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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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闻言,神色稍缓,哼一声道:“她们倒是晓得奉承人。”

丫头答道:“谁不知道娘子是郎君的心头肉?她们不巴着娘子还要巴着谁?”

“这话我爱听。”女子觑觑丫头,看着丫头揭了篮子,端出几个碟子,每个碟子各装两只鸡腿,看起来各种口味都有,残存的一点怒气便全消了。

两个丫头是晓得这位玉娘子习惯的,每碰月色好时,便爱在亭子这儿独啃鸡腿,至早方归,也不要人侍候。因又捧出茶壶和茶杯,又有巾帕等物,一一摆好,这才双双退下。

苏糖饿得站不稳,早就坐倒在花丛内,一时嗅得阵阵鸡肉味,只一直咽口水,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得到一块鸡肉。

一块乌云飘过,遮实了月亮,周围瞬间一暗,苏糖在花丛下拣了一块石头,运足手力,拼了吃奶的力气,“呼”一声,扔向亭子另一侧。

玉娘子正拿巾帕擦手,突然听得声响,唬了一跳,也不叫嚷,只站起四处看,一时步下亭子,向石块落下的地方走去。

鸡腿鸡腿,我来了!苏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树枝向下一柱地,轻轻巧巧一蹿而起,疾速冲上亭子,一手抓了一只鸡腿叨在嘴里,又腾空抓了一只在手中,用树枝撑着身子,很快倒退回花丛下。

玉娘子听得声响,一回头,却没有瞧见什么,便有些疑心,又走回亭子,一时掩嘴失声道:“孔大郎,你又来吓我是不是?”

苏糖舌头舔着鸡腿,感觉着鸡腿肉的美妙,却不敢咬下去。这货原先两口猪油糕就能吃死了,一旦吃下鸡腿,会不会也死掉?她正作着天人交战,听得玉娘子喊叫,便在花丛后张眼,暗暗道:“什么孔大郎?”一时又怕被发现,只希望玉娘子啃完鸡腿马上滚蛋,好轮到她慢慢滚蛋。

只苏糖没有想到,玉娘子这么一唤,真有一个男子应声出来,坐到石桌边。

男子也不客气,早抓起鸡腿就吃,一边吃一边道:“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我办的?”

玉娘子嗔道:“我是特意请你吃鸡腿的。”

男子一笑道:“你上回也这样说,结果还不是让我指使丫头去投喂那糖人一块猪油糕?糖人没死,你肯定不甘心。是不是还要投喂别的?”

苏糖听得说话声,一惊张嘴,嘴里叼着的鸡腿滚落在花丛内,她忙探手去摸,摸了半晌寻着了,只抓在手里,竖耳听亭子里两人说话。

玉娘子手指绕着腰间的青穗,好半晌咬牙,腾手指去戳男子的额头,半含嗔道:“冤家,你非得这样直接不可么?”

男子嘴里啃着鸡腿,见玉娘子手指戳过来,也不避让,只突然站起来,嘴里叨着的鸡腿另一头就直挺挺□玉娘子正在说话的嘴巴,堵住了她的话。

玉娘子一愣,很快回过神,贝齿咬住了鸡腿,一点一点舔着,眼角撩着男子,风情无限。

苏糖在花丛后偷窥,哇哇,季郎君的小妾跟别的男人偷嘴呢?她一边舔鸡腿,一边看好戏,待看见那一对狗男女各含住半截鸡腿,嘴唇与嘴唇碰在一起,发出“啧啧”声时,不由狼血沸腾,狠狠咬下一块鸡腿肉,猛嚼一番,不由自主就吞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第三章

鸡腿肉一落肚,苏糖才猛的反应过来,天啊天啊,居然就吞下去了,会不会出问题?她静等了一会儿,见自己还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不适,却还是不放心。

苏糖前世就读的虽是美术学院,但她父母是营养学师,善于调理饮食,注重肠胃健康等。她耳濡目染,这些常识总还是知道一些。像这身体,喝了十四年的奶水,肠胃还不知道薄成什么样呢,稍稍硬一点粗一点油一点的食物,只怕肠胃就会受不住。

