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墨宝非宝作品十二年故人戏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沈奚略错愕,记起这是自己的“丈夫”,因为不晓得该如何作答,就没吭声。

  倒是婉风用脚踢顾义仁,截断了这场问话。

  “我们来给你安排。”婉风告诉她。

  不知是他们的本事大,还是傅侗文的人帮助了他们。很快,沈奚确定了读书的学校,离正式入学还有三个月,婉风俨然成了她的私人教师,事无巨细,衣食住行着手让她适应这里的生活。到夏天入学时,她已经习惯了穿短袖子的衬衫和西式裙子。

  傅侗文的信始终压在她的枕头下,在入学前一夜,她鼓起勇气问婉风,自己是否能写信给傅侗文。说完这句沈奚察觉到不妥,又说:“好让他转寄给我的家人。”

  婉风自然认为理所应当:“这倒没问题,只是往来信笺要耗费很长时间,你要有耐心。”

  沈奚颔首:“我知道,他一月一日寄给我的信,二月下旬才到。”

  “这么快?”婉风倒是惊讶,“没有寄上一年,算是好的。”

  婉风给了她钢笔和墨水。

  沈奚将信纸铺在桌上,握着钢笔的手悬在纸上良久,适应着这个笔的手感,也在心底拼凑要给他说的话,斟酌半个时辰,落笔记下的却是琐碎的事。她想这里是美国,他先前是在英国,那么多写一些经历他也不会觉得烦闷,毕竟从未来过,总会有新鲜感。于是越写越有了力气,甚至连人生中见到的第一块巧克力的形状都给他画在了信的结尾。顺便标注:苦中带涩,涩中有甜。

  一封信写到天将亮,郑重折叠好塞入信封。

  可过了一日她后悔了。她是因家道中落,几岁就从广东被送到了乡下老宅,才会对这些感到新鲜。可傅侗文何许人也,怎会不认识这个。

  到了十二月也没有任何回音。

  沈奚倒是很会宽慰自己,只是可惜了十三张信纸的内容。

  这期间她从一个完全跟不上的学生,到已经开始听得懂教授在讲些什么,总算是喜事一桩。就连仅用一年读完硕士的顾义仁也惊叹她的聪慧:“你比你的……”顾义仁的话再次被婉风打断,两个人都是抱歉地对她笑。

  沈奚猜到,顾义仁想说的应该是自己比傅四爷还要学得快?

  这一晚,她又在灯下写了封信给傅侗文。

  学着傅侗文的习惯,在信尾写下:

  沈奚

  十二月二十三日

  钢笔才刚放下,她再提笔补了几句,大意是告诉他,在自己到这里没有多久,有一艘很有名的船叫Titanic沉没了。它是从英国出发的,目的地是美国。

  这个航路看上去完全是和两人不相干的闲话,可在沈奚心里,似乎任何能和“英国”、“美国”有关的,都像是和他们两个有关系。

  信照旧被封好,寄了出去。

  这次的信很厚,里边有她收集的三份报纸《纽约时报》、《纽约论坛报》和《纽约晚报》。这是她选的一门政治系课程的老教授推荐的报纸。今年恰逢美国大选年,那位老教授对这门课程的要求就是让他们紧跟大选,做报纸摘要和报告。她选这门课程就是因为傅侗文,作业也做了两份,一份交上去,一份留下来送给他。

  总不能到了她读完医,还寄不到吧?

  翌日,她把信交给婉风时,反复确认这封信是否真的会寄出去。婉风连连保证,她绝没有收到过任何“吩咐”,阻止沈奚和傅家通信,说完还笑着用信敲她的头:“早说了,海上变数大,书信这种东西你要随缘。”

  沈奚摸摸额头,对婉风含糊解释:“写一封信耗心神,丢了可惜。”

  “好了,我保证这信能到傅家。还有一桩要紧的事,明天是耶稣诞节,我带你去我的老师家做客。”婉风神秘地对她笑笑。

  这个节日沈奚也曾听同学说过,但并不太放在心上,毕竟这是当地人的节日。而且据婉风所说,傅侗文因为猜到这里的基督家庭都十分热情,会响应号召招待从中国去的留学生,所以特地嘱咐了他们两人,让沈奚尽量避开这些。安心读书,静心读书。

