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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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况面上微有凝重之色, 只挥了挥手,让这传讯的兵士从屋内退走,接着便站了起来,又看了这头颅一眼,拧紧了眉头。

“好一条狠毒的计谋啊……”

屋内坐着的可不仅有他一人,还有他手底下几员得力干将并昔日军师蔡修,以及他们所要“拥立”的七皇子,萧廷之。

每个人的面色,在烛火下都显出一股莫测来。

先说话的还是脑子好使,也瞬间看破了顾觉非此伎俩的蔡修:“他虽一句话没说,可将伪帝的头颅送来,分明是告诉您,萧彻便是他所杀!且京中有消息,称宫中贤贵妃卫仪已殉葬。如此一来,再要以讨伐伪帝为名攻打京城便师出无名!他接下来必定是要昭告天下,称自己已查明当年原委,要赢七皇子入京登基。如此一来,我等——”

话说到这里,蔡修猝然地一惊。

只因此刻薛况那锋锐的目光已自案侧落了来,让他一下从气恼与愤怒之中醒悟,紧接着便感觉到了后怕。

一时没了声息,只极其隐晦地看了一旁萧廷之一眼。

这一位先皇遗留于世的七皇子,就在左下首第一把椅子上正襟危坐,默不作声。

他承继自先皇与先皇后的五官样貌,生得极好,让人一见难忘。

此刻他们议事,他就在旁边听着。

往日萧廷之是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问的,乖觉得像是戏班子里的提线木偶一样,但今日要议的事,却是他连听都不能听的!

无需蔡修再补救什么,薛况已极其自然地开了口,想萧廷之道:“七皇子殿下,今日天色已晚,你又是行军途中赶来,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我等夜里议事,待出了结果,明日一早再告知于你。”

萧廷之抬眸看了他一眼,神情间也未露出半点的异样,只顺着薛况的话起了身,身子还轻微地摇晃了一下,道:“多谢大将军体恤,那便恕廷之无礼,先行告退了。”

屋内众人皆起身躬身为礼以送。

待人消失在门外,走得远了,他们才重新落座。

蔡修脸上已没了半点笑意,手底下恨恨地一拍,险些一把将那椅子的扶手都给拍断:“姓顾的太阴险!这分明是要逼迫将军做出抉择!萧彻一死,后继无人,他只要打着迎七皇子入宫登基的名号,我等便不能不从!若从了,他顾觉非也算功臣一个,天下谁也奈何不了他;若不从,我等要再打京城,师出无名不说,必要别他反指为犯上作乱,军心民心两头不靠!”

薛况听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伸出手去,将萧彻的脑袋从匣中提起来,仔细地看了一眼,沉沉地笑了一声,道:“他之所图,怕比你想的,还要深上那么一层……”

“您的意思是?”

孟济将此刻的局势一通分析,本已经足够详尽,自谓是己方已拿住了对手的短处,逼得他们左支右绌,陷入两难境地,谁料想顾觉非竟然摇头。

他不明白,声音了透着几分疑虑。

孤窗小筑临水,夜里面二楼的窗开着,有冷风从外面吹进去。这屋里面一干等人,都半点困意没有,清醒得很。

顾觉非坐在正中。

左侧是正襟危坐的季恒与孟济等一干他这派的文臣与谋士,右侧却是以方少行为首的一干武将。

旁人倒也罢了,方少行是吊儿郎当,一副听得很无聊的模样。只将一条腿抬了起来踩在椅子上,两手搭着扶手,半蹲不坐,脑袋靠着椅背,两眼朝上看,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但大伙儿也不管他。

谁都知道他素来是这放浪形骸模样,要哪天不这样只怕众人还不习惯了。

再说了,做事靠谱就行,眼下这些不听也罢。

顾觉非也不甚在意,只抬手在面前那一张京城布防图上轻轻地点划着,口中却道:“一旦我迎七皇子入宫登基,薛况的确只有两个选择。其一,心不甘情不愿,带七皇子入京,再做谋算;其二,抛开七皇子,直接在涿州举兵彻底谋反,撕破脸皮,进攻京城与我一决高下。”

对薛况而言,这无疑是进退两难。

谁能不知道他的野心?

