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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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摇了摇头,“不,我也不愿多想。可是倘若碧空剑诀被鹤公子那种魔头抢走,只怕江湖从此就无法安宁了!何况大师兄到现在都没消息!我……唉,教我怎么不担心?”
念香又安抚了几句,没走一会,已经经过了花山神庙,平时香火不断的神庙今日居然也是大门紧闭,半个人影也无。念香忍不住伸长脖子向墙内看去,依然没有半个人,青铜的巨大香鼎里面半点火星也没有。奇怪,现在也差不多该点卯了,怎么没动静?
呼啦啦,一阵山风忽然猛烈地刮了过来,刮下树叶上的露水,淋了习玉一头。念香赶紧低头替她擦,却见她动了动,睁开眼睛用力吸了吸,奇道:“什么味道?……你们没闻到什么臭味吗?”
秦风皱起眉头,“的确……好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好臭!”他掩住口鼻,又道:“风从什么地方吹过来的?这味道有些不对!”
念香将马头一转,沉声道:“庙里面出事了!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众人大惊,急忙策马转头,急奔向神庙。秦风跳下马来,用力敲着庙门,半天也没有动静,心下不由更是惊疑,高声叫道:“有人吗?!快来开门!” 还是没有动静。
念香上去一脚踹开了庙门,谁知门居然没锁,沉重的铁门被他一踹,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猛然打了开来。众人涌进去,却见庙前空地上一溜排的暗红色痕迹,似乎是早已干涸了,从走廊尽头那里一直蔓延来庙门口。
“是血!”年纪比较小的林云惊叫了出来,秦风不等他说完,首先冲向走廊,顺着那斑斑点点的血迹一直追踪,谁知刚跑去大殿门口,却见台阶上大滩大滩的暗红色血迹,可是却没有半个人,大殿里供奉着三尊神像,面无表情地看着地板,仿佛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它们都没有看进眼里。
“人呢?!”秦风本来就有点神经质,在大殿里面疯狂跑了一圈,只看到满地的血,却连根手指头也没找到,不由更加急躁,抽剑就往神案上面砍去,将水果馒头之类的贡品砸了个稀巴烂。
习玉被吓了一跳,鼻子里面忽然闻到一股怪怪的臭味,中人欲呕。她急忙捂住鼻子,连连叫道:“味道是从那里传过来的!那里!”她指着大殿后面的一排厢房,不等她说完,念香他们早已奔了过去,却见其他厢房的门或大敞或虚掩,最边上放杂物的小厢房却紧紧关着门,上面还加了锁,更可怕的是,锁上有血。显然是杀人凶手沾着满手的血上的锁。
秦风一把抓起锁,看了一会,急道:“不行,这是九曲锁,没有钥匙没办法打开!”
念香拔剑就砍,却听“叮”地一声,他的手被震得发麻,那把生铜造的九曲锁却纹丝不动,众人顿时束手无策,念香轻道:“习玉,你退开,我来把门踹破!”
习玉急道:“这房间没有窗户?从窗户进去不行么?何必费力踹门,万一破坏了里面的东西,报官的时候就不好调查现场了!”她看多了侦探片,通常杀人现场都要保持完好,不然警察不好推理破案,不知道古代是不是也这样,反正注意点总没错。
念香听她说的有理,不由点了点头,众人向厢房后面跑去,却见那个堆放杂物的小房间上面只有一扇极小的窗户,一个成年男子根本进不去,念香轻轻抱起习玉,“习玉,你站去我肩膀上,打开窗户看看里面的情况。如果有死人,就证明神庙的人被杀了。”
他把习玉举了起来,让她站去自己肩膀上。习玉还没推窗,就闻到里面传出的阵阵恶臭,她差点吐出来,赶紧用袖子捂住鼻子,一只手猛然推开窗户,探头往里面一看——“……什么也没有!念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好多血!满地的血!”她叫了出来,不小心吸了一口臭气,差点晕过去。
念香急忙把她放下来,扯下腰间的香囊塞去她手里,秦风沉声道:“臭味是从这屋子里传出来的,一定没错!只怕是把尸体藏去什么地方也未必!我们还是要进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却听山顶传来一阵阵响亮的钟声,当当地。念香脸色一变,“这是点卯的钟声!长云派的晨练开始了?!”