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不适,苏糖一下举起鸡腿,终于放进嘴里又咬下一块肉,轻轻嚼着,直嚼得腮帮子生疼,牙床发酸,犹自不敢吞下肉,只把肉吐掉,又咬一口。

值此时刻,亭子上一对男女已是弃了鸡腿,转而缠在一起。男子把玉娘子按在石凳上,伸手去扯她衣裳,一边低声说着什么,惹得玉娘子腻声道:“孔大郎,什么手段都别光说说,还得试过才知道。”

苏糖在花丛后一瞧,忘了要咬鸡腿,大气不敢喘的瞧着,深怕错过精彩片段。不得不说,这玉娘子确实是美人,这男子也极俊俏,两人身着古装,半露半褪的,这般纠缠在一处,兼发出含糊的声音,就是一副活生生春宫图。苏糖甚至拿这场景跟前世观赏过的古代春宫图作比较,发现这一对男女比春宫图上画的那些更具有观赏性,一时看得津津有味。

孔心镜扯着玉娘子,正要入巷,突然有人轻“咳”一声,一个青衣男子出现在亭子旁边,淡然道:“在这处干虽然妙,但你们也得防着有人偷窥呀!”

“啊!”玉娘子听得声音,一声尖叫,伸手去推孔心镜,又慌慌掩了衣裳,站起来看向亭外的青衣男子道:“是,是孔大郎他,他欺负我。”

亭外的青衣男子点点头道:“我看到了,他正准备欺负你,你也很乐意被他欺负。”

孔心镜倒不慌张,也不掩衣裳,懒懒道:“说吧,有什么事?”

青衣男子一拍手道:“爽快。”

玉娘子这会也明白了,这季候风是有事要让孔心镜去办,特意来捉他把柄的。

季候风笑吟吟道:“明儿季府设宴,季飞龙自然会来,你们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好,只须让季飞龙知晓府中养着一对自小喂人奶长大的糖人,再暗暗助他一助,让他见见那一对姐妹花,今晚的事就揭过了。”

孔心镜一怔道:“郎君养着那一对糖人,是为了献给国舅的,如今让季飞龙见了,一旦季飞龙讨要,郎君也不能拒绝,岂不是白费了这些年的功夫?且季飞龙是国舅义子,若为了这个,父子反目,岂不是郎君之过?”

季候风道:“没料到你对郎君却忠心,既如此,为何要动郎君的女人?”说着眼角觑玉娘子。

玉娘子忙去扯孔心镜,轻声道:“季二郎毕竟是郎君亲侄儿,他还能害郎君不成?咱们只照做就是。”

孔心镜一想也是,季候风和季蓝田叔侄关系虽一般,但再如何,他们是一家人,季候风这样做,或者有他的道理也未定。他这样寻思着,半晌点头道:“既这样,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玉娘子眼见他们说妥了,却又怕别人再寻来,一心急着回去,只忙忙告辞。

孔心镜也无心再待下去,见玉娘子一走,他一抬足也走了。

苏糖在花丛后却是惊住了,天啦,这什么情况?这桥段听着,怎么很像《三国传》里面貂婵戏吕布的戏码呢?这是要利用自己姐妹俩反间季中元和季飞龙关系么?但是慢着,这季候风也是姓季,论起来一样是季氏一族的人,因何要这么做?

问题的重点还在于,自己姐妹俩是待宰羔羊,无力反抗这码事啊!

苏糖举着鸡腿的手有些发酸,却不舍得丢鸡腿,只急速转动心思。

季候风目送玉娘子和孔心镜走了,便随手拿起一只鸡腿啃咬起来,一面缓步下了亭子,突然停在花丛前,蹲下身子道:“偷嘴的滋味怎么样?”

啊哟,他是在跟我说话么?苏糖身子一动不敢动,装作雕塑样,甚至呼吸也半屏住了。

季候风一笑,用手拨开花丛,露出苏糖的小脸,见她受惊似的抬头,一对眼睛小鹿一样,心头便一软,温声道:“回去吧!上回两口猪油糕就能致病,这回啃了鸡腿,得马上请大夫瞧瞧。”

苏糖有些摸不清状况,这季候风跟自己很熟么?瞧这熟人的口吻。而且既然知道自己藏在这儿,为什么还当着自己面跟孔心镜说那些话?

