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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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了课,就有一个人溜到了和珅的身边来。

和珅是坐在靠窗位置的,后面有个听风瓶挡着,上面还插着合时令的花枝,所以一般有人来往都遮掩着,不怎么看得出来。

和珅放下笔,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来人一阵抢白。

“和兄,我这儿有一件为难事……”

和珅不动声色地听着,不怕他来,怕的是这人不来。

杨瓒,现任直隶总督杨廷璋的孙子,乃是十二阿哥永璂的陪读,昨天开始和珅就在打他主意了,这一来,正撞在和珅的枪口上。

“听说十二阿哥心情不好,昨天来了一趟,便是为着这事儿?”和珅听他说完了,将话头接过去,一脸的微笑。

杨瓒一脸的苦意,“上书房的师傅说十二爷的文章越写越次,已经到万岁爷跟前儿说过很多遍了,今日师傅又布置下来一篇文章,让写《留侯论》,苦着呢,所以只能请和兄你帮我个忙了……”

和珅这些年在咸安学宫里就是这样过来的,别人都知道他能帮人写东西,尤其是皇子那一块,几乎现在还在上书房的每个皇子的文章,都有人捉刀代笔,作为咸安学宫里才学最好的人,和珅已经从第一次捉刀时候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波澜不惊了。

听杨瓒这悲惨的口气,和珅脸上纹丝不动,只道:“今日先生布置下来许多文章,我写不完了,你放那儿,我明儿写给你。”

杨瓒一听,这哪儿能等到明儿个再写?这不是急死人了吗?

眼看着和珅又将他那湖笔拿了起来,杨瓒赶忙上去按住,苦求道:“和兄弟,和公子,和爷!算我求求您,我给您跪下了成不?您就帮帮我吧,回头十二爷要我捉刀,那我才是真的倒了大霉啊。”

“你倒霉与我有什么相干?”和珅嗤笑了一声,甩开他的手道,“你不是不知道先生最近脾气大,做不好文章就要拎出来骂,我可再丢不起那脸了。”

“哎哟,和公子,真的,这事儿太急了,您就随手捉刀这么一份儿,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啊?”杨瓒是真的要给和珅跪下,他都快急哭了,十二爷那边赶着要,这边却慢吞吞的不搭理,“您文思敏捷,不到一刻钟就写成了,回头我请您聚仙楼一桌,一定给您好好赔罪!”

和珅终于有了些意动的模样,他在纸上写写画画,杨瓒也没注意他在写什么,只一个劲儿地求他。

这种捉刀之事,乃是咸安学宫之中公开的秘密,只不过和珅捉刀最多而已,谁叫和珅乃是这学宫里文才最出众的呢?

传得最奇的,乃是他一次为五位皇子同时捉刀,一个命题走了不同的角度,竟然一个人一晚上琢磨出五篇,第二天早上一交出去,到了上书房,万岁爷下朝了就来问,一看竟然说篇篇都好,并且个个角度都有新意,实在难以评出什么好坏来。

那一次,和珅才是真的让整个咸安学宫里的人刮目相看,从那以后,便是吴省兰、吴省钦这两个人也开始笼络和珅了。

能给皇子捉刀,还捉得个个满意的,哪里是普通的人物?

一次写五篇,旁人便是一篇都够头疼了。

现在和珅在这纸上写写画画,听着杨瓒在他耳边絮叨,他偶尔应上一两句,过不了一会儿,便将手中那字迹略显潦草的宣纸拿起来吹了吹,放到杨瓒的手中:“拿着去吧。”

杨瓒完全愣住了,站在那里,捧着这一张纸,是没反应过来。

和珅坐在那里,重新翻开了一张宣纸,在上面写自己的文章了。

“多、多……多谢和兄……”杨瓒舌头有些打结,从自己站在这里开始才多久?这就已经写好了?和珅莫不是诓自己吧?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虑,和珅笑道:“你是今日来的第三个了。”

于是杨瓒一下明白了过来,感情问题是出在了这里,真是他糊涂。

“还是和公子精明,我最近真是有点忙不过来了,您知道最近十二爷他遇到那桩子事儿,脑子里有些乱,什么都拎不清,还得我们给他紧着。”

