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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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突然有个丫鬟从旁边冲了出来,她便拉着她表姐一起往后退了一步,那丫鬟没撞到她身上,反而撞到了杨姑娘身上了。而她就踩了我一脚,”林雅娴回忆了当时的场景就说道。
而关键点已经出来了,谢清溪忍不住捏着手掌,就听陆庭舟又问:“你说那丫鬟撞了杨姑娘一下,那这位杨姑娘是否就是方才落进湖中的那位杨姑娘?”
“就是她,就是她,杨姐姐就可怜了,身上围满了蜜蜂,要不是成王世子抱着她跳进湖里,只怕这全身都要被蜇一遍,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吧,”林雅娴似假非真地说。
要说这大户出来的姑娘,就算再傻再愣,说话间都自带挑拨离间见缝插针这种技能。
所以陆庭舟又对成王说道:“三哥,看来这丫鬟十分可疑,还请三哥派人将这丫鬟带上来问话?”
“咱们家那样多的丫鬟,不过是一时不察,冲撞了姑娘们罢了,难不成这也有嫌疑,”成王妃说完便笑了一声,这给那丫鬟开脱的意思却是明晃晃的了。
谢清溪都不忍听下去了,不过也难怪成王妃会这么着急,那丫鬟哪会想到会出这样大的纰漏,若是再被带来问话,只怕不要上刑,吓唬两声就能全抖落了出来。
陆庭舟不说话了。
而旁边的成王则是朝成王妃瞪了一下,怒道:“这家里竟是出了这等丫鬟,还不赶紧去带过来?”
待那丫鬟被人带上来时,她因当时离的也近,所以这会脸上也有不少红包。她没想到不仅王妃,就连一向不管事的王爷也在。
等她一走进,陆庭舟突然开口问:“谁给你的息合香?”
这丫鬟没注意到屏风后面还有人,开口便否认:“奴婢不知什么是息合香?”
“你不知?可你身上却沾着息合香的味道,”陆庭舟沉沉说道。
成王爷见这丫鬟闪烁其词,便立即怒道:“恪王爷问你话,还不敢老实交代了,难不成是想让本王发卖了你一家不成?”
“王爷饶命,是奴婢偶然见别的婢子身上的香料好闻,便买来用的,奴婢并不知这香料有何不妥之处,”这丫鬟跪着便开始求饶。
可旁边的成王妃在听到息合香时,早已经脸色煞白,而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未出声的端敏郡主,此时更是垂着头。
“息合香,乃是西域龟兹国特产之香料,因香料极其名贵,一向便只有王室才可用。正德十五年,龟兹特使前来国朝进贡,其中便有这一种香料。这些贡品的赏赐在内务府可是有记载的,你一个小小的婢女,竟敢说是托人在外面买的,”陆庭舟在屏风后的声音冷冷传来:“大言不惭。”
那婢女身子颤抖不已,根本想不出开脱之词。
就在成王转头时,就听陆庭舟又风轻云淡地说道:“这种息合香乃是蜜蜂的天敌,蜜蜂一闻到此香就会攻击人,看来此次的混乱便是息合香引起的。”
“此乃三王兄的家世,弟弟倒是不好再继续插手了,”陆庭舟温和地说道。
成王妃听到这话,险些气的吐血,你话说一半就不说了,还说不愿插手自己的家事。整个成王府中能用得了贡品,特别还是香料贡品的,只怕就只有两人,一个是成王妃,还有一个端敏郡主这个成王嫡女。
如今陆庭舟只说了一半的话,在场的众多姑娘也不是傻的,自然也会猜测不已,而这真凶已经隐隐指往成王妃身上了。
“不过若是三哥觉得此事另外隐情,待皇兄问起此事时,我定替三哥陈情,都是这些不懂事奴才的事情,倒是同三哥三嫂无关,”陆庭舟不紧不慢地威胁。
成王最怕的就是这个,比起皇上的圣眷,十个他捆在一处都比不上陆庭舟。这便是他方才会任由陆庭舟问话的原因。
“表姐,我想回家,”既然这案子已经破了,谢清溪可不耐烦再留在这里当箭靶子了,她小声却又清楚地哭诉道。
萧熙见她怯怯地含着眼泪的模样,还真以为这事将她吓怕了呢,于是立即拍着她的背抚慰道:“好了,好了,咱们现在就回去。”
“三哥,我看这些姑娘今日受了这样大的惊吓,也是累坏了,还请三哥早些安排她们回去吧,”陆庭舟开口说道。
此时温柔善良还为她们伸张了正义的陆庭舟,此时在姑娘们的心目中早已经无限高大,又见他开口替自己说话,那一颗心真是跟小鹿一般砰砰砰地乱撞呢。
成王刚让人安排众位姑娘离开时,就听外面的人匆匆进来禀告说:“王爷,园子里聚集了好些公子,说是要带自家妹子回家。”
“我大哥哥来了没?”
