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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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子换衣服、挽头发总是拖沓,等我们终于裹着浴巾走到池边,那几个男人早已经惬意地泡在水里,只露出肩膀以上,对穿过青石小径而来的我们,一览无余。

  小然和我交换了一个暗恨的眼神,都觉得亏大了。

  在里面换泳衣的时候,就这几个男人谁的身材最够看的焦点问题,我们仨已经严肃讨论过,女人就是在美色和八卦面前,最能同仇敌忾,任何矛盾都能在这个大前提下放低。

  孟绮和小然居然一致认为程奕最够看,理由是那身铜色皮肤,入水一定有鲨鱼皮般的性感彪悍。这让我太意外了,原以为小然会比较欣赏穆彦那副媲美男模的身架子。但她色笑着说,有的男人属于穿上衣服比不穿好看,有的属于不穿比穿了好看,那两位应该各是一类。

  我以为我偶尔看看□片,翻杂志时仔细研究内衣男模广告已经是比较好色了,原来连小然这么个外表清纯的姑娘,都已经是先色起来的那一群人,我太落后了。

  孟绮一口咬定我是故意安排的泡温泉,说明早有色心。

  可是走到温泉池边,面对水雾里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我发觉我原来有心无胆,根本不好意思抬眼,还没泡进热水里,先就耳根发烫了。

  孟绮大大方方解开浴巾,信手抛在躺椅上,屈起长腿稍稍活动了一下,才不慌不忙滑进水里,那曼妙白腴的身材被黑色比基尼勾勒得令人喷血。小然色归色,自己却很保守,穿着小圆点连体泳衣,紧捂着浴巾,到了池边做贼似的把浴巾一丢,飞快就钻进了水里,然后冲我嚷,“安安,怎么不下来?”

  我指了指池边花丛后面的亭子,那里有自取的水果和饮品,泡温泉会很口渴,要随时补充水分才好。石台上的葡萄是山里的野葡萄,青翠小粒,乘在木桶里的甜茅根水清香扑鼻。我一一倒好水,分好葡萄,找托盘端着杯碟,穿过花丛回到池边,挨个送到每人手上。

  纪远尧微笑道谢,不待我俯下身,已主动伸手来接,水珠从他露出水面的胸膛滚落,成熟男性的肌肤紧实有致,水雾蒸腾起来,有些迷眼……我不由自主抬眼,见他难得摘下了眼镜,露出清朗眉目,鬓发有些湿漉漉的贴着,让人又产生了那晚在餐厅里的妖异错觉。

  康杰肉麻地恭维我,“这么贤惠体贴,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之佳人!”

  我抢回他的葡萄,让他为贫嘴付出代价。

  其他人毫不客气地围过来,把我托盘里的水和葡萄一抢而空,只有孟绮柔柔靠在一块石头上,是程奕替她拿了送到手边,穆彦则一脸不感兴趣地闭目养神。我好人做到底,走过去把杯子俯身递给他,他这才懒懒睁眼看了看杯里,“什么水?”

  我没好气,“老鼠药!”

  他眉毛一扬,想要说什么,却突然顿住,一言不发把脸扭了过去。

  我觉得有点不对,低头一看,裹在身上的浴巾半滑下去,露出了桃红色泳衣。

  我下意识想要丢了杯子,裹紧浴巾就走,转念一想,反正都要泡在水里了,有什么好矫情的。看他冷着个脸的样子,我一时恶向胆边生,索性就地放下托盘,甩了木屐和浴巾,滑进水里,明目张胆从他旁边游了过去。

  小然笑嘻嘻对我耳语,“我修正观点,有的人脱了衣服和穿着衣服一样好看。”

  我们一起转头看穆彦,虽然只有锁骨以上露出水面……但是的确,我承认小然的观点。

  我们同时笑出声来。

  没有人知道我们笑什么。

  两个色女凑在一起,且在温泉池里,完全就有了肆无忌惮地理由和底气。

  穆彦像是没有觉察,闭眼靠着石壁,一副无动于衷的冷淡样子,嘴角却抿得像在笑。

  也不知他们之前在聊什么话题,现在我们三个来了,池子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第一次抛开楚楚衣冠,“赤诚”到这种程度的相对,实在让人很不适应。

  永远担负活跃气氛重任的康杰又开始拿我开涮,“你们觉不觉得小安很像一个演员?”

