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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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仔细看看这穷桑城里到底搞什么鬼,本以为窝在里面的青阳氏没有一窝也有一把,想不到还真如少夷所说空旷无比,连神官都比其他神明之府的少。穿过宽广的回廊,炽热犹如烧灼般的风扑面而来,这里的宫殿高塔都是用万年火岩所建。
万年火岩,只有穷桑出产的石头,当年穿透她心脏的那根针就是万年火岩针。桐山一族盛产木火梧桐,青阳氏离不开这种神树——看来,当年的惨剧也是青阳氏一手策划的。
胸口一阵阵紧缩,玄乙慢慢把憋在肺里的气吐出来,她刚进明性殿时,白泽帝君便似是而非地询问过,桐山一族实在算不得什么厉害的族群,何以来的胆量将帝君夫人折磨至陨灭,更何以来的胆量要将烛阴氏的后裔重创?
可倘若有青阳氏在背后当推手,这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了。
正是要重创她,才可以叫少夷种下两根凤凰心羽,牵制她直到现在。为何是少夷?为何不是那个在背后鬼鬼祟祟的青阳氏帝君?
黑色丝衣被风吹得贴在身上,玄乙漫无边际地眺望这座空旷的穷桑城,或许少夷没有说错,她是个极度自私者,所以她的聪明剔透都围绕在自私这一块发扬光大了,一旦扯到别的就不大上心。
如果她早能想明白……
轻盈的脚步声再度停在背后,玄乙扭头瞥了一眼,穿樱草色长衣的神君如附骨之疽般跟着。
“当年我父亲一怒之下灭了桐山一族,自己也受创不小,神力耗尽晕了过去。”她忽然开口,声音清淡,“心羽是在那时候种下的罢?所以青阳氏帝君才会体弱。”
已成熟的钟山帝君毕竟与她不同,受创的程度也不同,青阳氏帝君吃不消心羽带来的影响十分正常,父亲在长生殿关了近万年,突然某一天开始伤势一阵好过一阵,正是不切断心羽结系后的反应。
少夷含笑看着她单薄丝衣下袅娜的身姿:“小泥鳅果然冰雪聪明,不过,我父亲体弱是天生,并非因为种下心羽。”
玄乙淡道:“你说的那件十分困难的事,原本是打算叫我父亲去做?”
少夷抱着胳膊反靠在回廊栏杆上:“不错,可惜他受创太重,且天赋太差,想必成不得事,小龙君天赋又稍逊色于你,还是你这样两百年便得了人身的烛阴氏更好些。”
玄乙低柔的声音里染上一丝阴冷:“就是为了这件破事,你们勾搭桐山一族,把我的阿娘……”
少夷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少见地显得正经,低声道:“不是我的吩咐,那根针是三公主找我们要的,可她做了什么,青阳氏后来才知道。”
“你以为我会信吗?”
少夷缓缓道:“你信不信无所谓,事情是你父亲自己折腾出来的,一次次给三公主可以做帝君夫人的希望,她做什么,我预料不到,后来你受重创,我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其时他正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将钟山帝君逼出钟山,以方便种下心羽,毕竟帝君之战声势浩大,须得找个稳妥而不会被发觉的地方。谁也料想不到三公主如此疯狂竟把翠河神女连同烛阴氏公主挟持走,毁人毁己。
“你?”玄乙目光冰冷地看着他,“青阳氏把你一个年轻神君推出来背黑锅,你们的帝君呢?我要见他!”
少夷反而笑了,在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上摸了摸,声音轻柔:“你套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不错,种下心羽,要你们替我办事,都是我的策划,父亲不过从旁协助。至于我是谁,你慢慢猜。”
话音一落,玄乙的指尖忽然一弹,一条巨大的冰龙呼啸而来,立即便将他从头到脚缠住,方欲碾压绞缠,却见他周围幽蓝的火光一闪,她的冰龙竟瞬间被烧化。他额上那粒火红的宝珠此刻发出极其夺目的光华,比平日里要鲜艳无数。
玄乙没有再唤出冰龙,抬眼看了他许久,少夷用一种似赞许似感慨的温和目光与她对望。
半晌后,她移开视线,扶上栏杆,开口道:“和你一起把离恨海折腾出来的那个钟山帝君,你们有什么仇怨?”
少夷忍不住凑过去和她并肩而立,垂头看着她苍白而幽静的脸颊:“怎么不问点别的?”