“我二哥肯定回来接我们的。”
“太好,终于能回家了。”
于是众多姑娘赶紧起身,匆匆冲几位行礼告退之后,便出了门。而萧熙则拉着谢清溪走在最前面,谢清溪想回头看他,可是人却已经被匆匆拽出去了。
萧熙一边出去一边说道:“我大哥肯定在我们等咱们呢,六妹妹你别怕,我待会就送你回去。”
结果,谢清溪一出去就看见那个站在河岸边上的身影,即便身边还有好些少年,可他依旧是最引人注目的。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谢清溪提着裙摆,匆匆过去。
谢清骏一看见她便扶住她的手臂,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这里一发生混乱,萧文翰便派人去谢家报信了,谢清骏是策马过来的。
他们本想冲进去看看各自妹妹的安慰,可是成王府的世子爷一直拦在此处,说各位姑娘此时安全地很。
“可有被蜇着了?”谢清骏柔声问道。
此时不少姑娘从两人身边走过时,虽都用帕子掩着面,却还是用余光往这边瞄。也不知今日竟是什么日子,先是恪王爷,又是这位谢恒雅,一日内居然能瞧见两位这样丰伟俊秀的男子。
谢清溪狠狠地点头,抬起右手给谢清骏看:“这里被蜇了一个包。”
谢清骏一看,竟是低头替她吹了吹,吹完还柔声问:“可还疼?”
她忍不住撒娇:“疼,可疼,可疼了。”
旁边的萧熙见她这样撒娇,也有样学样,将左手被蜇伤的地方给自家大哥看,娇滴滴地说:“大哥哥,你看我被蜇伤了。”
萧文翰听了她这语气,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接着又训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那人家大表哥怎么还给六妹妹呼呼啊?”萧熙实在想不通为嘛自己的待遇就这么不同。
于是萧文翰好心替她解惑:“六妹妹年纪小,难免怕疼些。”
我也年纪小啊,萧熙还要说话,却被她大哥拉着离开了。
而此时站在水榭亭台处的陆庭舟,一手负在身后,看着岸边上那个英俊的少年柔声安慰她的场景。
就算是大哥,靠的也有些近了吧?
☆、第81章 婆媳大战
端敏郡主生辰宴,注定要在大齐朝的贵妇圈中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成亲王府身为超一品亲王府,居然能在郡主的宴会上闹出这样的事情。成王爷当晚便进宫向皇上请罪。
可是第二日皇太后还是匆匆宣了成王妃进宫,将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当然大意就是,这些姑娘家可都是大齐栋梁股肱家中的千金,在你家中遇了这样的事情,你当时就顾着关心你自己的闺女了,对别人家这些金尊玉贵的姑娘是问都不问。
还有宫中息合香的记载中,明确记录着太后曾赏赐给过成王妃。太后自然也知晓这事了,于是她自然就更生气了,只觉得这个儿媳妇是拿了自己赏她的东西去害人。
可是成王妃被骂的狗血淋头,哪里敢说出这息合香早被她赏给了端敏郡主。
成王妃早在当晚就问过端敏,为何要弄出这样的事情?结果端敏却说,她原先不过是见成王妃看谢清溪不顺眼,想捉弄她一番而已,谁知竟会徒生这样的是非。
成王妃当即气的仰倒,这个女儿哪处都好,就是被她惯坏了。即便你贵为郡主,可是行事也不能如此不得章法啊,谢清溪再怎么说也是谢家嫡女,她若真在成王府出了事情,谢家那老太爷还不得在御前告状。
不过她却有一点不明,按理说端敏对于香料并不了解,她又如何知道这息合香能引得蜜蜂发狂呢?
