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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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对她哪里不满意？”
钟越把双手从烘干机下面抽出来，朝天花板望了一眼：“这么跟你说吧，我靠近她的时候，心跳一点都没加速，所以，我跟她不可能擦出火花。”
“兄弟！”孟平哭笑不得，“你的要求也太高了点儿吧，真以为世上有一见钟情这回事？我劝你还是实际一点，像姚婷这样长相、家庭背景都没得挑的你还是早下手为强，免得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钟越撇了撇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孟平没辙，叹一口气：“我是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不瞒你说，我也很想知道。”
钟越搓搓已经因为烘干而暖意融融的手，满意地往西装口袋里一插，晃啊晃地就走了出来。小桥赶忙往前一步，靠在柜台上，假装认真检点食物，偷听壁角总是不好的行为。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瞟了钟越一眼，那厮正甩着两条长腿吊儿郎当往前走。小桥多少有点目瞪口呆，她从小就被反复灌输“人必须谦逊才能生存”的道理，因此实在难以理解像钟越这样不可一世的人是出于怎样的原因而能完好无损存活至今的？
十多个人的餐饮，小桥足足跑了五趟才全部搞定，她很快按节目单上的安排给小孩子们做起了游戏，但效果并不好，孩子们一离开座位就到处乱跑。
媛媛妈妈便向她建议：“这么多孩子一起做游戏太闹了，你还是带她们唱唱歌什么的吧。”
“啊！那样也好！”
小桥好容易把四散的孩子们又拉拢回来，分发完礼物后就开始带他们唱歌，幸亏她昨晚突击学了几首儿歌，除了《生日快乐》外，还有诸如《铃儿响叮当》之类的，简单通俗，很容易上口。
孩子们唱得高兴，张媛媛更是兴奋地站在沙发上对孟平喊：“舅舅，我要你跟我们一起唱！”孟平立刻响应号召，站起来招呼其余几个成人：“那大家都一起来吧，人多热闹啊！”
小桥也笑眯眯地号召：“是啊！大家一起唱吧，人人参与才好玩嘛！”
钟越最讨厌别人勉强自己，低声嘀咕了一句：“幼稚！”身子往角落深处缩了缩，自顾自玩手机上的游戏。小桥看在眼里，对他的印象更恶劣了。
唱完歌，又分了蛋糕，大人小孩都有点乏了。小桥更是一脑门的汗，这活儿想着简单，干起来还真不容易，有点鸡飞狗跳的，得亏没出什么大乱子。
她正暗暗庆幸，媛媛敲敲自己的空杯子喊口渴，她妈妈便对小桥说：“江小姐，麻烦你再帮她点一杯热橙汁吧。”
“好的！”
小桥很快端了杯橙汁过来：“媛媛小朋友，你的橙汁来啦！”
媛媛却已经和小伙伴们去旁边的游乐园里玩开了，看见饮料到了，她一阵风似的溜下滑梯，朝小桥猛冲过来，力道过大，以至于一头就扎进小桥怀里。
小桥根本没提防，唯恐橙汁翻了烫到小朋友，手本能地往边上一甩，橙汁的杯盖掉落在地，杯中的饮料如绸带一样在空中划过，不偏不倚落在低头打游戏的钟越身上。
随着一声惊呼，钟越怒不可遏地从沙发里跳起来，双眼瞪住小桥，仿佛要把她吃了似的吼：“你会不会小心点儿！”
小桥一颗心立马透心凉，完了完了，怎么这么老套的乌龙让自己给撞上了！
她慌忙取了纸巾要给钟越擦拭，嘴里一个劲儿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干净！”
钟越怒道：“你这人笨死了，衣服能擦得干净吗！”
媛媛妈妈赶紧插进来道歉：“钟越，不怪人家服务员，是媛媛不好……”
