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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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玄,你在辽关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那样寂寥的地方,触目所及之处就能看见大片的荒原,你是怎么过来的。
陆庭舟刚要说话,又听她说:“你别说话,算了,我不该问你的事情。等咱们两都闲下来了,再说你的事情吧。”
陆庭舟往下面伸脚,待踩到一处的时候,就慢慢挪过去踩下。
谢清溪觉得奇怪,按理说他们这会该往上面爬啊,怎么往下走啊,不是更费力。
陆庭舟犹如猜到她心中想什么一般,开口道:“我们现在的这个位置,是下山的距离是上山的一半,我估计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到山脚下了,坚持一会。”
谢清溪一听居然要半个时辰,吓得再不敢说话了。
此时雨势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就在陆庭舟又往下挪了一小会,就见旁边有一个巨大的黑影落了下来,谢清溪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好像是恪王府的马车。
此时陆允珩看着崖边,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旁边几个同样也是这般。
“王爷,王爷,”齐心趴在崖边就是哭喊道。
此时许绎心已经扑到崖边,就被半夏和朱砂拉了回来。朱砂已经哭成泪人了,哭着喊着叫谢清溪的名字。
陆允珩半晌回过神,对着旁边的人就是狠狠地一个嘴巴子抽上去,他压低声音怒道:“要是这会谢姑娘和我六叔出了什么事情,就是拿你们全家的命填补,都不够。”
这人早已经被吓唬傻了,原本他也只是想帮助九皇子而已。
陆允珩原以为不会出差错的婚事,成贤妃竟是反对到底,而且连什么原因都不说。他出宫找这些勋贵子弟陪自己喝酒,席间喝多了,就有人问他为何喝闷酒。也不知怎么的,就将事情说了出来。
谁知一个人却笑道,说这等小事不就是手到擒来。
如今全乱了,全乱了。
要是被查出来,谢家的马车是被人故意惊吓的,到时候这件事肯定裹不住了。这些勋贵子弟,平日在京城各个都是大爷,可如今牵扯到恪王爷,一个个都怂包了。有些甚至恨不能立即回家禀告长辈,好商量对策。
陆允珩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冷笑道:“你们一个个都别想走,全给我留在这里,找我六叔,要不然一个个都等着抄家灭族吧。”
他这话说的虽然重,可这会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陆庭舟唯一带着的幕僚走过对齐心道:“齐总管,如今可不是哭的时候,还是找人要紧。”
“对,对,找人,严先生您说的对,找人,得赶紧找人,”这会齐心说话已经是语无伦次的。
还是这姓严的幕僚,冷静喊道:“魏泽,你迅速去王府点三百亲兵,沿着山崖下去,在山脚方圆五公里的地方开始找。还有你帮人拿着齐总管的名帖,去顺天府一趟,告诉顺天府的人,王爷不落崖,让他赶紧派人过来。”
严先生一连串的吩咐,让许绎心也清醒了过来。她对这严先生行礼,便道:“严先生,我乃长宁郡主,此次和王爷一起落崖的乃是我婆家小姑,也是谢舫谢阁老的嫡亲孙女。如今我们马车已毁,还请先生派人到我家去通报一声,请家中人迅速派人过来。”
“原来是郡主娘娘,严某不过是个举人罢了,哪敢受娘娘这般大的礼,”严先生立即客气道。
“如今这般大的雨,还请郡主娘娘到我的马车上休息一下,我立即派人送娘娘下山。此时天色已晚,又是这样大的雨,再迟便不好下山了,“严先生又说道。
