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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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跪下,”卫氏一回了房内,还没坐下呢,就转头对身后的双胞胎说道。
阿璇咬唇站在一旁,想帮着说话,却不敢随便打断。倒是顾应承和顾应启就跟知道有这么一出一样,直接就乖顺地跪下了,连一句废话都没说。
如今天气也热了,从老太太的正房走回院子,卫氏额上都生出薄薄一层汗,本就绯如荷花瓣的脸颊,带着殷殷殷红色,本就绝丽的脸庞,此时更是美得这般动人。
如今丈夫不在家,两个儿子的教养之事便全落在她的身上。谁知一向乖巧的两人,今个居然就闯出这样的祸事。
她扶着罗汉榻上的小桌子,对这两人严厉道:“说,为何要打你们四哥,便是他有千般不对,你们也不该动手。说到底他也是兄长。”
刚才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因着三姑娘的那句有娘生,没爹教,气得老太太罚她在院子里闭门思过一个月,抄一百遍女则和女戒,好生学学什么是大家闺秀应该做的事儿。
至于三个哥儿都是各打五十大板,老太太训了一顿之后,大老爷发话让他们也回来抄书。其实卫氏心里知道,若不是有三姑娘在里面搅和事儿,大太太今日定然不会轻易算了。
顾应承不是那种看不清形势的,既然娘问了,那他就乖乖地答了,“都是四哥先挑衅我的,他说姐姐……”他朝阿璇看了一眼,又撇过头轻声说:“说姐姐坏话,我就动手打了他。”
“还有我,我和哥哥一起打他的,”顾应启是个事事不落人后的,虽然这会卫氏面带薄怒,可他还是欢欢喜喜地承认,就跟这是多光荣的事情似得。
卫氏早知道昌哥儿骂了阿璇,其实她心里也觉得昌哥儿该被教训。可如今这世道最重的便是礼教,昌哥儿是他们两的哥哥,就算再生气,也不该和哥哥动手。
所以错了错了,卫氏虽性子温和,但却是很能分得清大是大非的人。
“你们两个从今个开始,除了去蒙学之外,半个月不许出院子,”卫氏看了他们两人,又说:“现在到外面廊下跪着去。”
阿璇听了前半句,一颗心正要落下呢,谁知就听卫氏的后半句。
她立即出声道:“娘,弟弟们都是为了我,才和昌哥儿打架的,要是娘罚他们跪着,那就罚我吧。”
卫氏有些严肃地看着女儿,教育道:“这礼教不可废,不说你爹爹如今是正四品的京官,你大伯父只是赋闲在家。即便你爹爹回了,也该听着你大伯父的教训。他们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你也不要事事护着。”
阿璇低头看着对面站着的两个小人,只见顾应承冲她眨了下眼睛,便朗声说:“儿子谨记娘亲教诲。”
说着,他自个就往外头走,顾应启跟在他后面。
虽然之前他们稳稳地站了上风,不过身上到底也有些狼狈,两张雪白细嫩的小脸,都有些脏兮兮的。
阿璇立即又说:“娘,他们到底年纪小,若是长久跪着的,只怕膝盖受不住。我已经长大了,你让我去跪吧。”
“好了,阿璇,你再说娘觉得自个都该去跪着了,若不是我,你脸上岂会有这样的疤痕,都是娘不好,”卫氏此时垂着头,显然是难过之极。
她一直没表现出来,就是怕刺激了阿璇了。琴棋书画不会的话,还可以请师傅教,可是一张脸若是有疤的话,那才叫毁了呢。
卫氏一直觉得阿璇脸上的疤,肯定是自己孕中吃了不该吃的,才会留下的。她自然是悔恨不已,如今见连自家人都这般奚落嘲讽阿璇,她心里就跟有人拿了刀子一刀刀地割着她的心。
原本阿璇还想为两个小家伙求情,结果这会却开始安慰起了卫氏。
“娘,我想请大夫再仔细看看我的胎记,”阿璇柔声说道。
卫氏听了她的话,当即又抬起了头,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颤颤问:“真的?你愿意去看?”
