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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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茬儿她其实记挂了有一阵了,只觉得个中有什么内情。

但问起顾觉非的时候其实不过是顺便问一下,并没有特别要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一瞬间,顾觉非的面色一如既往,半点端倪都看不出来,可旁边孟济的神情却是微微变化。

陆锦惜悄然看在了眼底。

顾觉非沉吟片刻,只摇了摇头:“有了一点眉目,但还不敢确定。薛况这庶子,有些意思。待真确定了,再告诉你不迟。”

只有了一点眉目?

她听着怎么觉得这话不是很真呢?

这时她只似笑非笑地抬眸看着顾觉非,道:“不打算告诉我真话?”

“……”

顾觉非站在她面前,就这么注视着她,沉默酝酿在他的眼底,最终又纠缠成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还是摇了摇头。

于是陆锦惜知道了,有关于薛廷之,是兹事体大,并且这件事让他陷入了生平少见的踌躇不决。

她眨了眨眼,终于还是没继续问了。

但回府之后趁着顾觉非不在意,她就把孟济拎了过来问询。

在听见陆锦惜喊自己的那一刻,孟济就有一种上吊的冲动:他早该知道,早该知道!早在之前看陆锦惜看了自己一眼的时候他就该知道,灾祸最终还是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只是一如既往,他心里咆哮,行动上却不敢反抗。

人一挪脚步,还是乖乖来到陆锦惜面前,试图挂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来迷惑她。

但陆锦惜是什么人?

人精。

在她面前玩这个不顶用。

孟济这一番卖傻,换来的只是她挂着笑意、直指要害的一句问话:“薛廷之身上有什么秘密?”

“这我哪儿知道啊!”孟济毫不犹豫地撇清自己的关系,又把先前顾觉非的话拉出来挡,“之前大人不都说了吗?才查了一个眉目,还不大清楚呢。这里头牵扯蛮大的,大人现在心里还有点乱呢。您看,要不再等等,让大人想清楚了再告诉您?”

牵扯蛮大?

一个边关上的胡姬为薛况生下的庶子,能有什么牵扯?

除非他的身份有问题。

眼下的匈奴尽在薛况掌握之中,就算薛廷之是个匈奴的王子,在京城这大局里也蹦跶不出半点水花来。

所以跟异族是没关系的。

那么,就只能是牵扯到京城眼下的局势了。

这么一思考,陆锦惜心头便猛地跳了一下,且又联想到连顾觉非都有些举棋不定,一时竟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什么骇人听闻的方向猜。

“你真不说?”

她顿了顿,抬起头来,重新开始逼问孟济。

可这样大的事情,孟济怎么敢说?

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事情完全显露之前透出半点风声来,即便眼前这个人是陆锦惜,是顾觉非的发妻。

他都要哭出来了:“我是真的不敢说,您既别逼我了。眼下京城这局势,说不准过两天您就知道了。”

看来是真问不出什么来了。

孟济向来是个很识趣的人,别看先前把卫仪那封信给她的时候哭丧着一张脸,畏畏缩缩战战兢兢,但他能待在顾觉非身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谁和谁的底线又在哪里,却是清楚的。

如今问了两遍都不说,看来是真的很要紧了。

“成,你走吧。”

陆锦惜最终还是放过了孟济,考虑了一下,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在心里面,她忽然就将明日去将军府要做的事情多加了一件。

顾觉非暂不想提,孟济不敢说,那为什么不去试探一下最关键的当事人呢?

唔。

自己这个曾经的“嫡母”,也是有阵子没去“关怀”过那个不受宠爱的庶子了。

不过,这件事不能让顾觉非知道。

大学士对细节的洞察太过敏锐,但凡她透露个一星半点,将来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等着泡在醋缸里过活吧。

所以等到入夜,顾觉非忙完回来继续问她,她愣是没提一个字。

当然了,不小心说自己要去做坏事却偏不告诉他要做的是什么坏事的下场,就是被顾觉非按在床上做了小半夜的“坏事”。

第二天起来,陆锦惜准备了一下。

到得下午未时,便一点没耽搁,准时登门拜访了三年半不曾再回去过的将军府。

只不过,去时的阵仗有些吓人。

下了朝之后的顾觉非一身朝服还未换下,却指挥着借来的禁卫军将将军府围成了个铁桶,吓得外面守着的仆役面无人色。

管事儿的赖昌冷汗都下来了。

他打量着这森然的架势,赔着笑问:“顾大学士,不是说夫人今日来取和离书吗?您这是干什么呀?”