原本很有希望跟五阿哥永琪竞争的十二阿哥永璂,因为皇后的忽然倒台,一下就陷入了危境。皇子身边的伴读几乎都是大臣家的嫡子,算是依附于皇子们的势力,各家选侍读,也像是皇子们自己在选择相应的势力。

直隶总督杨廷璋怕是站在十二阿哥这边的,所以他孙子杨瓒才会在十二阿哥身边侍读。

往日里,杨瓒说这话,和珅不会多想一句别的,可是今日却不一样。没有发生昨日那事情,什么都好说……

和珅垂了眼,眼底一片阴翳,嘴上道:“我倒是觉得这事儿拎不清了……”

他这话声音有些小,像是自言自语,杨瓒本来已经准备走了,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便是十二阿哥那边的谋士们也完全没了招。此刻,他听了和珅这一句,忽然站住了,一拉和珅道:“和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和珅有些疑惑的模样,双唇一启,便像是要问什么话,只是杨瓒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了,到了没人的走廊下头,杨瓒才道:“方才和公子说的话是?”

和珅自己笑了一声,只说道:“玩笑话而已。”

杨瓒哪里敢当成是什么玩笑话,有关于议储的一切事情都是大事,现在皇后被冷落着,往日从没这样的事儿,便是看着看着要倒下来,之前也应该有个预兆,好让他们早作准备。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发生在南巡时候,根本让他们这边十二阿哥的人鞭长莫及。

最近本来就紧绷着脑子里一根筋,生怕出了什么事情,今日早朝就有人参了十二阿哥一本,现在十二阿哥正在那边生闷气呢。方才杨瓒说了一句“拎不清”,和珅也接了一句“拎不清”,这两个拎不清是个什么意思,只有他们才知道。

平日里看着,杨瓒是个不学无术的,可是心机却不小,才学和心机并非一回事,和珅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内心从不敢小视了杨瓒这样的人,看着也就是给阿哥们跑腿的,其实是一个人操着两份儿心。

“和兄,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同时还在给别的几位皇子捉刀,可是听说什么了?”

第一句攀交情,第二句说道理,第三句就把事实摆出来,最后再把自己的目的扔出来——这一步一步,条理分明,和珅听惯了这个模式的话,也就不觉得怎样了。

他望了杨瓒一眼,道:“话肯定是听说过的,只不过,说了也对你没用,反正杨兄你与杨廷璋大人,似乎都已经绑死了。”

十二阿哥这条船是已经要沉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些曾经将宝压到十二阿哥身上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在一条船没有沉的时候,爬上另外一条更安全的才是好道理。”和珅难得说了一句相当直白的话。

杨瓒皱着眉,“实不相瞒,自出了皇后那档子事儿之后,府上一直在想……所以,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和兄若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们也不过是做个参考。知道和兄是个有深谋远虑的人……”

和珅跟杨瓒的交情其实还是不错的,现在杨瓒他们本来就有了舍弃十二阿哥这条船的意思,只不过是害怕离开了这条船之后,这条眼看着就要沉下去的船再浮起来,到时候他们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和珅早就猜到了这一节,他本来就是等着杨瓒来,已经准备好了猛药下给他们。

“我不过是个咸安学宫里寂寂无名的学生,杨兄高看我了。”和珅谦虚了一句,也知道这不过就是谦虚而已,下一句便是,“事情其实还是要落到……为什么皇后会失宠的这个问题上,如果这件事不是很重要,或者说没有触犯万岁爷的底线,那么皇后娘娘多年恩宠,可不是说没了就没了的。”

说到底,还是要看皇后那边犯事儿多厉害。

只不过和珅的目的不止于此,十二阿哥只能算是即将倒下的墙柱子,和珅也就能够推上一把,至于背后的黑手,兴许还需要时间。

此刻,他不过是咸安学宫之中的普通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能量说话呢?也无非就是站在这走廊下面,对着一个杨瓒使坏心思。

不过四两拨千斤也是办法,和珅害人的时候,从来不忌讳手段。

这些年在学宫里什么事情没见过?连捉刀代笔这种事情都做了,和珅没什么拉不下脸来的,他只是心里疼。

杨瓒眼神一闪,思量了片刻,“和兄,我还是觉得你肯定有什么消息没告诉我。”

和珅洒然一笑,却让杨瓒伸出手来,在他掌心之中写了几个字。

咸安学宫人多口杂,隔墙有耳,这事儿也完全不是能够在嘴上说的,光是写下来就足够震撼人了。

杨瓒果然被和珅吓住了,这等宫闱秘事和珅是怎么知道的?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十二阿哥哪里还会有什么翻身的余地?皇后怕也只有幽居深宫的份儿了。

只是……这样一来,到底谁才是日后最能靠得住的?