季候风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郎君要把你们献给国舅,我却不忍心,国舅脾气不好不提,身边美女如云,随便谁个动动小心思,就能要你们的命。季飞龙却是十二岁时得了重病,他母亲在佛前许愿,让他挂在佛祖名下当个弟子,未满十八岁之前,不许近女色。今年三月,他满了十八岁,国舅正要给他选一个绝色女子,只是未有合意的。如今须得设法让他看到你们姐妹,把你们讨了去。你们跟了他,胜似跟国舅多多。”

苏糖怔怔道:“你为我们着想这么多啊?你对我们真好?”

季候风哄小孩子一样哄道:“咱们虽不常见面,但一样是郎君养大的,我一向当你们妹妹看待,我不对你们好对谁好?”

苏糖马上明白了,这货是以为自己姐妹俩喝奶长大的,是奶娃娃,脑回回也是奶娃娃,不会思考,被人一说就信。瞧这破绽百出的话,他也说得出来?还这样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模样。

季候风见苏糖呆呆的,以为自己已哄住了她,便伸出手道:“来,我送你回去罢!”

苏糖坐得久了,双腿发麻,却是站不起来,只去寻树枝,想用它柱着,才一动,身子突然腾空,不由惊叫一声。

季候风早把苏糖抱在怀中,心里稍动:咦,真的软绵绵,像没有骨头一样,且身上确实有一股很好闻的奶香味。喝奶长大的,果然很特别。

苏糖其实也心知,自己适才饿得狠了,拼着一股力气走到这儿,这会想走回去,不认得路不说,也确实走不大动。季候风不惊动人,这样悄悄把自己抱回去,也是一个好法子。她想着,抬眼去觑季候风,不想季候风正低头看她,两下一对眼,她不由红了脸,一时又暗啐自己一口,没见过世面啊,和男人一对眼,怎么就心慌气短,小脸红红了?

季候风见苏糖红了脸,心头更是一动,有些怅然,如此糖人,其实我也想要的。只是……

苏糖小心肝控制不住乱跳着,突然心口一痛,不由用手去捂,颤声道:“痛,痛,那一口鸡腿肉发作了。”

季候风见她变了脸色,一迭声嚷痛,也吓了一跳,只加紧脚步,一边道:“那种粗食,你怎么能随便入口呢?看看,成什么样子了?”

是啊是啊,鸡腿是粗食,只有奶水才是幼食。苏糖胃虽痛着,犹自不忘暗暗吐槽。一面却又发愁,不会让一口鸡肉把胃磨出孔来吧?太痛了!

季候风脚步快,很快就把苏糖送到她所在的院落中,这个时候守夜的婆子依然在打瞌睡。

季候风把苏糖抱进房里时,苏糕却是醒着的,趁着窗口一点儿月色,一眼见得有人把苏糖抱了回来,只大大吁口气,也不声张,忙起来掌了灯,扑过去看苏糖,见她神色不对,不由急了,问道:“妹妹怎么了?”

季候风代为答道:“吃了鸡腿肉不适。”

苏糕这才看清来人是季候风,忙行礼道:“见过二郎。”

季候风摆手道:“叔父当你们女儿一样养大,我也是当你们妹妹看的,何必见外?”

苏糕心思单纯,不疑有它,感激道:“谢谢二郎!”

季候风又道:“这会也不宜惊动人,还得我亲去请一位大夫悄悄来诊治。只是一条,你以后看紧了她,万不能再随便走出去,随意吃东西了。”

苏糕大力点头,只害怕苏糖还像上回那样病个半死,便催着季候风道:“还请二郎快些请大夫过来。”

大夫赶过来时,苏糖已痛得满头汗,恨不得打滚。

季候风略说了苏糖的症状,这大夫便点头道:“幸好只吃了一口鸡腿肉,要是多吃,绝对撑不到现在。”说着待要喂给苏糖一颗药丸,想一想又缩回手,为难道:“要是别的人呢,这颗药丸喂就喂了,糖娘子可不能这样,还得磨碎了才能喂她。”

季候风接话道:“我去帮你把药碘子拿过来。”

苏糕只在旁边给苏糖擦汗,红着眼睛道:“有劳二郎了。”

季候风不答话,早就出去了。

季候风很快抬来药碘子,磨好药丸,给苏糖喂了下去。大夫又嘱几句,便告辞了。

下半夜,苏糖终于止了痛,只全身发汗,喝了两杯水才好些了。

季候风见她缓了过来,知道没事了,便摸摸她的头,又朝苏糕点点头,一个鱼跃,从窗口跃了出去。

这个时候,门一响,两个送餐的丫头却是送了两碗奶进来,温声相劝道:“两位娘子昨儿吃得少,今儿早些用餐罢!”