许绎心原本还想推脱,可她早已经被雨淋湿了,要不是身上披着披风,只怕连名节都毁了。这两丫鬟就更惨了,身上的衣裳没那么厚,若是再淋雨,只怕要病了。
她索性也不客气,带着两人就上了马车,只是上车前又再次和严先生道谢。
此时严先生已经披着蓑衣,沿着山路往下走。他如今唯一能庆幸的便是,重元寺并非建在高山之上,这石壁看着也并不陡峭,估计以王爷的身手不至于伤及生命。
此时陆庭舟朝下面望了望,喊道:“清溪下面是一片树林,如今下雨树林底下的泥地,肯定是柔软的。现在我抱着你跳下去,我们要是幸运就挂在树枝上,要是不幸运就是摔在泥地上。”
谢清溪看着陆庭舟此时颤抖不停的双臂,决绝道:“我跟你一起跳下去。”
“好,你先从我背上下来,攀在旁边的石壁上,待会我抱着你下去,”陆庭舟说道。
谢清溪没吭声,只默默地爬到旁边的石壁上,她也有如壁虎般攀住石壁。
陆庭舟转头看她,伸手就要抱着她,却见她摇头。谢清溪道:“你要是想给我当垫背,那就算了。咱们就这样握着手跳下去。”
“原本就是我牵累了你,要是你再给我垫背,我日后只怕连正视你都做不到了,”谢清溪认真说道。
“那咱们闭着眼睛,一块跳下去,”陆庭舟温柔说道,满天雨声中,他的声音温柔又坚定,犹如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她的心,让她不再害怕,不再迷惘。
谢清溪郑重点头。
他又说:“我喊一二三,咱们就一块跳。”
谢清溪又点头。
“一,二,”结果还没听到三的声音,谢清溪就被拉扯了下去,接着整个人就落在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之中。
“陆庭舟,”谢清溪恼羞成怒地喊道。
陆庭舟轻声一笑,便低头吻了她的唇,“乖,别说话。”
就在两人的身体接触到树干的时候,陆庭舟伸手去抓树枝,但是因为冲劲太大,怀中又抱着一个人,他光凭一只手根本抓不住。接着他们两人便穿过枝干,落在地上,结果刚一落地,陆庭舟就闷哼一声。
“小船哥哥,你怎么样,”谢清溪听他痛呼的声音太重,便赶紧问道。
陆庭舟先前和谢清溪说,他们幸运的话就是落在树枝上,不幸的话就是落在泥地上。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明明是泥地,他脚踝处却有一块石头,他整个人摔下来,脚正是摔在石块上,这剧痛便是没骨折,只怕也裂了。
谢清溪赶紧爬起来,问了他好几声,陆庭舟才轻喊道:“脚、脚、脚。”
谢清溪赶紧去看他的脚,就见脚踝正好磕在石头上,只怕是骨裂了。她立即道:“小船哥哥,你别怕,我现在就救你。”
她说着就要趁着陆庭舟的脚,谁知陆庭舟却说道:“我如今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你根本就弄不动。这里已是山脚下,估计不远处就有人家,你去找人来救我。”
谢清溪看了看他,又抬头望着这幽深的林子,可是没一会就立即点头。如今哭哭啼啼已是没用,她得救陆庭舟,得找人救他。
“小船哥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立刻找人来救你,”谢清溪说着就将他搬着坐起了,可是她不敢让陆庭舟坐在树下,生怕待会打雷劈到这里。
她往前面跑了两步,到了山壁旁边,看着正好山脚下,有个凹陷的地方,虽不至于挡住整个人,但是最起码能保证他少淋些雨。
“小船哥哥,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别坐在树下,我扶你去前面的山壁坐着,”谢清溪回来对他说道。
陆庭舟微微点着头,可就是这么短短的几步,他感觉自个走了许久。方才在崖壁上,背着谢清溪,顾虑着她的安全,不敢有丝毫松懈,如今没了顾虑,整个身子犹如灌了铅般,动一下就千斤重。
谢清溪将他安顿好,便道:“我现在就去找你,你在这里等我。”
“嗯,我等你,”陆庭舟轻笑。
谢清溪便开始朝林子的另一边跑,林子的这头是山脚,那另一边的话应该是农田,只要有农田就有庄户,他们就能得救。