七皇子萧廷之在他手中,不过是一面盾牌,一具傀儡,本不过任由他摆布罢了。

可现在他杀了萧彻,甚至杀了萧彻可能有的血脉,那么当今皇室空虚,一旦真的放任萧廷之入宫登基,那么薛况费尽心机起兵造反,相当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为有能力操纵这提线木偶的,又成了两人。

一个是薛况自己,一个却是他顾觉非。

薛况与他之间仇怨深重,且怕是自己想当皇帝的心比扶持萧廷之上位的心还要炽盛,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可要他抛开七皇子,那便无疑是打他自己的脸。

昔日起兵的理由尚能说服天下,如今是要说服谁去?

而那个时候……

“薛况若真的脑子不清楚,一时冲动,选择了后者,抛开了这一位倒霉的七皇子,甚至杀了他,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顾觉非手指尖从图上外城门的位置,一路划到内城门。

“届时,皇室便算彻底倾覆。要么他当皇帝,要么我当皇帝。”

屋里面忽然就陷入了静寂。

所有人看着顾觉非那一张云淡风轻的脸,心里面这时才生出了那种难以穷尽的微妙。

是否,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呢?

没有人知道。

其实就连顾觉非自己也不知道。

他对做皇帝并没有那么大的欲望,且那帝位不过就是个空壳子。有没有皇帝之名,他都能做皇帝做的事情,又何苦将自己立在这全天下都能看见的靶子上呢?

只是他也不在这话题上延展太多,只抬起眼眸来,看向了方少行,笑问道:“若方大人是薛况,会如何抉择?”

“嗯?”

方少行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询问自己,当下微微一挑眉,沉吟片刻后,竟是笑了一声。

“若我是薛况,便堂而皇之带着那什么廷之进京,然后假借共迎这破小孩儿登基为名,先逼你卸掉京城布防兵力。毕竟这破小孩儿在我手上。接着还不简单吗?没了兵,想怎么弄死你就怎么弄死你。”

“你!”

什么叫“想怎么弄死你就怎么弄死你”啊!这人会不会说话!

孟济气歪了鼻子,一下站了起来。

方少行却是颇为挑衅地看着他:“怎么着,不服?”

“孟济,坐下。”

相对于孟济的激动与愤慨,顾觉非要平静许多,虽也觉得这一句“弄死你”有点说不出的刺耳,但也并未介意。

相反,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方大人所想,与我所想,甚是一致。”

他说到这里时,听见了叩门声,接着便见陆锦惜带着几名下人端来了茶水和糕点,于是站起身来,从她手中将那新沏好的、属于自己的那盏茶接了过来,话语却未停止。

“我此计,便是要强逼薛况入京,且迫他承认我也是功臣之一。如此,再一决胜负,方不负此计。”

道理很简单。

若他不先杀了萧彻,或者在杀了萧彻之后不主动迎七皇子入京登基,就直接与薛况相斗,那么最终不管胜负如何,他也是一介乱臣贼子。

可先放下姿态迎人入京,那就有得说了。

最终斗输了无所谓,左不过一个“死”字,可若是赢了,他便是功臣,无论怎么说至少都立于了不败之地。

甚至……

若运气好的话,还能将这乱臣贼子的帽子扣回薛况的脑袋上,好叫他输个心服口服!

丫鬟们将其他人的茶水也捧了上来。

季恒打量了摆在自己手边案上的糕点一眼,用仅余的左手拿了一块起来,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他有些踌躇:“可是顾大人,若依您与方大人这般说,胜负或者说这优势劣势的关键,都在七皇子的身上。薛况攥着七皇子,就始终占着一分先机。纵使您前面做得再好,引他入了京城,也是他牵着您的鼻子走。季某在想,您迫使薛况陷入这两难之局,另一个用意,怕是在七皇子的身上吧?”