  “谁?”小然好奇地问。

  “以前有部老片子,叫戏说乾隆还是什么,里面不是有个侍候皇帝的小丫鬟,你看她刚才端着托盘那模样像不像?”

  “春喜?”小然的记性简直太好了。

  “我要是春喜,谁是乾隆?”我皮笑肉不笑地问康杰,“谁又是那个小太监?”

  康杰一下愣住,这池子里除了徐青,没有哪个他敢说是小太监的。

  徐青反应超快,伸手一指康杰,“这还用说,当然是他!”

  我们笑成一团,孟绮一边笑一边给程奕解释什么是戏说乾隆,什么是春喜。程奕也不知听没听懂,反正始终露着白亮的牙齿,笑得比谁都灿烂。他怕热,离开水面坐在池畔石台上休息,跟孟绮一样的大方,完全不介意一身匀称健硕的肌肉被我们看去。

  纪远尧悠然说,“这不叫小丫鬟,这是服务精神,为他人服务是一种美德。”

  被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起来,我反而窘了窘。

  程奕笑说,“看来我们失职了,美女应该是被服务的。”

  纪远尧看了他一眼,眯起眼角一笑,仿佛有点意味深长。

  对面的孟绮低头撩了撩刘海,掩饰过去一抹不自在的神色。

  “我们企业文化里提倡的创造价值,和服务精神也是相关的,服务就是在创造价值。”纪远尧的话锋说转就转,唇边笑容不减,目光却加深,“企业里面所谓的精英,是一群太过看重自己的人,没有服务心态就没有对企业的忠诚。”

  我们都怔住了,在这么一个氛围下,水汽氤氲,湿发泳衣,突然听他说起企业文化与服务精神……好像实在有点“冷”。

  这话题太考验人的应变能力,我和小然交换眼神,随大家一齐噤声。

  诡异的片刻沉寂之后,穆彦懒洋洋出声,“老大,泡个温泉而已,用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啊。”

  纪远尧只是笑。

  也只有他敢这样当面呛声,一句话里的亲疏,顿时显出不一样。

  从温泉里泡了起来,我们就在远眺溪谷的小平台上动手烤鱼做晚餐。

  康杰和徐青搬了许多冰镇啤酒来,小然与孟绮都是烹饪高手,我只能给她们打打杂,递递调料。程奕起初从孟绮那里讨了一条鱼试着烤,却弄得火苗噌噌地窜,被我们立刻赶走,还心有不甘地在旁边晃来晃去,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索性把打杂的光荣任务交给他,让他帮着小然和孟绮,我趁机远离了烟熏火燎,到一边去洗水果。

  正就着泉水洗山葡萄,穆彦过来了。

  我以为他要洗手,侧身让他,没想到他一言不发地帮我洗起葡萄来。

  泉水用竹管从山壁引出来,水流只有细细的一股,他不耐烦地去拨弄那竹管,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他接口处塞住的竹叶不要扯,他就已经扯了!

  突然喷溅出来的冰凉泉水浇了我们一脸一身。

  “天呐,快点堵住!”

  我手忙脚乱去塞那接口,他却挡开我,自己用手掩住出水口,顾不上被水溅湿,理直气壮地说我,“找东西来塞啊,傻着干什么!”