杨瓒已经陷入了纠结,可和珅心里还是门儿清的,他提点他道:“船上待下去只有等船沉,出来尚有一线生机,你若是怕船再浮上来,坏了你的事,为什么不放块石头上去呢?”

很好的计策——只不过有些狠辣了。

杨瓒有些犹豫,不过和珅的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想到自己玛法那一日说过的话,杨瓒忽然就想拉拢和珅。这些年他一直在试着拉拢他,只不过到底和珅还是自己心里掐着一把尺子,不肯跟他走近了。杨瓒以为他是害怕树敌,所以不肯被自己拉拢,可是今天看来,和珅侃侃而谈,分明是胸有成竹模样。

今日和珅的态度,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杨瓒一想到这一点,便明白过来了。难道之前是因为他们站到十二阿哥那边,所以和珅觉得危险,因而……

于是杨瓒笑了起来,去拍和珅的肩膀,和珅也让他拍住了,两个人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

“不知道这块石头……”

“还是原来的石头。”和珅一笑,回头看了一眼道,“里面有人叫我,这便去了,杨兄万事小心。”

“和兄请便。”

杨瓒拱手,将那纸张裹了起来,收到了袖中,想了想和珅说的话,只觉得隐约透露着玄机。

本来想将这一张纸交给十二爷,也好做完今天的差事的,可是想到和珅方才那一句“为什么不放块石头上去呢”,便改了心思,回头重新让人捉刀了一份儿,然后拿去送到了十二阿哥永璂那里。

永璂看着那字迹,似乎不是和珅的,于是道:“狗奴才,不是让你找那钮祜禄家的吗?你找的这是谁的啊?偏生慢怠爷是吧?!”

杨瓒往日能够忍受永璂的冷言冷语,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有句话说得好,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本来这种时候,十二阿哥便没有以前风光了,还只知道对下面的人乱发脾气,不知补救,便是自己找死。

杨瓒强忍着,解释道:“今日五阿哥那边似乎也找了他捉刀,还有另外两个,不知道是谁,有人拦着奴才……不让奴才去找人……”

他这话,倒是直接将和珅撇了个干干净净。

毕竟和珅知道他想拉拢自己,而他也知道,拉拢人就必须把事情给办漂亮了。咸安学宫里这么多人,谁看不出和珅未来的前途?只不过,拉拢也是很需要手段的。有真才实学,不一定能够出人头地,可只要他们拉拢住了,日后再给推一把,便能够出头。

杨瓒心里想得明白,解释起来也爽快,直接将责任推到了别的几位皇子的身上,反正这东西都是空口白话,难道还要大张旗鼓地查吗?去请咸安学宫的学子捉刀代笔,本身就是丢脸的事情,闹大了大家都没好处。

——这就是灰色区域的好处了。

永璂气得发抖,直接将整个桌上的东西都掀干净了。“好啊,好啊,好,真是好!一个个看着我永璂就要落魄了,连着连着的落井下石,真是我的好哥哥,好哥哥们!”

他将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都发泄在了屋里的摆设上,杨瓒吓了一跳,根本没有想到永璂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是看着永璂这暴躁不知收敛的模样,杨瓒也知道,其实十二阿哥就这样完了。

皇宫里,但凡是有个风吹草动,有心人要打听,那是相当简单的,皇帝要想知道就更简单了。

雍正爷留下的粘竿处,虽然看着像是个摆设,但里子里是怎样,只有乾隆自己清楚。

自从发落了皇后之后,乾隆就让人盯着永璂那边,今日忽然传了说永璂怒摔了屋子里摆设的消息,乾隆就知道了,他终究还是记恨的。

一个皇子,记恨自己的皇阿玛,多让人寒心?

乾隆毕竟只是很个普通人,无非就是地位高些,权力大些,心底对亲情不是没有渴望,他将手中的折子放到御案上,喊道:“福康安,你可知道为什么皇后会被扔进冷宫?”