可是,钟声响过之后,依然是一片死寂,只有风过的泠泠声,四野遍地安静到诡异。众人惊疑不定地对望着,习玉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却听山顶突然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响亮,凄厉,而且绵长,简直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更类似雪夜的狼嚎,一阵比一阵凄凉,那样连绵不绝,甚至都没有喘口气,此人的内功实在可怕!
长云派一定出事了!所有人脑子里瞬间浮现出这个念头,秦风甚至连话也来不及说,转身就跑,一直奔出庙门,纵身上马,在马肚子上用力踹了一脚,那马嘶鸣一声,撒腿就向山上狂奔而去。
念香他们急忙跟上,一路狂奔,习玉在马上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出来,可是神经却紧绷着。花山神庙出现不测,找不到尸体;秦风的大师兄沈冰上山至今未归;花山镇的异常平静;苏寻秀的刻意拖延时间;还有山上那怪异的笑声……她越想越觉得事情要坏。念香常说长云派是北陀大派,它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对整个武林来说影响都是巨大的。难道……真的是鹤公子做的?
念香忽然一把勒住缰绳,那马高鸣一声,扬起前蹄,习玉差点被掀翻下去,头昏眼花中被念香抱着下了马,却见眼前矗立着一道朱红色大门,门上四个金色大字:【崇德长云】。原来长云派到了!
秦风这次再也不敲门了,直接用脚去踹,谁知长云派的大门也没有上锁,被他一下踹开,却见一行宽阔的台阶一直通去山顶,上面干干净净,既没有血迹,也没有脚印,仿佛刚刚才被人打扫过。
秦风心急如焚,一路叫着大师兄沈冰的名字,拔腿狂奔,林云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下子就窜了上去。习玉不会武功,跑不了那么快,念香将她背去背上,轻道:“抓紧,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怕!”
他将身体一纵,没两下就追上了秦风,其身法之灵巧快速,简直让习玉吃惊。这……就是他和周人英辛苦了一个月所学到的东西么?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见秦风猛然停了下来,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那是一根白色的丝绦,上面有一些褐色的血迹,丝绦地下拴着一块裂成一半的玉。秦风浑身发抖地瞪着那块玉,半晌,忽然颤声道:“这……这是大师兄身上的……他,他果然早已来了这里……”
林云年纪还小,一见上面的血迹,不由悲从中来,登时泪流满面,哭道:“大师兄他……他必然已经遭遇不测了!”
他这一哭,连秦风也撑不住了,哽咽道:“这……大师兄!”他将丝绦和玉紧紧攥去手里,哭得哽咽难言。
念香和习玉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怔怔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念香正要开口劝慰两句,忽听山顶又传来了钟声!此时天色已然大亮,日光直直照去秦风的脸上,他的泪水斑驳闪烁,眼中染起冲天怒火,厉声道:“一定要找出伤害大师兄的凶手!报仇雪恨!”
众人匆匆赶去山顶,却见练武堂前纤尘不染,大门紧闭。堂前大鼎中青烟袅袅,显然是有人在,可是左右一看,却没有半个人影。秦风厉声高叫道:“不要装神弄鬼了!都给我出来!把大师兄交出来!”
余音渺渺,没有人答应。秦风大怒,一脚踢翻铜鼎,拔剑在手,冲去练武堂,将大门砍了个粉碎。一阵乒乒乓乓,大门塌了下来,众人猛然安静,只有秦风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习玉倒抽一口气,倒退好几步,胃中忽然一阵翻涌,她张口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血腥气扑鼻,眼前金星乱蹦。念香急忙揽住她,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轻道:“别看!不要怕!”