没过几日,成王府有个侍妾便暴病而亡了。
这样一个没有名分的侍妾死了也便是死了,可是成王妃却也不瞧瞧,如今成王府可是处在京城的风口浪尖呢。当日不少姑娘被蜇了,这父母一见哪有不心疼,有些自持帝宠不输成王的,都是立即上门讨要说法了。
而有些则还处于观望之中。
不过有一家却是最为着急,杨阁老家这几日也是不平静地很。杨善秀乃是杨阁老继室所生的嫡幼女,同上头的哥哥姐姐们差着年纪,所以在家中惯受宠。可是去了成王家做客,却被成王世子当众抱着跳下水,后来又被他抱着去了客房。
虽说当时情况确实紧急,可是这等行为,若是成王家再不给个说法,只怕杨善秀只有一头撞死的份了。
可杨阁老家原配的几个儿女,却都不同意杨阁老去成王家。这议亲都是男方家主动的,哪有女方家先提的。而继室夫人又岂能看着自己女儿清白被毁的,若是成王世子不娶了杨善秀,只怕她只有削发为尼或上吊这两条路能走的。
结果这些事都还乱着呢,以右都御史谢树元为首的御史们,开始纷纷上折子弹劾成王,说他身为宗室,却不能为勋贵之楷模,治家不当,惹得京城大乱。
虽然这些姑娘家遭了这样的祸事,父母也心疼,可是没人象谢树元这样,直接在皇上面前参一本的。
一时间,京城之中竟是热闹极了。
江老太太院子之中,闵氏看着老太太着急地说道:“大伯这次行事也未免过激了些,这般多的姑娘都去王府里了,被蜇的又不是一家姑娘。况且我瞧着溪姐儿脸上哪有一点包,要说明雪和明岚两个姑娘才严重呢。何必为了这样的事情,得罪了王爷家。”
闵氏到最后难免还是小小地抱怨了一声:“唉,那倒是超一品的亲王啊,同皇上那都是打断了还连着血的亲兄弟。”
江老太太最是见不得别人说自己儿子不好的,所以这会闵氏虽然也说出了她同样的担忧,她依旧还是骂道:“老大可是正二品的都察御史,他的职责就是监察百官。王爷虽尊贵,可这会到底也做错了。”
闵氏被老太太这么一骂,到底也是低了头。可过了一会,她用帕子擦了一下脸,心疼地说道:“媳妇哪里敢抱怨大伯,只不过我是心疼明芳、明岚还有咱们明雪罢了。她们三个这次可算是被牵累到了。”
老太太不耐烦地问道:“又关明芳何事?她那日不是没去吗?”