福康安在下面站着,摇了摇头。

未必是不知道的,只是不敢说,也不肯说。

乾隆叹了口气,道:“吴书来,送三公子回去吧。”

于是吴书来从外殿走进来,带着福康安走了。

第二天乾隆去考校众皇子的功课,翻开了十二阿哥的写的文章,只一看便大怒,“写个《留侯论》,你也敢讽刺朕是冲动坏事了吗?字字句句里都流露出不甘来,看来还是朕错了!好,好,朕这个皇帝做得不好,给你来坐,你可敢坐上一坐?!”

乾隆的这一顿训斥,已经是积压了很久的,从皇后跟他说“妻人之妻”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压着了,多天以来又有外臣为皇后的事情不断禁言,一直触动着乾隆内心之中那一根底线。

而一切,终于在今天看到永璂的功课的时候,爆发了。

苏轼《留侯论》说“忍”之一字的重要,而永璂的文章里,却是处处在说他乾隆不能忍,区区妇人,竟然也敢与军国大事并列,乾隆才是真的不能忍了。

永璂受训的消息传到杨瓒那里的时候,杨瓒正在跟和珅喝茶。

“现在这十二阿哥倒是倒得太快,只不过是昨天灵机一动,换了个人捉刀给他文章,没有想到会有奇效。”

和珅岂会不知道那一篇文章?昨日杨瓒是去而复返,又找人捉刀的时候,被和珅看见了,他只不过是站在旁边,说了两句,便成功将对方那文章的论点引向了歧途,于是才有今天乾隆看到的那一篇。

其实不是文章写得太露骨,而是人心里想什么,看着东西便像什么了。

“那也是杨兄心思转得快,换了个人哪里能想到呢?”和珅一笑,喝了一口茶,恭维了杨瓒一句。

杨瓒还觉得很受用,脸不红地接了下来,却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接下来这石头……”

“十二阿哥受了委屈会去找谁?谁是事情的开始?”其实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算计到罪魁祸首那边去,可和珅这人记仇,表面上直接的祸首是十二阿哥,可和珅知道,那是有人想要你利用冯霜止来达成目的而已。

纵观整个宫里的局势,在皇后倒掉之后,最受益的只能是令贵妃,怎么说也是皇帝的枕边人,兴许知道很多不一样的消息也不一定掉。

更何况,和珅能够猜测的,冯霜止被留下来,只能是跟圣眷正浓的福康安有关,但是出面说话的人却是令贵妃,令贵妃没事儿拉拢福康安做什么?若不是知道了点什么,她能这样做?

前后一联系,和珅便已经厌恶极了这令贵妃,兴许是前脚算计了皇后,后脚就来拉拢福康安——毕竟不管福康安是不是皇子,只要他还是福康安,就不可能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可是皇帝毕竟喜欢福康安,以后福康安愿意支持谁,谁就有很大的可能被乾隆加以青眼。

“这事儿自然是从皇后那里开始的……”杨瓒想了想,道,“十二阿哥如果去找皇后娘娘,那可是犯禁啊……”

“再说出点什么来,可就精彩了。”如果能吐出令贵妃什么的,才是真漂亮。

和珅眼底狠色一划而过,抬眼的时候已经完全一副云淡风轻模样了。

“下面那不是伊阿江吗?怎么又捂着脸?”

杨瓒忽然看向了楼下,便瞧见一个人捂着脸一瘸一拐地走上来,正是永贵的儿子。

和珅笑了一声:“想必又是给人打了吧?”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他?”杨瓒惊奇,怎么说也是永贵的儿子啊!

“福三爷动手,不需要理由的。”和珅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看杨瓒不明白,举着茶杯的手指又顿了一下,最后解释道,“他嘴不好,常常说别人,前两日咸安宫外面跪着人的事,杨兄听说过吧?”

“我想起来了,听说是冯二小姐,也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十二阿哥,二话不说就被踹了一脚……不过说起来,这样的话,也只有墙倒众人推的份儿了……”

傅恒是元皇后的弟弟,怕是宁愿支持五阿哥永琪,也不愿意跟永璂打交道的吧?

这边和珅跟杨瓒交代了几句,便回去了。

他走在街上,只觉得无数人从自己的身边擦肩而过,刘全一语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刘全儿,你说我这是做错了吗?”