  我低头到处找那卷被他扯掉的竹叶,好不容易找来,堵上了出水口,再看穆彦那样子已经狼狈不堪,质地考究的烟灰色细麻衬衣完全贴在了身上,头发也湿了,水流从发梢滚落脸颊,连睫毛上都是水珠子。

  我想怪他添乱的,可看着他绷起冷脸的狼狈相,和睫毛上闪闪的水珠,忽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低头再看看自己同样弄得一塌糊涂的小背心裙,忍不住笑起来。

  他郁闷地抹了抹脸,自己也笑了。

  当我们一起湿漉漉地走回去时,以程奕为首的幸灾乐祸人士,全都狂笑。

  康杰偏在那明知故问地嚷,“你们这是干了什么呀,干了什么呀?”

  纪远尧笑着叫我们赶紧回房间换身衣服,免得感冒。

  穆彦一脸不爽,说懒得换,夏天很快就晾干了。

  程奕非常认真地问了句“你是要秀性感吗?”

  众人笑得丝毫不给穆彦面子。

  趁他们还没打趣到我之前,我溜上回房间的小路,耳听着身后不停歇的笑声,就见穆彦噌的从后面超过我,大步流星往前走,背影看着很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回房间换了身热裤吊带,把弄湿的头发干脆放下来,我走到门口又转回去,拿起Anna Sui的Secret Wish洒在手腕……洒到一半我顿住,怔怔看着湖水绿的剔透香水瓶子,讶异于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洒香水。

  心里有个什么念头像小土拨鼠似的拱了拱。

  挥洒在夜里的香氛,仿佛真有Anna Sui广告里说的许愿精灵,携着花果麝香萦绕飞舞。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刚泡过温泉,肤色状态比任何时候都好,嘴唇也许可以再增加一点光泽……我拿出唇膏,慢慢涂抹上去。

  一个人静下来,想起温泉池里纪远尧那番话,有点小庆幸的暗喜。

  我听懂了他的嘉许,也听懂了话里话外的警训,只是没有想得那样深。

  美女受关注,未必受欢迎;受欢迎的人,未必最受关注,因为他更多地在关注别人——这个道理是我从销售部转入行政部的时候明白的,也是或多或少从孟绮身上发现的——销售部门就像那个受关注最多的美女,行政内勤部门得不到那么多的关注,却是永远最受需要,最被欢迎的平凡人。

  我想成为被需要和被欢迎的那个人,过多的被关注,会不安全。

  只是纪远尧的话,把这个道理引申得更深广,精英们的自以为是和自知之明,服务精神和对企业的忠诚度,句句话外都有着太多耐人寻味的含义,不是我这个层面参得透的,显然他也不是要说给我听。

  我叹口气,驱散脑子里乌糟糟的念头。

  好不容易来了这里度假,竟然还在挖空心思想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儿,真是要命。

  楼下半天没有声响,我想穆彦应该早就换好衣服离开了。

  可当我走下楼梯,却意外地看见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悠闲地叠着腿在看书,看的正是我随手搁在茶几上的那本小说。

  “你还看言情小说?”我毫不客气地把书从他手里抽走,“不嫌幼稚肤浅?”

  以前我午间休息时在办公室看一本宫廷言情小说,被他嗤笑过。

  “我看看你们说的极品好男人是什么样。”他漫不经心地说。

  “你想借鉴?”我挑挑眉。

  “应该让这个作者来向我借鉴吧?”

  我上下打量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脸皮这么厚?”

  他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面不改色回答,“因为你缺乏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我带上房门,跟在他身后小声问,“像陈年厚牛皮一样美?”

  他头也不回,“女人牙尖嘴利嫁不出去。”

  我在后面一脚一脚踩他的影子,“男人太自恋娶不到老婆。”

  他闷哼一声,“跟什么人学什么样,以前哪有这么坏的嘴。”

  我大惊失色,“这是诋毁我还是诋毁老大?”

  他闷哼第二声,“有差别吗,你们是一伙的。”

  我哈哈大笑,抓到他的把柄,打算等会儿向纪远尧狠狠告一状。

  他突然转过身来,斜睨着我,“笑,就知道笑!”