“老太太您想啊,这次大伯可是直接上书弹劾成王爷。虽说咱们家行得正坐得端,可是旁人要怎么看咱们,如今明芳和明雪正是说亲的时候。大伯这么做了,咱们明雪日后再出门,谁还敢同她多说话,”闵氏用帕子在眼角擦了擦,委委屈屈地说道:“如今溪姐儿年纪小,大嫂自是不怕的,可是咱们明雪可正值年纪。”
“还有明芳,她可比明雪还大一岁呢,您看看这阖京哪家姑娘到了十五岁的还没议亲呢,若是明芳嫡母和姨娘都在,我这个做婶娘的都恨不得替她多一句嘴呢,”闵氏连嘘带叹的,好像谢明芳这会就已经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老太太被她这么一说,刚才的怒气冲冲的神情也缓和了不少。
“还有明岚那丫头,确实是个好的。明雪回来跟我说,那蜜蜂来的时候,溪姐儿拉着她舅家表姐撒腿就跑了,还是明岚护着明雪呢。我当时就骂了她,说她身为姐姐该护着妹妹才对,怎么能让妹妹护着她呢,”闵氏小心地觑了老太太一眼,见她神色果然是缓和了许多。
要说连闵氏有时候都有些嫉妒,这老太太也太偏心了些,成日护着江家那帮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先前她的明雪在老太太跟前,可是第一受宠的。自从大房回来之后,那个江姨娘让两个女儿到老太太跟前露脸。这老太太虽明面上没说,不过闵氏看她这心也偏的差不多了。
“我也派丫鬟去看了,那明岚脸上可是被蜇了好几个包,这姑娘家的脸面可是最精贵的,”老太太一想到这,就有些责怪地说道:“倒是清溪遇事只想着舅家的表妹,将两个亲姐姐都漏了去,我倒是要问问萧氏,她是如何教的。”
闵氏见老太太这把火烧到了萧氏的身上,便抿嘴不说话。
反正她自认是斗不过那个事事都好,处处被人夸的大嫂的,不过大嫂就算再厉害,不还是逃不出老太太的五指山。
谢清溪这几日正在休养,那日那般惊险的状况,萧氏一听见险些吓晕过去。
不过还好她跑得快,脸上根本没被蜇到,只是手背上有个红包。倒是谢清湛在她一回来后就笑她,不过是出门参加个寿宴罢了,居然能遇见这么离谱的事情。
他还让谢清溪下回出门一定带上他,也好让他遇见各种稀奇古怪地事情呢。
谢清溪倒是没动手,谢清骏对着他头上就是两个板栗,而谢清懋只淡淡说道,倒是大哥手快了。
谢清湛对于自己和谢清溪明明是龙凤双胎,却在家中享受着完全不同的待遇而表示愤慨。结果谢清溪将自己喝的燕窝粥分了他一半,就感动地他指天发誓,日后一定要对妹妹好。
好吧,她六哥哥就是这么好哄,她也绝对不会告诉他,那碗燕窝是她实在不想喝才分给她的。
谢明岚和谢明雪的伤势都比她严重些,其中以谢明岚的最严重,因为她是为护着谢明雪才受伤的。如今别说是二房的闵氏对她关怀备至,就连老太爷谢舫都夸了她,说她有手足之情。
而当时一遇见事就顾着拉自家表姐跑的谢清溪,就成了反面教材。不过府上的人也只敢在背后议论罢了,听说有一次被谢清骏听见了,他当时让管事给那多嘴之人各打五十板子,打完之后便将人撵去了庄子。
闵氏刚开始还为了这事不高兴,觉得这家是自己在管,谢清骏如此做就是打自己的脸呢。结果她刚到老太太跟前漏了个话风,就被江老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
其实江老太太并非不讲理之人,她只是喜欢偏心罢了。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便一味地偏心。可是她喜欢的人是两个儿子,是大孙子,还有江家人。
所以此时跪在她面前的萧氏,就不在范围之内了。
老太太指着她便骂道:“你瞧瞧你做的这事,一味地让清溪亲近她舅家的表姐,如今置自家的亲姐妹与不顾之地。如今就连家中的下人都在嚼舌根,你说溪姐儿这名声是要还不要?”
