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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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内的凉阁里一直响着呼啦呼啦搓牌的声音与女眷嬉笑声,牌声顿了顿,一个女子的声音悠然道:“老爷这么说,好像平时拦着不让管孩子的那个人是我们似的。”

王砚的脸色发紫,兰珏赶紧找了个话题岔开去,忽然瞥见远处的游廊上站着一个少年,一袭轻衫,眉目风流,华美无双。少年遥遥向兰珏笑了笑,拱手为礼,折入厢房。兰珏还了礼,向王砚道:“原来令弟也在府上,前几年见过一回,那时还小,如今竟这般风华。”

王砚道:“阿宣那混小子越长越像我爹,哪能变得这么出挑。这是云太傅的次子云毓,阿宣这两天住这边,约他过来吃茶的。”

兰珏恍然:“原来是云太傅的次子,真是好个风流的少年。看样子过不多久就能进朝廷了。后生可畏。”

兰珏把兰徽安放在王砚府中,放心地被关了起来。开考的那一天终于到了,张屏与陈筹起了大早,来到试场外,排队等着检验衣物、抽领试部与试房号。

本次参加会试的试子由全国十一个郡与京城选出,共计三百六十名。试题分为典、纶、雅、贤四部。每九十个试子考同一部试题,试房号与试题关联安排,临近的试房都不同题,防止作弊。

陈筹踮起脚向前瞧了瞧,松了一口气:“还好,我们来得早,还能抽题,排后面的,就只能拣人家抽剩下的了。”

检验衣物完毕,等着抽取试题试房时,前方微有喧哗,陈筹又踮脚看了看,呵呵笑了:“喂喂,张兄,马廉走大运了,他抽到了那个鬼房,十四号,那个试房特别邪性,听说当年有个考生做不出题,急死在里面,进去的人就要变成替死鬼。他好像和考官说要换,哪能给他换。”

张屏道:“替死鬼一事是谣传,不可信。”

排在他们前面的一个试子回身笑了笑:“这位兄台说得对,鬼既无影无形,世人如何得见?所谓鬼魅,不过是人心中的妄念罢了。”

陈筹道:“你们没见过离奇之事,自然不信。但,邪性的东西,真是有的,说不定你们哪天就遇上了。”

张屏不吭声,那试子含笑道:“兄台说得亦有道理。”

他年纪看起来甚轻,衣衫素简。风姿秀雅却是陈筹平生未见,陈筹见他言辞谦和,有意与他结交,遂攀谈道:“在下陈筹,我旁边这个叫张屏,我们都是西川郡的试子,兄台贵姓?”

那试子的双目亮了亮:“难道是破了黄大仙杀人一案的张公子?在下仰慕久矣……”

话尚未说完,前方的人已入场,那试子歉然地笑了笑,回身抽选试题试房,考官验看了他的名帖,只拿出三个试部牌让他抽选。陈筹有些疑惑,待那试子入场,张屏开始抽选时,嘀咕道:“明明四部题都没选完,为什么只给他抽三个?”

周围一时寂静,身后有人轻轻扯他衣袖,小声道:“原来你们不认得他啊,他就是先太傅柳羡的孙子柳桐倚,典部的卷子是他姑父兰珏出的,他当然不能选。”

第13章

张屏抽中了三百五十八号试房,纶部考卷。

陈筹抽中了雅部,四十三号试房。

试院的场地极大,分十二列,每列六十间试房,共七百二十间。

相邻的试房之间相隔的墙壁不是砖砌,而是整块的石板,相背而对的两列试房之间隔有水渠,中间种着荷花,试房后墙有窗,这个时节,窗外荷花婷婷,有助于试子舒缓心绪。

为防止作弊,十二列试房隔列使用,这样,试子的对面与背面的试房中都没有人,相邻试房考的不是同一部卷子,较能杜绝互通有无的行径。

张屏进了第十一列的倒数第三间试房。

试房不大,房中有一张窄榻、一桌一椅,一张矮几,一张方凳,桌上搁着统一配发的笔墨纸砚,矮几与方凳专供吃饭时用,以防试子在桌上吃饭污了考卷。墙角还有一个盆架,架上有一个脸盆,盆架下放了一小桶清水。