“季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顾觉非拉了陆锦惜往自己身边坐,面上只寻常模样,还朝她笑了笑,接着便自然地看向了季恒。

“薛况身处于进退两难之中,七皇子外表不显,却颇有内秀。涿州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人心变动,他想必也能察觉一二。他本就无所依仗,一切都仰赖于薛况的决定。如此一来,心中必生猜疑。而这猜疑,便是我最好的机会。”

众人听得此言,皆是在心头大赞了一声“高妙”,对顾觉非这一计算是佩服极了。

陆锦惜虽只听得后面这一些,却也一下明白了过来。

只是不同于众人的恍然与赞赏,她却是眉梢微微地一挑,神情里颇有几分微妙,略一迟疑,还是问道:“这是想策反萧廷之,釜底抽薪?”

“有此打算。”

但很显然要做起来不那么容易。

顾觉非没有否认,只听得陆锦惜这话里似乎还藏着点别的意思,一时已猜着一点什么:“看来,夫人是有些想法?”

“想法不算是有。但若大公子在涿州真安插有暗钉,能秘行策反之事的话,我倒的确有个不大不小的主意……”

她沉吟片刻,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只不过,或许要个人,陪我往现如今的将军府里走一趟。”

第209章 釜底抽薪

哦。

又要人。

都不用陆锦惜明说, 孟济心里便已经有了了悟, 待得顾觉非一应允, 他便十分乖觉地站了出来:“那还是孟某陪夫人走一趟吧。”

陆锦惜顿时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似笑非笑道:“这府中都还在议事,孟先生又是大公子的心腹谋臣,单单跟着我去,不是太好吧?”

“哪里哪里。”

见识过陆锦惜的厉害,孟济可不敢小瞧她, 知道她在这种时候总喜欢差使着自己,半点不含糊地笑着表露自己的“忠心”。

“议事事小, 策反七皇子事大。孟某也很好奇夫人会有怎样的计策,这一趟是一定要跟您一起去的。”

“既然孟先生如此盛情, 我倒不好拒绝了。”陆锦惜的话里,隐隐藏了几分深意, 便直接自座中起身,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还是尽快办妥为好,拖一天都是多一天的危险。大公子, 我这便与孟济一道, 先去将军府了。”

“道上小心,再让孟济多点几个人去。”

顾觉非是不会让陆锦惜一个人往将军府去的。虽然现在将军府已经算得上是人去楼空,可谁知道里面又藏着点什么呢?

他亲自嘱咐过了,才又送了陆锦惜到门口去。

陆锦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一直等到出了小筑了,走在水上的回廊上,才笑了一声,对孟济道:“其实这一趟没你什么事,只是要几个人与我同去,毕竟怕出点什么意外罢了。我倒是没想到,孟先生竟是这么一个善解人意之人,实在是让人好生惊喜。”

“……”

合着是真的不需要他啊!

这一瞬间孟济真是哭出来的心都有了,可面上还是只能装出一副非常高兴的模样,死鸭子嘴硬地说自己更好奇陆锦惜有什么办法,而不是留在小筑中议事。

陆锦惜心里已经乐得不行。

她也不拆穿孟济,只等他点了几个人,一道出门,从太师府到了将军府。薛况叛乱之后,这原本的府邸便已经被贴上了封条。若是往日来,必定还要些印信,但如今么……

几个人上前去把门上的封条一拆,就直接进去了。

将军府并不奢华,加上薛况他们离开的时候怕也匆忙,所以里面皆是颇为凌乱的一片。

陆锦惜循着自己记忆中的道路,竟是绕到了演武场后面。

孟济纳闷:“这里头早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您来这里,找策反七皇子的方法?”