“先前是女儿不懂事,我想这世界之大,定会有人知道如何消除我的胎记,”阿璇安慰卫氏。
其实若是在现代的话,只需到医院做了手术便可,如今她心中虽安慰卫氏,但也不敢确定。
最紧要的是,她想尽快知道何芸给自己的膏药,就见是对她胎记有害还是有益的?
卫氏闻言万分欢喜,便立即比她还乐观地说:“娘早就想过,若是信阳没有好大夫,咱们就去扬州。如今你舅舅就在扬州做官,咱们去那里找大夫也行。”
阿璇点头,卫氏都开始念叨上,是不是该兄长修书一封了。
待过了会,阿璇便借口去官房,瞧瞧出了门。就看见两个家伙,正安安静静地跪在回廊下来呢,旁边站着的丫鬟竟是拿香帕偷偷给他们扇风。
要说顾应承他们平时是真乖,卫氏院子里的这些丫鬟,谁瞧见他们不喜欢。如今这会见他们跪在回廊,各个心疼地哦。
这不大丫鬟玉容端了水果进屋子,不过进来的时候,却让阿璇偷偷拿了两个杏子塞在他们手里。
这会顾应承一口咬掉酸酸甜甜的杏子,脑门一皱,整张脸都变得格外滑稽。
“你们别着急,待会姐姐再求求娘亲,”阿璇笑着安慰他们。
她见两人的小脸蛋还是脏兮兮的,就吩咐旁边的丫鬟端盆凉水过来。待丫鬟拿了白帕子和端了铜盆过来时,阿璇便亲自拧了帕子,给他们两擦了擦脸蛋。
“以后可不能和别人打架了,”阿璇轻声说道,又让顾应承将小手伸出来,给他两只小手都擦了擦。
旁边的顾应启也乖顺地伸出小手等着,不过他是个淘气包,听了阿璇的话,还有些得意地说:“要是四哥再敢对姐姐不逊,我还揍他。”
阿璇立即不赞同:“动手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你们得学会智胜,让他有苦说不出口。”
“什么叫智胜,”顾应启有些好奇地问。
阿璇扬起清浅的笑,她年岁虽小,但是样貌实在是精致,眉如远山鼻翼精巧,如今再配上这等狡黠的笑,本就是十分的美人,竟是生出十二分的夺目,让人如何都挪不开眼睛。
“智取啊,就是你欺负了他,还让人觉得是他错了,”阿璇派了顾应启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显然这个答案略有些高深,即便是顾应承也是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作解呢。
阿璇并不着急,用帕子又淘了一遍水后,给他们擦了擦脖颈,让他们凉快些后,才缓缓道:“这个你们现在还小,或许还不明白。所以你们要好生读书,等你渐渐长大了,就会理解姐姐所说的。”
碧鸢站在她身后,听着自家姑娘教导弟弟,可是她怎么觉得姑娘这教的跟别人不一样呢。
阿璇并不想她的弟弟真的成为书上的圣贤,那种人要不就是极端的伪君子,要不就不存在于世。
“所以我们要读很多很多的书,才能明白姐姐的话?”顾应承认真地问。
阿璇点头,又说:“姐姐不希望你们成为只知道动拳头的莽夫,真正厉害的人,是用智慧让人信服的。”
卫氏看了一眼门口,旁边的秦嬷嬷偷偷笑了下,轻声道:“五姑娘在给两位少爷洗脸呢,两位小少爷的身上别提有多脏呢。”
秦嬷嬷是卫氏的奶嬷嬷,看着这些孩子出生长大的,如今见五姑娘变得这般通透达理,这心里头的欢喜可不比卫氏少。
“要我说,这回真不怪咱们两位小少爷,到底还是那边没教好孩子。要不是平日里说的多了,四少爷一个小孩子,如何能张口就说出这些话。”
卫氏心中明白秦嬷嬷说的是极对的,孩子最是容易学舌,大人在他们面前说的多了,他们自然也就学上了。只是她没想到,大房那边居然这么肆无忌惮地说着自家闺女。
“这崔家我瞧着也不是个好的,明知道他们家姑娘冲撞了我的阿璇,竟是连个赔罪的话都不知说,要我看这婚事便是不做也罢了,”卫氏气着说道。
秦嬷嬷一听,这可不得了,赶紧劝道:“这怎么是好,哪能轻易说退婚的话。这可是咱们二老爷亲自给姑娘选定的。”