“他薛况诈死十年,阴险狡诈,且对本官爱妻贼心不死。说是来取和离书,焉知他不是要巧取豪夺?”

顾觉非坐在马上,身姿清朗,声音也坦荡。

“未雨绸缪,以防万一,本官先带人来在外面等着。待拙荆安然出来,自然便走。王爷身份尊贵,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想必不会介意。你们还不快去通传?”

天下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赖昌简直惊呆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浑无半点心虚的顾觉非,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转过身往里通传去了。

陆锦惜则是颇为无言地搭了一把风铃伸出来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抬眸看了看今天的好风日,又看了看这久没回来过的将军府,最终那目光落在顾觉非身上。

顾觉非笑而不语。

陆锦惜便彻底无奈了,也深知他对薛况的忌惮,干脆不说什么,直接往府内走去了。

怎么说也是在将军府住过一段时间的,进了门之后也算轻车熟路,不一会儿便绕上了中庭,穿过了庑廊,到得中堂。

昔日她算这府里的主人,今日再来已是客身。

薛况果然已经站在这堂中等待,人背对着门负手而立,只抬首望着中堂里挂的那一幅题有“战”字的猛虎下山图,似乎正在沉思。

陆锦惜跨进门来的时候,脚步很轻。

但薛况已是听见了。

他沉凝如山岳、苍劲如青松的身形微微一动,便转过了身来,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她。

卸去了昨日那端庄得让人生不出半分怀疑的妆容,今日的陆锦惜多了一点自然的雍雅,衣裳也换了一身水蓝的,只是那素淡的耳坠改成了微有艳色的水红錾金琉璃。

于是他笑了起来:“若你昨日这般打扮去公堂,我未必会输。”

第193章 和离之前

看来他是看穿自己的伎俩了。

但又能怎样呢?

昨日一场明争暗斗已经有了结果,便是他薛况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化作苦水,自己咽进肚子里了。

陆锦惜不紧不慢地从外面迈步进来,也站到堂中看着前面挂的那一幅画,倒是头一次从这笔墨之间看出了淋漓尽致的杀气。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时的局势?

她弯了唇道:“在为顾觉非设局之前,你恐怕没想过自己会输吧?”

“输是想过的,可并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上。”薛况出乎意料地平和,“或者说,并没有想到会败在所谓‘曾经的妻子’手上。到底你不是她,既不良善,也不软弱。”

那昔日的发妻陆氏,在他口中竟是这样不轻不重、不冷不热的一个“她”字,陆锦惜听了,多少有些唏嘘。

“她为你在这后宅中蹉跎了十一年韶华,你对这个曾爱上过你的女人,可曾有过愧疚?”

说实话,此时的情景有些奇怪。

是一种奇异的剥离感。

明明他们所谈论的“人”就站在这堂上,可不管是“她”自己,还是薛况,字字句句的口吻都像是在谈论不在此地的另一人。

只是他们都没有感觉到半分的不对,自然极了。

早在昨日公堂上,薛况便已经猜到很多东西了。面对着陆锦惜这一问,他有片刻的沉默,最终却是付之一笑,反问道:“你凭什么觉得,该愧疚的是我?”

陆锦惜看着他没说话。

薛况却是走到旁边,慢慢地为她倒了一盏茶,动作间隐约露出手腕上的旧伤疤。

“薛某也是被赐婚的那一个,圣心如铁。是你,你怎么选?”

圣心如铁。

她被这样直白甚而忤逆的一个词震住了片刻,但随后便知道,薛况从头到尾都是看得很清楚的。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当年你带那胡姬所生的庶子回来是故意的吧?目的便是不想应下这一门婚事。可没想到,尽管陆老大人已经求到了宫门口,皇上也没改变主意。”

“你是真的很聪明。”

薛况半生戎马,接触过的女人实在不多,就连产生过好感的都寥寥无几,几近于无。

他这一生,似乎只为这家族,为这天下的战争而生。

可陆锦惜也许是一个意外。

她的出现,让他第一次意识到,所谓征服的快感也可以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实现。尽管她其实站在他的对立面,是他的敌人,也仇恨他,憎恶他,可他竟无法控制自己,无法不为她真诚中藏着虚伪的语言所吸引,无法不为她巧言善辩时动人的神态所颠倒。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趣。

