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匪我思存作品离恨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总是别时情,那待分明语。 

  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 

  29、肯把离情 

  佟贵妃因操持过年的诸项杂事,未免失之调养。挣扎过了元宵节,终究是不支。六宫里的事只得委了安嫔与德嫔。那德嫔是位最省心省力的主子,后宫之中,竟有一大半的事是安嫔在拿着主意。 

  这日安嫔与德嫔俱在承乾宫听各处总管回奏,说完了正事,安嫔便叫宫女:“去将荣主子送的茶叶取来,请德主子尝尝。”德嫔笑道:“你这里的茶点倒精致。”安嫔道:“这些个都是佟贵妃打发人送来的,我专留着给妹妹也尝尝呢。” 

  当下大家喝茶吃点心,说些六宫中的闲话,德嫔忽想起一事来,道:“昨儿我去给太后请安,遇上个生面孔,说是新册的答应,倒是好齐整的模样,不知为何惹恼了太后,罚她在廊下跪着呢。大正月里,天寒地冻,又是老北风头上,待我请了安出来,瞧着她还跪在那里。”安嫔不由将嘴一撇,说:“还能有谁,就是原先闹得翻天覆地的那个琳琅。万岁爷为了她,发过好大的脾气,听说连牌子都掀了。如今好歹是撂下了。” 

  德嫔听着糊涂,道:“我可闹不懂了,既然给了她位份,怎么反说是撂下了。”安嫔却是想起来便觉得心里痛快,只哧哧的一笑,道:“说是给了答应位份,这些日子来,一次也没翻过她的牌子,可不是撂下了?”又道:“也怪她原先行事轻狂,太后总瞧她不入眼,不甚喜欢她。” 

  德嫔叹道:“听着也是怪可怜的。”安嫔道:“妹妹总是一味心太软,所以才觉得她可怜。叫我说,她是活该,早先想着方儿狐魅惑主,现在有这下场,还算便宜了她。”德嫔是个厚道人,听她说的刻薄,心中不以为然,便讲些旁的闲话来。又坐了片刻,方起身回自己宫里去。 

  安嫔送了她出去,回来方对自己的贴身宫女笑道:“这真是个老实人,你别说,万岁爷还一直夸她淳厚,当得起一个‘德’字。”那宫女陪笑道:“这宫里,凭谁再伶俐,也伶俐不过主子您。先前您就说了,这琳琅是时辰未到,等到了时辰,自然有人收拾,果然不错。”安嫔道:“万岁爷只不声不响将那芸初开释了,就算揭过不提。依我看这招棋行得虽险,倒是有惊无险。这背后的人,才真正是厉害。” 

  那宫女笑道:“就不知是谁替主子出了这口恶气。”安嫔笑道:“凭她是谁,反正这会子大家都痛快,且又牵涉不到咱们,不像上次扳指的事,叫咱们无端端替人背黑锅,今儿提起来我还觉得憋屈,都是那丫头害的!”又慢慢一笑:“如今可好了,总算叫那丫头落下了,等过几日万岁爷出宫去了巩华,那才叫好戏在后头。” 

  壬子日銮驾出京,驻跸巩华城行宫,遣内大臣赐奠昭勋公图赖墓。这日天气晴好,皇帝在行宫中用过晚膳,带了近侍的太监,信步踱出殿外。方至南墙根下,只听一片喧哗呼喝之声,皇帝不由止住脚步,问:“那是在做什么?”李德全忙叫人去问了,回奏道:“回万岁爷的话,是御前侍卫们在校射。”皇帝听了,便径直往校场上走去,御前侍卫们远远瞧见前呼后拥的御驾,早呼啦啦跪了一地。皇帝见当先跪着的一人,着二品侍卫服色,盔甲之下一张脸庞甚是俊秀,正是纳兰容若。皇帝嘴角不由自主微微往下一沉,却淡然道:“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皇帝望了一眼数十步开外的鹄子,道:“容若,你射给朕瞧瞧。”容若应了声“是”,拈箭搭弓,屏息静气,一箭正中红心,一众同袍都不由自主叫了声好。皇帝脸上却瞧不出是什么神色,只吩咐:“取朕的弓箭来。” 

  皇帝的御弓,弓身以朱漆缠金线,以白犀为角,弦施上用明胶,弹韧柔紧。此弓有十五引力,比寻常弓箭要略重,皇帝接过李德全递上的白翎羽箭,搭在弓上,将弓开满如一轮圆月,缓缓瞄准鹄心。众人屏住呼吸,只见皇帝唇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凝狞笑,却是转瞬即逝,众人目光皆望在箭簇之上,亦无人曾留意。弓弦“嘣”的一声,皇帝一箭已经脱弦射出。 