结果她跑到树林尽头的时候,就看见面前一大片空地。因如今天色太暗,她根本看不出这些空地是什么,可是当天际又划过一道闪电时,她就看见满片被雨水打的几乎要趴在地上的青苗。
“庄家,是庄家,”谢清溪激动地无以复疑,就开始奔着田垄往前面跑,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踩到这些青苗,可是她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此时陆庭舟坐在石洞之内,因两条腿是平直放着的,所以一直在淋雨。他抬头看了一眼天际,闪电和闷雷交织而已,打得让人心颤。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果真是人算不如天意。
他一向觉得自己是算无遗策,可怎么逗算不到他落地的地方,会有石块,让他的脚不能动弹。
不过陆庭舟也不是怨天尤人之人,只安静地等着。
谢清溪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在她不知第几次摔倒时,就听见前面的狗叫声。因此时周围一片漆黑,她根本看不见哪里,她只能跟着那隐隐的狗叫声开始奔跑。
直到越来越清晰的狗叫声,她的心都在欢呼,都在雀跃。
他们得救了,得救了。
当一个农家小院的黑影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就听见里面的狗叫声。她扑过去,拼命地开始敲门,大喊道:“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救命啊,救命。”
此时庄户的人还没歇下,农妇正在给丈夫打洗脚水,就听见外头的狗越叫越大声,便抱怨道:“这死狗不会要叫一个晚上吧。”
“这打雷下雨的,它也害怕,待会我出去把它牵到柴房拴着,免得它也害怕,”老汉说道。
农妇一听便说:“我瞧你还是现在就把它牵进来吧,省的待会洗完脚又是一脚泥的。”
老汉听了便要穿鞋,农妇又骂他:“这鞋子可是儿媳妇刚给你做的,外头那么大的雨,到处都是泥,你穿着干啥,就赤脚出去牵狗而已。”
老汉被这么一骂,只得赤脚出去牵狗,谁知刚到拴狗的地方时,就听见外头有人在敲门,还有女人的声音。
他走了几步,到门口朝外头喊道:“谁呀?”
谢清溪都要绝望了,她根本看不见里头有没有亮光,所以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她敲了这么久的门,都不见有人来应答。
突然有了苍老的声音回答,她几乎连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立即喊道“求你开开门,救命,救命。”
老汉就听见救命两字,还以为是村上谁家出事了呢,赶紧就开了门。结果一打开门,却是个年轻的姑娘,只见她连件蓑衣都没披,身上好像裹着个什么,整个人被雨淋的,那叫一个湿答答。
“老先生,请您救救我们,”谢清溪一见有人开门,便立即哀求道。
老汉一听她叫老先生,便急急道:“姑娘,我就是个庄稼汉,不是什么老先生,你遇着什么难处了?”
此时里头的农妇正出门,就看见老头子开了门,正同人说话呢,便大喊了一声:“老头子,谁啊?”
老汉还没说话呢,谢清溪又急急说道:“我是在重元寺上香的,我家马车在山道上遇险了,我和……哥哥从山上摔了下来。我哥哥摔断了腿,我只能过来找人救他。老人家,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他。”
谢清溪太着急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人,他们如果不救他怎么办?
霍地她就是跪在地上,膝盖撞在门口的石板上,尖锐不平的石面刺得她腿都麻木了,她只直直道:“求求你,救救他,求求您了。”
“哟,姑娘,这可使不得啊,”老汉是个木讷地人,这会还没反应过来,姑娘就已经跪下了。
这会农妇也走过来,一瞧见跪着的人,赶紧道:“这,这是怎么了?”