原本想好了,不参与到党争之中,几年来拉拢他的人不少,从来没人能够试探到和珅的底线,他就凭借着给许多皇子捉刀这一条,便平平安安过到了现在,更别提,和珅很会做人,在咸安学宫,也很有几个朋友。

他有世袭的三等轻车都尉的职,论旗籍也是满洲正红旗,不算是很差的。

原本别人都拉不动,现在他却为了一件小事主动地靠了过去,到底是好是坏,以后才知道呢。

刘全道:“主子您都决定了,还问奴才干什么?”

刘全少有惊人的妙语,这一句却让和珅醒悟过来。

早晚都是要踏出这一步的,只是促使他踏出来的动机不一样罢了。“回去吧……”

回到了咸安学宫,和珅才发现,竟然已经有人在等着自己了。

不过是个很小的娃娃,一双眼睛却像是懂一些东西一样,他坐在和珅坐的位置上,看着桌面上的那些东西。

“昨日便是你跟我说霜止姐姐跟秋绿姐姐被罚跪的吧?”永琰的记性还不错,别的不记得,光记得和珅坐的位置了。

和珅心念一转,想到这一位主子的额娘,压下了丛生的恶念,一脸和善地走过来,将桌案上的东西归拢,道:“十五阿哥,您是旁听的,不该坐在这里。”

永琰愕然,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和珅道:“和珅不过是随意通报了一声而已,十五阿哥不必记挂在心上。”

永琰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听说,你常常为哥哥们……捉刀……”

最后这两个字,从永琰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尴尬的味道。

和珅看了永琰身边的小喜子一眼,想必是这些奴才多嘴,不过现在他也不能否认,相反,和珅开始好奇,永琰这小子,无非就是四五岁的年纪,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确有此事。”

“你也能帮我捉刀吗?”永琰立刻接上话问了一句,两只眼睛乌溜溜地瞪得老大,看着和珅,像是很期待。

和珅倒是觉得奇了,“十五阿哥现在还没到上学的年纪,有什么要捉刀的?”

永琰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是我额娘宫里有个姐姐受了伤,秋绿姐姐说她不开心,吃东西也吃得很少,今天姐姐就要走了……我心里很喜欢她,不想她走……可是我额娘说,她不得不走,所以我想送点东西给她,但是自己又写不好……”

所以才请和珅来捉刀了。

和珅一听,便知道永琰口中说的“姐姐”指的是什么人了。

原本心里想着的时候,他觉得很远,可是当有关于她的消息,出现在耳边的时候,和珅反而觉得有些遥不可及了。

他唇一勾,只道:“如此小事,十五阿哥既然垂青于和珅,区区愿意效劳。”

令贵妃什么的,其实还是得从这小萝卜头的身上下手啊。

今日冯霜止就要回去了,之前因为双膝的伤不轻,所以在英廉在前朝一阵瞎闹腾之后,乾隆也受不了,只能让冯霜止提前结束了皇宫十日游,早些送回去了。

她出了宫门,便被人扶上了车,临走的时候,永琰却跑出去喊他们等一下,之后将那糊的小灯笼给冯霜止提过来:“姐姐,姐姐,秋绿姐姐说你夜里怕黑,我就给你做了盏宫灯,你瞧,还写了字,画了画呢!”

永琰笑眯眯地,站在骡车下面,炫耀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之后递给冯霜止。

宫里的小孩子,心思总是多那么几分的,冯霜止不知道永琰是不是被令贵妃派来的,只能让人收了宫灯,只是在看到那宫灯上画着的石中兰和题着的诗句的时候,她多日来的委屈,便忽然化作了流出来的眼泪。

雨霁霜气肃,天高云日明。

他的心意,她记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手残了,明天更新大概会早点,OJL先去睡了,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三十七章 提亲

英廉被这次冯霜止进宫的事情气得不轻,知道冯霜止今日要回来,早早地就在神武门外等着了,待骡车出来了,这才接上了自家的车,将那跟着的宫女太监们轰了回去,这才带着一干人等回了冯府。

祖孙二人在书房里说了许久,冯霜止路上就哭过了,她不爱哭,不过是因为看了和珅送的灯,忽然就有些委屈了。

任是谁遇到那样的事情不委屈?冯霜止重活两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玛法不必担心,霜止好好的。”她笑了一下,已经是一脸的镇定。