薛况没有回头看她,只继续说着:“我不娶她,薛氏一门便是抗旨不遵;我若娶了她,世人又要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误了她的一生。可成婚之时,我与她不过是陌生人。凭什么,我一定要喜欢她,好像不喜欢就有多大的错处?至于后宅里的日子,哪一家没有阴私,常年在外,薛某不是神。就如你昨日唱的那一出戏一样,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愚昧的世人总怜悯弱者,你将他们的情绪掌控在手中。可你心内其实与我一样,残忍又冷酷。说到底,对你来说,那不过都是别人的喜怒哀乐。”

感情从来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没有人能按着他的头,强迫他喜欢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

薛况的心里从来没有愧疚。

因为他深知,看似强大的自己,本质上无非与陆氏一般,处于任人摆弄的弱势。

弱者的眼泪总能博取同情,强者的心酸却往往乏人问津。

茶已斟好,薛况端了递给她:“喝茶吗?”

陆锦惜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但既不喝,也不道谢,只淡淡道:“我与你,不一样。”

“在你的眼底,万民百姓都不过是没有自己判断力的愚蠢之人,所以你昨日在公堂上才敢完全抛开律例,单单卖一个‘惨’字。你知道他们不会怀疑这样的一个可怜女人,正如我知道他们不会怀疑一个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我。”

薛况笑了起来,成竹在胸。

“你跟我,有什么不一样呢?”

“顾觉非跟你不一样,而我同他一样。”陆锦惜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给了一个薛况轻而易举能领会到的点,“对你的一切,他所不认同的,也正是我所不认同的。”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顾觉非会为你神魂颠倒,连命都不要了。”薛况低沉的声音里,忽然就增添了那么一两分危险的味道,“直到与你说话的这时候,薛某才有些后悔,在对簿公堂之前,我该敲打敲打那赵明德,让他将你判给我。”

“可你毕竟没有。”

陆锦惜淡定极了,神情间更不见半点的忧虑和担心。

“因为你知道你能想到的顾觉非也能想到,甚至你还未想到的他也会未雨绸缪。有他在你做不了手脚。甚至于你若真私底下做了什么手脚,反而有可能被他抓住把柄,最终手脚没做成,反而害了自己。”

的确如此,一字不差。

他与顾觉非早在十年前就有过一次玩命一样的交手,如今大家虽在朝堂上明争暗斗,相互借着别人的唇舌来相互攻讦,可落到他们本人的身上,却是一个比一个谨慎。

但这恰恰给了陆锦惜发挥的余地,是他失算了。

薛况还是笑:“若早来几年,当年被赐婚的是你,我必定钟情于你,比顾觉非还要奋不顾身。”

“可惜晚了。”

对方其实是在调笑,只可惜陆锦惜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

“且就算你能属意于我,我也不可能对一个以战养兵、不顾苍生死活的冷酷之人动心。”

“你对我好像很了解。”

薛况微微眯了眯眼。

陆锦惜看了一眼手中温度正好的茶盏,淡淡道:“算不上很了解,不过通读过有关于您边关作战五六年的战报,差一点能倒背如流罢了。”

“哈哈哈……”

这还真是没有想到的。

薛况知道她是看过自己的战报的,毕竟从薛迟那小子嘴里冒出来的那些奇思妙想的故事虽然天马行空,可件件都能与边关战事对得上。

只是他没想到,她看得这么多。

也难怪了。

若真有人对战报进行过缜密、细致的分析和研究,再有那么一点怀疑的心思,要从中看出一点端倪并不是难事。

薛况注视着她的一双眼眸,只觉眼前这女人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智慧,都趋近于一种从容的完美。

其实,就算算上今天,他们之间接触也不过三次。

可从她的身上,他发现了一种全新的、从未尝试过的可能。

这种可能很危险,但它包裹着一层漂亮的外衣,让他在写下和离书之前的这一刻,产生了一种想要孤注一掷的冲动。

或者说,尝试的冲动。

于是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慢慢道:“和离书还未落印,你还有反悔的机会。而我确定,我将为你动心。”

第194章 拒绝

这一句话,说得其实是很诚恳的。

陆锦惜甚至能猜到他为什么能说:因为感情的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 他会对某一个女人产生某一种感觉, 只是现在没有到能“动心”的这个程度。

只可惜……

这话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 都太不动听了。

于是陆锦惜一下笑了起来,感觉到很好玩, 一时已将那些恩恩怨怨都抛在了脑后, 只悠悠然道:“薛大将军,您应该还没喜欢过谁吧?”