  “笑怎么了?”我刚呛回去半句,抬头看见橘色路灯下他半侧的脸,余下的话就都消散在他幽幽的目光里,那目光即使被垂下的睫毛阴影遮了,仍有不可匹御的光彩。

  我们已走到小径尽头,前边隐约听见康杰的笑声,闻到烤鱼的香味。

  穆彦就这么斜睨着我,用一种好像我欠了他钱的眼神,偏偏又勾魂得要命。

  我退了半步,“你别这样啊,再这样放电,我会仰慕你的。”

  穆彦定定看我,嘴角一勾,“我同意你仰慕。”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扭头走了。

  愣在原地好一阵,我才感觉到两颊发酸,嬉笑的表情还定在脸上,忘了收回。

  美味的烤鱼就着冰凉的啤酒,满天的繁星照着静谧的山林。

  微醺的男人和女人,懒洋洋的笑声和闲聊。

  这个夜晚如此完美。

  完美得像午间趴在办公桌上做的一场梦,像梦里的一次集体穿越,我们不再是写字楼里一言一笑皆精准的精英和OL,像一群逃脱藩篱的超龄小孩,像穿越到世外桃园里的异乡人。

  溪谷里潺缓的流水声从平台下流过,夜里听来格外清泠,纪远尧突发奇想,要夜探溪谷,顺着溪水流来的方向去找源头。程奕立马亢奋地跑回去找手电筒,穆彦虽然懒洋洋也不想拂他的意,我们趁着几分酒意纷纷响应。

  一行人顺着小石阶走下去,草丛里不时有窸窣声响,四下萤火虫被我们惊飞。

  小然怕蛇,小心翼翼跟在后面,我吓唬她说,“山里有鬼会从背后往你脖颈吹凉气。”

  话音刚落正好就有一阵风吹来,小然惊叫着奔到前面去了,在最前面探路的程奕哈哈大笑,顺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怕她摔倒。溪边的小路满是青苔,我们都走得小心翼翼。

  前面转弯处,领头的手电筒光被遮挡,我们只带了两只手电,被程奕和穆彦一前一后拿着,我只能借着后面照上来的微光,低头仔细看路。这时身后有人拉住我的手,毫不犹豫地带我迈过乱石,温暖宽大的手掌在黑暗中紧紧牵着我走过,替我不停挡开那些生满尖刺的树枝。我在起初的局促之后,也没有扭捏,自然地牵住这只手,满满的安全感使这黑夜毫不足惧,即使看不见的路,也敢随他大步走过去。

  因为我知道这是谁的手。

  终于通过了难走的一段斜坡,又能看见前面的光亮,同时听见了程奕和小然的笑声,“到了到了,你们快来,看看这是哪里!”

  他们的笑声让人精神一振,后面穆彦他们也加快步子跟了上来,手电筒的亮光照见前面落满竹叶的平坦小路,身旁的人放开了我的手,温和地说,“走吧。”

  然后他径自走到前面去了,背影修长,身姿洒脱。

  “安安,走呀,怎么站住了?”孟绮走过身边,关切地拍拍我,“走累了吗?”

  穆彦的手电筒光柱照过来,从我脸上晃过去,雪刃一般。

  孟绮也被晃到,娇嗔埋怨,“哎呀,你讨厌……”

  我笑笑侧脸避开,加快步子往前面追去。

  转过这片竹林,眼前豁然开阔,一片平坦的草地延伸向水光粼粼的湖面。

  再远处,顺着湖畔垂柳走到那座拱桥,过了桥,有灯火宛然,正是我们居住的度假山庄后园。这小小湖泊与我们居处的荷花池是连通的,水从这里汩汩流入山谷,成了一脉小溪。绕了半天,我们其实就在山庄外围溜了一个大圈。