我就是喝奶的命么?苏糖胃肠痛了半夜,这会嗅得奶香味,居然很有亲切感,待丫头端奶喂她,一时极是配合,乖乖就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丫头见苏糖乖乖喝奶,倒是松了口气。待得喂完,却是发现房里多了一件东西,一时过去看了看,见是一个药碘子,不由好奇,问道:“这是从哪儿来的?”

苏糖一下暗道糟糕,昨晚那大夫忘记把药碘子带走了呢!她一时脱口道:“我拣的。”

“拣的?”丫头极是诧异,整天坐在房里,能拣到一个药碘子?

苏糖“咳”一声道:“反正就是我拣的,你别多嘴说出去,一个药碘子又不碍你们什么事。况且房里没有少掉什么东西,而是多出一个东西来,有什么好查问的?真查什么了,倒霉的是你们。”

丫头抿嘴看看苏糖,好么,大病一场之后,不光失忆了,还牙尖嘴利,和从前不同了。她寻思着,便要去拿药碘子,一边道:“来路不明的东西,搁在这儿却是不好,我拿去扔掉罢!”

苏糖突然想起什么来,拦住丫头,凶巴巴道:“我拣的东西,当然是有用了,作么要扔?”

丫头忙撒手,赔笑道:“哪小娘子就留着玩儿吧!”

“哼!”苏糖仗势欺人一番,感觉很爽,又吩咐丫头道:“整天喝奶,舌头痒了,拿盐水来洗洗。盐和水分开,我自己调盐水洗。”

每日供给苏糖俩姐妹用的洗漱用品,都是经过大夫检看过的,盐水也不敢给太咸的。丫头听得苏糖这样说,迟疑一下,见苏糖瞪眼,又只得应了。

丫头倒是很快拿了盐和水过来。苏糖让她放在案上,便示意她下去。待丫头一走,苏糖拿水随便漱了口,一小撮盐却是倒进一张纸中,包好了放进荷包,又系紧荷包拴在腰上,这才放心了。

苏糕见她这样,有些迷惑不解,问道:“这是要作什么?”

苏糖低声道:“姐姐以后就知道了。”

苏糕又摸摸苏糖的头,想着昨晚的事,低声道:“咱们喝了十四年的人奶,突然吃东西,肠胃是受不住的。就是要偷吃,也得吃那清淡绵烂的东西,鸡腿肉这样油腻之物,是不能轻易入口的。”

苏糖轻轻环住苏糕的腰,低声道:“姐姐,咱们光喝奶的话,只怕活不了多久。”

苏糕如何不知?这会叹息道:“郎君养着咱们以待献给国舅,博国舅欢心,为他谋更好的官途。凭的,就是咱们只喝人奶,不吃东西。若不然,世间那么多美女,国舅到时凭什么要单单垂青咱们,许给郎君更多好处呢?”说着声音却压得小小的,俯在苏糖耳边道:“待到了国舅府,若能得国舅宠爱,咱们没准能吃上东西,只是要凭借别的本事了。”说着红了脸。

苏糖愕然,一时又暗汗,嗯嗯,别的本事!

这一天,丫头是按照平素那样,每一个半时辰就送一次奶。至午间,苏糖再看见那碗人奶,差点想呕了,就是再饿,也不想喝,只暗暗磨牙。这一磨牙,却又发现牙酸倒了,不由大惊,张嘴给苏糕看,嚷道:“牙好像松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糕过去扳了苏糖的嘴一看,见她嘴里的牙齿小小颗,粒粒莹白,只是两颗门牙那儿,却有一条缝,不像以前那样紧密,也大是奇怪,伸手去按她的门牙道:“怎么突然有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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