钟越今天被“骗”来相亲，自认为纯属浪费时间，本就心情不爽，但又实在不便发作在熟人身上，尽指着小桥数落：“小孩子懂什么！你既然是这里的服务员，就该有点专业素质，看见小孩子朝你冲过来不会避着点儿？你知不知道，我这衣服好贵的！”
小桥想解释说她是怕媛媛摔跤，但钟越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继续历数她的毛病。
“我看你老半天了，忙得要命还一点成效都没有，唱个歌结结巴巴的，光知道对着人笑！你以为笑笑就能把事儿干好了？！”
他这么一训，等于把小桥半天的工作全部否定了，她心里委屈万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不敢落下来，真是恨死这个叫钟越的人了。
吵闹声惊动了当班经理，林筠和梅梅等人也赶过来斡旋，在双方的劝解下，钟越的火气总算平息下去，被孟平拉着去洗手间清理。
这么一搞，大家也都没了兴致，媛媛妈妈很快结了帐，一行人呼呼啦啦就离开了。
小桥心情十分低落，经理把她叫去办公室问明情况后并未责备她，只叫她以后要小心一点，又安慰她道：“来餐厅的客人各种各样都有，我们没法挑选客人，只能学会去适应他们。”
小桥觉得有理，便点点头，用力一抿唇，她不能一遇到麻烦就灰心，得让自己坚强起来，至于那个钟越，就当是上天派来给自己当负面教材的吧。
小桥回到办生日会的区域，保洁员老杨正在打扫卫生，小桥取了苕帚来帮忙。
老杨对小桥也很和善，见小桥眼睛有点红，笑着问：“现在感觉好点儿没有？”
“好多了！”小桥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种事谁身上都可能发生，你别太在意，在这儿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谢谢杨阿姨，我知道了。”小桥努力绽放出一个积极的微笑，化感激为动力，勤奋打扫卫生。
她弯腰清扫沙发底下时，感觉苕帚碰触到一个异物，不像沙发脚之类的，她一使劲将它拖出来，居然是只手机。
小桥将手机拾起，抹掉上面的灰，又按了下功能钮，手机屏幕上出现了钟越的一张自拍照。
☆、Chapter 9
尽管对钟越十分反感，小桥还是立刻想到要把东西还给人家。她手上有媛媛妈妈的手机号，既然他们是一起来的，只要联络到媛媛妈妈，就能把手机归还钟越本人了。
小桥也没心思打扫了，跟杨阿姨打了声招呼就跑去办公间找自己留存的客户底单，才走到半道，钟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小桥怕是有人找钟越，不觉迟疑要不要接，但铃声一刻不停地响，有用餐的客人用奇怪的眼神瞄她，她只得找了个僻静角落接电话。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有个傲慢的声音响起来：“你是谁？”
小桥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是钟越，清清嗓子说：“你好，这里是肯德基汤巷店。”
“我问你是谁？”
小桥被他无比清晰的口齿逼问得有点紧张：“你是钟先生吧？我，我是店里的服务员江小桥。”
“哦——”钟越拖长了声调，“就是拿饮料泼我的那位了？”
“我，不是......”
“我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儿？”依旧是咄咄逼人的口吻。
小桥忙说：“是你刚才拉下了，我从沙发底下捡到的。”
钟越鼻子里哼了一声：“捡到了怎么不打电话还给我？”
“我正要联络张媛媛的妈妈。”
“这么巧？”明显不相信的口吻，听得小桥很来气。
“钟先生，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所以......”