原来练武堂正中的匾额上挂了一颗人头,不知挂了多久,沁下来的血液将匾额染成了古怪的褐色,而练武堂的四面墙上分别挂着这人的四肢,他的身体竟然被摆正了放去案上,鲜血淋漓。习玉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可怕的场景,呕了半天却吐不出来,只惊得眼泪纷涌,紧紧抓住念香的胳膊,浑身发抖。
秦风只觉双膝发软,慢慢走过去,抬头一看,那人却非沈冰,看上去年约三旬,十分面生,也不知是什么人。他忽然惊觉,仿佛从恶梦之中脱身,急急提着剑四处狂奔,看见门就砍,一直把能看到的房间全部看了个遍,却再也没有发现一个人。
偌大的长云派,原本有上百个弟子,如今却成了一座空观,除了练武堂的那具被分尸的人,再也找不到一根头发。不要说长云派的人,就连其他武林人士也没有一点踪影,好像一夜之间,长云派就平空消失了,只剩一块空地。
秦风和林云二人又在山上找了半日,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发出笑声的人,山顶高阁的钟还在当当响着,可是下面却没有半个人。这种景象实在诡异,秦风他们纵然心里再悲痛,却也不敢久留,只得悻悻上马下山。
习玉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被带回客栈的了,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她一睁开眼,仿佛那血腥的景象又浮现了出来,她赶紧闭上眼睛,心头乱跳,浑身阵阵发冷。念香坐在床边,见她确实被吓得不轻,不由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没事了,咱们回来啦。我不该带你去的,是我的错……”
习玉吞了一口口水,喃喃道:“我……我以为我不会怕的,以前看电视电影,都没觉得什么……可是……那个人……好残忍……”她忽然想哭,压了半天也压不下去。
念香叹了一声,将她抱去怀里,缓缓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不知过了多久,习玉终于平静了一些,她忽然抬头看着念香,奇道:“你……你难道不害怕?你没被吓到?好不公平!”
念香抚着她的脸颊,低声道:“我来不及害怕,我更害怕你被吓到,没精神去恐惧那尸体了。”
习玉吸了一口气,叹道:“不知道是什么人那么残忍……长云派是不是已经被灭门了?”
念香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长云派明显有人在,却不知躲去了什么地方。方才回来的时候,我和秦兄商量了一下,估计是下面有秘道密室之类的。只怕有机关,我们不好擅自去闯。秦兄已经飞鸽传信给长门派掌门了,他很快就会亲自赶来。长门和长云原本是一家,长门派掌门应该很清楚长云观里那些机关密室。到时候再去一探究竟。”
习玉顿了顿,又道:“你说……那些比咱们来的早的人,是不是也看到了一样的景象?所以花山镇才会那么安静,大家都在等待吧……”
念香揉了揉她的脑袋,“或许是吧。你别想这些了,先好好睡一觉,我陪着你。” 习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轻轻说道:“可是……可是我没事啦!真的没事了,也不想再睡了。”
念香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没事就好。你能一个人待在这里么?我该下去和秦兄他们商量接下来的事情了。”
习玉急忙抓住他的袖子,念香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她,她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你……你能不能……迟点下去……我……不现在还不想一个人……”她说完,好像有点后悔了,悄悄把手缩了回去,又抓起被子盖住耳朵,喃喃道:“我……我……你不用管我,下去吧!我只是无聊而已……”
她用被子裹住脑袋,好像这样就能舒服一点。等了半天,屋子里忽然没声音了,或许念香已经出去了吧……她忽然有些失望,心里空空的,忍不住想叹气。谁知腰上忽然一紧,却是被人抱住了。
念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去了她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轻道:“好,那我留下来陪你。”他轻轻把她扳过来,柔声说道:“来,习玉,抬头看我。”
习玉惭愧地抬头,急急说道:“我……我真的没事的!你当我任性好了!真是不好意思!”