“老爷是男子,不知这后宅的事情。你以为那崔姑娘来看咱们阿璇,就是她自个的主意吗?”卫氏有些不屑地说道,她最是瞧不上这些旁门左道了。
秦嬷嬷莫作作声,这婆婆和小姑子都不喜的话,婚事确实是难。可她却觉得可惜,她是见过那崔家哥儿的,斯文俊秀又仪态大方的。其实她家姑娘这模样是真好看,反正秦嬷嬷这南来北往这些年,就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小姑娘了。这错就错在头上的那个胎记上,要真是能消了,别说一个崔家少爷了,秦嬷嬷觉得自家姑娘就是侯夫人,王妃都是能当得的。
“好在阿璇如今也看开了,愿意找大夫来瞧,”卫氏放心地说道。
等到了华灯初上之时,阿璇便又求了卫氏一回,她才同意让双胞胎起身。这跪了足足有两刻钟,两人站起来的时候,腿都麻了。
卫氏让他们吃了饭,便让人带他们回前院了。
不过他们走后,她便吩咐玉露赶紧带了膏药,到前院给他们上药去。
这还是阿璇头一回到前院来,如今顾应承和顾应启都住在了前院,两人还住着一个院子。她怕两人膝盖上留下淤青,便让碧鸢拿了膏药,跟着她一块去前院。
等她到的时候,发现玉露已经在了。
“好了,姐姐给你们先用热帕子敷一敷,”阿璇指挥丫鬟端了热水进来,此时亲自拧了帕子,又对他们说:“赶紧坐到榻上,把鞋子脱了,中裤挽到膝盖上。”
谁知两个小家伙居然扭扭捏捏地,谁都不愿意脱鞋子。
阿璇奇了,“怎么了?”
“姐姐,让丫鬟来吧,”顾应承红着小脸说道。
阿璇这会才明白,这两人竟是不好意思了。她登时笑了,随即苦着脸有些哀怨地说:“承哥儿和启哥儿都不喜欢姐姐了,都不愿让姐姐帮着上药了。”
“姐姐,我脱鞋子,”顾应启最是利索了,两条腿蹬了蹬把小靴子踢得飞到对面。
阿璇亲自给他挽中裤,待一翻到膝盖上,就看见两边都青紫了,再加上他皮肤本就白,青紫看得特别狰狞,阿璇这心里一抽一抽的,别提有多难受了。
谁知偏偏顾应启还这么乖,安慰她说:“一点都不疼的。”
这会阿璇的眼泪是真的要落下了,她别过脸,又是拿了一条新帕子,敷在他的另一个膝盖上。
此时顾应承也将中裤挽起来了,微垂着眼脸,如蝶翼般的长睫将眼睛遮住,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以后要好好听话,”阿璇只说了一句,便再说不下去了。
☆、第十五章
如今天气已有些热,蝉鸣之声阵阵,连池边的荷包都因为灼热的阳光,而没了平日的水灵劲。
不过整个顾家却颇有些热火朝天的,特别是厨房里头,管着这块的周妈妈掀开大锅,便是一股清香争先恐后涌出,登时整个厨房都弥漫着芦苇叶的清香。
“五妹,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编的小玩意,”就在顾菀侧着脸和阿璇说话之时,坐在她前头的顾蕙突然转头。
顾菀微微诧异,只愣道:“多谢三姐。”
此时顾蕙手上拿着的是一串五彩丝线编成的长命缕,上面还挂着同样是五彩丝线编制的小粽子,瞧着倒是有些可爱。她见顾菀迟迟没拿,便娇笑一声:“五妹妹,还不赶紧拿着。”
“谢谢三姐,三姐的手艺真是越发精巧了,”顾菀将东西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番,觉得上面五彩的小粽子还真是可爱,况且这样小的东西,真动手编的话,很是废一番功夫的。
她素知顾蕙甚是不喜针黹,她自个身上的荷包只有极少是她亲自绣的,其他都是身边丫鬟做的。不过她身边的方胜,女红实在是精巧。
此时坐在阿璇前面的顾筱回头看了一眼,也瞧见顾菀手上提着的小粽子,登时便欢喜道:“三姐的手可真巧吧,这粽子真好看。”
顾蕙自然是得意万分,又从书袋中拿出另一个长命缕便分给她,“三姐,自然是忘不了你的。”
“多谢三姐,”顾筱很是给面子,当即便挂在了腰间。