萧氏没想到今日请安之后,老太太特特将自己留下来就是这点事情,而且她没想到别人还没说话呢,她身为祖母就给清溪扣了这样大的一顶帽子。
萧氏再冷静再理智,可是遇上儿女的事情,一片慈母之心却容不得她有点退让。
“媳妇便是不明,母亲所说的溪姐儿名声不要是何意?难不成是京城之中有谣传不成,若是有人在母亲跟前说,母亲只管同媳妇讲。女子闺誉重于生命,媳妇身为人母,岂能让人平白诬了我女儿的名声,”萧氏坦坦荡荡地说道。
其实这事就只有闵氏在老太太跟前抱怨过,当时那般混乱的时候,大家都是各自逃命。谁还会注意到谢清溪拉着谁跑了,再说了谢清溪年纪在四个姑娘里头是最小的,谁会觉得她有义务保护姐姐啊。
从来只有老太太教训别人的,如今被萧氏这么驳斥一通,她也怒了。再想起之前大女儿之事,谢树元也是这般反驳她、顶撞她,可见这夫妻两人都是好样的,都未将她这个母亲放在眼中。
在大房未回来之前,闵氏对老太太那就是捧着哄着,而三房在府里就比透明人好一点儿。结果大房一回来,老太太就觉得这大房就是回来同她做对的。就连清骏,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如今都能同自己对着干。
于是老太太捂着胸口,指着萧氏怒道:“你、你竟敢顶撞婆母,我倒要看看永安侯府的家教便是这般的。”
结果,她刚说完,老太太就歪了过去。
别说是萧氏就连旁边的丫鬟都吓得惊叫,一时间老太太的正院竟是热闹极了。
谢清溪正在院子里看书,她这几日不用去上学。就见秋晴慌慌张张地进来,刚到门口就大喊:“姑娘,姑娘,不好了,老太太……”
秋晴跑的太快了,这会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谢清溪一惊,母亲方才被老太太留了下去呢。难不成这会竟是出事了?
“老太太气昏了过去,”秋晴赶紧说道。
谢清溪一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被气昏过去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老太太装晕。
☆、第82章 完虐婆婆
第八十二章
装晕,这简直是宅斗之永恒法宝,而且还能立于不败之地。
谢清溪立即让人去通知她爹还有大哥哥她们,就带着丫鬟去了老太太院子之中。
等她进了院子时,就听见里面的闵氏正在劝说:“大嫂,我看你先起来要紧,虽说母亲被你气病了,可到底要先找太医才是。”
萧氏抬头便看闵氏,不仅没有一丝害怕,反而似笑非笑地问道:“弟妹,我看你如今还是先进宫请了太医才是正事。至于母亲为何晕倒,倒不是你我能非论的,毕竟咱们谁都不是太医。”
闵氏被她说的脸是红一阵白一阵。
而萧氏则是对赶来的清溪淡淡道:“清溪,过来扶娘亲起身。”
谢清溪赶紧上前,将她娘扶着站了起来。萧氏刚才虽跪着,可是这房间之中,谁都不敢小瞧了她。此时她缓缓站了起来,环视了周围的丫鬟,冷冷说道:“如今老太太病重,你们做丫鬟需得好生伺候着,若是让我知道这府里有什么风言风语,前两日的教训可还历历在目,不怕死的可以尽管试试看。”
“大嫂,这到底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咱们可不好……”闵氏见她到了这境地还摆出这等架势,只觉得大嫂莫非是疯了不成。
倒是谢清溪看着她娘亲,心中却是隐隐地激动。
“秋水,赶紧让府上的管事去请今日未在宫中的太医,到家中来替老太太看病。也尽快派人到宫门口去,派人请老太爷回来,只说老太太未知和缘故,突然在家中昏倒。还有去请大老爷和二老爷回来,也去学堂将各位少爷请回来。”萧氏沉着冷静地吩咐道。
闵氏看着萧氏这一连串的命令,只是目瞪口呆,难道这时候不是应该将事情隐瞒了下来,怎么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呢?
待吩咐完之后,萧氏便转头对谢清溪说道:“如今老太太病了,咱们这些做晚辈要时刻伺候在床榻边,方是为人子媳的做法。如今你父亲在值上未回,你便同母亲进去伺候着吧。”
“是,女儿遵命,”谢清溪微微福礼,原先地慌张在萧氏的坦然镇定之下,反而慢慢平息。
她反而更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将如何破此局?