念香用手指点住她的唇,轻笑道:“口是心非的丫头。这个世上,什么事情都比不过你的要求。”他将她搂去怀里,“我就是喜欢你对我任性,我的习玉应该是想说什么就说的,我才不要那种善解人意……我更喜欢你完全信赖我。”
习玉忽然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这可怎么办?你要再这样对我,我可要变成任性的大坏蛋了。” 念香低头去吻她的脖子,声音变得更低了,“那就再坏一点,也没关系……”
习玉猛然涨红了脸,“我……我让你留下来……不,不……不是为了……”
“有什么关系?你都任性了……难道不许我任性一下么?”他解开她衣服上的带子,用自己的肌肤代替衣服,去温暖她。
暗香浮动,日落月升,屋子里渐渐暗了下来。习玉仅存的一点点理智告诉她,她好像做了一笔吃亏的帐。至于吃亏在什么地方,她却想不出来了。
他任性的时间,明显要比她久。不愧是从小帮忙算帐的世家孩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吃亏的。念香偷偷笑了起来。
下卷: 情根8.妓院惊魂
两天后,秦风收到了师父的回信,长门派掌门有要务缠身无法出行,特地画了一付长云派地下密室的构造图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另外又派了三个弟子随行,三日之内四人将到达花山。
这日,习玉和念香两人正在屋内聊天,林云忽然跑上来敲门,一面叫道:“泉大哥!泉大嫂!快下楼啊!小师妹他们已经到啦!”
习玉原本就觉得“小师妹”这个词听起来无比熟悉。当年在金庸先生笔下,小师妹可是将那个潇洒的令狐冲折磨个半死的人,却不知这个小师妹是怎样的人物?
她怀着这样的疑问跟着念香他们下楼,刚走去楼梯口,就听见一个女子嘤嘤的哭泣声,声音娇嫩婉转,居然动听之极,教人听了只盼她再多哭久一点。习玉第一次听到有人哭起来还那么好听,忍不住先把脑袋探了出去。
却见客栈一楼那里站着长门派那些弟子,当中有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年轻女子,她正捂着脸痛哭,一面轻轻叫道:“大师兄……大师兄他真的遭遇不测了么?”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手上肌肤的颜色白得几乎透明一般,长发蜿蜒,光是第一眼便让人忍不住流连。
习玉只顾着看美人,也不去管脚下,差点把脖子伸成了鹅儿,谁知脚下一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念香赶紧从后面揽住她,埋怨道:“下楼还东张西望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长门派的人听见了动静,纷纷回过头来,习玉只觉那黄衣女子一抬头,仿佛一屋子的光芒都集中去了她身上,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她眼角还挂着几滴晶莹的眼泪,朱唇微颤,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教人心也要化了。
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美人!习玉几乎呆住,路也不走了。那女子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脸上不由微微一红,对她轻轻笑了起来,面上满是友好的神色。习玉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长门派上下对花仙紫不理不睬,他们说的一点也不错,什么花仙紫,什么赵双双,在这个小师妹面前简直连泥巴也不如!
天香国色,原来就是如此。 秦风急忙走了过来,将念香二人领过去,“泉兄,这是我三个师弟,还有小师妹。师尊有事无法脱身,便让小师妹带着密室的构造图赶了过来。”
习玉根本没听见他们叽叽咕咕说了什么,她只顾着看美人,一面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把照相机穿越过来,越想越后悔。小师妹忽然走了过来,轻轻说道:“这位一定就是泉嫂子,小妹有礼了。”
习玉急忙摇手,“那个……不!我、我才是有礼了!”
小师妹微微一笑,牵着习玉的手,柔声道:“姐姐,咱们去那里说话。难为你啦,我都听说了,那天去长云派,你被吓得不轻。其实我很佩服姐姐你的勇气,什么时候我也能和你一样自由自在闯荡江湖就好啦!这样,至少,我也不会刚刚才知道大师兄他……”
她说着,眼眶就红了,眼泪摇摇欲坠。习玉早就忘了要安慰,只顾看着她发呆。 小师妹被她看的又是一阵脸红,柔声道:“姐姐芳名?我叫思意婉,五月就要十八啦。”
习玉急忙回神,“我叫司马习玉,你别姐姐的叫了,我……我还没满十七呢……”
思意婉轻轻握住她的手,笑道:“原来是妹妹!太好了。你嫁人好早,泉师兄英雄少年,你们真是佳偶天成。”
习玉第一次接触这种温柔可人的美女,从她穿过来之后,便没遇过如此友好的女子,曲天青开始也是恶声恶气的,更不用说刁蛮的赵双双和妖女花仙紫了。当下对她狂生好感,两个人叽叽咕咕说了好一会话。这个思大小姐原来是个单纯无比的人物,很快就说出自己和大师兄沈冰感情特别好,因此方才一听说他遭遇不测,心神大乱,所以不顾形象地哭了出来。
习玉柔声道:“你别想太多,长云派不是有地下密室么?说不定他不小心在里面迷路了呢!沈大侠武功高强,你要对他有信心!”