“看看吧,运气好的话就在这里了。”

陆锦惜也不多解释,只是在这薛廷之曾住过的小院前面略略停步,站了片刻,便直接往里面走了。

院子里漆黑的一片。

身后的人打了灯笼,只能照见一小截道路,让一切都在昏黄与幽暗之间闪烁。

她于是一下想起了当年初薛廷之的时候。

一个清朗的少年郎,坐在低矮的凳子上,拿着刷子为那一匹瞎了眼的大风洗刷。说的是边关上的见闻,那悠长叹惋的语调,只引得年纪还小的薛明琅满眼的惊艳和羡慕……

眨眼已是这么久过去了。

不知如今的七皇子萧廷之如何,也不知那曾唤过她几声“娘亲”的几个孩子,又是如何。

陆锦惜心底幽幽地一叹,终于还是来到了这门扇前,轻轻将紧锁的门推开,往右边一转,便进到了里头的书房。

所有的摆设似乎都是昔日模样。

那陈旧的、上了些年头的书架都排在后面,上面一本一本排满了书卷。

孟济越看越不明白:“来这里找什么?”

“找一本书。”

陆锦惜一笑,自己先走到了那书架前面,一点一点慢慢翻找起来,也招呼孟济上来一道搭把手。

“这本书孟先生必定看过的,叫《反经》。”

《反经》?

孟济心里面一激灵。

但凡当谋士的,或者有点从政的野心的,谁能没看过这本书啊?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以为是陆锦惜看破了自己一直想撺掇顾觉非造反的居心了,可眼瞧着她仔仔细细在那边翻找,又觉得自己是真想多了。

当下他虽有许多疑虑没得到解答,但一看这么多书,就知道怕是要找一会儿了,于是也不说话,只跟陆锦惜一块儿找。

这屋里的藏书,实在是太多了。

两个人找了好一会儿才算将那一本有些陈旧的书册从书架的角落里拉了出来。

存放得很好,干干净净没有沾灰。

只是不管是封皮还是里面的书页都有些泛黄了,当初书侧面那因被人翻阅过多而显得脏污、毛边的痕迹也都还在。

陆锦惜随手一翻,便翻到了那页——

《诡顺》第二十七,韩信悔不听蒯通之计。

“就是这本了。”

她看着那一页,随意地踱步,走到了桌旁,瞧见那桌案上随意地叠放着一些简单的素白信笺,心念一动,便捡起了一张来,夹进这一页里,将书合上。

“连夜让人密送涿州吧。”

“就送这本书?”

方才看陆锦惜拿信笺,孟济还以为她是要写点什么,没想到就是这样空白的一张夹进了书里去。

“难道是这书里有什么玄机?”

“有,很大的玄机呢。”

看孟济这困惑又不解的样子,陆锦惜不由笑了起来,只想起了自己当年第一次向薛廷之借此书时的种种,然后把书递给了孟济。

“七皇子若看见,应当会明白的。只是最终结果如何,便不是你我现在所能预料的了。”

“可孟某看着,总觉得您心里是有把握,才会做这件事的。”

孟济隐约猜得到这或许是跟陆锦惜与七皇子那一段“嫡母与庶子”之间的事情有关,她不说,他也不好多问,只好生将这书册收了起来。

两人这才一道回了太师府。

这时候方少行等人早已经离去,小筑中只剩下顾觉非一人在等候。

孟济着人将这书册送去涿州之前,先递给顾觉非看了一遍过目,问他:“您看着若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便下去张罗了。”

顾觉非随手一翻,看见那书签一般的信笺纸,又看见那一页的内容,便微微地挑了挑眉,也不继续往下看了,只将书递还给孟济,道:“依夫人先前所言,立刻去安排吧。”

“是。”

孟济拿回了书,连忙退了下去安排。

陆锦惜踱步到他身旁,正想问他们事情商量得怎么样了,冷不防竟被他一把拽入了怀中,吓了一跳。

定了神时,才见他笑意盈然地垂眸望着自己。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浅淡的戏谑:“夫人真是长能耐了。我很好奇,你怎么就有把握,觉得这一本《反经》能让萧廷之暗中倒戈?”