“大娘,我哥哥摔断了腿,求你们去救救他吧,”谢清溪又说,这会她又想起来了,赶紧从头上拔下金钗,递到农妇手中,便又说:“这支金钗是我给你们的酬金,求求你们去救救我哥哥吧。”
“哟,姑娘,你赶紧站起来说话,这外头这么大雨的,”农妇赶紧把她拉了起来,又拽到屋子里头。
此时整个屋子只点了一盏煤油灯,又黄又暗。农妇和老汉,这会总算是看清这姑娘的模样,这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农妇活了这样大的年纪,都没瞧过长得这样出息的姑娘,这眼睛这鼻子,就算此时她浑身湿透了,头发淋的乱糟糟的,可是这脸蛋还是好看。
农妇看她浑身都在抖,便道:“我给你找件衣裳换了吧。”
“不用,大娘,我求求你们去救救我哥哥,”谢清溪赶紧摇头,只求这两人去救陆庭舟。
农妇这会推了一把,显然是看呆了的老头子,道:“你赶紧去大郎、二郎,还有三郎家中,把他们还有他们家的几个小的都叫过来帮手。”
谢清溪一听他们愿意帮忙,便立即松了一口气。
老汉拿了门口的蓑衣,就出门去。
此时农妇手里头拽着谢清溪的金钗,这时候放在桌上,及时在煤油灯下,这金子依旧光灿灿地,上头还镶着个鸽子那般大小的珠子,那滚圆光滑的。
农妇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好的珠子,还有这金钗,她方才摸在手里头,就觉得沉,估摸着得是实心的吧。
她略一笑,便将金钗又推到谢清溪跟前,道:“不过是点小事,可用不着姑娘这样贵重的金子。”
虽谢清溪看见农妇眼中的不舍,却还是对她心生好感,可见这世上心底淳厚之人还是良多。
“大娘,这既是给你们的,我自然不会要回来的,只求你们能救救我哥哥,”谢清溪又将金钗推到她跟前。
这会外头又响起脚步声,只见原先的老汉又领着五六个庄家户回来,谢清溪环视了他们一眼,便道:“各位,我姓谢乃是京城官宦子弟,此次是因为去重元寺进香才会遇此大难。我家的家丁肯定已经开始找我和我哥哥了,诸位放心,只要你们能顺利救了我哥哥,到时候我定请家父重重酬谢诸位。”
谢清溪这么说,也只是为了震慑这些人。她希望这些男丁和这个农妇一般,都有一颗朴实,善良的心。
“姑娘,客气了,乡里乡间帮助本是应该的,”谁知别人没说话,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话了。
谢清溪看了他一眼,那老汉忙说:“这是我大儿家的孙子,在学堂里读了两年书,算是咱们家识字的人。”
“很好,你既识字,那想必朝堂之事也略有耳闻,我爷爷是当今阁臣谢舫,只要你们救了我,到时候我可以让我爷爷亲自给你们每户五十亩水田,”谢清溪一听这家居然有读书人,登时高兴了,只要有读书的,那就是明事理的人,就可以用身份压制。
都说财不露白,如今谢清溪已经漏了财,她就务必用权势压人。这还是她这辈子头一回拿出自家爷爷的名号。
那少年突然激动道:“那今科状元便是你的亲哥哥了?”
谢清溪没想到这少年居然知道的这般多,便点了点头。
那少年兴奋地对自己的祖父和父亲,还有叔父们说道:“我们书院里的先生,这会也去京城参加考试了,不过他名落孙山了。他回来后和我们说,这会取得状元的就是这位谢阁老的孙子,同上一科取得状元的人是亲兄弟呢。”
谁知他说的兴奋,其他人却是听的懵懵懂懂的,不过他们都知道,状元是顶顶厉害的人物。
这少年立即道:“你哥哥在何处,咱们现在就去救他。”
大概这少年郎,还以为自己这次要救的是状元吧。
谢清溪都不忍心打破他的美好心愿了。
☆、第157章 小农女呀
第一百五十七章
谢清溪穿着蓑衣,深一脚浅一脚地带着他们往前走,好在她的方向感还不错,很快就找到了她来的那个田埂。只要沿着这个田埂一直往前面走,她就能找到陆庭舟。
“姑娘,这田里可都是庄稼,”老汉见谢清溪要领着他们从稻田走,立即心疼地说道。
谢清溪转头对他说:“大叔,你放心,这庄稼地里的损失,我也会赔偿的。”
老汉忙道:“这不是赔不赔的事儿,只是庄稼是我们的命根子,舍不得糟蹋。”