  只听羽箭破空之势凌利,竟发出尖啸之音,只听“啪”一声,却紧接着又是嗒嗒两声轻微爆响,却原来皇帝这一箭竟是生生劈破纳兰的箭尾,贯穿箭身而入,将纳兰的箭劈爆成三簇,仍旧透入鹄子极深,正正钉在红心中央,箭尾白翎兀自颤抖不停。 

  众人目瞪口呆,半晌才轰然一声喝采如雷。 

  纳兰亦脱口叫了声好,正巧皇帝的目光扫过来,只觉如冰雪寒彻,心下顿时一激灵。抬头再瞧时,几疑适才只是自己眼花,皇帝神色如常,道:“这几日没动过弓箭,倒还没撂下。”缓缓说道:“咱们大清乃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万里,素重骑射。”淡然望了他一眼,道:“容若,你去替朕掌管上驷院。”纳兰一怔,只得磕头应了一声“是”。以侍卫司上驷院之职,名义虽是升迁,但自此却要往郊外牧马,远离禁中御前。皇帝待他素来亲厚,纳兰此时亦未作他想。 

  便在此时,忽远远见着一骑,自侧门直入,遥遥望见御驾的九曲黄柄大伞,马上的人连忙勒马滚下鞍鞯,一口气奔过来,数丈开外方跪下行见驾的大礼,气吁吁的道:“奴才给万岁爷请安。”皇帝方认出是太皇太后跟前的总管太监崔邦吉,时值正月,天气寒冷,竟然是满头大汗,想是从京城一骑狂奔至此,皇帝心下不由一沉,问:“太皇太后万福金安?”崔邦吉答:“太皇太后圣躬安。”皇帝这才不觉松了口气,却听那崔邦吉道:“太皇太后打发奴才来禀报万岁爷,卫主子出事了。” 

  皇帝不由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是琳琅。口气不由淡淡的:“她能出什么事?小小一个答应,竟惊动了太皇太后打发你赶来。” 

  崔邦吉重重磕了个头,道:“回万岁爷的话,卫主子小产了。”言犹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却是皇帝手中的御弓落在了地上,犹若未闻,只问:“你说什么?”崔邦吉只得又说了一遍,见皇帝脸上的神色渐渐变了,苍白的没一丝血色,蓦得回过头去:“朕的马呢?”李德全见他连眼里都透出血丝来,心下也乱了方寸,忙着人去牵出马来,待见皇帝认蹬上马,方吓得抱住皇帝的腿:“万岁爷,万万使不得,总得知会了扈驾的大营沿途关防,方才好起驾。”皇帝只淡然低喝一声:“滚开。”见他死命的不肯松手,回手就是重重一鞭抽在他手上,他手上巨痛难当,本能的一松手,皇帝已经纵马驰出。 

  李德全又惊又怕,大声呼喝命人去禀报扈驾的领侍卫内大臣,御前侍卫总管闻得有变,正巧赶到,忙领着人快马加鞭,先自追上去,谏阻不了皇帝,数十骑人马只得紧紧相随,一路向京中狂奔而去。 

  至京城城外九门已闭,御前侍卫总管出示关防,命启匙开了城门,扈驾的骁骑营、前锋营大队人马此时方才赶到,簇拥了御驾快马驰入九城,只闻蹄声隆隆,响动雷动,皇帝心下却是一片空白,眼际万家灯火如直天上群星,扑面而至,街市间正在匆忙的关防宵禁,只闻沿街商肆皆是“扑扑”关门上铺板的声音,那马驰骋甚疾,一晃而过,远远望见禁城的红墙高耸,已经可以见着神武门城楼上明亮的灯火。 

  大驾由神武门返回禁中,虽不合规矩,领侍卫内大臣亦只得从权。待御驾进了内城,悬着的一颗心方才放下。外臣不能入内宫,在顺贞门外便跪安辞出,皇帝只带了近侍返回内宫,换乘舆轿,前往慈宁宫去。 

  太皇太后听到皇帝回宫,略略一愕,只怔仲了半晌,方才长长叹了口气,对身侧的人道:“苏茉尔,没想到太平无事了这么些年,咱们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苏茉尔默然无语,太皇太后声音里却不由透出几分微凉之意:“顺治十四年,董鄂氏所出皇四子,世祖竟称‘朕之第一子也’,未己夭折,竟追封和硕荣亲王。” 

  苏茉尔道:“太皇太后望安,皇上英明果毅,必不至如斯。” 