钟越根本不想听她解释，打断她道：“你现在就把手机给我送过来。”
“现在？可我还没下班呢！”
钟越不满道：“你怎么这么死脑筋！跟你们经理说一声不就得了！今天的事我本可以去投诉的，放了你一码，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小桥想了想利害关系，委委屈屈地说：“那好吧……你在哪儿？”
“诗韵美容院。”
“……美容院？在，在哪里的？”
“诗韵你都没听说过？云山路上那家，你打车过来，司机都知道的！”
小桥跟经理打听清楚去美容院的线路，其实离他们店里也不算远，坐公交车十五分钟就到了。她到美容院时，钟越正坐在店堂里吹头发，他换了一身衣服，款式和之前的那套差不多，依旧时髦抢眼。
小桥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钟先生，这是你的手机。”
钟越把手机接过来，皱着眉正反检视了一遍，仿佛怕被小桥咬掉一口似的。
坐在收银台旁的一个老板模样的家伙坏坏地笑着问小桥：“喂，小妹妹，你是故意的吧？”
“不是！”小桥要紧辩白，“我是不小心才泼到他的。”
老板和几个理发师一起哈哈大笑，小桥不懂他们在笑什么。钟越冷冷地解释：“他是问你藏我的手机是不是故意的？”
小桥一口血涌到喉咙口，又硬生生吞下，颤巍巍地反问：“我要是贪图你的东西，还会接你电话，现在巴巴地跑来还你吗？”
钟越哼了一声没说话，老板调侃道：“说不定你贪图的不是东西，是人呢！小钟，这是你今年第几次丢手机了？”
周围的人又乐得什么似的笑，小桥气得腿都软了，可她从来没跟人吵过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场面，而且，她还记着钟越是店里的客户，脑子里还残存着培训课上那些待人接物的规则，想来想去，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妙。
她卯足了劲儿大声问：“钟先生，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钟越听出她声音有点不对劲，不觉歪头扫了她一眼，见她气得小脸通红，一双眼眸比火苗还亮，恨不能烫死自己似的。
“谁也没留你啊！爱走不走！”他白了小桥一眼，低声嘟哝，“单细胞动物。”
小桥转身就跑了出去，身后爆发的笑声让她有种捂住耳朵的冲动。她一口气跑到附近的车站，眼泪才刷得从眼眶里流出来。
小桥没再去店里上班，而是直接回了家，她哭了一路，心情差极了。
星期六，赵奕南比平时回来得早，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知道是小桥回来了，就从书房里踱出来，看看时间，离四点半还有一个小时，不免讶异：“今天这么早？”
小桥嗯了一声，始终低着头，怕被赵奕南发现自己红肿的双眼：“叔叔，我有点累，先上楼躺一会儿。”
“好，去吧。”
赵奕南心里纳闷，平时小桥回来都是蹦蹦跳跳的，哪里有过像今天这样蔫不啦叽的状态，他凝眸注视小桥上楼的背影，明显觉得出了什么问题，有点不放心，暗暗跟了上去。
丁丁从二楼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来：“爸爸，是不是小桥姐姐回来了？”
赵奕南点点头，丁丁立刻咧着嘴冲在他前面往小桥的房间跑。
小桥的房门紧闭着，父子俩在门外对望一眼，赵奕南示意儿子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小桥泪眼婆娑地站着两人面前。
赵奕南吃了一惊，心里忽然有种凉凉的感觉——他既然让小桥住在家里，便自觉对她的人身安全负有一定责任，如果她出事，他将无法向小桥的家人交代。
在赵奕南的一再追问下，小桥把跟钟越的过节和盘托出，她在家里时一向风平浪静的，何曾碰到过什么刁难，因此今天的事对她而言不啻于灾难，越讲越委屈，眼泪跟雨似的下个不停。赵奕南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庆幸没出什么大事，便软语宽慰了她几句。
丁丁却问小桥：“那杯果汁是不是很烫？”
小桥抹着泪：“嗯，刚做好的。”
“那么烫的饮料泼在身上是很吓人的......”
小桥一听不乐意了，正想说，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尽帮外人不帮我呢？丁丁又说：“我们家以前养过一条狗，有一次我不小心把一杯滚烫的白开水洒到它身上，那狗一蹦三尺高呢！所以，今天这个客人他算正常反应，小桥姐姐你想多了。”
小桥破涕而笑，悲伤的情绪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赵奕南给丁丁来了个毛栗子：“别胡说八道。”
他转头又对小桥说：“服务性行业就是这点麻烦，什么样的客人都有，也没法挑。小桥，你要是觉得在那里不适应就辞职算了。工作的事不能急，总是找得到的，关键得适合自己。”
小桥的工作其实赵奕南也仔细考虑过，放在自己公司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们公司门槛高，小桥的学历有点够呛，二来，现在大家都知道小桥是他侄女了，外企里比较避讳这种裙带关系，他也从来没在这方面开过先例，但他一直在帮小桥留意外面的机会，也有熟人给他推荐过两三个职位，但他不看好那些职位的前景，而小桥又火烧火燎地进了肯德基，这事就搁置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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