好在方才那少年立即说道:“爷,这会不是心疼庄稼的事情,谢姑娘说她哥哥摔断了腿,如今这样大的雨,要是再不赶紧找到他,只怕人都要冻坏了。还是人命重要。”
“谢姑娘,我在前头带路,”少年郎便走到谢清溪的身前。
谢清溪连忙说道:“谢谢,谢谢。”
“没事,”少年郎在前头带路,谢清溪跟在后面。老汉和几个儿子则是尾随着他们,还有两人正一前一后地抬着一块门板。
陆庭舟腿摔伤了,只怕不好走路,所以谢清溪特别请他们带一块木板过去抬着。结果最后家里头实在找不到,只好把门板给拆了。
“谢姑娘,就是这片林子吧?”少年指了指前面的树林,问道。
此时大雨依旧滂沱,雨幕交织,将整个天地都裹在里面。雨声淹没了一切声音,让万物都寂静下来,少年郎高亢的声音穿透谢清溪的耳朵。
她喘着粗气,顾不得歇息,便喊道:“是的,只要穿过这片树林,到山脚下面就可以找到我哥哥了。”
她来回跑了这么远,又是在这样的雨夜,火把根本点不着,他们只能抹黑往前面走。谢清溪努力不让自己摔倒,她不想再成为别人的拖累。
“好,咱们沿着这里直走就行了,”少爷也高兴地点头。
他如今虽还在县里的书院读书,可是束修费和笔墨纸砚花的钱太多了,要不是他爹是庄子里的一把好手,又学了门木匠手艺,根本不可能送他去读书的。
家里头的哥哥要成亲了,只怕等到夏天结束的时候,他就再不能上学堂里去了。不过他没想到,自个居然能有缘见到状元,先生说这可是顶顶厉害的人物。他如今就才是个童生而已,考秀才对他来说都是极难的。
更别说举人和进士了,那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少年越想心里头就越加地火热,脚底生风一般地往前走。
待走到山脚处时,因天色太暗,这里还有树木遮蔽,真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麻烦各位叫一叫,想来我哥哥便能听见了,”谢清溪求道。
这会连着老汉和他三个儿子,都开始大喊,不过他们也不知道这少爷的名讳,只是恭敬地喊,“少爷,少爷,你在哪儿?”
谢清溪倒是想让他们叫王爷,可是又怕吓着这帮老实人。
“小船哥哥,小船哥哥,”谢清溪声音小,这会又浑身没力气,但她怕陆庭舟没听见自己的声音不会应答,只得一遍又一遍地沿着山脚喊。
结果,就在片刻之后,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她的前方传来:“清溪,我在这里。”
“小船哥哥,”谢清溪跑过去,结果就被山脚下的一块石头绊住,整个人朝前扑倒,半晌都没起来。
陆庭舟自然也注意到她的影子在黑暗之中,霍地一下摔倒,许久都没能起来。他知道谢清溪肯定是摔得太重了,他挣扎地要起身,喊她:“清溪,你还好吧?别着急,我过去扶你。”
谢清溪这会是真的被摔得重了,只觉得整个人都没了意识一般。她实在是太累了,从摔下山崖开始,一直到她来回地奔跑。这里实在是太泥泞了,她每走一步都好艰难,她拔不起自己的脚,绣鞋实在是太碍事了。
可是小船哥哥,还在呢。
“没事,我没事,”谢清溪先是跪了起来,又慢慢地站起身。
她过去扶着陆庭舟,在他耳边小声叮嘱道:“我找了一家庄户来救你,不过我告诉他们。你是我哥哥。”
陆庭舟知道她这是怕暴漏了他的身份,徒惹出事端。
“这边,我找到人了,这边,”谢清溪开始扯着嗓子喊,没一会几个人都被招到了跟前。
老汉和他三个儿子,齐力将陆庭舟抬到门板上,谢清溪就要脱下自己的蓑衣给他披上。结果旁边的少年比她动作还快,嘴里念叨着:“可不能冻坏了谢少爷。”
谢清溪更不好意思了。不过心中也暗暗决定,要是这会脱险了,一定让这少年见见他二哥,不行,大哥也一块见了。
这些人都是侍奉了一辈子庄稼的,身上是一把子力气。他们抬着陆庭舟就往前跑,谢清溪不敢喊累,又是浅一脚深一脚的跟了上去。她的绣鞋刚刚就跑丢了一只,结果这会走到一般的时候,又掉了一只。
她只得穿着袜子跟上去,好在她以前嫌弃袜子太松,她的每双袜子都是用带子绑在小腿上的。
等这边人抬着陆庭舟回去之后,大夫也被请了回来,而农妇也烧好了热水。这次连农妇的几个儿媳妇都一块过来帮忙。待人进屋之后,她们就瞧见刚才婆婆说的,跟仙女一眼的小姑娘。