思意婉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念香却走了过来,说道:“事情有变,刑湘他们说方才在春香院看到了长云派的掌门。不知长云派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先暂时不好去花山,我们商量着要去春香院找人,思姑娘,你怎么看?”
思意婉一听春香院三个字,登时面红耳赤,喃喃道:“这……这……如何是好?难道,要去那种地方找人么……?”
习玉双眼忽然一亮,看向念香,“春香院?”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问着,念香瞪了她一眼,用口型告诉她:“就是你一心念着的妓院!”
习玉笑道:“那我一定要去!”她抓住思意婉的手,“咱们换装一下!扮成男子,去嫖妓!”
思意婉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念香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再胡闹,我便陪你留在客栈,哪里都不去!”
习玉撅起嘴,正要抗议,忽听旁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含笑说道:“泉大嫂好生风趣。”
三人一齐回头,却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站在身后,正是长门派的四弟子刑湘,念香问道:“刑兄,欧阳老前辈在春香院,你真的看清楚了么?可是据我所知,欧阳老前辈不是如此贪恋女色的人……”
刑湘点头,“千真万确,方才我和张宣去外面打探风声的时候,亲眼看到欧阳老前辈在春香院二楼饮酒!其实我当时也觉得不可思议,长云派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掌门人却在妓院饮酒作乐。我还当自己看花了眼,可是问张宣,他也看到了。所以我才赶紧回来告诉大家。张宣还在春香院前面守着呢!”
思意婉瞪圆了眼睛,奇道:“三师兄在妓……妓院门口守着……?”三师兄一向是个和女子说话就会脸红的腼腆性子呀!叫他在那种地方站着,无疑是折磨他!
刑湘微微一笑,“所以,小师妹,动作快一点。上去换件男子的衣服,咱们好快一点去解救三师兄呀!”
思意婉脸又是一红,低头拉着习玉的手,却不说话。习玉赶紧站了起来,一面上楼一面说道:“念香!你有没有小一点的衣服?借我们两件,记住,我可不要太寒酸的!不然怎么讨姑娘们的欢喜呢!”
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敲了一下,念香没好气地看着她,“胡说八道!再闹,真的不带你去啦!”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乖乖从包袱里翻出两件衣裳,一青一白。习玉和思意婉在房间里穿上衣服,可是还是太大了,习玉干脆把过长的袖子卷了好几道上去,搞得乱七八糟,最后思意婉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替她整理一下,又替她束起了男子的发髻。两个人装扮一番,对着镜子看了看,虽然衣服看上去还是过于宽松了,不过也不算很突兀,端的是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
“说起来,我怎么觉得这事有些怪异呀。”趁着思意婉束发的时候,习玉忍不住说出心底的疑惑,“这个欧阳惊风,明明知道自己是整个江湖窥视的对象,而且长云派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夜消失,他居然还有心思去妓院喝花酒。万一是刑湘他们看错了,那就乌龙了。”
思意婉顿了一下,轻道:“四师兄他……今天好像话特别多。以前他从来不会和我说玩笑话的。习玉,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害怕,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
习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怕让欧阳惊风逃走?没关系,咱们这么多人去,就算打不过他,也应该可以让他累个半死啦!你别担心!至于那个刑湘,我怎么觉得他一直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啊?你一定想太多了!”
思意婉犹豫着点了点头,没说话。
说实话,虽然之前被苏寻秀强行虏去过妓院一次,可是要这样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去,被老鸨一叠声的招呼,对习玉来说是生平第一次。她手里握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捞来的扇子,啪地一下打开,潇洒地摇了摇,神色自若地回头对浓妆艳抹的老鸨笑道:“我们今儿是第一次来花山呐!妈妈,庸脂俗粉我可不要!”
