间太短了,还有女儿写的字实在不好看,还没六妹妹的好看。”

陈氏便让她写几个字来看,只见虽然谈不上漂亮,却显得端正严谨,暗自点头。人说字如其人,这明菲的品质应该不算太差吧?想了想,便道:“我那里有本簪花小楷字帖,极不错的,等会子我让人拿过来给你学。”

余婆子愕然,忙提醒明菲:“三小姐还不谢过夫人?那可是夫人的心肝宝贝。”

明菲忙挤出两滴眼泪,再三谢过陈氏,有些羞怯的问陈氏何时可以拜见父亲?

陈氏可怜的摸摸她的头:“你父亲很忙,等过几天吧,过几天我让你父亲来看你。”

明菲道:“是不是真的如同四妹妹说的那般,爹爹真的不肯认我?母亲帮我和爹爹说说,我会很听话的。”

陈氏叹了口气,安慰道:“你四妹妹不懂事,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中。你爹爹只是太忙了。”

明菲也就不再痴缠,转而拉着陈氏看她绣的花,做的鞋,讨好的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道:“这是女儿去年秋天做的。母亲,让女儿给您做双鞋好不好?”

明菲手上拿着那双青布鞋做得质朴,没什么花样,最多就是很牢靠,适合庄户人穿,却是落不了富贵人家的眼,自然也就落不了陈氏的眼。可是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就能做了这么一双鞋出来,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挨了多少打。

陈氏想着手就放到了明菲的肩头,指尖所触之处果如玉盘与金簪所说,全是骨头,不由有些恻然:“你还小,做鞋子太累了。还是跟着花妈妈好好学学规矩,跟着娇桃学学女红吧。若是学得好,等过些日子我再给你们姐妹请个女红师傅。”

明菲将陈氏的眼神看在眼里,知她对自己起了同情之心,心中雀跃,兴奋的望着陈氏点头承诺:“女儿很吃得苦的,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看有没有打动那根弦。

陈氏苦笑了一下,依稀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千方百计讨好嫡母的喜欢,只不过自己的那位嫡母可比如今的自己骄傲得多,有地位得多,也更难得打动得多。

第36章 喜福

傍晚时分蔡光庭给明菲抱来了一只浅棕色的小狗,小狗还不到一尺长,四肢细细小小的,绒绒的毛,湿润的黑色大圆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明菲。

明菲一眼就认出这是个纯种小巴儿狗。眼见蔡光庭一脸的期待,忙欢喜万分的将那狗抱在了怀里,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蔡光庭:“哥哥从哪里弄来的小狗,好漂亮。”

蔡光庭笑道:“我听说你以前养了条叫灰灰的狗,被人抢走了你很伤心。龚家的牡丹犬养了四只小狗,我便去寻龚远和,他一听说就把最精神最好看的一只挑出给你送来。”他的表情很骄傲,“这牡丹犬可是稀罕物,整个水城府只有龚家有,你这里可是独一份。好看吧?你给它取个名字?”

原来这里叫京巴做牡丹犬,还很珍贵,那个小财主倒真的是大方爽快。明菲脑海里顿时冒出那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穿着纱衣,摇着扇子,操着童音,金光闪闪的漂亮小公子来,不由微微一笑:“哥哥,我们请母亲给小狗起名可好?”

蔡光庭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猫啊狗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明菲现在没有自己的院子,只是暂时住在陈氏这里,想要养什么,还得先问过陈氏的意思才行,决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讨了人家的嫌。便捏捏明菲的脸:“你想得很周到。我们这就去问。”

明菲很不习惯被人这样捏来摸去,皱着脸道:“哥哥,我已经十岁,不是小孩子了。”

蔡光庭只觉她皱着脸,露着两颗缺牙的样子分外可爱,不由笑着又捏了两把:“十岁不是小孩子是什么?”想到明菲受的委屈,又揉了揉她的头:“菲菲,该忍耐的时候一定要忍耐。”