英廉这两天也在乾隆那里闹,他只有这一个孙女,还能看着她受苦不成?更何况冯霜止与他是真的亲厚,这么个听话的孙女,却要进宫受那囫囵罪,英廉如何能忍?尤其是在这样的受苦根本没带着正常目的的情况下。

好歹为官二三十载,官场上的事情,英廉已经看了个透彻,他也不算是有多大的欲求了,人活了大半辈子,很多之前纠结的事情,到了现在反而放下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孙女,太聪明,有时候也太能忍。

这一次的事情,也亏得她能忍,才没出什么大事。

“回来了就好了……在这府里,谁敢让你受委屈?这一次,是我没有算计好,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若是早知今日,便要在内务府遴选的时候给你找个借口推下来。”英廉叹气,“我本以为皇上是清楚的,没有想到也是糊涂。”

这话肯定是只敢在私底下说,冯霜止进宫一趟也不是没有收获,听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听到英廉这话,冯霜止道:“玛法从不参与皇宫里面议储之类的事情吧?怕只是有人利用我,逼您选人站。”

英廉早就想到了,现在皇帝年事已高,也是时候说议储的事情,只不过之前乾隆中意的那些皇子,大多夭折,现在留下来的皇子也就这几个,根本没有多大的选择余地。英廉感觉乾隆还不想将手中的权力放下,现在过早地选边站了,谁知道是不是以后被拿出来立靶子?

多方面的顾虑都有,到底应该怎么做,英廉以前是很清楚的,可是经过冯霜止这件事之后,他又觉得自己不是很清楚了。

这一次留下冯霜止的乃是宫里现在正得宠的令贵妃娘娘,膝下有两子,其中十五阿哥永琰还算是聪慧,只不过性情顽劣,并不怎么爱学,常日在咸安学宫里混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令贵妃到底是不是带有警告英廉的目的,他也实在不清楚,可是这区区一个后宫嫔妃,也要来警示英廉,有些说不过去,这样的行为也有些犯蠢。

里面肯定有英廉不知道的算计,但是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对令贵妃是真的没有什么好印象。

“你累了,早些去歇着,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最后,英廉这样劝说冯霜止。

冯霜止点了点头,由喜桃扶着走了。

睡了一觉起来,其实真的什么都好了,除了偶尔看看那最后由永琰递出来的宫灯,永琰从哪里来的这个灯,冯霜止很清楚,她想到自己跪在那里的时候看到了和珅,之后他消失了,接着就是十五阿哥的出现。

想必他在咸安学宫跟十五阿哥有联系吧?

一个是未来的贪官奸臣,一个是未来处置他的皇帝,这相处到底是怎样的,还真是有些说不定呢。

养伤两个月,外面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傅恒府小姐毓舒,赐婚给了十一阿哥为福晋,而熙珠也要嫁给军机大臣阿桂的儿子阿必达,这两个在京城跟冯霜止最要好的人已经陆续确定了日后的归属,秀女进宫,一部分被留在了宫里,一部分赐婚了,所以最近京城里面真是热闹得很。

只有冯霜止的吹雨轩,要多冷清有多冷清,养伤期间她谁的脸色也不用看,再说到了这家里,现在她也用不着看谁的脸色。

来探望她的人,高兴了她就见上一见,不高兴了只说不舒服不见人。

管外面的人怎么风言风语地传,冯霜止稳稳当当地过着她的日子。

这段时间里,她给毓舒、熙珠二人准备了礼物,也将自己压在箱子底下的很多东西处理了,比如说——冯云静拿走的那些诗稿。

今日她将那些诗稿全部翻出来,只觉得伤养得差不多了,外面的事情也差不多平静下来了,便找了喜桃问了问最近的情况,说请冯云静过来一趟。

在这京城里,毓舒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有本事和手腕不说,还有高贵的出身,一等一的名门贵女,熙珠这边虽然已经明瑞的去世而不如以往,却也能算是显赫了。

只是冯云静大概是其中的一个异类,出身不高,也不见得长得多么倾国倾城,偏生写得一手好字,也作得一首好诗,竟然渐渐成为了整个京城里仅次于毓舒的才女。

毓舒曾跟冯霜止提起过对冯云静的印象,却并不怎么喜欢冯云静。

一个庶女,要想方设法地将自己的名声传扬到整个京城,怕是不知道英廉府情况的人都要以为她才是冯府嫡出呢。冯霜止回来之后,冯云静倒是收敛了一些的,尤其是选秀之后,不知是不是被冯霜止受罚那档子事儿吓到,也老实了一段时间,不过在冯霜止养伤期间,她又开始活跃起来了。

兴许,冯云静以为冯霜止这次进宫受罚,气焰消下去很多,无法再与她这个才女相比了吧?