  可是婉风在这里生活了三年,早已将庆祝耶稣诞节作为了习惯。

  沈奚晚上也无事,跟她赴了晚宴,宴后倒是有趣,主人搬出一筐收到的节日赠礼,一一拆开。临行前,招待的主人也给沈奚和婉风备了礼,幸好婉风早有准备,替她备了回礼。

  到了家里,两人嬉笑着拆开盒子,是两份精致的月份牌。

  沈奚翻看着,婉风竟然探手,从她的棉被下掏出了一个被绸缎包裹的物事。

  沈奚笑着,用光着的脚去踩婉风的脚背:“干净吗?放在我睡觉的地方?”

  婉风摇头,啧啧感慨:“漂洋过海,不算干净。”

  沈奚呆了一呆,心忽地被顶了上来。

  婉风轻笑,催促她:“快拆。”

  手指触上绸缎,拆开,是个扁长的木匣子。

  什么?装信的?要如此大吗?

  掀开盒盖,又是两个用绸缎包裹好的东西。没有信。

  沈奚忙乱地拆开,是巧克力和钢笔。

  “这个东西,我刚听到同学说,”婉风先抢过来尝了一口,惬意地蹙了鼻尖,又拿起一颗塞到她口中,“你那颗是什么味道?里边有什么?”

  “像糖……奶糖。”

  婉风还想要再吃,被沈奚拦住:“你行行好,不要都给我吃了。”

  婉风笑起来:“好,好,我们看这个。”

  她拿出钢笔来,仔细读上边的字:Mont Blanc。

  “哦天啊,这钢笔太漂亮了,”婉风抓住沈奚的手,“你太让人羡慕了沈奚。”

  沈奚反握住她的手:“信呢,还有信对不对?”

  婉风笑,变戏法一般将信交给她,还颇为识相地趿拉着鞋,先一步离开了房间:“家书万金,哪敢私藏?慢慢看。”

  她将那信封裁开,展开信纸。

  时隔一年,他的回信仍是惜字如金:

  带给你的软心巧克力,是领事馆所赠,比利时的新物事,想能抵消苦中带涩。钢笔亦是。卿勿念,善自珍摄。

  傅侗文

  九月二十八日

  

第3章 第二章 前朝一场梦(2)

  沈奚的信到的当天,来了个年轻人。

  那人穿着蓝麻布褂子,底下是灰布裤子,入了书房,见到傅侗文就红了眼眶:“我家先生要我来的。三爷,出大事了。”

  傅侗文身子稍向前倾,目光沉下来:“慢慢说。”

  “宋先生遭暗杀。”那人轻声说,眼中隐隐有泪光。

  傅侗文和医生草草对视一眼。

  “先生中弹后,托付了三件事。第一,将所有在南京、北京和东京存的书,全捐入南京图书馆。第二,先生家穷,老母尚在,嘱人照顾。第三……”那人喉头哽住,“请各位继续奋斗救国,勿以我为念放弃责任。”

  话音落地,房内陷入死寂。

  傅侗文半晌,轻声问:“先生可还活着?”

  “含恨离世。”

  傅侗文的眸光微动,冷笑:“Hell is empty and all the devils are here.”

  医生知道他在说着什么,他们在英国留学时听过的歌剧里,曾出现过这句:

  地狱已成空,厉鬼在人间。

  国民党代党魁遭暗杀,举国震惊。

  二爷对宋教仁先生很是崇敬,受此事打击极大,他在报刊上设有专栏,对此事愤慨异常,连写了几篇大骂总统的文章。有人悄悄递了话给傅侗文,让他劝劝二哥,傅侗文表面上答应了,却没对二爷说半个字。