“哥哥放心吧。”明菲无奈的受了,真心的道谢:“哥哥,谢谢你。”不管这狗养得成养不成,蔡光庭对她的一份爱护之情却都是真挚的。蔡三小姐也没那么惨,哥哥和妹妹一直都记挂着。

蔡光庭愕然:“傻丫头,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是亲人啊。”这世上只有远嫁的姐姐和这两个可怜的妹妹,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亲人”,明菲将这个词在嘴里来回咀嚼了几遍,重重的点头。

陈氏忙碌了一天累得不行,正歪在罗汉床上让玉盘和银瓶捶腿,金簪捏肩,听珠钗报晚饭的菜单子,忽听余婆子道:“夫人,大公子和三小姐来啦。”

陈氏眯着眼:“请进来。”

余婆子笑道:“三小姐怀里抱着只极好看的小狗,大公子说是要请您给狗儿起名,三小姐却立在门口不敢进来。”

陈氏顿时明白了这兄妹俩的意思,是很想养这狗,却又害怕自己不喜欢,特意来询问自己意思的。连人都收养了,还怕多养一条狗吗?便道:“让他们抱进来吧。”说着由玉盘扶起了身,打起精神,端正坐好。

明菲生怕那狗会撒尿在陈氏的屋子里,一刻也不敢将它放到地上,只紧紧搂在怀里,落到陈氏眼中,却成了她极喜欢这狗,生怕自己不让这狗留下来的表现。当下笑道:“抱过来给我瞧瞧,小模样儿挺讨喜的。”

明菲笑着递过去:“母亲小心,不要让它的毛沾染了您的衣服。”

陈氏心中一动:“你就不怕它沾染你的衣服么?”

明菲道:“狗儿太小,还不懂事,女儿怕它撒尿在您屋子里。”

这么周到?陈氏讶然,摸摸小狗的头:“竟然是牡丹犬。就叫喜福吧。喜气洋洋,福气多多。”她真的希望明菲能如同那签文上所说,多喜多福,也给自己带点福气喜事来。

“好名字。”明菲的眼睛顿时亮得如同星子一般,屈膝给陈氏行礼:“谢母亲赐名,女儿一定会教好它,不叫它乱跑乱叫乱屙的。等它大点了,让它给母亲作揖做恭喜。喜福,快谢过夫人。”那小狗似乎知道明菲的意思,跟着叫了一声。

“是从龚家抱来的,”蔡光庭凑趣儿道:“这狗果如传说中一般乖巧聪明。”

一个小狗儿谈得上什么乖巧聪明?陈氏倒是真的被他们俩给逗笑了,掩嘴笑道:“好好好,我等着它给我作揖做恭喜。”又嘱咐明菲:“想必你哥哥同你说了,这狗品种珍贵难得,你要好好养,别辜负了人家一片热心。”

明菲自是好生应下不提。

待明菲兄妹走了,陈氏挥退屋里的几个丫头,若有所思的和余婆子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周到懂事会看脸色的孩子,这还不算,偏生还过目不忘。”这要是个男孩子,还不知何等厉害。

余婆子道:“可不是。周到懂事会看脸色那是第一,只可惜到底是在乡下长大,年龄又太小了些。”

陈氏道:“不知为何,我看到她那双眼睛和那笑容,就想起我小时候来。那时候我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千方百计的讨好嫡母,就连嫡母无心的一个眼神和一个笑,我也要揣度半日,整夜的睡不着觉。得了爹爹的赏也不敢拿出来给其他人看见,只能在夜深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看几眼,就怕招了她们的恨。家宴时,从来不敢吃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嫡小姐们喜欢吃什么,就给她们留着。写字不敢比她们写得好,背书不敢比她们背得快,就连绣花也得故意绣错几针。多亏她们的喜好不在读书上,否则我真要憋出病来。”

余婆子怜惜的看着她:“是啊,您自小就比别的孩子聪慧。奴婢记着,那一年你才五岁,就知道拿树枝在地上学写字,还是老爷亲眼见到了,才知您聪敏好学,心中喜欢,这才让您跟着大小姐她们一道上学。后来跟在夫人身边,更是从无半点行差踏错,姨娘总背着您和奴婢说,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生了您这个女儿。”