每间试房门口都有一个铜铃,铃坠上的绳子穿过墙壁挂在门边,如果有事,可以随时拉铃叫护卫。

试房中还有一个小隔间,做厕房之用。

张屏上下仔细打量试房,屋顶被细木板封住,不见房梁,窄榻没有床栏,墙上并无钉子,防止有试子想不开上吊。

试房的地上铺着细席,张屏用手抠了抠,席子粘贴在地上,大约是方便在考完后拆下,就不用再翻修地面了。

试房的墙壁都重新粉刷过,桌椅也是新漆的。看不出上一科试子留下的痕迹。

矮几上有一盏油灯,桌斗里放着火石,还有一盘蚊香。

门外护卫来回巡视,在门前停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张屏。张屏便不再看了,坐在凉榻上,拿蒲扇扇了扇风,护卫驻足片刻,方才走了。

夜晚,张屏答卷答得有些累,停笔休息,躺到榻上,忽然发现榻首的几根竹条可以卸下来。

他拆下竹条,只见这些竹条的背后都刻痕,打乱了拆卸的顺序,重新一根根排列,刻痕居然拼成了一行弯弯曲曲的文字。

张屏在道观中长大,认得这是符咒,大约是前几科中的哪个试子,想借助所谓鬼神之力答题,就在卧榻上刻了符咒,走之前唯恐被发现,把竹条打散了重新装过。这些笔划与字迹笔划不同,因此没被整修考场物品的人留意。

只是,一般想要这样做的试子都画文昌符、魁星符等等。这道符咒却是请鬼的,而且是请枉死的鬼。

张屏望着这些竹条思量了片刻,油灯火光摇曳,门窗缝中,忽然漏出细细的呜咽声。

那声音忽远忽近,张屏推开后窗辨认,却见对面试房的一扇窗内,有微弱的灯光闪动。

呜咽声正是从那扇窗的方向飘来,窗纸上一道黑影一晃,灯火倏然灭了,呜咽声也沉寂在夜色中。

隔着水渠的那列空试房静立在暗夜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中的幻象。

次日早上,张屏隔壁的隔壁被人用担架抬出了试场。

早上场役来送饭,门内没人应声,推门而入,只见此生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医官前来查看,说是癫痫发了,还好没咬到舌头,但是不能再接着考了,只能算他交卷,把人抬出试场。

那试子躺在担架上,双手微微抽搐,忽然猛地坐起身,大喊:“有鬼!有鬼!”

几个护卫把他按在担架上,匆匆向前走,巡场官侧首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张屏和其他试子,皱眉摆摆手:“都进去,哪年科考没有一个两个的。跨出门,便以交卷或作弊论处。”

张屏与众试子们都回到了房内。

张屏记得,昨夜有灯火的,便是与三百五十六号试房相对的那间空房。

这件事之后,试场中一片太平,再无奇怪的事情出现,直到考试结束。

会试三天过去,兰珏被从小院中放了出来。一乘轿子将他抬到皇城文观阁内,他与其他参与阅卷的官员将要继续被关在这里,直到阅卷结束。

据闻这次会试极其圆满,除了一名试子因病被抬出考场外,其余全都顺利答卷完毕。

兰珏与其余官员闻之都十分欣慰。但就在此时,兰珏的顶头上司,本次会试的顶梁柱,礼部尚书龚颂明,因热伤风加上痢疾,被送回府中休养,不能参加阅卷。

龚大人倒下之后,和他一样年事已高的两位老大人也倒下了。朝廷不得不另外调人阅卷,临时从翰林院调了两名少壮的大学士,但龚大人的位置非同一般,需要找个至少同级的人顶替,兰珏与众官们都猜想,恐怕是要让云太傅过来压场了,没想到小皇帝的一道圣旨,居然调派刑部尚书陶周风代替龚颂明职务,主持审卷。

凭心而论,陶周风是先太傅柳羡的门生中,学问最好的一个,堪称本朝一代大儒,担任这个职务,远比他在刑部合适,而且陶周风脾气好,从不爱自做决断,最喜欢让下属做主。批阅考卷的官员们权限更宽了许多,所以众官都心悦诚服,欢欣鼓舞,觉得小皇上英明神武。