这姑娘穿着一件蓑衣,脚上连鞋都丢了,就穿着袜子,这会袜子上全是泥土。可就是这样狼狈,那脸蛋还是漂亮。
“哟,这可是冻坏了吧,得赶紧进屋在洗洗,幸亏我在家里头带了衣裳过来,”农妇的大儿媳妇一瞧见她便关心地问道。
谢清溪指了指躺在门板上的陆庭舟,对少年道:“还麻烦你给他洗一洗,再换件干净的衣裳。”
“让我家志远来伺候少年便是了,姑娘你也赶紧进去洗洗,瞧瞧这嘴巴都乌了,”说话的是这家的大儿媳妇。
谢清溪进到屋子的时候,里头就有个木桶,这位大嫂又出去提了热水进来。待兑好了水之后,谢清溪就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还不知这家里头贵姓呢,”谢清溪这会脱了脚上的袜子,只见原本细腻白皙的脚上都沾满了污泥,她只觉得两只脚都疼得难受。
“什么贵姓不贵姓的,咱们家里头就是庄稼人。我婆家姓赵,这房子是我公公婆婆住着的,我是她家的大儿媳妇,咱们家就住在后头不远,姑娘你叫我赵大媳妇便是,”这赵大家的倒是个口齿伶俐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被赵大娘派来伺候谢清溪的原因。
“娘,你这是要杀鸡啊?”此时赵二媳妇还在厨房里头烧热水呢,因为外面下雨,柴火都受潮了,不太好烧火。
赵大娘将浑身湿透的芦花鸡抓住,一脸喜色地在找刀呢。
农家养鸡那都是为了下蛋换钱的,不到过年或者家里头红白事这样的大日子,是根本不舍得杀鸡的。
“老三媳妇,你弄些水来,帮我一起把这鸡给宰了,”赵大娘又叫三儿媳妇。
三儿媳妇出去找盆,在锅灶后头的二儿媳妇一见真要杀鸡,便着急地说道:“娘,这鸡是来下蛋的,您这杀了,可不是每个月少了一百大钱。”
“呗,一百大钱算个什么,你没瞧见方才那姑娘和公子的模样,长得那样俊,一瞧就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咱们只要好生伺候着,还怕没了这一百个大钱。”
二儿媳妇平日也是爱背后说人是非的,这会她见屋里头就赵大娘和自己,便悄悄问道:“娘,我怎么瞧着这事不对啊。这要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和姑娘,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从山崖上掉下来,不会是私奔的吧?”
赵大娘一听这话,就道:“呸,呸,呸,你说这些话做什么。那姑娘都说了,这是她哥哥,而且她还说了自个是姓谢的,老大家的志远一听就明白了,那可是状元的妹妹。状元你知道是什么吗?”
“哎哟,状元可是大官,娘,你知道我娘家村上的张举人吗?他是个举人,见着县太爷都不用下跪的,那家里是使奴唤婢的,还有好几百亩水田呢。他没考上举人老爷那会,就是个穷秀才,他媳妇一天到晚给人去洗衣裳,就连过年都没扯过一件好衣裳穿。这会穿金戴银的,可是风光了,”赵二媳妇羡慕地说道。
都说穷秀才,富举人,秀才和举人之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一旦成了举人,朝廷不仅免了你的各种税赋,就连见着县太爷都不用行跪拜之礼物。
赵大娘还是没弄懂状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官,她就问:“状元比咱们县令还风光吗?”
赵二媳妇虽然也不懂,不过也很是肯定的点头,“那是自然的了。”
这会赵三媳妇端了盆进来,掀开锅盖,就舀热水到盆里。
赵大娘见两个媳妇都在,又突然想起来,谢清溪之前应承她的事情。她便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们对这两位贵人可是要小心些,我和你们说,那姑娘可是说了,要是她家里的人找着他们,她就让她爹赏给咱们家每户五十亩水田。”
赵大娘竖起了五个手指头,又郑重地说了声:“五十亩水田呐。”
这会别说赵二媳妇一下子从后头灶堂站起来,就连沉默寡言的赵三媳妇,都缠着声音问道:“娘,可是真的?”