陈氏叹了口气:“再怎么聪慧,再怎么刻苦,再怎么小心,到底也敌不过一个嫡字!一个命字!”天知道,她有多痛恨蔡府这个宠妾灭妻,无规无距,整日上演闹剧的烂摊子。

自家小姐整日为蔡老爷打点官场中的交往和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蔡老爷那个贪色的老东西却连她这里都不肯多来,就连嫡妻该有的脸面都不给,放纵得那几个低贱的小妾和她们的崽子们不把正室夫人放在眼睛里,仅仅只是敷衍,谁能不恨?余婆子顿时沉默了。

陈氏好一歇才收拾了心情,缓缓道:“我是真心想与这丫头结个善缘,可又怕她是那种见利忘义,吃里扒外,不懂知恩图报,争强斗狠,不知好歹的,这些日子你好生盯着她些,有什么记得速速报来。”

余婆子点头应下:“奴婢定然不会误了您的事。等过了二小姐的亲事,还是得把她送回去的?”

陈氏揉着眉头道:“那是肯定的。这些日子我事多,你看着点,遇事既要她长记性,可又不能让她吃了暗亏。”人有种劣根性,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都不珍惜,不让明菲知道她在这个家中的真实地位,她又如何会珍惜自己给她的一切?既然不珍惜,不知贵重,又怎会真心的感激自己,将自己给她的这份恩情牢牢记在心上?那自己又何必这么护着她?

却说明菲一夜都被喜福吵得没有办法,小狗刚离了狗娘,一整夜直哼哼,明菲害怕它吵着陈氏和其他人,只得和娇桃不睡觉换着陪它。

娇桃直打呵欠:“明日奴婢回禀了大公子,请他派个人将喜福带出去,养过这段时间再带回来如何?”

明菲同样在打呵欠:“你不知道,这狗儿就和人是一样的,都是从小养在身边的最亲近。不然就是落难的时候,谁对他最好,他就最感激谁。”

明菲这话本来是有感而发,听在娇桃耳朵里却有别样的滋味,不由同情的安慰她:“夫人也说了,老爷一定是太忙了,等过几日他闲下来了,自然会来瞧您的。”

明菲淡淡一笑,换了个话题:“你回来后见着娇杏了吗?”

娇桃的脸色就有些异样,勉强笑道:“没见着,听说她被拨到二姨娘院子里当差了,忙得很。你若是想见她,改日和公子说说,让她有空的时候来拜见您?”

明菲一挥手:“我就是记着当初她照顾我的情分,想问问她好不好,既然她忙,还是不要给她添麻烦了吧。”

娇桃抿嘴笑笑:“那是,在二姨娘院子里当差,可不比在夫人这里当差。”

明菲好奇的睁大眼睛:“怎么说?”

娇桃便按着蔡光庭的指示,把这家中的一些事情慢慢说给明菲听:“二姨娘的院子里规矩是府里最严的,丫头婆子们从来都不敢随便外出,也不敢乱说话,当然,赏赐也是最丰厚的。三姨娘那里最松懈,四姨娘那里的人嘴巴最凶,心思也多。”

明菲眨巴眨巴眼睛:“那夫人这里呢?”

娇桃笑道:“夫人最是明理,仁厚大度,赏罚分明。就像您的生母,张夫人一般的。”

这是奉承话,张氏若有陈氏的一半厉害,哪里会落到那个地步?明菲笑着添了一句:“还有一个,母亲的心肠是最好的,对人也最体贴。所以我一定要亲手为她做双鞋,我绣花绣得不好,到时候就请你代劳好了。”

也不知这次三小姐能在府里住多长时间?娇桃思量了一下,道:“那咱们以后就要加把劲儿了。左右喜福夜里也要人陪,就点灯做鞋吧?”

明菲笑着点头:“你和我说说几位姨娘的出身性情?”

第37章 嫁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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