顾蕙回头瞧了一眼阿璇,眼中的怨恨一闪而过。她是被老太太罚了一个月不许出门,不过因着要入学堂,所以她娘又特地求到老太太跟前。
所以如今她每日只能往返与学堂和自个院子中,反正在顾家,她这会是丢脸丢尽了。
因着她连给老太太请安都不能了,所以压根见不着双胞胎兄弟。至于卫氏,她就更见不着了。所以她只能将一腔怨恨都发泄在阿璇身上,不过她自个还在处罚中,自然不敢做的太过,顶多就是联和姐妹孤立阿璇罢了。
此时阿璇已低头看书了,顾蕙一腔得意完全没人欣赏。
于是她轻叫了一声:“五妹。”
“三姐,”阿璇听她叫自己,便客气地抬头。
“这是我自个编的小玩意,你可别嫌弃,”顾蕙又拿了一个长命缕出来,娇笑着递给她。
阿璇伸手去接,谁知顾蕙突然松手,长命缕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顾蕙惊诧的声音登时响起:“五妹妹,你为何,为何要……”
阿璇看了一眼自己莹白的指尖,此时窗外阳光正浓,因怕姑娘们被晒着,早已经挂上细细的竹帘,只是还有跳跃的阳光从缝隙中穿过。此时她指尖就被阳光照射着,当真是晶莹剔透。
“就算咱们之间有嫌隙,你也不该这般,说到底咱们还是姐妹啊,”顾蕙说着,竟是眼眶中有了点点水光。
阿璇真的觉得她是属于表演型人格。
“谁说我和三姐有嫌隙的,”阿璇突然起身,顾蕙忍不住往后缩了,谁知她只是捡起地上的长命缕罢了。
阿璇用手拍了拍长命缕,随即便挂在腰间,待她挂好后,便冲着顾蕙扬唇一笑:“我和三姐姐可是至亲骨肉,哪会有什么嫌隙。若是有人敢在姐姐面前说这样的话,我定回了老太太,这岂不是在挑拨我们姐妹。”
顾蕙被她这么一刺激,登时没话说了。
待下了学后,她便拉着顾菀匆匆而去。
等阿璇领着碧鸢回院子的时候,碧竹接过她的书袋,便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谁知就掏出好几串长命缕,她有些惊讶地问:“姑娘不是说,今个要给其他几位姑娘送长命缕的?”
“今个三姐也送了,我再过两日吧,”阿璇不在意地说道。
碧竹看着手中的长命缕,登时有些可惜,说实话这几条可都是姑娘自个亲自做的。特别是上头挂着的小蜘蛛,各个只有一半小手指头那么大点,连脚做的都极逼真,看得实在是很有意趣。
所以她略可惜说道:“那姑娘可要早些送出去,再过三日就是端午节了,要是送晚了,该戴不上了。”
阿璇这几日有些着急,因为她现在真的越来越确定,自己额头上的胎记有缩小的迹象。因此她极想将手上的这瓶膏药让人检查一番。
不过她又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就连卫氏她都想暂时瞒着。毕竟她如今转变的本就大,再闹出这样那样的事情,她真怕卫氏再请一次高僧来给自己做法。
待到了晚膳的时候,阿璇便去卫氏的院子。此时双胞胎已经到了,两人正围着桌子在闹腾。
“这都是怎么了?”阿璇见他们你追我赶的,便搂着承哥儿笑着问。
启哥儿好不容易抓到哥哥,笑得不知有所开心,“哥哥,把大圣给我嘛,给我嘛。”
因着信阳也属于江南地区,因此地方方言也属于江南温柔侬语,启哥儿本就是个小孩子,嗓子本就嫩,这么一喊别提多可爱了。
“不行,你去年同我说过什么?”顾应承立即问他。
顾应启果然一张小脸苦起来了,可顾应承不惯着他这毛病,板着脸教训:“答应哥哥的话,是不是应该做到。”
这一瞬,阿璇觉得顾应承真是太威严了,完全不像是只比顾应启大一刻钟的哥哥。
“应该做到,”顾应启最后还是垂头了。
说着,他自个就松手了。
阿璇这才发现顾应承手上抓着的是香包,她登时笑道:“不过是个香包而已,何必这般闹腾。”
“那个上面绣着大圣呢,”顾应启立即不赞同,反驳道。
阿璇搂着怀中的顾应承,柔声问:“承哥儿能给姐姐看看吗?”