此时老太太已经被人扶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若不是盖在她胸口的薄被微微起伏,谢清溪都要以为这真的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
可是她却知道这个老太太,如今儿子们都已经出息了,就连孙子辈都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少年才俊。所以她越发觉得自己在这个家的重要,越发地要掌握每一个人的命运,而谢树元和萧氏都是有主意之人,并未她能轻易拿捏的。
所以这位老太太终于在此刻爆发,而且她选择以这种方式,她这是要活生生地毁了萧氏的名声啊。
谢清溪不喜欢她。
“母亲,您这病竟是来的这般突然,媳妇实在是担心极了。不过您也别担心,媳妇已经去请了太医过来,您一定会好起来的。”萧氏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在老太太的脸上轻轻擦拭。
她一边擦还一边柔声说着话,旁边老太太的丫鬟,此时没了主子撑腰,又岂敢佛了这位大夫人的意思。而老太太的内室之中,因未开窗,室内又点着熏香,整个房间有一种闷闷地感觉,而谢清溪则在房间闻到了一种腐朽的味道。
谢清溪站在萧氏的身后,看着她娘亲坐在踏边,一遍又一遍地给老太太擦拭着手掌心。萧氏突然转头对周围的丫鬟说道:“都给我出去,你们这样多的人挤在这一处,岂不是要闷着老太太了。”
萧氏和谢清溪的丫鬟一听了此话,就立马出去了。后头也只有老太太的丫鬟还在,萧氏睨了这几个丫鬟一眼,轻笑一声,柔柔问道:“我让你们出去,你们怎么不走?难不成心里是没有我这个大夫人不成?”
“大夫人,奴婢们不敢,只是奴婢们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不敢轻易离了老太太,”老太太四个大丫鬟中的魏紫乃是四人中的主心骨,这会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老太太有我和六姑娘亲自照顾,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不成?”萧氏将老太太的手臂翻了过来,用帕子将她的手背又细细地擦了一遍。
就连谢清溪都被她娘亲的动作弄的头皮发麻,这动作真是……
魏紫顿了一下,后面三个丫鬟则是面面相觑,并不敢在说话。
“出去,”萧氏又微微提高了声音,而此时站在魏紫身后的洛红则是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其他两个丫鬟则是互换了一下眼神,四人都不得不退了出去。
虽说长辈身边的丫鬟都有脸面些,可是再有脸面的丫鬟又如何能同堂堂的夫人相比较。如今没了江老太太做靠山,萧氏一句话这些丫鬟岂有不听的道理。
萧氏这会将手中的帕子递给谢清溪,吩咐道:“将帕子浸在热水中,再拧干递给娘。”
谢清溪接过帕子,称了声是,就赶紧去拧帕子了。
等回来时,就见她娘一边接过她的帕子,一边说道:“一晃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媳妇嫁到谢家也有二十年了。媳妇虽不敢居功,可是替谢家生了三子一女,也算是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了。怎么,您就是非要和我做对呢?”
谢清溪原本还低着头,在听见最后一句的时候,突然抬头看她娘,脸上的错愕都没藏住。她再看着老太太的眼睛,虽依旧象刚才那般闭着,可是她总觉得老太太那嘴角两边的皱纹好像更深了,就像寻常她生气时那样。
可是萧氏却一点都没在意,只是低着头擦着老太太的手掌。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府上的人都该听你的,其实我也想听你的啊。可是我回想了一下,但凡我听了您的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呢。我听了您的话,将江同心当作表妹看待,可是呢,她最后竟爬上了我丈夫的床。我听了您的话,将清骏留在京城,害得我们母子分离那样久。”萧氏说话的口吻格外的温柔,可是谢清溪这会却不敢再低头了。
她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萧氏的动作,生怕她下一秒就把手上的帕子捂在了老太太的嘴上。