  傅侗文反倒掏了钱,打点那些报社,授意他们想办法保护二爷。

  于是,不久,二爷的稿子再没机会见报。大家都以为二爷是被打压了,连二爷也常在饭席间抱怨,反倒被傅老爷抡起椅子,砸伤了,让他管着自己的笔杆子,不要连累傅家。

  不久,有人递了张名片进府,给傅二爷的,是总统府警卫军参谋官。

  这位参谋官姓陆,在北京城颇有名气,他有个特殊癖好,想杀谁就设宴招待,饭罢再掏枪送人上路。明目张胆,手段毒辣,单去年就杀了不少爱国志士。

  名片没递到二爷院子,反倒被下人先一步送到了傅侗文的书房。

  傅侗文拿着那名片,沉吟片刻:“唤二爷来。”

  “是。”下人离去。

  他在书房用了半盏茶,傅二爷来了。

  傅侗文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警卫军的参谋官要见你。”

  二爷怔了一怔。

  傅侗文指八仙桌旁的凳子:“坐,我陪你一道见。”

  二爷怕连累他:“还是在前堂见吧。”

  傅侗文笑笑,对外吩咐:“带客人来。”

  “是,三爷。”

  不大会儿,陆参谋官进来了。

  他以为要见的是二爷,却不料,自己进的是傅三爷的书房。

  对于这位赫赫有名的傅三爷,陆参谋官曾有幸在八大胡同见过。

  是上月初八。

  彼时三爷为捧人,包了半个场子,翘着个二郎腿,穿着立领衬衫,马甲敞着,偏过头去和身边人低语。那天他只见着傅侗文的侧脸,透着一种消沉的风流。都说他待风尘女子也是彬彬有礼,在一桩桩香艳传闻中,虽是负心郎,薄情却又不寡义,但凡女子提到他,尽是好话,竟无半句恶语。

  当然,那是风月场上的三爷,不是这里的。

  谁都晓得,三爷为人处世,绝非君子。

  从见到傅三爷那一眼,陆参谋官打的腹稿全都作废了,反倒和二爷谈起了民生。

  和和气气,仿佛老友重逢。

  傅侗文始终冷眼听着,一声也不言语。

  期间,医生进来,为他送了药片和水,他吞了药,撂下白瓷杯的手势有些重。陆参谋官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像得了令,忙不迭推开椅子:“和二爷太投脾气,话密了。时辰不早,我也要去办公了。”

  傅侗文不答,算是默认。

  陆参谋官不敢再耽搁,匆匆告辞。

  傅侗文让仆从将人送走,将陆参谋官送到府门外,傅侗文身边始终伺候的那位医生追出来,从怀里摸出个信封,递给这位参谋官:“三爷嘱咐,参谋官上月初八在八大胡同想是没玩痛快,这里有张支票,够参谋官在那儿住上半年的。”

  陆参谋官接过信封,手都冷了。

  上回楼里往来恩客无数,傅侗文是如何晓得,在那夜他曾出现过?这一念间,陆参谋官已经明白,日后傅家的人,万万碰不得。

  人走干净了,傅侗文无端记起美国的信和包裹,他找到一把军用匕首,割开包裹,拿出来厚厚一摞报纸和报告,又将身上的马甲解开,松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仔细翻看,仆从又抱着一摞书信进来,放到书桌上。

  最上头那封,恰好是美国来的。

  

  第二年课业结束,公寓热闹了不少。

  又有一批新的留学生被送到这里,大家也会说起国内形势,会讲到宋先生遇刺。

  “宋先生家境贫寒,可当袁世凯派人送给他一本空白支票,保证永不退票,却被他拒绝。先生之志,在家国!我辈当效仿之!”

  “对!如先生所说,‘死无惧,志不可夺’!”

  有泫然泪下者,也有义愤填膺者。

  可如今大总统手握重兵,谁又能奈他何?