比如上上代的青阳氏帝君为什么会变成如今年轻的凤君?比如他这牛逼哄哄的帝君修为到底能持续多久?再比如他为什么突然愿意暴露身份?之前他一直藏得很好的。
因为她不感兴趣。玄乙支颐眯眼盯着远处璀璨的木火梧桐林,良久,她方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夷低声道:“少夷,青阳帝君少夷。”
原来还是叫这名字。她吸了口气:“青阳帝君少夷,你到底要叫我做什么困难的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被留下者
炽烈鲜艳的宝珠颜色渐渐淡下去,少夷额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年轻凤君的神之躯还不能容纳天赋卓绝又在鼎盛时期的青阳帝君修为之力,近来又频繁使用,他只觉疲惫不堪。
他没有擦拭滑落额角的汗水,淡道:“你既然聪明到一下便猜出我是谁,自然也可以猜到我想叫你做什么。”
这个她真猜不出。
玄乙烦躁地胡乱想了一通,道:“你做腻了天神,想叫我替你把离恨海的浊气吸过来,把你变成魔王大君吗?”
少夷忍不住又笑出声:“你对我做魔王大君的执念好深。”
玄乙绵软的嗓音里带了一丝冰冷的讥诮:“魔王大君也未必能做出你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呢。”
少夷哑然失笑:“小泥鳅,现在下界浊气浓厚,魔族肆虐,诸神为了维护秩序,不得不发诸天屠魔诏令,也因此陨灭了许多战将,挺糟糕的,是罢?”
是挺糟糕,那又如何?
“究其源头,是因为离恨海,这是你我两族造成的祸患,对罢?”
对,那又如何?
“既然是你我两族造就的灾祸,自然也应当两族合力解决,不好给旁人添麻烦,对不对?”
“你确定是两族合力,不是叫我独个儿背?”她被黑纱蒙住的双眼里也浮现一层浓厚的讥诮。
少夷神色十分无辜:“此事当然是能者多劳,除了万法无用的烛阴氏,谁也不能进入离恨海后还能全身而退,何况追究这场灾祸的源头,倒还是你们的过错更大一些,多出力也正常。”
进入离恨海?她就知道这件事会和离恨海扯上关系。漆黑深邃的离恨海,让诸神烦恼无比的离恨海,让这位上上代青阳帝君还魂后也念念不忘的离恨海。
少夷撑着半边脸好整以暇地欣赏她弧度优雅的侧面,她正静静出着神,藏在黑纱后面的睫毛极细微地颤动。在明性殿的时候,她的面颊还带着稚气的饱满,如今饱满依旧,却已不再是青涩的稚嫩,别有一番妩媚诱惑。
他最喜欢的美色类型,到她这模样差不多也是极限了。
他慢悠悠伸出手,似要摘一朵花般轻柔,将玄乙覆眼的黑纱细细撩开,那双黑白分明而平静的眼睛便转在了他面上,漂亮的嘴唇动了动,绵软地唤他:“少夷师兄。”
还叫他少夷师兄。少夷语气温和:“怎么?”
玄乙轻声道:“你用两根凤凰心羽救了我的命,对烛阴氏来说,这是至高的恩情,你想解决离恨海的事情,如此光明磊落之求,我相信无论有多困难,烛阴氏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少夷眸光闪烁,眨了眨眼睛:“所以?”
玄乙淡道:“所以你何必以不切断心羽结系做要挟?只要承了你的救命之恩,烛阴氏无论如何都必还你恩情,这点傲骨我们还是有的。你又是青阳氏,帝君还魂相信在上界也不过是讨论一阵的事,何不大大方方公布于众?搞的这样鬼鬼祟祟躲躲藏藏,本来是件诸天欢喜的好事,被你弄得像报复宿仇一样,这又是何苦?”
少夷偏头仔细想了想:“大概因为我生性喜欢低调,不爱宣扬,而且特别谨慎?”