水田是最好的田了,就连赵家这等在庄子上还算不错的家族,整个家族加起来就只有十亩水田而已,其他的都只是旱田。
“那肯定是真的,这姑娘这模样打扮,也不是个骗人的呀,”赵大娘存了个心眼,没将谢清溪给她的金钗拿出来。那金钗光是金子就好几两呢,更别说上头那样大的珠子,要是真卖的,没个五十两谁都别想买。
这会连赵二媳妇都激动了,恨不能立刻去伺候谢清溪。这会她就怪道:“娘,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只让大嫂伺候人家姑娘。”
“你大嫂知道从家里带衣裳过来,你就空着个手,我不让你大嫂去,难道还让你去,”赵大娘呲哒了她一句,又让老三媳妇过来和她一块杀鸡。
这会谢清溪不知道这事,她不好意思让外人看见自己脱了衣服的样子,就请赵大媳妇到门口等一会。她将木桶搬到门后面,这样就算有人从窗户偷看也肯定看不出什么。
她先是用白布擦了擦自己的身上,将雨水和汗迹都擦干净,结果她一低头就看见全身上下,不是磨破了皮,就是在流血,膝盖上更是又青又肿的。
方才一心想救陆庭舟,不觉得疼,这会反应过来,只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一般,各处伤口都开始疼。要是萧氏或者是谢清骏在跟前,她能抱着他们哭两个小时不停歇的。可这会,一想到还有一个断了腿的小船哥哥,在等着自己呢,她连眼泪都不敢流。
她也知道条件不允许,只得迅速地擦干自己,又穿上衣裳。待她打开门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赵大媳妇,能不能给自己端点热水来,她想洗个头。
淋雨的话最好是洗个热水澡,可这会没有洗热水澡的条件,她就得将头发洗干净了。要不然生病了,岂不是拖累陆庭舟。
赵大媳妇将水端过来,问她要不要帮忙,谢清溪想了想自己那一头长可及腰的乌发,还是点了点头。
等谢清溪拾到好自己,就赶紧去看陆庭舟。
这会镇上的医生已经被请来了,谢清溪走之前,给了一个八钱的金子给赵大娘,请她务必请了大夫过来。如今大夫已经到了,只是陆庭舟还在洗漱。
没一会叫赵志远的少年出来了,他见谢清溪等待外面,此时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应该是他娘的衣裳,蓝布衫和粉白裙子,人是又干净又漂亮,看的少年一下子便羞红了脸颊。
他指了指里头,便说:“少爷不让我给他洗头。”
谢清溪进去,看见陆庭舟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只是他身材高大,那裤子太短了,只到脚踝处。
他们都相互看过对方锦衣华服的模样,如今这样素淡朴实的装扮,还是头一回见。可越是素淡的衣裳,原本耀眼的面容就越发地夺目。
她刚坐在场边,陆庭舟就捉住她的手,轻笑问道:“这位小农女是哪家的闺女,怎生的这样好看?”
小农女?
谢清溪霍地笑开,原本的惨淡心情也变得豁然开朗。
他和她都还活着不是。
“你是不是不想让他给你洗头,”谢清溪请问。
陆庭舟点了点头,这少年帮他擦了身子换了衣裳已是极限,他不愿再让他帮自己的洗头。
“那我帮你洗好不好,”谢清溪哄他,“要不然你淋了这么久的雨,肯定会生病的,你看,我不是也洗头发了。”
此时谢清溪的头发已经用干布擦过,只用一根红绳系着。
陆庭舟突然唇角飞扬,轻快地说:“好呀。”
待她出去端热水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陆庭舟依旧保持着清浅的笑容。
其实如果她真的帮我洗头,整个计划中这样的小意外,倒也值得原谅。
☆、第158章 风风光光
第一百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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