文观阁在皇城西南犄角,兰珏和阅卷的其余八位官员每晚在侧殿睡觉,白天在主殿阅卷。主殿隔出四个内间,每两个官员在一间内阅一部卷,陶周风在外间喝茶坐镇。

第一阅,典、纶、雅、贤四部,每部荐十份卷子。第二阅,由陶周风主审,从四十份卷子中选出三十份,就是今科中选名单,送交御前,以备殿试。

兰珏出了典部的题,他的内侄柳桐倚考了贤部,他便只能阅纶部与雅部,兰珏本想阅纶部,但曾经弹劾过他的大学士李方同也要阅纶部,李方同是中书令李岄的侄儿,李岄女儿即将做怀王妃,也就是说,李方同马上要成为皇帝的叔叔的岳丈的亲侄,算起来比皇上还高了一辈。

兰珏自忖惹不起这位皇亲,李大人性情锋锐,嫉恶如仇,离得远一些比较不容易刺激到他,对大家都好,所以兰珏选了雅部。

事实证明,兰珏的选择十分精明,几天之后,李大人就和与他一起阅卷的刘大人掐了起来,一直掐到陶周风面前。

兰珏谨慎地在雅部的门内侧观望,李方同和刘大人是为了两份卷子争执不下,纶部举荐的名额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刘大人看上了一份卷子,李方同看上了另一份,闹到要让陶周风评判,陶周风和稀泥道:“皇上的圣谕中有云,本次科举提拔人才,可以不用拘泥于陈腐。虽然择四十份卷子是旧例,但总有破例嘛,就好像本部堂虽然是刑部尚书,也能坐在这里一样。既然二位难以决断,可见这两位试子都有出类拔萃的地方,纶部就选十一份卷子,从四十一份卷中再决定吧。我这就写个折子给皇上。”

陶周风连夜写了五千余字的折子,小皇上批复五个字——便由卿决断。

陶周风捧到了批复,其余三十九份卷子也已择出,开始复阅。

复阅时,陶周风捧着贤部的一份卷子,爱不释手,啧啧赞叹,贤部的两位主审也对此卷称赞不已,称其为圣贤风骨,锦绣文章,必定是今科状元,当即点选。

选中之后,兰珏也去看了看那份卷子。

的确一笔好字,对答不俗,文章清俊,堪称无可挑剔。考卷开封,意料之中的名字——柳桐倚。

后面的二十八份卷子很快择出,到了第三十份时,却又卡在了李方同和刘大人打架的那两份卷子上。李方同和刘大人各执一词。陶周风对两份卷子犹豫不决,其余的二十九份卷子已经开封,抄好名单,准备放榜了,陶周风还没有犹豫完。

已选出的二十九人中,兰珏没有看到张屏,他心中竟隐隐有惋惜之感。可能这个年轻的后生头脑虽好,但不太适合科试。对朝廷来说,倒是可惜了。

想及此处,兰珏又有些好笑,那张屏进了朝廷,想必也是李岄、李方同一派,又与己何干,他几时,也操起这样的闲心了。

那厢,李方同已经开始和刘大人互相攻击,质疑对方是不是收了所选考生的贿赂。

最后陶周风道:“不然这样,将这两份卷子都先开封,公示姓名,再由大家共同审阅决定。”

两份卷子拆开封条,兰珏看到姓名,先和陶周风一样愣了愣,接着乐了。

李方同选中的人,竟是张屏。

刘大人荐选的卷子,答卷试子名叫马廉。

第14章

兰珏把两份卷子都看了看。

张屏的答卷,一篇文章写得硬梆梆的,破题算是别致,剖析条理清晰,搭配上一笔死板板的小楷字,好像一块方方正正的板砖,分量是有,就是太楞。

刘邴冷笑道:“倘若列几个条目就能成好文章,那么衙门里代写讼状的各个都是文豪。”

李方同道:“此生的这篇文虽然死板有余,文采不足,但从答卷中可见此生思路清晰,性情严谨,见解独特。反观刘大人选的这一篇,的确是花团锦簇,句句皆有来历,从历代大家到本朝名士,我都看见了,只是看不见他在哪里。一个连己见都没有的人,进了朝廷之后,要怎么处理政务,替百姓谋福祉,替皇上分忧愁?不用说别的,他这笔字,就是仿得兰大人吧,虚丽浮夸,恰如其文!”

刘邴摇了摇扇子:“李大人,你这话说的,你到底是在说这学生的字不好呢,还是在说兰大人?”