  太皇太后沉默半晌,嘿了一声,道:“但愿如此罢。”只听门外轻轻的击掌声,太监进来回话:“启禀太皇太后,万岁爷回来了。” 

  皇帝还未及换衣裳,依旧是一身蓝色团福的缺襟行袍,只领口袖口露出紫貂柔软油亮的锋毛,略有风尘行色,眉宇间倒似是镇定自若,先行下礼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亲手搀了他起来,牵着他的手凝视着,过了片刻心疼的道:“瞧这额头上的汗,看回头让风吹着招了凉。”苏茉尔早亲自去拧了热手巾把子递上来,太皇太后瞧着皇帝拭去额上细密的汗珠,方才淡然问道:“听说你是骑马回来的?” 

  皇帝有些吃力,叫了一声:“皇祖母。”太皇太后眼里却只有淡淡的冷凝:“我瞧当日在奉先殿里、列祖列宗面前,对着我发下的誓言,你竟是忘了个干干净净!”语气已然凛冽:“竟然甩开大驾,以万乘之尊轻骑简从驰返数十里,途中万一有闪失,你将置自己于何地?将置祖宗基业于何地?难道为了一个女人,你连江山社稷,列祖列宗,大清的天下都不要了吗?” 

  皇帝早就跪下去,默然低首不语。苏茉尔悄声道:“太皇太后,您就饶过他这遭吧。皇上也是一时着急,方才没想的十分周全,您多少给他留些颜面。”太皇太后长长叹了口气:“行事怎能这样轻率?若是让言官们知道,递个折子上来,我看你怎么才好善罢干休。” 

  皇帝听她语气渐缓,低声道:“玄烨知道错了。”太皇太后又叹了一口气,苏茉尔便道:“外头那样冷,万岁爷骑马跑了几十里路,再这么跪着……”太皇太后道:“你少替他描摹,就他今天这样轻浮的行止,依着我,就该打发他去奉先殿,在太祖太宗灵前跪一夜。”苏茉尔笑道:“您打发皇上去跪奉先殿倒也罢了,只是改日若叫几位小阿哥知道,万岁爷还怎么教训他们?”一提及几位重孙,太皇太后果然稍稍解颐,说:“起来罢,平日见他教训儿子,几个阿哥见着跟避猫鼠似的。”可那笑容只是略略一浮,旋即便黯然:“琳琅那孩子,真是……可惜了。御医说才只两个来月,唉……”皇帝刚刚站起来,灯下映着脸色没一丝血色,太皇太后道:“也怪琳琅那孩子自己糊涂,有了身子都不知道,还帮着太后宫里挪腾重物,最后闪了腰——你皇额娘这会子,也懊恼后悔的不得了,适才来向我请罪,方叫我劝回去了,你可不许再惹你皇额娘伤心了。” 

  皇帝轻轻咬一咬牙,过了片刻,方低声答:“是。”太皇太后点一点头,温言道:“琳琅还年轻,你们的日子长远着呢。我瞧琳琅那孩子是个有福泽的样子,将来必也是多子多福。这回的事情,你不要太难过。”顺手捋下自己腕上笼着的佛珠:“将这个给琳琅,叫她好生养着,不要胡思乱想,佛祖必会保佑她的。” 

  那串佛珠素来为太皇太后随身之物,皇帝心下感激,接在手中又行了礼:“谢皇祖母。”道:“夜深了,请皇祖母早些安置。”太皇太后知道他此时恨不得胁生双翼,点点头道:“你去吧,也要早些歇着,保重自个儿的身子,也就是孝顺我这个皇祖母了。” 

  皇帝自慈宁宫出来,李德全方才领着近侍的太监赶到。十余人都是气息未均,皇帝见着李德全,只问:“怎么回事?”李德全心下早料定了皇帝有此一问,所以甫一进顺贞门,就打发人去寻了知情的人询问,此时低低的答:“回万岁爷的话,说是卫主子去给太后请安,可巧敬事房的魏总管进给太后一只西洋花点子哈巴狗,太后正欢喜的不得了,那狗认生,却从暖阁里跑出来,卫主子正进来没留神,踢碰上那狗了。太后恼了,以为卫主子是存心,便要传胫杖,亏得德主子在旁边帮忙求了句饶,太后便罚卫主子去廊下跪着。跪了两个时辰后,卫主子发昏倒在地下,眼瞧着卫主子下红不止,太后这才命人去传御医。” 