玄乙笑吟吟地盯着他:“老实说,我不在乎解决离恨海的事是为了天地秩序还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反正这些好听的理由都不会打动我去为这个天灾卖命。你时常说我们是同类,以前我不认同,现在却有些认同,我们都是一样自私透顶,你要不要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狭长浓黑的凤目微微眯起,他也盯着她,目光交错,她开启了不动声色的战场,一眼看穿所有迷障,冰雪的利刃落在喉咙前,他不接也要接。
少夷反而笑了,他的前世今生多彩而斑斓,放纵而愉悦,同时也恪守着天神的职责,以天道无情的目光高高在上看待每一个生灵,每一件事。极度无私,却也极度自私,因无私而无情,因自私而剔透。
时隔三百多万年,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堪称知己的神女,清艳无双,诡诈而狡黠。
偏偏是她,偏偏她是烛阴氏。
乌云盖顶一般的烛阴氏。
少夷拨了拨被风吹乱的长发,声音很轻:“既然你我都是这样自私,你为什么又愿意来穷桑城?你若一直躲着,见不到你的面,我也收不回心羽,你可以继续过逍遥日子。”
玄乙移开交错的目光,低声道:“我说过,我不想做被留下的那个。”
被留下自顾自过下去,看日升日落,冰雪滔天,繁花万景,神族的生命无比漫长,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有改变,大约到最后什么都会好起来。可她就是不想要。
被留下的那一个是最痛苦的。
少夷很久都没有说话,风把他额上的宝珠吹得不停摇晃,漆黑长发与樱草色的长衣和在一处款款摆动。
“这一点我可和你不同。”他忽又浅浅一笑,“我是那个千方百计要留下的。比起旁人忘不掉我,我更愿意留下来忘掉他们。”
“那你忘掉了吗?”玄乙随口问。
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面上笑意浮现,牵住她的手,悠然转身离开回廊:“我确实有自己的目的,不过想解决离恨海祸患的大公无私之心也是有的,你这小泥鳅太小看我。走罢,穷桑城大的很,可以逛逛。”
和他逛?逛个鬼。
玄乙试着挣了一下,没能挣开:“你想叫我进入离恨海解决祸患,具体要怎么做?”
少夷头也不回:“眼下我没心情说这个,改天罢。”
玄乙硬生生止住脚步,高傲地指使他:“既然这样,那就送我回那个紫府,我饿了。”
少夷近乎无奈地把她拦腰一抱:“我到现在竟还是个做苦力的,走罢,我的公主。”
他的长袖一振,骤然飞起,华美的穷桑城又一次在脚下流逝而过。
玄乙低头看着身上式样古老的黑色丝衣,忽然道:“那个太祖母是你身为帝君时的太祖母?那个上古通道,也是你身为帝君时的父亲开辟的罢?”
“是,怎么?”
玄乙眯了眯眼:“看来你没忘掉。”
他没有说话,玄乙也不再说话,静静看着天边飞过的鸾鸟凤凰,直到它们消失在云海中。
破开云境,元詹殿内的侍立女仙们立即鱼贯而出,这里的女仙比钟山的还训练有素,少夷只做了个手势,没一会儿她们便端出了好茶茶点,将纤云华毯铺在牡丹花丛中。
玄乙看看毯上两个茶案,再抬头看看少夷,他神态自然地坐下去,朝她招招手:“来,请用茶。”
她索性也坐在对面,接过他递来的黄玉杯,杯中茶色黑白交织,正是上等的九九归元茶。水晶茶盒被女仙们小心打开,里面一列玛瑙白玉糕,一列她从没见过的茶点,晶莹剔透,玲珑可爱。
玄乙忍不住拈起一粒放手上看:“这是?”
少夷解释:“这是冰蓉碎雪糕,工艺很是麻烦,如今怕是没有几个会做了。配九九归元茶非常合适。”
原来是数百万年前的古老茶点,玄乙叹了口气:“看起来你们那个时代挺好的。”
没有离恨海,昆仑太行都还在上界待着,下界浊气不重,连茶点都比现在多。
少夷浅啜九九归元茶,低声道:“嗯,你若生在那个时代,确实挺好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九霄旧梦(上)
暮色四合,火烧云的天空反而亮起来,今日穷桑城内的霞光似乎比平日都要艳丽许多,为对面的小泥鳅勾勒出一层淡红的边。
一壶九九归元茶差不多到了尽头,水晶盒内的茶点也只剩一两粒。少夷放下杯子,随手捻起一片落叶,放在唇边吹响,断断续续的小调随风飘远。
他先时似是忘了节拍,可吹着吹着,渐渐又流畅起来,不知为何,已经被忘掉的那部分好像突然又想起来了。
这是一首调子干净而温柔的小调,与如今诸神喜爱的那些华丽奢靡的曲调截然不同。
玄乙听了半晌,居然意外地和颜悦色起来:“这是你们那个时代的曲子?挺好听的。”
少夷搓了搓叶片:“不过是首不知名的小曲,你喜欢就好。”
玄乙面上现出一层笑:“不如给我说说你们那时的事,那时候咱们两族关系不是不错么?你身为帝君,大约要娶的也是烛阴氏公主罢?还是有青阳氏的公主要嫁到钟山?”