不过若是萧氏这般做,她就不是那个当年才名冠京城的萧婉婉。
“还有好多好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你老人家年纪大了,会不会脑子不太好,忘记了好多事情?”不过萧氏随后又莞尔一笑,她说道:“不过没关系,媳妇也没什么机会同你说心里话,这会倒是同你好生说说吧。”
谢清溪这会真的能确定,老太太的眼角抖了一下。
萧氏这会总算是抬头看她,她柔声说:“自从回京之后,每回瞧见你,我都暗暗下定决心,日后我若是做了婆母,可不能同你学,只管在媳妇面前拿威风。其实你是不知道,这京城背后的人都在笑话您,说你这等作为,可见当年江家被抄家丢官也是活该的。”
噗,谢清溪真的要忍不住了,因为在她娘亲说完这句话之后,老太太脸颊抖动了一下。
看来她真是被自家娘亲给气着,谁不知道当年江家被吵架一事乃是老太太的死穴,谁提她跟谁翻脸。可这会她正装昏迷呢,就算萧氏说再嘲讽她,她也只能生受着。
这只怕是老太太自从当了谢家的老祖宗之后,头一回受这样的委屈却不能反驳吧。不过老太太这等作为,却也让谢清溪深深担忧,就连她娘把话说的这般绝了,她都能忍住。
看来老太太这次也是打定主意要给她娘好看的。
这弄得好像最后的决战一般,让谢清溪不由有些担忧地看着萧氏,毕竟萧氏从礼法上孝道上是完完全全处于下风啊。
待过了会,太医来了,闵氏这会是跟着太医一起进来的。待太医替老太太把脉之后,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大约老太太不过是劳累了些,并无大碍。”
“钱太医,您再给看看,我婆母方才可是被气……”闵氏着急说道。
萧氏却笑着打断她说道:“钱太医,我家弟妹的意思是,老太太这么突然晕倒,可是被风吹的,受了风寒?”
钱太医并不去看闵氏,只笑着回萧氏说道:“夫人只管放心,我方才替老太太把脉了,她脉象平和有力,并未受风寒。不过贵妇的太夫人年事已高,有时候上了年纪的人会突然昏睡过去,并不是大家常以为的昏迷。”
“所以祖母她老人家只是突然昏睡了过去的?”谢清溪用一种惊喜又满足的口吻问道,她满含激动地说道:“钱太医真是太谢谢您了。我们方才还以为祖母是昏倒呢,如今看来竟是咱们大惊小怪了。”
闵氏被她们母女两人这颠倒黑白的能力给气到了,可是老太太明明被大嫂气到了,怎么就被说成是突然昏睡过去了呢。闵氏再转头一看,旁边的这些丫鬟,就连自己身后的丫鬟脸上都是一种如释重负。
这些蠢货,蠢货,闵氏在心中怒骂。
可是却不敢再问太医,毕竟人家太医都说老太太是昏睡过去,她若是说是被大嫂气的,只怕待会二老爷追问起来不好解释。
于是钱太医只开了滋补的药材,只说老太太只需静养就好。
“多谢钱太医,钱太医请稍留步,此时我公公和相公应该都在赶回来途中,待他们回来后,还请你再解释一边,好让他们安心,”萧氏温和地说道。
钱太医笑着抱拳,只说:“谢夫人既是如此说,那钱某便从命了。”
钱太医在外面坐了没多久,谢舫和谢树元就到了门口。两人一个从皇宫一个从都察院回来,竟是在门口撞上了。
钱太医一见他二人进来,便赶紧起身行礼。而谢舫则客气了两句,便赶紧为了老太太的病情。
谁知竟听到了一个年纪大了,会突然昏睡过去的病情,就连谢树元都有些诧异,倒是谢舫则微微舒了一口气,他谢道:“内子如今年事已高,如今听钱太医如今一说,我倒是宽心不少。”
“谢大人不必担心,我方才替老太太把脉了,她脉搏强劲,体魄康健,这样的年纪能这般康健也是极难得的,”钱太医如实说道。
谢树元便将钱太医亲自送出府,直到送上车才转身要进去。不过他刚转身,就见马蹄声响起,只见几辆马车往这边来。
他又顿住了,结果就看见这些马车都是谢府的,谢家二少爷谢树钊从第一辆马车下来。而谢清骏、谢清懋以及谢清湛则从后面的几辆马车回来。
“你们怎么都回来了?”谢树钊一过来,谢树元便问道。
谢树钊急急说道:“我在衙门里,只听说母亲突然昏迷过去,便赶紧坐了车回来。”
谢清骏也说道:“儿子也是听到这样的话,才立即赶回来的。”
待谢树元领着人回去的时候,谢舫正在内室之中,萧氏依旧让丫鬟出去,自己亲自给江老太太擦脸,谢清溪则在一旁拧帕子。
闵氏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公公,又见大嫂母女两人这举动,只恨刚才怎么没想到这般做呢。
待谢树元领着谢家这些男丁进来时,谢舫立即皱着眉头说道:“老二你不用当值吗?为何不在衙门里反而回来,还有你们三个,此时不是应该在书院里读书的?”