情话的艺术,半点没有。

所谓的恋爱必定是没谈过的。

薛况也不曾想到她会这样直白, 但这些于他而言都是威不足道的小事,也并不介意坦荡地承认, 只负手站在原地, 镇定自若:“以前的确没有。”

“哦,那可真的很抱歉了。”陆锦惜想了想,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我很荣幸, 能成为你这三十余年人生里第一个拒绝你的女人。”

第195章 敏感的庶子

太轻描淡写了。

只听语气说不准会以为她是答应了, 可只需将注意力从这声音里抽离, 便能轻而易举感觉出这里面斩钉截铁的拒绝。

但在意料之中。

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薛况并没有感觉到有半点意外, 好像早就猜到了一般。

毕竟,他的对手是顾觉非。

只不过陆锦惜这般的措辞,有一种格外的韵味,让她看起来与旁人越发地与众不同。

“看来,这和离书我是一定要写给你了。”

面上没露出什么失望的神色, 唇边反而挂了一缕笑意,薛况还是那在沙场上征战多年的薛况, 这天下间的儿女情长,似乎都不能沾上他的衣角。

陆锦惜平静地点了点头:“不过确切地说, 不是你写给我,而是你与我一道。”

又不是休书。

用什么“写给你”, 听着也不舒服。

薛况听出她话里不喜的意思,想起当初雁翅山时的种种,对她的性情也算有了约略的了解,当下并未生气,只叫人来伺候笔墨, 捧上印信。

他虽是武将, 可写字也很好看。

练过武的手腕格外有力,虽是提笔在纸面上轻轻挥就,可动作间有一种金戈铁马之气。

这跟顾觉非是不同的。

顾觉非写字作画的时候,偏于行云流水, 意态轻松而洒然,悬腕有力却不过度,笔尖竞走龙蛇,工笔写意皆是一绝。

天下大部分的女儿,总是柔肠女儿爱铁骨英雄,爱他们雄姿英发、威武不凡,爱他们气吞山河、豪爽放旷,也爱他们百炼成钢、舍身为国。

可天下并不仅仅有这样的英雄。

她偏爱那不佩剑的宰臣,爱那羽扇纶巾、峨冠博带,爱那挥斥方遒、书生意气,当然更爱那兼怀天下、一颗赤子丹心。

“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会输?”

在将和离书写好递笔给陆锦惜的时候,薛况一双眼眸犹如静默的幽泉,凝视着她,这般问道。

陆锦惜接笔的手一顿。

这个“他”字,虽没有指名道姓,可明摆着指的就是顾觉非。

她不会听不出来。

而今京中,风雨飘摇。

在他们这短暂的交谈中,薛况从头到尾都没有掩饰过自己,从那些寻常的字眼之中轻而易举能窥见他对皇帝、对眼下这个朝廷的不认同。

他是一定会反的。

顾觉非曾在十年前算计得他差点丢了命,可以说是他在这一条路上遇到的最难缠、最棘手的绊脚石。

一旦他反,势必先除顾觉非。

但凡要斗要争,就会有输赢,而在结果出来之前,无人能准确预料。

陆锦惜垂眸看着这一封和离书左下角落下的“薛况”二字,纤细的手指轻轻一转,还是微微前倾了身子,在旁边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搁笔。

才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会输?”

这分明就是先前薛况问她的话,如今也被她用来反问他,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顾觉非可能会输,他也未必就能赢。

于是薛况笑了起来。

笑声沉沉的,在胸腔里鼓荡,像是黄沙涌动的戈壁上吹过的风,有一种廖远的空阔。

陆锦惜却不搭理,只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和离书收了起来,紧接着作势要走,但在离开之前偏又略略一停脚步,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回头向他看了一眼。

薛况便问:“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这时,陆锦惜才让自己眼底透出几分迟疑犹豫,好似拿不准这话是不是应该说。

但最终还是开了口。

她笑了笑,试探着道:“也不算有什么大事。只是和离书已写,我与将军之前便再无半分瓜葛,可璃姐儿、琅姐儿、迟哥儿他们几个,也是我曾教养过的。不知,可否得您允许,再看看他们,与他们说说话?”