顾应承是个大方的,痛快地递给阿璇,她瞧了眼上头绣着的大圣,果真是威风凌凌,这绣工瞧着可比她的好多了,只怕就连她房中女红最好的碧鸢都比不上。
“这可是娘亲自绣的,”顾应承得意地说道。
顾应启苦着脸,还在那小声念叨:“我也想要。”
“去年的时候,娘不是也给你绣了一个,”顾应承有些威严地说,:“结果你自己不爱惜,就丢掉了。如今倒是知道可惜了。”
顾应启被他训的,小脑袋都低了下来。
此时卫氏招呼他们过去,阿璇便立即笑道:“娘给弟弟们绣了香包,那我的呢?”
“娘岂能忘了你的,”说着卫氏就让丫鬟将香包拿了出来,阿璇一看上面绣着的莲花,便是爱不释手,这绣工真的太精致了。
“启哥儿,不喜欢娘绣的?”卫氏见顾应启有些不乐,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将儿子拉到自己身边。
顾应启摇头,只是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也想要齐天大圣香包。”
如今顾应承和顾应启已然识字了,难免会看些闲书,这西游记就是他们都爱看的。而齐天大圣则是他们心中共同的男神,如今男神只有一个,而他们则是两个人,甚至为难啊。
阿璇抿嘴一笑,便说:“待下回姐姐给你们绣个荷包,上面就绣大圣好不好。”
这么一说,顾应启果真是高兴。
阿璇见卫氏今日心情不错,便在晚膳过来,挽着她的手臂道:“娘,我想明日出门逛逛。”
卫氏从未听过女儿要主动出门,当时便是一愣,随后才有些诧异道:“阿璇,出门想做什么?”
“今个三姐姐说起城中的玲珑坊,里头的首饰便是比起苏州和扬州那些地方都不差,所以女儿便想去逛逛,”阿璇低头装作羞涩地模样。
说起来也怪,旁的姑娘都爱打扮,阿璇却因额头上的缺憾,从不喜欢首饰,倒是一心钻在书上。不是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或许她就是想通过读书,弥补自己的缺憾。
卫氏倒不是不同意她出去,只是她今个小日子刚来,出门甚是不便。她便有些为难地说:“可娘这两日身子有些不适,只怕不能陪你出门,不如再等几日吧。”
她立即关心道:“娘身子怎么了?既然是不适,怎得不请大夫?”
“不过是女子的一些事儿罢了,我们阿璇如今还小,待你大了,便懂娘的意思了,”卫氏摸了摸她的发鬓,温和说。
阿璇心底偷偷一乐,不过就是大姨妈而已嘛,其实她现在也很懂的。
最后在阿璇的痴缠下,卫氏便同意让她去,不过却让自己身边的玉瑶跟着她一块。
阿璇无法,只得应了。
待第二日,卫氏便让人去二门上准备车马伺候姑娘出门。好在从今日开始,本就因为端午放了三日假,因此各位姑娘也不用上学。
玉瑶和碧鸢跟着阿璇出门,碧竹心里多少有些羡慕。不过阿璇答应给她带些好玩的东西,让她安心看家。
玲珑坊离顾家并不是很远,坐车不过一刻钟就到了。待玉瑶站在马车下等着时,就见一只纤纤玉手扶在马车门框上,待一眼便见挑线白裙下精巧的绣鞋,绣鞋上还缀着一颗豆大的珍珠,步履间轻轻晃动。
此时阳光正好,阿璇因年纪还小,并没有带帷帽,只拿了把团扇挡在脸上,一双乌亮的眼睛波光流转,恍是能摄了人心。
碧鸢叫了一声,玉瑶这才回过神,她也是时常伺候在太太身边的,这会竟是看五姑娘看得有些呆了。只是如今五姑娘不过十一岁,就美得这般夺目,待她真正长成时,那会是怎样的天人绝姿。
此时就在玲珑坊不远的酒楼,此时二楼最好的包间中,季铭摇了摇头,便道:“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
此时他们已经盯着顾府半个月了,结果这位顾家五姑娘还真是十足的大家闺秀,当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对面的宋寒川反倒是不甚在意,他一手执杯,悠然地品了一口清茶。江南不愧是产茶之地,对于茶叶的制作真乃是登峰造极。
“要我说,以三爷你的性子,早该绑了这姑娘来了,直接让我看病了。何必要这般拖拖拉拉的,”季铭说完自个都笑了,他面容清朗,又长期专研药理,不开口时瞧着便是位世外高人,可是一开口就像是土匪。
宋寒川难得好性子地听他说完了,不紧不慢地放下水杯,看着他认真说道:“季铭,宫里头素来规矩严整,所以太监要是犯了口舌,一般都是割了舌头的。”
季铭眨了下眼睛,登时便怒中从来:“太监和我何关?”