老鸨一见这一行年轻人个个都是衣着清贵,面容俊美,心里早就欢喜的不得了,虽然其他的公子爷看上去都挺沉默,不过那也没关系,几杯酒下去,姑娘们哄一哄,立即就会放开啦。
她立即笑道:“那是当然!公子是要雅座还是包厢?要酒还是茶?想吃点什么吗?”
她肥厚的手掌有意无意地在那几个长门派弟子身上捏着摸着,他们脸色都变了,又红又白,根本连头都不敢抬,只能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习玉见老鸨的肥手朝念香身上招呼了过去,急忙拦了上去,扇子轻轻敲去她手上。
“妈妈,我这几个兄弟都生嫩着呐,你这样急吼吼地,当心吓着他们!”习玉装出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沉声道:“咱们要最好的女儿红,至于菜色么……就来几个拼盘吧,要清淡一些的。”她瞥了瞥那些站在楼梯上对他们咯咯娇笑的女子们,又道:“安排几个安静些的姑娘,我不喜欢吵闹。”
老鸨流水价地答应,立即扯开喉咙叫道:“碧云!红烟!快带客人去二楼包厢!小兰!把你那四个姐姐叫出来陪客!”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香气扑鼻的美人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一边一个,把习玉他们拥着上了楼。习玉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当下嘴都笑得合不拢,左摸摸,右拍拍,在座没一个真正的男子有她放的开,而思意婉早就涨红了脸缩去后面了。
好容易那两个姑娘下去了,习玉哈哈笑道:“真是有意思!喂,你们怎么都和木头一样?咱们是来嫖妓的好不好?都这样死气沉沉当心人家起疑哦!”
刑湘干笑道:“泉大嫂……说的是。” 念香坐在习玉身边,从桌子下面狠狠捏了一把习玉的手腕,痛得她差点叫出来,他低头和她咬耳朵,“你再这样放肆,小心我回去收拾你!”
习玉正要反抗回去,忽见门口走进四个绫罗裹身的美女,笑语殷殷,坐去那些拘束的长门派弟子中间,婉转相问,更有人开了酒,三巡过去,众人都放开了一些,刑湘甚至开始和一个女子打情骂俏起来,思意婉也终于不再脸红了,甚至会偷笑。
习玉见气氛差不多了,回头对念香使了一个眼色,忽然笑问道:“方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临街二楼窗户那里似乎是有一个故人。却不知他现在在不在了?不如一起叫过来乐一乐?”
一个妓女柔声道:“不知官人说的是哪一扇临街窗户?今儿客人特别多,奴家一时也说不清呢!”
习玉装模作样喝了一口酒,还顺便捋了捋根本没有胡须的下巴,这才说道:“就是那个人么!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黑色的衣服啊!他姓欧阳。”
那女子恍然大悟,“原来是说欧阳先生!对啊,他今天也来了!最近他几乎每天都来呢!原来是公子的故人!不如奴家去请他过来一叙?”
众人一听欧阳惊风真的在这里,不由都紧张起来,习玉转了转眼珠子,笑道:“别,怎么能麻烦姑娘你?喂,二弟,你去把欧阳先生请来一叙!”她对念香挤了挤眼睛,换来他一个白眼。
当下念香起身去外面看情况,只要一旦确定是欧阳惊风本人,众人便立即行动。刑湘给众人都添了一杯酒,轻道:“别顾着发呆呀!喝酒喝酒!难道让欧阳先生也跟着过来坐冷板凳么!”
众人无法,只得随意嘻笑两句,仰头喝酒。虽然老鸨说这酒是极品女儿红,可是在习玉看来它就是有颜色的辣水而已,为了不扫兴,她在唇上轻轻沾了一下,放下杯子,刚要说话,忽然满桌的人,突然全部倒了下去!