  李德全说完,偷觑皇帝的脸色,迷茫的夜色里看不清楚,只一双眼里,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在暗夜里也似要噼叭飞溅开来。李德全在御前当差已颇有年头,却从未见过皇帝有这样的神色,心里打个哆嗦。过了半晌,方听见皇帝似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来:“起驾。”一众人簇拥了皇帝的暖轿,径直往西六宫去。 

  皇帝一路上都是沉默不语,直至下了暖轿,李德全上前一步,低声道:“万岁爷,奴才求万岁爷——有什么话,只管打发奴才进去传。”皇帝不理他,径直进了垂华门,李德全亦步亦趋的紧紧相随,连声哀求:“万岁爷,万岁爷,祖宗规矩,圣驾忌讳。您到了这院子里,卫主子知道,也就明白您的心意了。”见皇帝并不停步,心中叫苦不迭,两名御医、敬事房的总管并些太监宫女,早就迎出来了,黑压压跪了一地。见皇帝步履急促已踏上台阶,敬事房总管魏长安只得磕了一个头,硬着头皮道:“万岁爷,祖宗规矩,您这会子不能进去。” 

  皇帝目光冷凝,只瞧着那紧闭着门窗,道:“让开。” 

  魏长安重重磕了一个头,道:“万岁爷,奴才不敢。您这会子要是进去,太后非要了奴才的脑袋不可。只求万岁爷饶奴才一条狗命。”皇帝正眼瞧也不瞧他,举起一脚便向魏长安胸口重重踹出,只踹得他闷哼一声,向后重重摔倒,后脑勺磕在那阶沿上,暗红的血缓缓往下淌,淋淋漓漓的一脖子,半晌挣扎爬不起来。余下的人早吓得呆了,皇帝举手便去推门,李德全吓得魂飞魄散,抢上来抱住皇帝的腿:“万岁爷,万岁爷,奴才求您替卫主子想想——奴才求万岁爷三思,这会子坏了规矩是小,要是叫人知道,不更拿卫主子作筏子?”他情急之下说得露骨直白,皇帝一怔,手终于缓缓垂下来。李德全低声道:“万岁爷有什么话,让奴才进去传就是了。”   

  皇帝又是微微一怔,竟低低的重复了一遍:“我有什么话……”瞧着那紧闭的门扇,镂花朱漆填金,本是极艳丽热闹的颜色,在沉沉夜色里却是殷暗发紫,像是凝伫了的鲜血,映在眼里触目刺心。只隔着这样一扇门,里面却是寂无声息,寂静的叫人心里发慌,恍惚里面并没有人。他心里似乎生出绝望的害怕来,心里只翻来覆去的想,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什么话……自己却有什么话……便如乱刀绞着五腑六脏,直痛不可抑。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惧,背心里竟虚虚的生出微凉的冷汗来。 

  屋里并不宽敞,一明一进的屋子,本是与另一位答应同住,此时出了这样的事,方仓促挪了那人出去。旁的人都出去接驾了,只余了慈宁宫先前差来的一名宫女留在屋里照料。那宫女起先听外面磕头声说话声不断,此时却突兀的安静下来。 

  正不解时,忽听炕上的琳琅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忙俯近身子,低声唤道:“主子,是要什么?”琳琅却是在痛楚的昏迷里,毫无意识的又呻吟了一声,大颗的眼泪却顺着眼角直渗到鬓角中去。那宫女手中一条手巾,半晌功夫一直替她拭汗拭泪,早浸得湿透了,心下可怜,轻声道:“主子,万岁爷瞧主子来了——规矩不让进来,这会子他在外面呢。” 

  琳琅只蹙着眉,也不知听见没有,那眼泪依旧像断线了珠子似的往下掉着。 

  李德全见皇帝一动不动伫立在那里,直如失了魂一样,心里又慌又怕。过了良久,皇帝方才低声对他道:“你进去,只告诉她说我来了。”顿了一顿,道:“还有,太皇太后赏了这个给她。” 将太皇太后所赐的那串佛珠交给李德全,李德全磕了一个头,推门进去。不过片刻即退了出来:“回万岁爷的话,卫主子这会子还没有醒过来,奴才传了太皇太后与万岁爷的旨意,也不知主子听到没有。主子只是在淌眼泪。”皇帝听了最后一句,心如刀割,他心急如焚驰马狂奔回来,盛怒之下惊痛悔愤交加,且已是四个时辰滴水未进,此时竟似脚下虚浮,扶在那廊柱上,定了定神,但见院子里的人都直挺挺跪着,四下里一片死寂,唯有夜风吹过,呜咽有声。那魏长安呻吟了两声,皇帝蓦得回过头来,声音里透着森冷的寒意:“来人,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我*下去!狠狠的打!” 