第210章 前夜

这话问得, 颇有些意味深长。

陆锦惜却只当自己没有听出来, 索性放松了身子, 躺他怀里, 语气寻常道:“前阵子我去将军府取和离书的时候,曾与他见过一面。当时我见着府里情况不是很对,便想从他嘴里套话,没料想被他识破。但后面他还是有意无意将薛况要离开京城的消息透露给了我。你说,他心里对薛况, 当真是毫无芥蒂的信任且全无防备吗?”

“此子我不曾见过几次,也不甚了解, 但你为他请了季恒做先生,从季大人口中, 我倒是听过一些。”

顾觉非靠在引枕上,目中淌出几分思索。

“季恒说他, 聪明才智有八分,却只外显五分,只让世人以为他高于凡夫俗子又不至成个惊世骇俗的天才。善隐忍。能言善辩时自有能言善辩的模样,沉默寡言时又颇有沉稳如山的气度。气质浑然,不是常人。如今看来, 季大人的目光也是颇为老辣了。”

季恒对萧廷之的评价, 竟这样高吗?

陆锦惜微微一挑眉,不以为意地笑了。

顾觉非瞧见了,便问她:“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时光一晃皆如流水, 离我为他求到萧彻面前要朝廷为他科举开特例,竟已经三年多快四年了。”

她不咸不淡地带走了话题,当然不会告诉顾觉非自己为什么笑。

原因其实很简单——

任是萧廷之在旁人面前是如何的少年老成,孤僻沉稳,可面对着她的时候,道行总欠那么一点火候。像是火压在冰里,刀藏在绵里,想压抑情绪又总是显露。

到底还是少年人心气。

顾觉非当然能从她这话题的回避里,听出那么一点避重就轻的味道,一时恨得牙痒痒,问道:“那《反经》呢?”

“这本书昔年我从他那边借来看过,但就你翻到的那一页像是被人翻过很多次的,便以此试探过他一回。”

陆锦惜眉眼里浮上那么一点莫测的算计。

“他既是天潢贵胄,自不会以韩信自比,后悔没有谋反。当年将这几页翻来覆去看过的,自是薛况无疑了。”

能将这几页翻来覆去看的人——

是个什么样的人,又藏着什么样的心呢?

萧廷之聪明,只怕在她当时以此试探完了之后,他就有了察觉。甚至,他在薛府住了这么多年,书读万卷,这本书也必定是看过了许多遍的。说不准,早在她询问之前,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小小的细节,心中有了想法。

陆锦惜懒洋洋地窝着,颇为惬意:“或许他自己心里还在犹豫,怀有那么一分侥幸。那么,在大公子做出如今这一个局后,他便该清醒了。这一本《反经》不过是将他拉上咱们这条船的一根绳子而已。”

“这么听着,你当年对这庶子,倒是真尽心尽力的……”

顾觉非忽然就想起了那一位七皇子是什么样的仪容与姿态,于是再看向陆锦惜时,那目光就有些微妙起来了。

陆锦惜莫名觉得后脊发凉,与顾觉非这几年相处下来练就的直觉,让她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

求生欲使她反应迅速。

“也没什么尽心尽力的,毕竟人瘸着腿,怪可怜的。当时只想着薛况的儿子一视同仁,就动了点恻隐之心,关照了几分。”

“恻隐之心?”

这东西她陆锦惜有?

顾觉非唇边已带了几分凉意,只轻轻拉住了她眼见着就要化到旁边准备撑起身来逃跑的手,然后问出了一个让她想要撞墙的问题:“说起来,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我遇见还是在太师府。将军府里有这么一颗嫩草,以你当年的脾性,竟没下嘴?”

“……”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早知道今天会套牢在顾觉非这一口大坑里,她当年何苦在他面前暴露那许多的“真性情”?现在好,个个坑都是给自己挖的!