习玉大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刚站起来要去看个究竟,眼前忽然一花,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模糊,脑子里嗡地一声,只觉浑身都没了力气,只想软绵绵地瘫下去好好睡一觉。
不好!是被人下了药?!她强撑着,支在桌子上不让自己倒下去,一面想放开喉咙叫,把人全部叫进来。刚张开嘴,却被一个人轻轻捂住了。
“看来我下次该注意,你是不喝酒的,难怪迷魂香对你没作用。”
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着,习玉大惊失色,挣扎着回头,却见刑湘站在身后,他正对自己微笑,而他身边站着张宣,手里抱着晕过去的思意婉。
“你……你们是……”习玉以为自己会大喊出来,可实际上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像轻声叹息。
刑湘捏了一把她的脸,笑道:“小爷失算了,居然忘了迷倒你那碍事的男人。没办法,咱们换个地方风流快活去吧!”
“苏……苏寻秀!”习玉只觉身体一轻,被他拦腰抱去怀里,她没有气力挣扎,只好喃喃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长云派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欧阳惊风他……”
苏寻秀低头在她脸上一吻,轻道:“我为什么不可以来这里?碧空剑诀的事情,整个江湖都知道。至于长云派么……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把你们请过来呀!这个小师妹天香国色,身上又有长云派密室的构造图,都是我们极想要的。那个欧阳惊风,当然是假的……”
他话还没说完,却听那个假张宣在后面冷道:“天君!你说的太多了!东西既然拿到,快回去吧!主子吩咐了不要惹事!”
习玉艰难地回头去看他,却见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扯下了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冷峻俊朗的脸,这人也是四大天王之一?她原以为四天王都是苏寻秀这种色鬼,当初那个捧珠龙子火行泽也是这副德行,但这个人……似乎有些不同。
苏寻秀笑道:“玉带,我的事情你别管。你方才抢先一步抱走了思家小姐,我都没计较了。”
原来那人是玉带公子,却听他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抱着思意婉转身就走。这包厢还有一个后门,是通向走廊的,也不知他要带着思意婉去什么地方。习玉这会已经顾不上担心别人了,她吃力地看着苏寻秀,只觉脑子越来越昏。
这样下去不行!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头,剧痛使她恢复了一些精神,恍忽中觉得苏寻秀带她绕啊绕,不知绕去了什么地方,然后她被放去一张柔软的床上。
“你……你……”她茫然地说着什么,然而舌头也已经不听使唤了,一直打结。
“还能说话呀,你真顽强。”苏寻秀轻轻摸着她的脸,张口去她鼻子上咬了一下,喃喃道:“你这丫头,三番四次都落在我手上,这次我可绝对不放过你啦。趁着还有时间,陪小爷玩玩吧。”
习玉只觉身上越来越冷,似乎有人在脱自己的衣服,一直到一双手贴去她肌肤上,她不由猛然一惊,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凄声道:“放开我!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苏寻秀叹道:“又嫌小爷脏?你计较的太多了吧!”
他轻而易举地将习玉的手压去床上,一把扯下她的肚兜,怔怔看了半晌,方喃喃说道:“你……很漂亮……”他忍不住用手轻轻去揉捏她的肌肤,只觉触摸到的地方无一不柔软细腻,心下不由一荡,动作渐渐用力起来。
习玉只急得五内如焚,忽然厉声道:“苏寻秀!你是天下最卑鄙无耻的小人!王八蛋!不许你用脏手碰我!你……你不要碰我!你不知道碰了多少女人!谁知道你身上有什么病!”
苏寻秀愣住,他沉默了半晌,才轻轻说道:“你说的不错,我是最卑鄙的小人。我不求你一辈子,反正只要一亲芳泽就好,我非要得到你一次才会死心。你既然不喜欢我用手碰你,那也没问题。”
他脱去习玉的衣服,将她的肚兜攥去手里,隔着肚兜压住她的手,然后低头用唇舌去亲吻她的身体,从脖子到锁骨,从胸口到小腹。习玉只觉仿佛是有一条又凉又滑的蛇在自己身上爬,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动手去解她的裤带,忽听习玉在头顶凄然道:“苏寻秀!你不要让我恨你!”