少夷下意识接口:“烛阴氏没有公主,我却有一个小妹……”
说到一半,他忽然又停下,抬眼去看她,她笑得淡漠,像是在说:你明明什么都没忘。
少夷移开视线,将手里的叶片松开,任它被风带远:“和你这小泥鳅说话,我总得打起八九分精神,你真不知叫我讨厌还是欢喜。”
玄乙淡道:“既然叫我豁出命替你办事,总该告诉我些什么罢,你和我的太爷爷到底为了什么打起来?争着做魔王大君?还是有什么惊天仇恨?”
少夷仔细想了想,摇头:“都不是,只是棋逢对手,到后来再也停不下来。”
霞光渐渐暗下,初初升起的银月将一切都映的模模糊糊,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可能小泥鳅说的对,他什么都没忘掉,无论看多少景色,经历多少事,遇到多少神族,值得记在心里的始终只有几个。
那时候的天空都比现在要通透些,极西之地的离恨海还是蔚蓝而清澈的,太行昆仑还没掉下界,上下两界一片平静祥和,诸神也还没有必须找先生授课,到了五万岁必须获取神职的死规矩。
而他,也不过是个一如现在这般流连风花雪月中的年轻凤君。
青阳氏的凤君天赋卓绝,一梦千年足足睡了三千年,他身边围绕的神女成百上千,多到他连名字都记不住,有时候连容貌也记不住。
他实在也不需要去记她们的容貌与名字,神界的风气向来放浪形骸,漫长的岁月让他们极少提真心****,逢场作戏,互相慰藉,都再正常不过。
做满了二十万年的战将,他回到穷桑城,即位青阳帝君。
他的半生顺遂而光芒万丈,天赋卓绝,数代难见,家中父母神官,一族都以他为重,他有自己的傲气,也有身为青阳氏的傲气。那时候,四野八荒对青阳氏的印象,大多是顺带在烛阴氏赫赫名声之下的,可他有能力让青阳氏跃居更上,不要再被烛阴氏笼罩。
乌云般的烛阴氏。
少夷不清楚青阳氏曾经的帝君们是怎样忍让烛阴氏那些嚣张的,这一代的钟山帝君名唤长御,大约因着天赋好,他性子无比狂妄,整个青阳氏上下都不大欢喜他,他更不喜欢,也十分不乐意让青阳氏像以前那样对烛阴氏百般忍让包容。
其实两族到了他们这一代,关系已大不如前,来往十分稀少,互相维持的不过是个面子,大家都有点烦了,太祖母那一辈伉俪情深的联姻如今看来简直是个遥远的奇迹。
对了,长御的联姻对象,是他的小妹,他还记得她的名字,她名唤流桑,因父母生子极早,他们年纪相差很多,他已是帝君,她却仍未满五万岁。
这也是个尽会胡来的小妹。
说起来,好像正是他即位青阳帝君典礼的那天,穷桑城罕见地下着细雨,大殿里有些暗,少夷吹亮烛火,对着明镜换上玄黑的冕服,仔细系下巴上的丝绦,他很讨厌把头发束上去,金冠压着脑壳儿发疼,那丝绦怎样也系不好,麻烦的很。
门突然被打开,流桑轻盈地跑进来,大约极少见他这样盛装正经,她便笑话他:“这样穿起来还有点帝君的样子,只要别开口和那些神女们说话。”
少夷朝她招招手:“来,帮我把这绦子系好。”
流桑凑上前一面替他系绦子,一面道:“母亲前日还说,你如今即位帝君,该成婚了,今日若见着有合意的神女,她便叫父亲去谈婚事。”
少夷笑了两声,索性换个话题:“烛阴氏那位帝君来了没?”
流桑一提起他面色就不好看:“我不知道,我懒得看。”
其实她几乎就没接触过那位长御帝君,都是被神官们带的,觉得长御是个老坏蛋,又因出生起便知道必须得嫁给他,婚事既无盼头,她反而变得相当放纵,成日只喜欢与神君们嬉笑玩闹,弄得外面都晓得青阳氏一子一女全是风流神明。
少夷含笑道:“你倒是跟他说两句话,若真讨厌,我也好替你回了联姻。”
流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替我回了罢!我喜欢三帝子那样的儒雅君子!”