  这个发现让人有种柳暗花明,原来如此的释然欢喜。

  已经走得累了,我们就在湖边草地上席地而坐。

  四周虫鸣唧唧,凉风从湖面吹来,头顶繁星如碎钻散布苍穹。

  青草和泥土的香气在夏夜里如熏如谜。

  程奕早已就地躺下,头枕双手,大呼惬意。

  康杰这个酒虫,居然走了那么远路,还把剩下的几罐啤酒都拎着。

  男人们开始喝着酒聊天。

  我和小然跑到湖边去洗手,在湖边草岸捉到小小的螃蟹,带回来献宝似的给他们看。

  纪远尧对小螃蟹很感兴趣,摊开手掌接过去逗玩。

  我突然想起他钓上的“超级大虾”,笑嘻嘻说,“好像这只螃蟹都比虾要大一点喔?”

  他立刻压低声音,“不许说,说好不许说!”

  我笑不可抑。

  孟绮在旁边听见了,指着我说,“安安藏着什么小秘密不告诉我们,快点坦白从宽!”

  我顺着她的话猛点头,“是喔是喔,我知道一个秘密!”

  纪远尧施施然拎着我的螃蟹,用最温雅的语调说,“我有人质,你要是叛变我就杀死它。”

  我们全都被纪远尧一本正经的劫匪样子煞到了,一个个笑得倒地不起。

  康杰开始绘声绘色编造“一只螃蟹引发的血案”,跟徐青两个有板有眼地配合起来,简直可以说一台相声。这两个家伙“人来疯”发作,一发不可收拾,竟趁这山郊野外,大讲特讲鬼故事。我本来就爱看鬼片,听得津津有味,可怜小然和孟绮吓到两个靠在一起。

  程奕到底怜香惜玉,看她们俩实在害怕,厚道地打断了康杰学鬼叫,提议每个人讲一个故事。

  他先讲了一个自己在奥地利旅行时听来的故事,叫“十字架下的纺织娘”。

  徐青讲了个拿政治人物开涮的荤段子。

  纪远尧讲的是《世说新语》里“玉镜台”的故事。

  轮到穆彦,他居然伸手将我一指,“安澜替我讲一个,我不会讲。”

  十九章(上)

  穆彦理所当然地把故事推给我讲,我还没表示,旁人已一片嘘声,嘘他耍赖耍得太过分。

  我转头看穆彦,他满不在乎的垂着目光,任他们笑嘘,手里捻着根细长草叶,有一下无一下地拂着自己掌心,那表情明明白白在等着我的反应,等着瞧我到底说不说。

  “好,我讲。”

  我一本正经打断他们的起哄,“本人专业替人讲故事,收费服务,不赊账,可以折合成请大家吃饭,也可以肉偿。”

  穆彦淡淡回答,“成交。”

  所有人都在笑,惟独程奕喝着啤酒,愣愣看着我们,没明白什么是肉偿。等他终于对博大精深的汉语艺术领会过来,我们已经笑完了,只有他一口酒笑喷在地上,自己在那儿乐。

  我开始讲故事了。

  “从前有一只孔雀和一只麻雀,孔雀美艳无敌,麻雀呢……”我想了想,“只能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吧。”

  孟绮打断我,“你不会要给我们讲睡前童话吧?”

  我不理她,继续讲,“麻雀偷偷喜欢着孔雀,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变得像孔雀一样好看,于是离开自己生活的小树林,来到孔雀居住的大森林,小心地躲在树丛里,每天都能看见孔雀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孔雀却很讨厌这只麻雀,烦这只又笨又难看的鸟总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麻雀很难过,有一天它偶然抬起头,看见了天空中有很多鸟飞过,有鹰、有白鹭、有鹦鹉……原来漂亮的鸟不只有孔雀这一只,每一种鸟都有它的骄傲。孔雀有尾翎,雄鹰能翱翔,就算是只乌鸦也有嘹亮的叫声,麻雀自己呢……只要它愿意张开翅膀,也可以自由自在飞翔。”

  我顿住话音,这次没有人打断,他们竟然都在听,甚至纪远尧也听得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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