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要求了。

即便此陆锦惜非彼陆氏,可相处一阵的感情还是在的。

薛况回来的第一日心里面装着事,也见那几个孩子对自己生疏,便没多说话。但前阵子谈起,他们倒是战战兢兢跟他说,能不能不要为难娘亲……

当时是什么心情,薛况忘了。

但他轻而易举就能判断出,这几个破小孩对他们这一位冒牌的“娘亲”,颇为喜欢。

所以按理说,他不应该拒绝陆锦惜。

只是……

“夫人客气了,这等些许小事,本没有什么应允不应允的。夫妻的名分断了,但血脉的亲情难改。我自也不可能告诉他们你并不是他们真正的母亲,也不会阻拦你们见面。但不赶巧,前日他们闹着不想让我与你对簿公堂,我怕他们年纪小不懂事,闹出点什么收拾不了的乱子来,已送他们去了城外老太爷的庄子上,陪老太爷解解闷。今日您该是见不到了,只有等改日他们回来了。”

薛况面色平常,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歉意。

陆锦惜听了却是眉头一皱,不仅生出一种算计落空的挫败感,还同时觉出了几分异常。

城外的薛老将军早不管什么事了,对儿孙也不很在意。

她还在在这府里的时候也从不见府里有谁要去探望,更不用说是薛迟他么几个了。

是因为这一位薛大将军很重感情、重视长辈?

陆锦惜觉得不很像。

只是人话都说到这里,即便是孩子们其实都还在府里只是不想让她见,她也不好说上什么,只能颇为遗憾道:“那可真是有些不巧了,不过大将军千金一诺,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我便也不担心您会反悔了。待改日,再寻时间,见见他们,今日便先告辞了。”

“不送。”

薛况客客气气地一摆手,送她到了中堂门口,陆锦惜便轻道一声“留步”,自己朝外面走出去了。

只是在上了回廊,侧转过身顺势回头看那么一眼的时候,只见着这中堂前面的一片都安安静静,除了站在廊下的薛况外,竟空无一人。

空气里一片冷意。

他一身劲装,一个人负手站在那边,固然有一种人莫能与敌的兀傲,可身上也凝着一层隐隐的冷寂。

陆锦惜这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正注视着并未移开,在视线相撞的瞬间似也微微一怔,紧接着便淡淡地一笑。

像风吹劲松,雪压寒枝。

于是陆锦惜一下感受到了那种蕴蓄于内、包举天地的力量感,藏在他身内,与心内。

顾觉非是一道很难看懂、但看懂了便很好解开的谜题,而薛况是一道她既看不懂、也根本不知看懂了能否解答的天书。

陆锦惜终究还是收回了目光。

因为她意识到这样的回望其实有些不妥。

人从这回廊上走开,她脚步轻缓地穿过了前院一座小小的园子,道中倒是碰到几个脚步匆匆的小厮,手里都收拾着一些琐碎物什,看着倒像是在搬什么东西一样。

一开始她还没在意,只是待这些人局促又尴尬地向她行礼走过去一阵之后,她脚步才忽然停了一下。

那一瞬间,脑海里掠过的竟是薛况方才说的话。

他说,把璃姐儿、薛迟几个送去了城外庄子上。那么,现在收拾这些东西,又是为什么?

陆锦惜对某些蛛丝马迹总是敏锐的,她不以最大的恶意来度测人,但该阴谋论的时候却总应该调动一下自己的头脑。

于是——

一个让人头皮炸得发麻的可能,一下就从水面下浮了起来。

风吹得很冷,让她身子都僵硬了几分,只觉再往深了想那么一点点,都有可能触及到什么危险的。

这个可能,顾觉非有猜到吗?

陆锦惜忽然想到了这里,这时也顾不得自己来原本来这里是什么计划了,脚步一抬,加快了速度,便想要离开将军府,往外找顾觉非说话。

可世间的事,总是有些赶巧。

她已经暂时将原本来将军府的计划抛开,也没打算去询问什么“当事人”了,却没想到,“当事人”自己送上了门来。

其实也不算送上门来。

薛廷之只是听说了一点风声,思考了一整夜之后,始终难以压抑住心里觉得不妥的想法,想再去找薛况谈一谈。

只是他又知道陆锦惜是今天来,所以一时没去,只在院外徘徊。

这一徘徊,一等待,陆锦惜便已经出来了。

陆锦惜没想到。

薛廷之也没想到。

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虚空相互看见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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