他满意这个回答。
那天的即位典礼盛大而隆重,鲜艳的凤凰涅槃火照亮了整个夜空,成礼后,忽有一位穿着青莲色长衣的神君款款而来,优雅地朝他敬酒,乌发如云,面色苍白,容姿清逸而傲然,正是当今的钟山帝君长御。
流桑见他来了,便故意与神君们嬉笑亲热,只盼把他气跑。
长御神色冷淡的很,烛阴氏脸上好像很少会笑眯眯的,少夷猜他大概也不乐意联姻,与他随意寒暄了几句,便道:“我家小妹顽劣无比,帝君如有心仪神女,大可不必执着联姻之事。”
长御扬了扬眉梢:“如此便多谢帝君宽宏。”
大概他嫌弃的意思太明显,流桑被逗气了,走过来皱眉道:“什么叫宽宏?你怎么说话的?我有什么地方不好?”
这位清逸俊朗的钟山帝君垂头看看她,忽然一反常态地笑了,他一笑便显得十分地神采飞扬:“是我言辞不当,公主见谅。”
流桑被他笑得愣了一下,大约这不是一个老坏蛋能笑出来的漂亮笑容,她反而说不出话,嗫嚅着垂下头,耳根忽然红了。
少夷没有想到,取消联姻后,流桑对长御的迷恋反而来的凶猛而突然。
她甚至离开了穷桑城,成日只是与长御厮混在一处。美艳妖娆的青阳氏公主投怀送抱,以烛阴氏的张狂,岂会拒绝,他们俩的关系变得异常的好,甚至连母亲也来询问,是不是要恢复联姻。
少夷没有理会,两族的婚事到如今已是不可能,已取消的联姻他绝不会再重新联回来,青阳氏已在他手中辉煌起来,他实在不想为她一份莫名其妙的迷恋而变回曾经隐忍的关系。
大抵他是从不相信痴心这回事的,它既无用,又累赘,流桑不过是一时忘情的冲动,时间一长,自然而然便会淡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九霄旧梦(下)
少夷记得,那是一个飘着柳絮的春日,神官忽然带来一个消息:钟山帝君长御将迎娶已为他产下一子的巫山神女,盛大的婚宴准备办在离恨海,据说那是他们定情的地方。
流桑得知这消息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穷桑城,一去便是半个月,回来的时候眼睛通红,憔悴无比,少夷一时倒被她的反应惊了一瞬,或许在他的设想里,流桑应当潇洒地拍拍手跟长御道别,这模样是怎么了?
流桑垂下头,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睫毛里滚出来,她轻声道:“哥,他说我应当是玩得起的神女,他是什么意思啊?我没有想跟他玩,我是真心喜欢他,他怎么不信我?”
何止长御不信,连他也不信。
喜欢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今日喜欢他,一万年后还喜欢?
少夷摇了摇头:“……回房休息罢。”
流桑面色苍白,难得柔顺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她这一躺就是大半个月,再也不肯下床,也不肯吃饭,少夷去玉凰楼看她的时候,她瘦了一大圈,只躺在被子里发愣。
“想开点罢。”少夷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发,“天底下那么多神君,不差他一个。”
流桑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真真是反复无常。
少夷从窗台上拈了个鲜嫩叶片,吹出小调,这是母亲在他幼年时常吹给他听的,一般用来哄他睡觉,她也还是快些睡了才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钟山帝君盛大婚宴的邀帖很快便送来了穷桑城,风轻云淡地邀请青阳帝君与公主前来观礼。少夷没有叫流桑同行,她这些日子始终颓废的很,若是在长御的婚宴上失声痛哭起来,那也实在太糟糕。
他独自去了离恨海,这片蔚蓝而清澈的极西之地的海洋大约是上界最美的景致之一,无数白玉翡翠般的小岛点缀在海面上,长御的婚宴便在海中心的一座岛上铺开。
烛阴氏成婚,宾客往来不绝,少夷在一片刺目的祥光中找到长御时,他正亲热地与即将成为帝君夫人的巫山神女喁喁细语,见着他来,这位钟山帝君便遣开夫人,面无表情地与他对望。
少夷冷冷看着他,淡道:“钟山帝君莫非忘记,流桑是青阳氏的公主?”
狂放的烛阴氏终于露出嚣张轻蔑的一面:“我以为答应取消联姻已是我的态度,但公主妖娆,更兼大胆放纵,我没理由拒绝。青阳帝君素日风流,自然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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