“所以拔舌头和你有关,”宋寒川淡淡道。
季铭:“……”
☆、第十六章
玲珑坊乃是江南有名的首饰铺子,店里的珍品动辄就是上百两银子,非一般富户可是消受不起的。
别看阿璇只是个二房的嫡女,不过她爹顾阶未进京之前可是在扬州当过知府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她爹没吸民脂民膏,但也攒下不少身家。所以二房一向比大房有银子,之前杨氏也明里暗里说过几回,毕竟没分家呢,这二房在外头的银子是该交公的。
对于交公这事,卫氏自然是同意的。顾阶乃是正四品的京官,一年禄米二十八担,俸银四十两,她是一分不少地交公了。
其实杨氏是眼红顾阶的灰色收入,可卫氏咬定没有,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此时阿璇被人迎着上了二楼,楼下倒是也有首饰,只不过那些首饰不过是普通罢了。这铺子负责迎客的姑娘,一瞧见门口马车上的标志,便立即恭敬道:“见过顾姑娘。”
这些迎客的小丫鬟,其实都是玲珑坊里头的学徒。因玲珑坊多是女眷来逛,因此并未像其他铺子那般用了男子,而是皆用丫鬟招待客人。
“顾姑娘二楼请,”在侍女的带领之下,阿璇等人便上了二楼。
待阿璇在二楼坐下后,这侍女就前去端茶。为了方便,二楼便有茶水间,此时里面的侍女见她进来,便笑着问:“这姑娘看着是个大客户,是哪家的姑娘?”
“坐着顾家的车马来的,只是顾家大房两位嫡姑娘都来过咱们店里,看这位的派头应该也是嫡出的吧,”侍女有些犹豫地说道。
此时正在煮茶水的人,突然压低声音说,“你瞧见她额上有疤了吧?”
侍女心里一惊,随即便摇头,她方才全程垂目,哪敢看客人的脸。
“姑娘请用茶,”就在侍女将茶水端回来之后,便大着胆子给阿璇敬茶,而头也稍稍抬起偷瞄阿璇的脸。
“还是让我来吧,”旁边的碧鸢一见她偷偷打量自家姑娘的举动,便立即不悦地伸手去接。
阿璇结果青瓷茶盅,一手捏起茶盖,慢悠悠地吹了吹上面的热水,明明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偏偏她坐起来就是这般优雅。
“好看吗?”阿璇悠悠地转头含笑问她。
这侍女一惊,当即便道:“姑娘恕罪,姑娘恕罪。”
“你有什么罪,”阿璇淡淡一笑,“下去吧。”
侍女不敢耽误,此时掌柜叶三娘正好过来,见她匆匆离去,便立即向阿璇行礼道:“店中小婢礼数不周,还请姑娘海涵。”
“我听说玲珑坊乃是信阳府最好的铺子,今个便来见识一番,”阿璇说的客气,不过叶三娘却不敢怠慢。
就像这店中的招待都是女子,掌柜也是个女子。叶三娘本是自个经营着一个小小的银楼,后来丈夫没了,儿子又重病,只得买了银楼。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玲珑坊的掌柜,可见这女子真是极坚韧的。
叶三娘让人拿了花册过来,笑着说道:“这乃是咱们店里头上等的首饰,姑娘只管细细看。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三娘自当知无不言。”
其实二楼也有柜台,只是如今楼上没什么客人,安安静静地。阿璇坐在这里翻着手中的册子,心里头却是在想着,该找什么借口,去医馆找大夫看那盒膏药呢。
不过她心里虽存着事,可姑娘到底是姑娘,见着漂亮的首饰还是挪不开眼睛。这花册花的极其逼真,别说是阿璇,就连旁边站着的碧鸢都看直了眼睛。