所以,在接到冯霜止这边的丫鬟们递过去的消息,说冯霜止请冯云静在新修的东花园里说说话、喝喝茶的时候,冯云静有些惊讶。

她不知道冯霜止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老老实实地去了。

冯霜止还真的是摆了一壶茶等着她,见她来了,便请她在亭子下面的石凳上坐下了,她摸了摸茶壶的肚子,感觉茶水还烫着,便道:“梅香,给三小姐倒杯茶。”

冯云静望着冯霜止,端庄微笑着:“二姐难得出来一趟,今日天气倒是好,想必二姐心情也好,所以请妹妹喝茶了。”

“是啊,从江宁那边带回来的明前龙井,这个可是正宗的,没多少呢。”冯霜止说了句玩笑话,自己端了茶杯在手中看着,“这茶,听说是杭州大雁塔下面出来的,三妹你尝尝。”

总觉得今天冯霜止说话玄乎得很,冯云静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些不安,更没觉得冯霜止这话有什么问题,于是道:“姐姐带回来的东西都是好的,只是云静鲁钝,怕尝不出什么好坏来。”

“喝茶也不过就是为了解渴,哪里需要喝出什么好坏来?”冯霜止笑,“给三妹喝茶无非就是听说三妹写过一首传扬一时的好诗,吟咏杭州大雁塔,那诗怎么说来着……忽然有些记不清了呢……”

冯云静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盗用冯霜止的诗稿,一开始只是无心,后来偶然之间听说钱沣的事情之后,乃是真的心仪于钱沣,所以脑子一热……

不过这些年来,她既然敢盗用冯霜止的诗稿,也证明她早就有了应对的方法。

当下,冯云静竟然一笑,完整地将那诗背了出来:“练就金身皈佛祖,清音十里醒乡人。何时在数难逃劫,遣弃危楼蒙厚尘。没有想到姐姐竟然对妹妹的诗这么感兴趣,不如我回头抄录一本诗稿给姐姐,姐姐以为怎样?”

“那感情好。”冯霜止简直是要笑出声来了,冯云静这故作镇定,又有几分盲目自信,以为自己胸有成竹的样子,真是……冯霜止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快笑疯了好么?!

杭州大雁塔!

冯霜止这辈子都没听说过杭州有过大雁塔,想必是她这真是太孤陋寡闻,所以根本没有去过这么有文化底蕴的地方吧?

冯霜止其实只是在坑冯云静,想看看这姑娘到底是有多大的真才实学而已,不曾想,她故意说大雁塔在杭州,冯云静竟然一点都没有听出来。

她简直快要笑到桌子底下去了,若不是冯云静现在还一脸端庄地坐在自己面前,冯霜止是真么也不可能忍得住自己内心之中那种难以言说的微妙爽感的。

有些古怪地咳嗽了一声,冯霜止道:“四五年不见,三妹才学惊人,真是令姐姐佩服,回头我要有什么诗文不通的地方,来请教三妹,三妹可莫要嫌弃。”

冯云静似乎轻哼了一声,她自己也会吟些诗做些对,可是真实的水平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二姐说的是哪里话?但凡有用得着妹妹的地方尽管说,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会吟诗作对,但女儿家认识几个字,也是不错的。”

脸皮真厚。

冯霜止都想用直尺给她量一量这姑娘脸皮的厚度了,只可惜手里没工具。

不说这诗稿不是冯霜止自己的,她不过是默写,就是冯霜止的,也不能这样无耻啊。

“今日难得在这里喝茶,这诗我喜欢,不过因为两月之前的事情,现在也懒怠着不想动,回头三妹写给我吧。”

冯霜止这句本来是敷衍,只是没有想到,冯云静的算计就在这里。

冯云静站起来,竟然吩咐自己的丫鬟去取来了笔墨纸砚,对冯霜止道:“姐姐想要,现在妹妹就写给姐姐。”

冯霜止知道她葫芦里肯定装着什么东西。

今日在这亭子里面,冯霜止提起了诗稿的事情,那就是在暗示冯云静她知道了,可是冯云静没有任何反应不说,甚至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这之中没有什么猫腻,那是假的。

冯霜止也没有制止,她知道下面肯定要露出什么东西来的。

果然,冯云静一下笔,冯霜止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字迹!