他愕然抬头,却对上她漆黑的眼睛,她从来没有用如此冰冷深邃的眼神看过人,那般森然,愤恨,冷酷。
他沉默半晌,忽然笑了,抬手将她翻了过去,他顺着她光滑的后背一路吮吻下来,轻轻说道:“恨也不错。我是真小人,小人最不怕的,就是被人恨。特别是被你恨。”
他扯下她的裤带,一点一点,缓缓褪去她的衣物,顺着白嫩的肌肤一路吻下去。
这是习玉一辈子受的三大耻辱之一,已经完全超越了她的忍耐底线,她的尊严和人格被人践踏去脚底,很久很久以后,她都忘不了这一天。他的舌头像蛇一样,在她身体上蔓延爬动,她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地方逃过。她一面极度渴望自己马上晕过去,一面又死命撑着不能晕过去,心跳一阵一阵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吐出来的空气都是冰冷的。
他的舌头终于离开了她,习玉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去看马上将要发生的事情。忽然,他在床头用力捶了一下,骂了一句粗口,“来的真快!妈的!每次都这样!”
然后他开始飞快地穿衣服,习玉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她只是紧紧咬着牙,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安静得可怕。
苏寻秀穿好衣服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苦笑起来,将她的肚兜放去鼻前轻轻一嗅,然后放去怀里,柔声道:“我可走了。记得想我。”
喧嚣声从走廊上传了过来,苏寻秀一把推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几下纵横,瞬间没了踪影。门突然被人用力踹开,念香的声音暴烈地吼了起来,“习玉!你在么?!”
然而他忽然沉默了,他的习玉,身上盖着一件外衣,她雪白的肌肤从衣服下面微微露了出来。他的心跳在那一个瞬间停了下来,只觉无法呼吸,胸口剧烈疼痛,有什么东西要炸出来。
他轻轻走过去,坐去床边,伸手将她抱去怀里。她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睛,面无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开口,声音低哑疲惫,“带我……回去。”
下卷: 情根9.秘道
念香飞快脱下身上的大氅,将她紧紧裹住,一把抱起,甚至都没有来的及去想长门派的人该怎么办。他怀里的人是那么重,重的令他几乎再也走不动一步;她又是那样轻,好像一阵风吹过来,她就会像羽毛一样飘走。
地下,天上,周围,仿佛有火在雄雄焚烧,火舌舔在他身上,一直舔去心底,鲜血淋漓的痛楚。然而他此刻却只觉得茫然,火焰腾起的烟雾模糊了视线,不知道该向哪里去。
恍若隔世,只有那短短的半个时辰。
一直回到客栈,他将她放去床上,正要取被子盖住她,谁知习玉忽然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她中的迷药药力还没过去,手脚都在剧烈发颤,却扶着墙向门口走去。
念香终于再也忍不住,用力抱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没事了。习玉,没事了……”
习玉怔怔看着地板,忽然低声说道:“帮我去要热水,多一些。我要洗澡。”她身上仿佛爬满了毒蛇的粘液,那种感觉令她恶心到恨不得立即把皮肤撕下来。
念香见她始终面无表情,既不哭也不闹,心下不由更是惶恐,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叫了小二送热水上来。不一会,两大桶热水就送进了房间里。
“习玉,你有没有受伤?不如我帮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走去了屏风后面,钻去了木桶里,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她生平第一次将一个人恨到如此地步,哀求无用,斥责无用,痛恨无用。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对于苏寻秀来说,他只是想要征服一个女人的肉体,可是他却是在将她的尊严踩去脚底践踏。他那一厢情愿的痴缠,他自己或许会觉得是恩惠,对自己来说,却是附骨之蛆。
将自己的想法强行加注于别人身上,她好像总是受到这样的对待。那半个时辰,是她活了16年以来,所受的最大耻辱。这种强烈耻辱的感觉,令她口不能言,泪不能流,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她在水里泡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水慢慢变凉。她起身,再去另一个桶里。那种粘腻的感觉,似乎怎么也去不掉,习玉忍不住用力擦洗身体,忽然低头看到左边的胸脯上有一块红色的痕迹,她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一直在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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