“不知姑娘是想买什么样的首饰,说不准我还能为姑娘推荐一二,”叶三娘柔声说道。
阿璇此时心中也有些叹息,若是她这胎记长在中间,她还能用花钿挡住。偏偏这胎记却是在右边额头至眉尾处,即便是用抹额,只怕都盖不住。所以在饰品上,她是没有一点取巧的法子。
“步摇,听闻玲珑坊的步摇乃是江南一绝,还请叶掌柜帮我推荐一二,”阿璇客气地说道。
叶三娘轻笑回道:“这花册虽花的逼真,可到底比不上姑娘亲眼所见。我这就去准备几支步摇过来。”
不过叶三娘走后不久,就有女客上来。
只见两个穿着打扮极其富贵的女子,带着好些丫鬟便上楼来了。两人就坐在离阿璇旁边,刚一坐下,就听穿着银红妆花褙子的女子,急不可耐地问道:“徐家姐姐,你这脸如今可真是光滑,竟是一点点都看不出原先长了斑的?”
“那可不就是,这位季神医可是极厉害的,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我这脸上居然什么都没有,”这个姓徐的姑娘有些得意地说道。
对面的人登时抓住她的手,有些恳求地说道:“你可得将这位季神医介绍给我,我这脸上也有好些斑点呢,平日里便是上了细粉都盖不住呢。”
“咱们这样要好的关系,我自然会帮你的。”
此时叶三娘端着铺着红色丝绒的盘子回来,上面便是依次摆着三支做工精细的步摇,特别是最中间的那支步摇,簪子乃是赤金打造,上面雕刻莲花纹路,而簪头处却是两支赤金蝴蝶,蝶翼如丝上面垂着点点晶石,而迤逦而下的流苏,则是由粉玺组成。
“这位季神医素来是来去无踪的,行迹很是难寻。”
“那你是在何处寻得的?”
“便是城中的医馆同善堂,为着我脸上的这些斑点,我爹娘不知求了多少大夫,结果上月的时候我用了同善堂送来的膏药,居然有了成效,这才得知这位季神医的存在。”
阿璇听得心里头就跟浇了火油一般,险些就要烧起来了。不过她又疑惑,怎么这世上竟有这样凑巧的事情,自己刚出来准备找大夫看胎记,结果就出现了一个季神医。
这样的巧合实在是太惊人。
不过片刻之后,她又在心底暗暗嘲笑自己太过小心。这原身也不过是个大家闺秀罢了,一来没仇敌二来没利益让人所图,谁会这般周折地谋算她啊。
于是阿璇指着中间的步摇,笑道:“叶掌柜果真是厉害,我一眼便相中了这支。”
叶三娘抿嘴一笑,立即道:“姑娘喜欢乃是我们玲珑坊的荣光。”
在阿璇伸手去拿步摇之时,叶三娘大大方方地抬头,便将这位姑娘的容貌尽落在眼中。方才侍女也说过了,这位应该是顾家的姑娘,顾家大房的几位姑娘,她都是见过的。
她做着的是迎来送往的声音,但凡来过店里的客人,她都能记个大概,这位姑娘她从未见过。如今再看见她额上的胎记,便已是猜出她就是顾家五姑娘。
都说顾家五姑娘容貌丑陋,叶三娘心底嗤笑一声,这位姑娘若是还容貌丑陋,只怕这天底下就没有美人儿了。只不过她这额上的胎记,确实是美玉有瑕,可见老天爷也见不得这般完美的容颜吧。
待碧鸢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玉瑶便扶着阿璇上了马车。等三人在车里坐定后,阿璇便吩咐:“去同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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