冯云静的字迹竟然跟四五年前的自己一样!

她一下抬眸看向冯云静,没有收敛住眼底的冷光。

冯云静只写了一个字,便搁下了笔,笑道:“姐姐真是聪明人,一看就知道了。不过您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我还以为,姐姐要和善着那一张脸,跟我说到最后呢。”

看样子她是真的有恃无恐了,冯霜止真是想大笑三声,她何等聪明的人?几乎是一瞬间就已经猜到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了。几年之前在春和园宴会上,钱沣捡到了冯霜止的画扇,后来着人还了回来,那个时候来送回扇子的人,并没有说清楚是哪一位小姐,那个时候冯霜止自然说是自己,可是后来和珅提醒她,她回来便烧了那扇子。

原本这事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应该就这样打住了,只是现在冯云静偷了她的诗稿也就罢了,竟然还要煞费苦心地模仿几年之前的自己,说没有目的是不可能的,从这几年冯云静的名声来看,竟然多半还是因为钱沣。

前后一联想,冯霜止就觉无比讽刺。

她自然不可能一张和善脸说到最后的,冯霜止脸上那笑容既然已经收起来了,也就懒得重新摆到脸上去,只说道:“你是很厉害,连字迹也模仿了。”

“不仅是这样,我还对别人说,我与姐姐一起习字,姐姐很习惯我写的字,所以曾有一段时间临摹我的字迹呢。”冯云静掩唇轻笑起来,一副觉得眼前这事儿很好笑的模样。

冯霜止也觉得很好笑,抿了一口茶:“的确是很好笑。”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冯云静不知道为什么不笑了,她看着冯霜止,“你是嫡女,受尽了宠爱,我的一切却都要自己挣来,所以我要将你的一切都抢过来,不管是别人对你的喜欢,还是你的才名,现在你拥有的一切,将来都要属于我。”

冯霜止原本以为冯云静是个聪明人,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疯狂的话来,简直像是得了偏执症一样。她很想问她“至于这样吗”,事实上,她也真的问了出来。

冯云静“哈”地冷笑了一声。“你觉得不需要吗?你拥有一切,当然会觉得我很傻,甚至觉得我不该夺走属于你的一切,对吧?“

——该怎么说呢?冯霜止只觉得冯云静可能是太缺乏别人的关注。

想想这姑娘,花费了多长的心思,将自己的诗稿从已经无人居住的吹雨轩偷出来,又怎样一日一日苦心学习自己,要将她自己变成另外一个有才华的冯霜止。她苦心策划了一个阴谋,那就是让自己成为几年之前的冯霜止,而后让现在的冯霜止在别人的印象之中,成为她冯云静的跟随者和陪衬。

多好的心思,多美的想法?

所以策划了这一切的冯云静需要有一个人,知道她做的这一切,知道她有多聪明,多么努力地达成了这个阴谋。

只是,这个人不会是冯霜止。

冯霜止的字迹,不可能四五年没有变化,更何况到了江南之后,她反倒喜欢上了米芾的字,便换了一种笔法临摹,现在她的字看上去已经跟几年之前有了很大的区别。

至于那些诗稿,冯云静恐怕以为那些都是她的,其实那些没拿出来的诗稿,没一句是冯霜止自己写的,不过是冯霜止将自己知道的诗写了一些上去而已。冯霜止拿出去的诗,不是自己写的,便是引用化用前人的。

冯云静以为自己策划了一场阴谋,夺走了原本属于冯霜止的东西,所以她现在很开心,甚至不分场合地笑了起来:“二姐,你腿还好吗?宫里来为你诊断的太医可是说,如果养不好,很容易以后落下病根呢。二姐进宫一趟,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丢尽了我们府上的脸面,这么多天了,连大姐那样的姑娘都已经有人上门提亲了,不知道二姐你这样的名声,日后怎么嫁出去呢?”

这姑娘得活得多累啊?

冯霜止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每天需要操心冯霜止怎么活,冯霜止累不累,冯霜止的腿好没好,冯霜止嫁不嫁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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