陆锦惜心里发苦,脑袋里面念头乱转,也不知哪里抽了,竟干巴巴地辩解了一句:“兔子不吃窝边草……”

“……”

“……”

屋里忽然就安静极了。

陆锦惜话说出来就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几乎立刻翻身想逃,但手还被顾觉非按着呢,能跑到哪里去?只有被拽回去的命。

一顿好收拾。

她气息都乱得不行,话也说不出来半句完整的,顾觉非看她的目光还犹自恨恨,拿手指头戳她脑袋,只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倒好,看虎看皮不看骨,相人相面不相心!那萧廷之当年若非还是个少年郎,再大个几岁,我看你狠狠心也是能下得去手的。”

“……污蔑!你这纯属污蔑!”

陆锦惜颇不大服气,自觉自己还有几分操守,且萧廷之那性情自己也不喜欢啊,不然怎么会一眼看上了顾觉非?

好吧,讲道理说,萧廷之长得还是很好看的。

但……

反正这窝边草她没啃就是了。

陆锦惜咕哝:“正所谓是‘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你可不能以‘腹诽’来为我定罪。”

她自觉这话说得还算俏皮。

可没想到,话音落后,却是一片久久的沉默,身旁的顾觉非竟然没有接她的话。

她回头一看,正对上他望着自己的目光。

似乎是想起了一番旧事,那一双幽暗的眼底藏了隐约的伤怀,但在她看过来的瞬间,便又都隐没了进去。

他向她笑了笑。

陆锦惜平白觉得心底不舒服,发堵,只因为他那沉黯幽寂的神情:“怎么了,在想什么?”

“也没想什么,只是在想过不久后可能爆发的战事。”顾觉非的手指尖从她光洁饱满的额上轻轻划过,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才微微勾起唇角,道,“锦惜,此一役不再是当年含山关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而是刀锋相对、兵临城下。凡战必有胜负,凡胜负必有生死。若、若最终输的那个是我,你便改嫁吧,找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纵使你挑了薛况,也无妨……”

“……”

这一瞬间,陆锦惜怔住了。

她甚至有些恍惚,只觉得此刻顾觉非那在自己耳旁响起的声音,透着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不真实极了。

可那一双眼……

他注视着她,沉冷的黑眸似化作外面无边的夜色,将她温柔的包裹,也藏起了背地里的惊心动魄。

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陆锦惜才忽然笑了一声,丽质眉眼间透出一种半真半假的明亮来,竟然从善如流:“好啊。”

顾觉非眼角顿时微微地一抽,就这么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容,真是恨不得把这妖孽一把掐死在怀里!

他这话也不过是忽然冒出的想法罢了。

她倒好,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好”,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他气得一把将她按了下来,埋下头去亲吻,且狂且乱的呼吸喷吐交织在一起,缠绵激烈分不清彼此。

陆锦惜像极了一条被抛在岸上的鱼。

在被顾觉非放开的瞬间,她连意识都是混沌的,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庆幸他还没疯,给自己留了一条命下来。

顾觉非看她如此不济,反倒笑起来:“斗个薛况罢了,你就想我死,做梦都没这样快的。我怎么可能会输?”

我怎么可能会输……

这是何等样强大的自信?

陆锦惜对这一夜的所有记忆,都停落在了这一句话上,只觉得自己彻底栽入了一道名为顾觉非的洪流之中,为他所颠倒、所携裹,浩浩汤汤地奔赴向前……

孤窗小筑议事的次日,顾觉非这一党就有了行动。

他们向天下发布了最新的昭告,一则陈明宫中的变动,二则言明己方已拿到了先皇的遗诏,三则愿迎七皇子入宫登基,以正天下传承。

同日大开城门,任由百姓逃难。

仅仅一日夜之间,整座京城便成了一座空城,就连太师府里伺候的下人们都走了不少,变得冷清许多。

百姓们惧怕战争。

即便此刻双方的言辞来往有多得体合礼,在他们看来也是云山雾罩,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凭着直觉先离开京城,离开这是非之地。

正月廿八,涿州处终于传来了答复。

结果与先前顾觉非、方少行等人在孤窗小筑所议所料分毫不差,薛况愿带七皇子入宫行登基大典,将于廿九清晨开拔,日中抵京。

顾觉非这边自然早做好了准备,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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