“儿子一听母亲昏倒,便立即赶回来,不知母亲如今病情如何?”谢树钊立即着急问道。
而萧氏则抿嘴一笑,宽慰道:“二老爷可不好说病不病的这种话,老太太只是方才昏睡了过去,所以才惹得这般虚惊一场的。”
谢树钊微微长着嘴,用一种您逗我取乐的表情看着萧氏。
这会谢树元才出面,将方才钱太医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就连谢树钊就轻轻叹了一口气,嘘道:“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新奇之事,别说大嫂吓了一跳,便是我遇见也只怕会觉得是昏倒呢。”
闵氏看着谢树钊居然还主动替萧氏解释,恨不得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父亲,儿媳有一事要向你禀告,”待萧氏将老太太的手臂放在被子后,便转身对谢舫行礼说道。
谢舫看了这个长媳一眼,便点了点头。
谢树钊一听便立即回道:“那儿子先回去换身衣裳,再过来伺候母亲。”
接着他便使眼色给闵氏,可闵氏不愿走啊,她还等着在老太爷面前告状呢。
“二弟倒也不急着离开,此事同二房也有些关系,”萧氏轻声说道。
待一行人到了外头的正厅,老太爷在主位上落座,谢树元在左手边坐下,而谢树钊则带着闵氏在右手边坐下。谁知刚萧氏待众人落座后,便突然起身连走几步,走到正中央扑通一声跪在谢舫的面前。
谢舫一句,老大媳妇你这是做什么,还没问出口呢。
就听萧氏说道:“父亲在上,儿媳妇求父亲同意儿媳到庙中带发修行,为母亲祈福。”
谢清溪一听这话,头皮都炸了。
她看着她娘跪得笔直的身形,又想起她方才说的那些话,难不成她娘是打定主意去庙中,这才不管不顾说出那些话的。
“娘,娘,”她跑过去跪在萧氏身边,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她哭着拉萧氏的手臂:“娘,你别丢下我们,你别不要我们。”
闵氏也呆怔了,难不成大嫂还真的打算出家了?
“儿媳实在有愧做谢家媳妇,请父亲成全,”萧氏也不辩驳,只含泪说道。
谢清溪在一旁哭的更起劲了,谢树元则完全是蒙了。今天早上他起床去衙门的时候,萧氏还亲自给自己穿衣裳,替他系上腰间玉佩,让他早些回来吃饭,怎么这会自家媳妇就要抛家弃子出家去了啊。
“老大媳妇,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同我说便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非要动不动就出家,”谢舫温和地问她。
萧氏则摇头,坚定道:“儿媳并无委屈,只是儿媳入谢家二十年,竟是从未讨得母亲欢心。可见儿媳作为媳妇的失败,如今儿媳不敢再在母亲跟前徒增她老人家的烦恼,只愿在青灯古佛面前,为父亲、母亲还有我的孩儿们念经祈福。”
“娘,你别这样,连大夫都说祖母只是昏睡过去,并不是你气的,你别这样,”谢清溪这下放佛真的被吓坏了一般。
她一边哭着一边抽抽泣泣地说,祖母不是你气的。
这会别说是谢舫,就连谢树钊就听出来了,原来是有人说老太太是被萧氏气昏了。谢树钊暗暗想到,难怪大嫂要出家,他娘这脾气如今可是越发地独尊了,要是她醒了,大嫂只怕是没了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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