  沈奚听着,猜想,自己父兄当年是否也是如此,才落得最后的下场。

  这些人聚在一处,常彻夜畅谈。

  此时沈奚已经选读了外科,除了给傅侗文写信的时间,不舍昼夜苦读,从不参与他们的谈话。相熟的留学生里,也有一位男同学和她同专业,叫陈蔺观,倒是和她很投脾气,两人平素不太说闲话,但凡开口,就是课业。

  两人你跑我追的,学到入魔,上课做不完、画不完老师提供的模型,下课补上。不满足于解剖课、实践课课时,就由沈奚做东,这位男同学想办法,出钱去买通人,让两人旁观外科手术,也由此积累了不少珍贵的手术素材及解剖画。

  只是每每得到珍贵资料,两人都算得清楚,锱铢必较。

  陈蔺观家境贫寒,钱大多是由沈奚来出。有时钱用得多了,沈奚也会抱怨,昔日在烟馆有无人领回去的烟鬼尸体,真是活活浪费了。所有花费她都会记在账上,让陈蔺观记得日后要救活多少中国人,为傅侗文积福。

  婉风觉得沈奚学得过于疯魔,会想办法将她绑出去,听歌剧,看电影,她对这些并不十分有兴致。后来她迷上了心脏,可能教她的人在这个学校却没有。

  教授也说,血液汩汩而出,心脏无法停跳,在如此情况下手术,难度极大。

  “上世纪有人说,在心脏上做手术,是对外科艺术的亵渎。谁敢这么做,那一定会身败名裂,”教授在课堂上笑着,摊开手,“可已经有人开始成功,坚冰已经破除,我们会找到那条通往心脏的航路。”

  大家笑,对未来信心满满。

  等到了第三年,她顺利完成了预定课业。

  教授问她,是否准备继续读下去?若她止步于此,在专业上很是可惜。

  她举棋不定。

  傅侗文从未说过对她未来的安排。

  这一夜她在灯光下,翻看着自己生物学的笔记到快天亮,终于从笔记本下抽出早备好的信纸,给他写了一封信。这是她头次提及“今后”二字,想是内心惧怕,怕他会说“后会无期”,或是“不宜再见”的字眼,她遮遮掩掩,写满三张纸也没说明白这封信的主旨。

  这一回信寄出去,她又从夏盼到冬。

  这晚,婉风和顾义仁都受邀去了基督教家庭聚会。她和陈蔺观切磋血管缝合术,转眼天亮回到家,倒头就睡。再醒来已是黄昏。

  他的信被当作礼物放在地毯上。

  这一看到不要紧,沈奚人连着棉被滚下床,狼狈地抱着信和被子爬回去。

  床头柜的抽屉底层,放着专门裁信封的刀片,今年快过去了,才算用上这一次。

  她小心裁开信封,抽出纸,依旧是三折。

  心跳得急,手却慢,打开纸,又是寥寥两三句:

  我不日将启程去英国,归期不详。至于你的学费,无须挂心,可供你到无书可读之日。匆杂书复,见谅。

  傅侗文

  七月七日

  一看这日期,沈奚猜到,他一定没来得及收到信,就已经动身了。

  她内心失落,将棉被裹住身子,脸埋在枕头里。

  褶层里消毒药水的味道挥之不去。

  他去英国,是为生意还是为什么?还是有什么红颜知己在异国等候?思绪一旦到了这里,越想越离谱。饥肠辘辘,满脑子他要在英国娶妻生子的念头,沈奚再躺不住,翻身下床,勉强算是穿戴整齐,下了楼。

  “我必须马上吃点东西,吃点中国人该吃的。”

  沈奚三步并作两步,从楼上连跑带跳地下来,前脚刚落到了地板上,就看到了客厅里坐着的人。她一时收不住,很丢人现眼地撞到了扶手上。

  公寓的开放式客厅里,坐着几个人。

  都呈众星拱月的姿态,将那个男人围在了当中。

  傅侗文握着个茶杯,灰黑拼色领的西装上衣敞开着,露出里边的马甲和衬衫来,领带好看,衬衫的立领好看,人也……遗世而独立,佳人再难寻……

  天,这是什么要命的话。

  幼时跟着家里先生读的书都白费了。

  莎士比亚歌德托尔斯泰,李白杜甫白居易,血管缝合血栓止血带……

  我该说什么?

  如果觉得十二年故人戏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墨宝非宝小说全集十二年故人戏南瓜马车灰姑娘在暴雪时分我的曼达林神之左手轻易靠近至此终年黑白影画一生一世,黑白影画轻易放火念念不想忘蜜汁炖鱿鱼很想很想你密室困游鱼永安调突然想要地老天荒一厘米的阳光一生一世一生一世美人骨归路,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