  忙有人上来架了魏长安下去,慎刑司的太监没有法子,上来悄声问李德全:“李谙达,万岁爷这么说,可到底要打多少杖?” 

  李德全不由将足一顿,低声斥道:“糊涂!既没说打多少杖,打死了再算数!” 

  31、鲛珠迸落 

  琳琅次日午间才渐渐苏醒过来,身体虚弱,瞧出人去,只是模糊的影子,吃力的喃喃低问:“是谁?”那宫女曲膝请了个安,轻声道:“回主子话,奴才叫碧落,原是太皇太后宫里的人。”一面说,一面软语温言的问:“这会子都过了晌午了,主子进些细粥吧?佟贵妃专门差人送来的,还说,主子若是想吃什么,只管打发人问她的小厨房要去。”琳琅微微的摇一摇头,挣扎的想要坐起来,另一名宫女忙上前来帮忙,琳琅这才认出是乾清宫的锦秋,锦秋取过大迎枕,让斜倚在那枕上,又替她掖好被子。琳琅失血甚多,唇上发白,只是微微哆嗦,问:“你怎么来了?” 

  锦秋道:“万岁爷打发奴才过来,说这里人少,怕失了照应。”琳琅听见她提及皇帝,身子不由微微一颤,问:“万岁爷回来了?”锦秋道:“万岁爷昨儿晚上回来的,一回来就来瞧主子,在外头院子里站了好一阵功夫呢。”说到这里,想起一事,便走到门口处,双掌轻轻一击,唤进小太监来,道:“去回禀万岁爷,就说主子已经醒了。”碧落又将佛珠取了过来:“主子您瞧,这是太皇太后赏的。太皇太后说了,要主子您好生养着,不要胡思乱想,佛祖必会保佑主子您呢。” 

  琳琅手上无力,碧落便将佛珠轻轻捧了搁在枕边,外面小宫女低低叫了声:“姑姑。”锦秋便走出去,那小宫女道:“端主子宫里的栖霞姐姐来了。”那栖霞见着碧落,悄声道:“这样东西,是我们主子送给卫主子的。”碧落打开匣子,见是一柄紫玉嵌八宝的如意,华光流彩,宝光照人。不由嗳哟了一声,道:“端主子怎么这样客气。”栖霞道:“我们主子原打算亲身过来瞧卫主子,只听御医说,卫主子这几日要静静养着,倒不好来了。我们主子说,出了这样的事,想着卫主子心里定然难过,必是不能安枕。这柄如意给卫主子压枕用的。”又往锦秋手中塞了一样事物,道:“烦姐姐转呈给卫主子,我就不上去烦扰主子了。” 

  锦秋不由微微一笑,道:“主子这会子正吃药,我就去回主子。”栖霞忙道:“有劳姐姐了,姐姐忙着,我就先回去了。” 

  碧落侍候琳琅吃完了药,锦秋便源源本本将栖霞的话向琳琅说了,琳琅本就气促,说话吃力,只断断续续道:“难为……她惦记。”锦秋笑道:“这会子惦记主子的,多了去了,谁让万岁爷惦记着主子您呢。”她听了这句话,怔怔的唯有两行泪,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碧落忙道:“主子别哭,这会子断然不能哭,不然再过几十年,会落下迎风流泪毛病的。”琳琅中气虚弱,喃喃如自语:“再过几十年……”碧落一面替她拭泪,一面温言相劝:“主子还这样年轻,心要放宽些,这日后长远着呢。”又将些旁的话来说着开解着她。 

  过了片刻,李德全却来了。一进来先请了安,道:“万岁爷听说主子醒了,打发奴才过来。”便将一缄芙蓉笺双手呈上,琳琅手上无力,碧落忙替她接了,打开给她瞧。那笺上乃是皇帝御笔,只写了廖廖数字,正是那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墨色凝重,衬着那清逸俊采的董香光体,她怔怔的瞧着,大大的一颗眼泪便落在那笺上,墨迹顿时洇开了来,紧接着那第二颗眼泪又溅落在那泪痕之上。 

  如果觉得离恨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匪我思存小说全集离恨裂锦玉碎双城后传星光璀璨香寒佳期如梦千山暮雪爱你是最好的时光爱情的开关当时明月在东宫景年知几时芙蓉簟冷月如霜来不及说我爱你如果这一秒,我没遇见你寂寞空庭春欲晚花颜佳期如梦之今生今世佳期如梦之海上繁花桃花依旧笑春风满盘皆输花月正春风当灭绝爱上杨逍水晶鞋匪我思存的短篇小说,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