李方同的神色僵了僵,向兰珏僵硬地拱拱手道:“抱歉,一时口误,兰大人的字我是极其佩服的,可这学生只模仿其形,刻意做作,却全无神韵。”

兰珏含笑道:“无妨无妨,兰某知道李大人是在赞扬兰某,多谢多谢。”

他看那马廉的卷子,试卷上的行楷,乍一看是有他的字迹的影子,可惜那些字都轻飘飘的,好像水草般浮在纸上。的确和李方同所说的一样,十分浮夸。

兰珏自己好书画,看人往往先看字,何况马廉又仿了他的字体,不由得更加苛刻,觉得从字上来看,此人性情有些浮躁。

再端看马廉的对答与文章,乍一看,颇为工整艳丽,细细品读,每个句子都似曾相识,依稀这句在这里见过,那句在那里见过。兰珏从中看到了柳羡的政见,云棠的文风,兰珏几篇颇有虚名的诗赋中的句子也在其中。

但此生极会取巧,他把这些句子打碎了,这一点那一点,穿插着用,他这样做,还带着讨考官欢心的用心,但倘若遇上个性死板的考官,只怕不会领情,还会质疑他的品行。

不过,像此生倒是有几分心智,像柳羡和云棠这种有天地之别的,都能被他再中和了几个人的文髓之后编在一体,居然也成了一章。

此生如果进了朝廷,应该比张屏更混得开些。

兰珏蓦然记起了那天刑部门上的那封告密信——

“试子马廉是文贼,窃文盗名,不配参加科试”。

李方同道:“这马生极会投机取巧,文章如同做人,要有自己的精神风骨,在此生的字和文中,我都看不到骨头。”

刘邴笑道:“李大人好大一顶帽子压下来。引文用典,本是寻常事,一向只听说会用典是学问好,到李大人这里怎么就成了投机取巧品行差了?难道李大人习字时没临过帖,写文章不曾用古人词句?我倒觉得此生伶俐机敏,堪成大器。李大人宁可抬举一个死鱼眼珠子般的试子,也不取马生,莫不是其中提到了柳老太傅的词句,李大人不高兴?恩师云太傅的词句此生也有用,我倒觉得他用得极好,若恩师见到了,必然会赞赏。”

李方同青了脸,陶周风连忙劝和道:“唉,二位为皇上选拔人才,都是本着一片耿耿之心。这两个试子嘛……确实难以抉择。这个张屏,本部堂认识,怪不得看他的字迹有些眼熟。前日刚审过一场案子,此生头脑机敏,协助刑部破了多年的悬案。文章虽然写得死板了些,但,本部堂觉得,他这个人并不死板……”

其余的阅卷官听到这个话风,就知道陶周风心中比较属意张屏。

与兰珏一同阅卷的翰林院吴学士立刻道:“原来此生还有断案的天份。难怪他的文章如此严谨。皇上、太后娘娘、怀王殿下都曾说过,朝廷里需要多一些稳重谨慎的人才,此生恰好合适。”

刘邴道:“正是如此,张屏才不可取。此生思路死板,不懂变通是其一,其二,他论证之时,所引典句,多有儒学之外。夫法,民之治也,务者,事之用也。这是哪里的句子?法家重刑严苛,此生《商君书》都用上了,要进了朝廷,保不定就是个商鞅般的酷吏。兰大人,你说对不对?”

李方同的叔父李岄与陶周风同是柳羡的门生,同属一系,兰珏虽然是柳羡的女婿,但柳羡从没让他进过柳家门,兰珏一向与王太师一门走得近,王太师与云太傅同气连枝,此时李方同那方占了上风,情理上,兰珏本来该帮刘邴说两句话。

可兰珏自然是属意张屏,马廉那些小聪明,实在不太上道。刘邴这么抬举他,十有八九,收过一些好处。

兰珏想着那封告密信,隐隐觉得有些蹊跷,道:“单看考卷,两名试子都有可取之处,马廉词句活泛,张屏失之文采,但见解独到,法家虽多酷吏,管仲韩非,都是圣贤,只是一句《商君书》,却也……确实难以决断……”

陶周风欣然道:“兰侍郎说得很是嘛!”

李方同没想到兰珏居然会在言语中偏向张屏,看着兰珏的眼神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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